第177節
“風,請等一等,等一等……”關寶鈴停住了即將進入車里的動作,雙手按在車門上,霍的轉身。 寺門前的急勁山風卷起了她的烏黑長發,飛揚如霧,在陽光的漫射下,閃著烏油油的此起彼伏的光。她顧不得攏頭發,仰著臉,向寺門方向凝視著,雙手罩在自己耳朵邊,仔細聆聽著什么。 第五部 海底迷蹤 第四章 上天的神諭(下) “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我楞了楞,臺階上送行的寒石庵與幾個低等雜役僧也楞了,一起伸長脖子向后看。 寺門后是“通靈之井”的院落,再往后——我突然醒悟過來:“神諭!一定是關寶鈴感受到了上天的神諭!” 她臉上漸漸變得神圣虔誠,緊鎖的眉也舒展開了,情不自禁地雙手合什,開始抬腿向臺階上走。我腦子里掠過一陣難言的焦灼,或許是因為冷風勁吹的鎮靜作用,自己的思維能力正在急速跳躍著:“神諭?亡靈之塔?神奇的失蹤?不行,我得阻止她,免得上一次失蹤的怪事再次重演!” 玻璃盒子里的詭秘遭遇剛剛結束,誰都不希望發生第二次。 蕭可冷跟小來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轉臉向這邊看了一眼,小來己經扭動鑰匙,汽車引擎轟鳴起來。 “關小姐,別去!別去——”臺階上非常濕滑,我的跳躍動作又太猛烈了些,落地時差點跌出去。我知道自己額頭上己經迅速冒出了一層冷汗,后背上則是冷氣襲骨,神經立刻變得高度緊張。 關寶鈴迷惘地轉臉看著我,遲疑了幾秒鐘,才緩緩地問:“你說,我不該去?” 陽光映照著她額頭上的細小茸毛,剎那間,她的臉就變得極度蒼白,特別是剛剛涂過口紅的唇,毫無血色,虛假得像是一層薄薄的紅紙。 “不要去,弄不好還會像上次一樣消失!還記得嗎?玻璃合資、深海建筑物、那些詭異的紅光……”與其說是怕她出事,不如說是怕我們兩個人出事,因為我會一直跟著她,不離半步,上次的詭異事件重演的話,會是兩個人一起消失。 “我聽到上天的……神諭,召喚我到塔里去……”她伸出右手,慢慢地向前指著“亡靈之塔”的方向。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我知道?!?/br> “上天說,那是最后的機會……我欠他太多,或許現在是我償還的機會……” 這個“他”,絕對是指大亨葉洪升,但我此刻心里己經沒有了嫉妒。如果可以循正常途徑破解“黑巫術”,我會全力幫她,但這一次實在不該冒險。 寒風卷動了地上的殘雪,在陽光下紛紛揚揚地幻化出一道道七彩的“雪虹”。遠處的松林里,倏的飛起兩只受驚的白鷺,唉叫著直飛天空,在越來越耀眼的陽光里化作兩道白影——如果放在平時,我會很安心受用地欣賞這些屬于只屬于北海道才有的動人風景,就像世界上每一個熱愛生命的男人一樣。 我攥住了關寶鈴冰冷的手腕,斬釘截鐵地說:“不行,這一次,你不能去?!?/br> 關寶鈴迷惘地用力仰起頭,仿佛在虛無縹緲的空氣中朝拜著什么。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亡靈之塔”聳立在藍天背景里,并沒有什么異樣。 臺階上的僧人交頭接耳起來,黑瘦矮小的寒石庵大聲問:“風先生,要不要幫忙?” 我揚聲大叫:“快去召集所有僧人,去‘亡靈之塔’的天井,看有沒有什么怪事發生!快去!”事態緊急,這或許是唯一的處理辦法。