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節
我抬起頭,看著他那張在火光里時明時暗的臉,忽然有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為什么總是覺得他似曾相識?” “嘿嘿……”他敏銳地感覺到了我的異樣,訕笑著退后了三大步。 江湖人物的生死訣別,沒有普通人的痛哭流淚的場面,張百森一直沉默著,維持著那種姿勢有十分鐘之久。那些誦經的僧人已經退到西屋的廊檐下,縮著脖子站在寒風里,半閉著眼睛昏昏欲睡。 象僧又一次開口:“風先生,時間不早了,您的朋友是不是可以——” 我猛然警覺:“他不該這樣稱呼張百森!畢竟兩人之前曾在洗髓堂里交過手,至少會比普通人之間的關系要熟識一些,不至于陌生到要說張百森是‘您的朋友’這句話?!?/br> 張百森忽然俯下身子,分別握住了邵家兄弟的手。 蕭可冷湊近我,低聲請示:“風先生,要不要勸一下張先生,免得他傷心過度——”剛說到這里,張百森肩頭一聳,“咯”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所幸,他快速扭頭,才沒把兩具尸體弄臟了。 廊檐下的僧人同時驚呼了一聲,其中一個忍不住大聲叫出來:“對死人噴血,大兇之兆!大兇之兆!” 第四部 超級武器 第八章 神壁大師的日記(下) 中日兩國在葬禮上的習俗講究倒是十分相近,在中國人的傳統觀念中,非但是噴血,就算是不小心把水或者眼淚乃至于任何液體滴落在死者身上,都會讓他九泉之下不得安生。 張百森自己也吃了一驚,向后彈起來,踉蹌了幾步。 我剛剛要搶過去扶住他,蕭可冷已經低聲叫著:“讓我來?!辟康剀S過去,抄住張百森的左臂,澀聲叫著:“張先生,節哀?!?/br> 我腦子里一直在思索象僧的異常表現。直覺上,他是我曾經見過的一個人,并且絕不會是同道朋友。 篝火即將燃盡,院子里的寒氣越來越重,象僧正在不耐煩地輕輕跺著腳,舉行這樣的儀式對僧人們來說是家常便飯,因為他們早就看破紅塵,勘透生死了。 “我沒事,我沒事?!睆埌偕j廢地揮袖擦了擦嘴角。 這種場合,或許沉默是最好的表達方式,而讓死者早一點煉化、早些rou身消彌,應該也是最好的結束方式。真正在乎邵家兄弟的只有張百森,就連蕭可冷都算上,也只不過是基于江湖同道的禮儀。 至于我,自從在邵黑的遙感幻覺里探測到大哥楊天留下的字跡之后,覺得我跟他之間,有一種思想上的深度溝通,反而覺得他的rou體死亡是一種精神上的極度升華,類似于“得道升天、徹悟坐化”一樣。 “死,或者是邵黑這類異能人士進一步提升自己的手段吧?普通人死了,精神與rou體同時寂滅消彌,歸于虛無;但異能大師死后會是什么樣的狀態,沒人可以估計。當rou體限制住了精神的提升后,拋棄rou體才是義無反顧的正確決定?!?/br> 很多很多話,似乎并不適合用語言表達出來,如果張百森是真正的聰明人,想必會更清楚這一點。 “你們去吧……升天大道,總是有先有后,愿雪山之巔的純凈之靈能洗去俗世罪惡,還你們本來面目。來生來世,雪蓮千朵,春風一度,精魄重凝。下一世,大家再做朋友,同歸‘隱宗’門下……” 張百森的聲音非常低,而且措辭含糊,但我還是極其明白地聽懂了這段話。如果連邵黑、邵白這樣的中國名門正派弟子,都歸于尼泊爾的“隱宗”門下,我不免懷疑起這個組織網絡天下能人異士的超強能力了。 今晚,張百森已經帶給我太多的謎團,從他自己的身份到邵家兄弟的身份,原先全球媒體熟知的三個“中國人”,竟然同為外國教派的弟子,這也算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轟動性新聞了。