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蘇倫的嗓子明顯地嘶啞了很多,讓我感到一陣陣心疼,打斷她的話:“蘇倫,什么時候可以到北海道這邊來,我有很多關于‘亡靈之塔’的事要跟你討論……能不能把手邊的事先放一放?我很需要幫助……” 這已經是我對女孩子“求援”的極限,蘇倫是第一個令我折節求救的人。 我聽到了關寶鈴在林蔭道上唱歌的聲音,嫵媚動聽,似乎是在翻唱蔡琴的一首老歌,聲聲入耳,婉轉迷人。她這樣二十出頭的女孩子,竟然能把蔡琴的深沉悒郁模仿得惟妙惟肖、入木三分,真是令人驚訝。 “一個功成名就的男人,能有這樣的女孩子常伴左右,或許就真的到達了人生追求的巔峰了……大亨……大亨……”我在心里反復念叨著葉洪升的名字,又是羨慕又是嫉妒。 “風哥哥,你走神了——”蘇倫微帶慍怒。 “我沒有……我沒有!我只是想把昨天的情況全部告訴你,唉,再問一句,可否把關于咸陽考古的事擱下,咱們全力以赴處理北海道這邊的事?沒有你……沒有你實在是……” 咬牙下了狠心,沉吟了三次,我仍然沒有勇氣承認自己的“示弱”。 男人愛面子,這是人之常情,并且我更看中“盜墓之王”楊天的正宗牌匾,不想因為自己的暫時示弱而給大哥臉上抹黑。 關寶鈴的歌聲漸漸響亮起來,更可氣的,王江南竟然用標準的男低音與她做和聲,兩個人的配合儼然絲絲入扣、搭配得非常和諧。 第三部 別墅鬼影 第七章 耶蘭失蹤 “風哥哥,我會盡快,大概一周之內,最多不超過十天,就可以飛抵北海道。其實,我能分得清孰重孰輕,但我覺得在毀諾坑的發現,會跟北海道的事有所關聯——這是件很奇妙的發現,看完圖片你大概就明白了……” 直到通話快結束時,我才抓住機會,用故作平淡的口吻問:“你還好嗎?好好保重身體!” 耳朵里同時接收著來自蘇倫的聲音、關寶鈴的歌聲,這真的是一種極度殘酷的折磨。 蘇倫沉默了十幾秒鐘,才若無其事地笑了幾聲,柔聲回答:“我很好,不必擔心。你不在的時候,我會好好照顧自己?!?/br> 我沒忘記她是江湖一流高手冠南五郎大師的關門弟子,槍法、武功、智慧,都不在我之下,當然能照顧得了自己。 結束了與蘇倫的通話后,蕭可冷又講了一件似乎是“無關緊要”的事:“風先生,剛剛發生的一件國際大事——朝鮮派駐聯合國方面的特使,昨天召開記者招待會,毫不避諱地說明本國已經有了制造核武器的能力,并且申明要在二零零六年初開始進行‘核爆’試驗。此舉引發了東亞、東北亞地區各國的極大震驚?!?/br> 我笑了:“國際形勢瞬息萬變,朝鮮這彈丸小國也想跳出來興風作浪嗎?” 朝鮮是整個亞洲最窮困落后的國家之一,這樣的小國都能自己進行“核爆”試驗,或許幾年之后,南亞任何一個芝麻大的小國都能擁有自己的核武器了。到那個時候,地球絕對就變成了一個隨時都能引爆的炸彈,危險之極。 “我想說的,并非國際輿論問題,而是——‘赤焰’目前已經出動了十人小分隊,進入了日本列島。據神槍會的線人消息,這個小分隊采取‘化整為零、重新集結’的作戰程序,目標直指北海道楓割寺?!?/br> 蕭可冷一邊說話,一邊下意識地摸著自己的短發,眉頭皺得緊緊的,顯出一副殫精竭慮、努力思考的樣子。 “赤焰”是朝鮮特種部隊的代稱,他們的行動速度和方式,就像夜空中綻放的焰火一樣倏忽來去,往往在敵人還沒有摸清他們真實動向之前,已經功成而返。這支精英部隊完全是在美國海豹突擊隊的特級教官指導下訓練而成,尤其擅長近水作戰。 我盡量讓自己昏昏沉沉的頭保持清醒,用力站起來,想到樓下去洗個臉。 “核爆”與朝鮮特種部隊東進,表面看起來,似乎是不太相干的事,而且國家政治方面的東西,我并不熱衷,那是政客們拼湊、拼斗的高級玩具,與我無關。 “風先生,我也不關心政治,只是想提醒您,全球范圍內,并不是只有三家兩家關心‘日神之怒’的下落。保守估計,至少有十家以上的勢力準備插手此事,并且派遣了國家部隊里的絕對精英人馬,虎視眈眈進駐北海道。我們雖不想生事,別人卻不這么認為,只要擋人家的道,勢必會遭到毫不客氣的清除——我的意思,說得已經很明白了吧?” 我當然明白,只是覺得事情好像沒那么糟。再者,這是日本人的地盤,如果發生小范圍的世界大戰,自然有日本警察出來彈壓解決,何需我們cao心? 對于蕭可冷的未雨綢繆,我不便發表什么看法,緩緩下了樓梯,邊走邊伸懶腰。這種疲憊狀態可不太妙,我希望能在午餐前小睡一下,補充補充體力才對。 關寶鈴與王江南像兩只比翼蝴蝶一樣,自然而然地闖入了我的視線。她在臺階上站著,雙手攏在袖子里,婷婷玉立,姿勢優美。記得她曾打電話要自己的司機過來接自己的,到現在,司機沒來,她大有在尋福園持續住下去的趨勢。 我匆匆洗完手出來,門外傳來了汽車喇叭聲,接著有兩個滿滿地抱著火紅色玫瑰花的年輕人走進了莊園大門。 蕭可冷站在樓梯前,蹙著眉感嘆:“天哪!十三哥徹底……徹底陷進去了……” 毋庸置疑,這些花是王江南命人送來取悅關寶鈴的。年輕女孩子最愛的東西只有兩樣,玫瑰花與鉆石,相信這兩樣對于王江南來說,都一點都不成問題。 那么多花,應該是符合三百三十三支的“三生有幸”之意,幾分鐘內便擺滿了整個客廳。王江南倒是會選地方,簡直把尋福園當成了自己的秀場一樣。 客廳里彌漫著玫瑰花帶著朝露的甜香,幾乎令人迷醉。我敢打賭,天下所有的女孩子接到男人送花時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樣的。關寶鈴款款起身,臉上剎那間綻放出甜美到極點的燦爛笑容,當她的長睫毛動人地扇動時,讓我忍不住有一拳打掉王江南滿嘴牙齒的沖動。 “我是不是也有點不能自拔了?”我低頭向樓上走,目光無意中與蕭可冷相遇。 “風先生您看,有了玫瑰花的點綴,別墅里忽然間就變得生機勃勃了對不對?”她的唇角帶著略帶揶揄的笑,雙手插在褲袋里。 “對,生機勃勃,不過我希望有的人別樂極生悲才好!”我只是無意中隨口說說而已,并非有感而發,但蕭可冷的雙手卻在瞬間握緊了褲袋里的手槍,渾身也迅速緊繃,像是黑夜中狩獵的靈貓。 危機無處不在,她的神經亦是高度緊張,特別是告訴過我“赤焰”部隊有所行動之后,一直都在憂心忡忡。 “小蕭,不必緊張,相信蘇倫很快就飛到北海道來與我們會合——”我相信蘇倫,勝過相信蕭可冷十倍,但這句并無深意的話,顯然刺痛了她:“哦?風先生對我的處事應變能力不信任?難怪,蘇倫姐是冠南五郎大師的高足,一入江湖,八方人物都得給些面子,而我只是籍籍無名的小人物,只能做別人的馬前卒與墊腳石……” 她擦過我身邊,向大門外走去,不自覺地高昂起頭,一副受傷非淺的樣子。 我苦笑著跺跺腳,給關寶鈴不住撲扇的長睫毛弄得心都亂了,說話不假思索,這次明顯是掃了蕭可冷的面子。 “王先生,玫瑰花雖好,怎么比得上日本最負勝名的櫻花?希望明年北海道櫻花爛漫之時,我們還能有機會一同賞花品酒……”關寶鈴燕語鶯聲地說著,彎腰在一叢玫瑰花前深深地呼吸,接著發出一聲心滿意足的長嘆。 我繼續上樓,只想捂住耳朵、蒙起眼睛把那些剩余和畫面擋在身體外面。 筆記本電腦仍舊開著,蘇倫的圖片還沒有傳過來。 