如果不能阻止關寶鈴的行動,至少要在那天井里站滿僧人,在幾百人的眼睛注視下,看看那種神秘的消失事件是如何發生的。 寒石庵帶頭沖進寺門,十幾秒鐘后,寺里的大鐘“叮叮當當”地急遽敲響起來。 蕭可冷此時才覺出大事不好,跳下車跑上臺階,緊張地問:“風先生,到底……出了什么事?”她的雙手習慣性地插向褲袋里,但在這種詭異事件里,槍械基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關小姐聽到了召喚聲,就在塔里——”我急促地解釋。 蕭可冷眨了眨眼,猛的跳起來,飛奔向寺門,大聲地丟下一句:“我去看看!” 小來從另一邊車門跳出來,己經短槍在手,來不及繞過車子,直接做了個“鶴子翻身”的動作,從車頂上翻滾過來,悶聲不響地緊追蕭可冷。 從關寶鈴的異樣到小來消失在寺門口,僅有一分半鐘的間隔,但我的內衣己經被冷汗浸透了,潮濕冰冷,像是貼身穿了一層冷硬的鐵甲。 “讓我去吧……如果真的是最后的機會,對他很重要……”她的眼神越發迷惘如夢游的病人,幾絡發絲被冷汗緊貼在臉頰上,讓我心驚、心疼互相混合著。 “等一下,小蕭和小來會給我們帶回消息,如果沒什么危險,我自然會讓你去?!蔽业氖稚晕⒎潘闪艘稽c,生怕弄傷了她。以我的武功,情急之下發力,只怕會捏斷了她的腕骨。對于“亡靈之塔”里傳出來的神諭,我絲毫沒有感覺,不像是埃及沙漠時自己聆聽到的來自土裂汗大神的召喚。 當然,我明白,既然是“神諭”,就只有思想能跟神靈溝通的特殊人物,才能順利接收到。 我很欣慰有蕭可冷跟小來這樣的幫手,不管前面有多危險,他們能義無反顧地沖進去,或許每個成名于江湖的大俠,身邊都得有過這種志同道合的貼心戰友,才能順利地實現自己的目標。同樣,當他們有難時,我也會毫不猶豫地拔刀相助,不惜熱血犧牲。 寺院里喧鬧起來,腳步聲和尖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著,讓我有一點點分心失神:“發生了什么事?” 關寶鈴突然掙脫了我的手腕,她胳膊上發出的巨大力道,猶如太極拳高手的“云手”,潛力無窮,灌入我的胳膊,并且是一股類似于“龍門三鼓浪”的發力方式,一道比一道更洶涌奔放。我葬不及防,身子后仰,化解了前兩道力量,卻不得不以后空翻的動作,避開第三道大力,身子落下時,己經離開她足有十步。 我驚訝地低叫了一聲:“你?你竟然會武功?” 這一次的變化幾乎讓我一瞬間崩潰,從見面起,我就知道她不懂武功,并且幾次緊急事件里,也反復說明了這個問題。只是以“太極云手”發出“龍門三鼓浪”的力量,沒有二十年以上的內家太極拳修煉,絕對無法做到。過度的驚駭,耽誤了我再次靠近她的時機,她開始發力奔跑,兩步便躍上了臺階,長發在身后直飄起來,只有兩秒鐘時間,便閃進了寺門。 這種如同鬼魅一般的妖異輕功,徹底粉碎了我的判斷能力,再次提氣追趕過去的時候,心里己經亂成一團:“她懂武功,輕功又這么精妙,難道從前都是在刻意隱瞞著嗎?一個二十歲的年輕女孩子,整日暴露在媒體的咄咄關注下,是什么時候練成了這種武功?她根本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練武,就算天賦異享,也沒法做到那么干凈的保密工作——” 闖進寺門的剎那,我甚至記起了藤迦的例子:“難道又是某個飄蕩人間的亡靈附著在了她的身體上?既然藤迦可以成為千年靈魂的載體,關寶鈴又為什么不能?” 第五部 海底迷蹤 第五章 水幻(上) 這種詭異的想法盤旋在腦子里,讓我突然覺得滿地陽光也變得黯淡起來。 