當然,美國人不會在乎這一點,他們向來是胸懷廣闊地放開雙臂招徠天下英雄為己用,從來不管對方是什么國籍。 “去吧……去吧……”張百森雙臂平伸,兩具尸體被凌空提起,并排到木柴堆上。他們身上已經換好了干凈的西裝皮鞋,臉也洗得干干凈凈,還被細心地化妝修飾過,這也是我對象僧的工作大加贊賞的原因之一。 “可以點火了嗎?”象僧殷勤地向前走了幾步,但張百森雙掌一搓,發出“噼噼啪啪”的響聲,木柴下面“噗”的一聲,燃起了大火,來勢洶洶的火焰瞬間便把尸體包裹起來。 這種老式的佛門焚尸方法,很多時候會燒得不夠徹底,無法像現代化焚尸爐一樣,把最緊致細密的承重骨也燒透,但我發現張百森的雙掌并沒有收回,而是一直向前直伸,竟然不惜損耗自身真氣來助長火勢。 這種發功手法,猶如給火焰中添加了助燃氧氣,能有效地提升火焰溫度,足以保證得到完全的焚燒效果,只是他長時間發功的話,對自己的身體損耗非常之大,并且極容易造成無法恢復的內傷。 我把日記本放在胸前的口袋里,正在考慮是否該上去阻止張百森的瘋狂舉動,只向前走了一步,驀的發現,他其實早就受了極重的內傷,渾身上下,至少有六個地方氣息運轉不暢。 蕭可冷無聲地退回到了我身邊,皺著眉搖了搖頭。她肯定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可惜內傷一旦鑄成,就不會是短時間內可以挽回的了。 我向蕭可冷眨了眨眼,率先向北屋廊檐下輕輕踱了過去。她會意地跟上來,忍不住先開口:“是谷野破了張大師的‘隔山打牛神功’,對不對風先生?” 北屋的窗紙很舊,好多地方都破了,露出屋里整齊排列的近百具檀木棺材來。每具棺材的頭上,都供著黑漆靈牌,上面是白色的日文筆跡。我粗略地掃了幾眼,全部都是“楓割寺第幾代第幾代主持某某大師”之類的文字。屋頂正中,懸著一支昏暗的日光燈,放射著死氣沉沉的白光。 蕭可冷聽不到我的回答,郁悶地長嘆了一聲。 “你有沒有感覺象僧的表現很奇怪?并且是越來越奇怪?”我向西踱步,眼角余光射在象僧后背上。他也正在縮著脖子,做出一副寒意難耐的樣子。 “對,我感覺到了?!笔捒衫溆昧Π欀?,不過隨即轉了話題:“風先生,張大師的內功受損,已經有了巨大的破綻,再這么孤注一擲地損耗內力,恐怕不是件好事。咱們這邊,已經少了邵家兄弟,張大師出事的話,豈不是連損了三個幫手?” 她是朝鮮人,但更重要的是蘇倫的朋友,時刻站在尋福園別墅這一邊,對國籍的區別早就淡漠了。 “我知道,但已經無法挽回了。因為在‘亡靈之塔’前面,剛剛與谷野對陣時,張大師已經被對方的‘氣血神箭’刺穿了‘隔山打牛神功’。只不過,他來這里之前,一直硬撐著沒表現出來,此刻拼盡全力發功,可能會對發散五臟六腑的淤血、淤氣還有些好處,不至于全部器官一損俱損——小蕭,這件事,一招錯,滿盤全部受制,谷野實在是太強大了,我們臨時還沒有扭轉乾坤的力量?!?/br> 不是我故意滅自己的銳氣,谷野的武功和把握時機的能力無與倫比,我曾覺察到他發出了專破內家真氣的“氣血神箭”,卻根本來不及阻止。既然名之為“箭”,可見那種武功發動時的速度,只在須臾之間,快到無影,妙到無形。 幸好蕭可冷沒有冒然發動攻勢,否則此刻她也不免被殃及到了。 論及“隱宗”與“天忍聯盟”的恩怨,一個在亞洲大陸的西南,一個在東亞日本,任何時候的沖突,都可能會殃及到中國的江湖,看來下一次,連我們這群江湖人也無法置身事外了。 北屋的后墻外,就是海邊的懸崖,在這里煉化過的尸體骨灰,一直都是就近拋入大海,隨潮漲潮落而去。只有對楓割寺有過特殊貢獻的主持、高僧,才有資格將靈柩停在輪回院里,其余無名之輩,骨灰被拋灑的命運全部相同。 象僧也一起退到西屋廊檐下了,只有張百森站在火堆前,任憑火光將他的高大影子映在北屋的正門上。 那兩扇門已經年久失修,隨便地用一根黝黑的鐵鏈鎖著。佛門弟子去世時,不會有名貴的隨身陪葬品,所以,應該不會有小偷光臨這塊不祥之地來找生意。 焦糊氣和木柴燃燒時發出的松脂味漸漸籠罩了整個院子,跟滿天滿地的寒氣混合在一起,讓人更覺得心胸壓抑,情緒極度低沉。 “風先生,既然藤迦小姐都去世了,咱們是不是應該暫時退出楓割寺?尋福園那邊的布置,足夠抵擋一個輕裝步兵營的沖擊,我總覺得最近一段時間,咱們本身的紕漏非常多,給了暗處的敵人可乘之機,蘇倫姐曾屢次交代,大家最好能把力量集中在一起做事,免得被敵人各個擊破,您說呢?” 蕭可冷老調重彈,這個道理人人都懂,但兵法戰策的運用,要分時分地,豈能生搬硬套? “蘇倫又來過電話嗎?進入‘蘭谷’的準備做得怎么樣了?”我的思想暫時從眼前的困境中跳脫出來。 “來過,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等德國來的一種最新型抗蛇毒的異種血清運到,便可以正式出發。其實,您該親自打電話過問一聲的,或許蘇倫姐一直在等您的電話?!笔捒衫溆杂种?,男女之間的事外人沒法插嘴,她只能輕輕點到為止。 我笑了笑:“我會打電話過去,謝謝你的提醒?!?/br> 蘇倫的遠大追求目標,已經超出了盜墓、考古的范圍。關于“亞洲中樞齒輪”的構想理論,我熟讀過不下百次,并且承認這套理論的縝密邏輯,如果有合適的機會,我也希望加入到尋找“齒輪”的行動里,但目前我最渴望解決的,是進入“海底神墓”,看看大哥曾經在那些甬道里做過什么。 道不同不相為謀,一對好的戀人,不一定會是好的工作伙伴,更不一定會永遠志同道合。 “小心注意象僧,看他什么時候能把狐貍尾巴露出來!”我掩著嘴,偷偷打了個哈欠,不動聲色地吩咐蕭可冷。 她的工作能力比小來高得多,領悟能力更是出眾,相信除了蘇倫之外,也就只有她能跟我息息相通,不必言傳,一個眼神就能讓她明白我的想法。 第四部 超級武器 第九章 赤焰部隊的野心(上) 柴堆燃燒了近一個小時,兩具尸體己經燃盡成灰。 張百森放下手臂,從左右褲袋里各取出一只黑色的玉瓶,只有兩寸高,直徑比大拇指略粗。 蕭可冷納悶地低語:“這是什么?根本不是骨灰壇子啊?難道要用這兩只瓶子來裝骨灰?” 木柴不再發出噼啪聲,寒風卷起柴灰,打著旋滿院亂飛。 空氣中充滿了極盡神秘曖昧的暖意,據說經過焚化之后,死者的最后一點靈氣會隨著柴堆的余燼在空中飛舞,尋找可能附著的rou體。某些思想防衛力量弱的人,隨時都有被亡魂附體侵入的危險,成為“借尸還魂”的犧牲品。 我把蕭可冷擋在身后,簡短地解釋:“那是“隱宗”的“銷魂瓶”,只要是教派里的虔誠弟子,死后靈魂系掛著雪山圣殿,就能被銷魂瓶帶回阿布熱宮去,借雪蓮的力量重新被化*形,轉世重生?!?/br> 此時,我才能恍然明白,當初張百森為什么會抱著閑云大師到楓割寺來了——他是“隱宗”門下,閑云大師是某位活佛“轉世重生”,而西藏密宗與尼泊爾“隱宗”之間更是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所以,他與閑云大師根本就是一家人。 張百森拔掉了玉瓶上的黑色塞子,雙臂一振,兩只玉瓶同時飛了出去,急速穿過余煙裊裊的柴堆,半空回旋,又落在他手心里。玉瓶是透明的,我跟蕭可冷都能看見它們穿過火堆時,己經裝了滿滿的死者骨灰回來,在瓶子里發出微弱的火光。 “大道不死,白雪為尊;精誠所至,蓮花復生;千峰之巔,唯高唯極;焚我俗念,重化為人?!睆埌偕吐暥\告著,后面跟著一連串的尼泊爾語經文,音節急促,根本來不及細辯。 等他蓋好了玉瓶上的塞子,象僧等人才回過神來,拍打著肩膀上的柴灰圍過來。他們剩余的工作,就是最后清掃現場,讓輪回院等待下一個壽終正寢的死者。 藤迦的焚化工作肯定不會在這里進行,日本有屬于皇室專用的殮葬機構,禮儀極其復雜繁瑣,幾乎是常人無法想像的。 我明白,張百森的北海道之行到此就要結束了,受了這么大的挫折,葬送了邵家兄弟之后,他應該明白,單人匹馬挑戰“天忍聯盟”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象僧最先靠近火堆,手里提著一張巨大的鐵锨,要將柴灰與骨灰一起鏟到旁邊的鐵盒子里。按常理來看,這種工作似乎不該他來做,而屬于那群專管誦經煉化工作的僧人們。他的疑點越來越多,簡直到了破綻百出的地步。 張百森陡然大吼一聲,雙掌一圈一捺,平地卷起一陣怒嘯的狂風。 我站立的位置與他至少相距二十五步,但狂風一起,鼓動了火焰的余溫,直接撲到我的臉上,頓時覺得眉目一燙,忍不住向后仰頭躲避,砰的一聲撞在蕭可冷的額頭上。如果不是正在分心思考“隱宗”與西藏密宗的關聯,這種猝不及防的變化,肯定能輕松應對,但現在蕭可冷“呀”的一聲低叫,雙手捂住頭頂,咬著牙咝咝吸氣。 與張百森近在咫尺的象僧被狂風直拋起來,向西面跌出去,噗遁一聲落在西屋頂上,稀里嘩啦地踩碎了十幾塊青瓦,隨即翻滾著落地。其余僧人還沒來得及靠近火堆,便無法自控地后退跌倒,嘴里“哎呀哎呀”地亂叫著。 滿地帶著火炭的灰燼猛然間飛上半空,在張百森雙臂急速揮動之下,拉伸成一條來勢洶洶的怒龍,足有七米多長,以昏暗迷蒙的夜色為背景,景象蔚為壯觀。 “去——吧……”張百森扭腰旋身,騰身而起,雙臂向北推送,這怒龍也隨即高飛,越過北屋頂上,遠遠地沖向茫茫夜空,一直逆風飛出三十幾米,才嘩的散開,紛紛揚揚落下懸崖。 象僧小聲呻吟著,他這種偽裝出來的疲態,只會更明白地告訴我,他是“假的”象僧。很明顯,他在半空下墜的過程中,使用了很絕妙的“凌空千斤墜”的滑步動作,卸去了張百森的掌力,才輕飄飄落在屋頂。踩碎屋瓦的動作,更是他故意做出來掩人耳目的。 蕭可冷放開雙手,也意識到了象僧的怪異,低聲問:“風先生,你在懷疑他是誰?” “一個輕功非常高明的人,在你之上。如果不動用槍械,只怕留不住他?!蔽一卮鸬耐瑫r,蕭可冷己經預先挑開了手槍的保險桂,發出“咔嗒、咔嗒”的兩聲輕響。 楓割寺房舍連綿,黑暗的角落極多,只要對方存心逃跑,幾秒鐘內便能消失在茫茫黑夜里。蕭可冷從我背后閃出來,裝作滿臉驚駭的樣子,悄悄向西移動位置,從另一個角度,對象僧形成合圍之勢。 青磚地上一千二凈,張百森的劈空掌功夫十分高明,即使在受傷之余,掌力還是雄渾之極。 他整了整衣服,向著骨灰消失的方向合掌深深一拜,然后大步向我走過來。 “風,邵家兄弟一走,我也該離開這里了?!彼膰帜樕蠞M是滄桑,再也沒有了剛到楓割寺時的意氣風發。當時力敵神壁大師和龍、象、獅、虎五大高手的時候,應該沒想到會是今天這種頹唐結局吧? “回尼泊爾去?”我試探著問。 “對,閑云大師告訴我,人世如棋,劫盡棋亡。這盤棋,我己經徹底認輸,連可供打劫的劫材都沒有,再留下去,就永遠是江湖的笑柄了?!彼哪抗?,不由自主地又向北屋屋頂上望著,連連苦笑,眉心深深地皺起來,紋路深陷,像是高懸著的十幾把緬刀。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他能戰勝楓割寺的高手,卻找不出暗殺邵白的兇手,甚至一點線索都沒有。 “代我向巴奈杜大師問好,幾年前路過尼泊爾時,曾在萬人從中,聽他宣講雪域奧義,受益非淺。希望下砍有機會再到阿布熱宮拜訪他——”我向張百森伸出手,對這個結局也感到無可奈何。 張百森沒跟我握手,而是雙掌豎在胸前,屈起食指、中指,拇指、無名指、小指彎曲向上,合成一朵盛開的雪蓮的樣子,向我彎腰鞠躬。這種禮節,是“隱宗”中弟子離開師尊時的告別大禮,尼泊爾語中稱為“安苦杰西克苦”,譯成漢語叫做“蓮拜”。 我大吃一驚,側身閃開,急忙彎腰鞠躬還禮。不管怎么說,我的年齡跟輩分,都不足于承受任何人的“蓮拜”,更何況是號稱“大陸第一特異功能大師”的張百森? “風,閑云大師到北海道來,除了尋找龜鑒川大師一起回雪域去參悟上天降下的圣諭,另一方面,他告訴我,與佛有緣的人就在楓割寺里——就是你。他在七世輪回里等待重新投胎時,便己經感知到了你的存在,從降生到能坐、能言、能走之后,始終用“潛聽大法”探測你的下落,最后終于在這里相遇了?!?/br> 張百森的臉上顯出前所未有的虔誠,蕭可冷在側面己經聽得愣怔住了,一會兒看著我的臉,一會兒目光又落在張百森身上。 “我“隱宗”門下,所有的弟子以悟性分等緩,而不像凡塵俗世里那些按出生年齡、入門先后論資排輩的門派。閑云大師曾說,從天山以北到雪山之南,說到悟性、靈氣,可能再也不會有人超過你,所以,要我以后有機會一定請你去阿布熱宮的“鏡臺”參悟,極有可能對“隱宗”日后的成長壯大,有無法估價的好處。在此,我代表巴奈杜大師向你——我們最尊貴的客人發出邀請,完成了北海道的事之后,千萬請來赴約,那是我們“隱宗”的榮幸?!?/br> 張百森又深深鞠躬,我急忙雙手托住他的胳膊,阻止他的大禮。 閑云大師來得快,去得也快,我連請教的機會都沒有,倍感遺憾,以后真的有機會再去西藏雪山之南,一定要想辦法拜訪的。 我很想對他說些安慰的話,可惜邵家兄弟的死,無論多漂亮的場面話都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張大師,你是異能界的高手,必定也看破了生死,所以,還是把邵家兄弟的結局,當作上天安排的宿命好了,一路保重?!?/br> 直到告別離開,張百森再沒握過我的手,臉上也不再有笑容。 蕭可冷楞楞地看著他出了輪回院,驀的驚嘆:“風先生,你到底是不是地球人?我問的是“標準意義上的地球人?” 我是什么人,自己清清楚楚,別人怎么說都只是虛幻的理論定義,不能改變事情的本質。 象僧爬起來,雙手用力捂著頭頂,愁眉苦臉、一步三搖地走了過來。 我微笑著望著他:“象大師,這次邵家兄弟煉化的事,你太費心了。我會簽張支票給你,在場的幾位大師,見者有份,絕不食言。當然,這是我們的私人酬謝,今晚的事,最好不必讓其他人知道,怎么樣?” 有錢拿,僧人們當然高興,畢竟就算出家入寺,也得處處花錢,有人大把撒錢,他們當然求之不得,個個面帶喜色,連連點頭。 我帶蕭可冷出了輪回院,只走了一百多步,在一個閣樓的陰影里停下了腳步。 蕭可冷看了看腕表,若有所思:“就快到十一點了,風先生,要不要去監視象僧的舉動?他露出的破綻極多,被別人假冒的可能性越來越大了!” 遠遠的,我聽到輪回院的門被“咣當”關閉的聲音,僧人們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向右側的幾個院子里走。象僧住的地方,是在洗髓堂北面,從我們站的位置出發,還要向東、向南四排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