關寶鈴的輕功那么高明,以至于我進入“通靈之井”的院子時,她己經從月洞門穿了出去,奔向“亡靈之塔”的天井。 僧侶們的嘈雜呼叫聲越來越響,我聽到他們嘴里吐出最多的就是日文的“神之潮汐”這個詞匯——“是塔下又開始涌出水來了?”這一刻,我渾身的汗毛全部驚駭得倒豎起來,腳下加緊,將輕功發揮到極限,腦子里一直都在回想著進入玻璃盒子那一次的詭譎遭遇。 “神之潮汐”出現的時候,似乎就是那個神秘空間入口打開之時,如果關寶鈴盲目地進入塔里,弄不好又是一次神秘的失蹤。 轉過月洞門,眼前己經人頭攢動,很多衣衫不整的僧人擠在一起,指指劃劃地向前張望。四周的墻頭上,也騎著不少僧人,大家的目光焦點一致對準了寶塔。地面上的確又出現了不斷翻涌的清水,只是并沒有洶涌地漫到天井的四邊,而只是圍繞著寶塔基座直徑五米左右的一圈地面,最深的地方大約有半米。 沒有人敢越過月洞門再向前走,大家都清楚那些水最后將淹沒整個天井,而且將會有怪異的事情發生。 蕭可冷跟小來己經混雜在人群里,我根本找不到他們,只看見關寶鈴正踉蹌著向前跑,但卻沒有發揮輕功,否則此刻早就進入塔里了。 我楞了一下:“她的輕功呢?難道在這天井里不能施展?” 她那么急著進入塔里禱告,應該分秒必爭才對,絕不會故意浪費時間。除了莫名其妙的水之外,寶塔本身并沒有什么異樣,在陽光下的投影斜著向北,落在幾條長廊頂上的爬山虎枯藤里。 水、消失、異度空間、玻璃盒子、水底建筑一一這一連串的詞匯在我腦子里跳躍著,并且關寶鈴在寺門前的怪異表現,像一柄怪刀狠狠地刺中了我,讓我的思想有些混亂,所以需要用不斷的深呼吸來控制自己的情緒,遲滯了足有半分鐘,才做出沖過去的決定。 我的手在前面一個僧人的肩頭一按,一躍而起,接連越過了六個人的頭頂,落在天井里,隨即發力向前猛追。 地面很干cao,或者這一次的“神之潮汐”并沒用從前那么大的水勢,至少不像兵見僧被燒死的那次一樣。 “風先生,小心,快回來——”小來跟蕭可冷同時在我身后大叫著。 周圍僧人的叫嚷聲一下子安靜下來,他們大概都是親眼目睹過有人被突然出現的火焰燒死的情景,所以對“神之潮汐”充滿了畏懼。 我不能停,因為關寶鈴就在前面,或許每踉蹌著向前一步,就會接近那神秘空間更近一尺。 終于,我攔住了她,從寺門前到這里,距離雖近、時間也短暫,但我在心理上的激烈變化卻是一波接著一波。 “關小姐,不能過去?!蔽覙O力抑制著自己的緊張。那些不知來自何處的清水就在我身后一米之外,隨時都會漫過來。 關寶鈴喘息急促,長發披散,跑得非常辛苦,但按照常理來說,憑她在寺門前擺脫我的那種輕功,應該毫不費力地幾秒鐘便能躍進塔里。 “我必須去……你也看到了,寶塔是最靈驗的,它一定與某種神秘的力量相關聯。所以,祈求它,心意能直達上天,然后在‘通靈之井,里得到啟迪。風,求你,讓我過去,那些水隨時都會消失,上天的神諭也會隨之消失,求求你……” 她的聲音焦灼而無奈,我卻絲毫不敢大意,寺門前的一幕讓我起了足夠的戒心。 “關小姐,如果你執意要去,只怕又是上次失蹤的翻版,讓我們怎么向大亨交代?而且我不可能愚蠢到明知會出事,還放你過去的地步,所以,無論你說什么,我都不可能讓開?!?/br> 蕭可冷與小來越眾而出,向這邊趕過來,他們惦記著我,才不理會僧人們的莫名恐懼。巨大空曠的天井里,人會顯得特別渺小,就像古羅馬斗獸場里的奴隸一樣,接受著看客們的悠閑漠視。每個人都會對外族的信仰嗤之以鼻,只相信本族的真神,所以我們才能對日本人恐懼的事漠然視之。 突然之間,我的腳踝、小腿被涼意包圍,低頭一看,水己經直漫過來,瞬間便到達了我跟關寶鈴的膝蓋位置。這是冷水,不是溫泉,所以從腳掌到膝蓋,瞬間浸泡在刺骨的冷水里,寒意直沖到腰間。 在僧人們的驚叫聲里,蕭可冷和小來急速后退,一秒鐘都不到的時間里,水便像從前那樣沒到了天井的邊緣,把所有人向外逼出去。 “你怎么樣?”我抓住關寶鈴的腕子,一扯一帶,把她抱在臂彎里。 她掙扎了一下,水流己經急速升高到了我的胸口,即時用力將她舉高,也己經有大半個身子浸在水里了。我立刻使出“千斤墜”的下盤站樁功,緩緩移動腳步向月牙洞門方向前進 . “風,讓我去,否則你我都會后悔一輩子,我會恨你……一直恨你……”她的頭發泡在水里,像是一大叢詭異的水草。水那么冷,我覺得自己從胸口以下,已經全部凍僵了,只能全力,護住心脈,用內力逼迫血液流淌。從沒試過浸泡在冷水里的感覺,原來沒結冰的水,也會冷到這種寒意徹骨的地步。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她閉著眼睛,喃喃地復誦著這四句經文,忽然睫毛一顫,兩顆晶瑩的淚從眼窩里滑落出來。這是“金剛經”上的句子,中國僧人經常用以破除詭異幻像、清除內心恐懼雜念。 她的眼淚,瞬間刺痛了我的心,忍不住顫抖著問:“你真的要過去?” “是,真的要過去,風,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請放下我,讓我實現自己的愿望?!?/br> 她睜開眼,眼神幽深冷清,不食人間煙火一般。 以她的身高,靠近不了塔身,便會被水淹沒。我嘆了一聲,再次追問:“如果這一次還會發生怪事,咱們葬身海底,你怕不怕?后悔不后悔?” 關寶鈴凄凄慘慘地一笑:“不怕,不后悔?!?/br> 或許是她太相信“亡靈之塔”的神力了,所以寧愿冒著再次失蹤的危險,也要做最后一搏。我艱難地轉身,陡然腳下發力,身子飛躍出水,向前縱出三步,腳尖在水面上連點兩下,再次落下時,已經飛進塔里。 寶塔的一層積水超過半米,我把關寶鈴放下來,跟我一起站在水里。水面反射著明晃晃的陽光,動蕩不停,無數光影在屋頂跳躍著,像是某種頑皮的精靈。 “謝謝?!标P寶鈴無力地笑著,站穩身子,面向西南方向。 我警覺地環顧四周,通向二樓的階梯被淹沒了三級,腳下的地面非常平整,也一切正常,并沒有被什么玻璃地面所代替。 “給我五分鐘時間,很快就可以了?!彼]上雙眼,雙掌合什,微微向前垂著頭,開始了虔誠的祈禱。 光影沒有片刻的平靜,當我抬頭看著屋頂的時候,覺得每一片白花花的光斑后面,似乎都藏著一個隱密的洞口,可以瞬間開啟,將人彈射到遙不可知的神秘世界里去。腳下依舊冰冷,濕透的褲子緊緊捆在身上,并且越收越緊。 水至清,視線可以不受任何阻礙地望到光滑的地面、筆直纖細的石縫一一“水到底來自哪里?會不會是冥想堂下的巨大彎窿或者跟玻璃盒子有關的某個水域?關鍵問題,所有的水都是淡水,這對于孤零零探入大海的木碗舟山地區來說,是非常不可思議的。 不知道此刻爬到塔頂,會不會再次發生某種奇遇?我沒心情做嘗試,這樣的研究課題,還是留給那些日本科學家們來做好了,不過我該提前警告他們帶上足夠的壓縮食品才對。 蕭可冷跟小來同時上了圍墻,不再大叫,只是默默地關注著這邊的動靜。我是站在關寶鈴側后方的,雖然是在極度惡劣的環境里,卻一直渾身關節緊繃,一旦有情況發生,我會隨時攬住她的腰,沖出塔外。 科學客觀地說,異度空間的瞬間轉換,是人力所無法抗拒的。即使我挾著關寶鈴移動的速度可以達到手槍子彈出膛后的初始速度,每秒鐘幾百米甚至上千米,比起那種神奇變化發生間隔,反應仍然是太遲鈍了。比如我上次從塔頂沖下來,根本就是在毫無察覺中進入了玻璃盒子,既然無法察覺,又怎么可能產生逃逸的動作。 很多時候,人只能盡力去做,所以才會有中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句聰明絕頂的話。 五分鐘很快便過去了,值得慶幸的是,塔里即沒有發生異變,更沒有什么空間轉換,水勢好像還退下去了一些。 “風,帶我去‘通靈之井’”關寶鈴睜開眼,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臉色好看了許多。只是她渾身的衣服濕透了,這么冷的天,只怕會著涼。我們幾乎同時向樓梯掃了一眼,同時打了個寒噤,又同時迅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你在想什么?”她的嘴唇也跟著顫抖了一下,抱著胳膊,結冰的長發隨著肩頭的擺動閃著古怪的亮光。 我笑了笑:“我在想,是否天井地面上涌出水來的時候,也即是那個玻璃盒子開始上浮抑或下潛的前兆?總之,可以肯定兩者之間是存在某種奇怪聯系的——可惜我們有正事在身,沒時間到塔頂去看看。 關寶鈴強裝笑臉:“對,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葉先生的身體比什么都重要,可以走了嗎?” 我沒有多說什么,畢竟自己也想看看祈禱的結果,到底什么方法能破解“黑巫術”的詛咒。既然寶塔里的祈禱這么靈驗,我豈不是也可以潛心禱告,請上天告訴我解除關寶鈴身中的獠牙魔的詛咒? 第五部 海底迷蹤 第五章 水幻(下) “風先生,請快點出來,里面危險一一”蕭可冷終于忍不住了,提聚內力大聲叫起來,借著水面的反射,聲音直穿入塔里,形成巨大的回聲,震得我的耳朵嗡嗡作響。 四周的僧人只是漠然的看客,對于我跟關寶鈴的生死并不重視,只有蕭可冷、小來才會焦慮不安,處處為我們著想。 我第二次抱起關寶鈴,躍出塔門,仍舊施展“登萍渡水”的輕功,腳尖在水面上輕飄飄地點了十幾次,急速奔出這個天井。 關寶鈴的身體又輕又柔軟,如同一只渴睡的小貓,靜靜地仰臥在我臂彎里。 即使在心急火燎的狂奔之中,我還是感覺到了濕透的衣服下面,她有著極其勻停的骨rou,滑膩的肌膚軟得像緞子或者更像古人常說的“凝脂”。 白樂天當年形容楊貴妃時,曾用了“溫泉水滑洗凝脂”的句子,腳下不是溫泉,但我能夠想到,世上真正的美女,都會擁有這種完美的肌膚,而不是像美國女孩子那樣,皮膚粗糙、骨架突兀,毫無美感。 “那么,代號‘銀色蒲公英’的瑞茜卡呢?她是標準的女孩子……” 剛才向“亡靈之塔”這邊奔過來,我腦子里就曾浮起過瑞茜卡的影子?;蛟S她早就葬身海底、分身魚腹了,無論之前她有多少赫赫有名的戰功,都會隨著這次消失而化做五角大樓資料庫里的一疊黑白檔案。 不管她來北海道是抱著什么樣的目的,不管后續追殺而來的間諜奧斯卡和“龐貝”將采取何種手段搜索她,我想瑞茜卡的一生都該蓋棺定論了。 “你分心了,想到什么?”關寶鈴被陽光刺的閉上了眼,睫毛不停地顫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