玫瑰花的香氣無影無形地浸潤到二樓來,仿佛躲在哪里都逃避不了王江南對關寶鈴的示愛片斷。我起身進了書房,猛的關門,隨著“砰”的一聲,世界清靜了,我的呼吸系統終于得到了暫時的解脫。 這個房間里有一股淡淡的陳舊的書香,讓我的心情能迅速平靜下來。 “大哥在找什么?他最后找到了嗎?”我沿著書架間的通道徘徊時,不由自主地仰面看著那兩根交叉的橫梁。橫梁是不會告訴我什么的,但我相信既然那個地方曾經掛過羅盤,就肯定會留下一些細微的痕跡,哪怕只是一個釘眼、一個穿孔…… 我屈膝一彈,雙手在側面書架的擱板上稍稍接力,已經躍起了兩米多高,身子輕輕貼在橫梁正下方的書架頂上,頭發幾乎挨到了房頂。 橫梁的木質細密古老,是整根取材于百年以上的杉樹,如果沒有這層漆膜的致密覆蓋,一定能散發出沁人心脾的原木香味。 我伸出指甲在漆膜上輕輕一掐,判斷出涂漆的時間大致在一年左右,已經沒有新漆的味道與觀感。仔仔細細地觀察過橫梁交叉點上的各個平面、立面之后,我還是失望了。因為在涂漆之前,工匠們似乎把屋梁薄薄地刨過了一層,那是舊梁復新最常用的手法,所以,任何早先的痕跡都被消彌殆盡了。 “那么大的羅盤,非常少見——可惜手術刀去世得太早、太倉促……什么話都沒留下……” 我悻悻然落地,再想想手術刀在這間書房里數次搜索都沒發現什么,何況我才來了幾天時間?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距離午飯時間越來越近了。我希望走出書房時,會看到王江南躊躇滿志地帶耶蘭上來見我。此時我的心情極為矛盾,既希望能看到耶蘭,知道怎么樣才可以救醒藤迦——又不希望王江南成功,在關寶鈴面前顯示他的江湖英雄魅力。 我的手指在書架上緩緩劃過,想隨便找本書來打發這段難熬的時間,反正上午是無法放心入睡了。 當手指落在一本俄文版的書脊上時,我的心一下子狂跳起來,因為這是我讀過的為數不多的俄語書中的一本——一九六九年版本的《諸世紀》。 自從拿到大哥的日記本之后,我對全球出版范圍內的《諸世紀》譯本已經全部讀過,特別是對“一九九九恐怖大王”與“大七數”兩節,可以用任何語言流利背誦。俄文版的《諸世紀》存在兩個版本,即前蘇聯解體前和解體后的兩版,全部是由俄羅斯國立出版機構編譯、印刷、發行的。 現在拿在手里的,即是老版的《諸世紀》,當然,我相信兩版圖書內容肯定相同——我之所以激動,是一下子開拓出了這樣的思路:“既然大哥筆記本里記錄著那兩段話,可見對《諸世紀》的書經過復雜深入的研究。要想找到他,必須先要遵循他失蹤前的思路去思考問題,一定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要做什么……” 我興奮地伸腳在書架上狠狠一踢:“終于……在浩瀚書海里找到解決問題的主線了……清理書房的關鍵,是把所有跟《諸世紀》有關聯的資料找出來……” 迅速把書架瀏覽了一遍,大約找到了二十五種不同譯本的《諸世紀》,還有二百二十多本全球科學家、神學家、靈異學家甚至著名靈媒人物對《諸世紀》的解讀論集。接下來,應該讓蕭可冷找些可靠的人,把這些書全部下架,搬到外面的客廳里,逐行逐字搜索,看看能有什么發現。 當然,這個“可靠的人”是不包括王江南的人馬在內的,我可不希望他又能碰巧找到什么,進一步向關寶鈴炫耀。 我停下腳步,扼腕長嘆:“我莫非也給關寶鈴的美麗魔法給靨住了?怎么一舉一動都會聯想到她?”正如“良醫不能自治”一樣,我雖然自負是個解讀思想的高手,此刻卻沒辦法剖析自己對關寶鈴產生的情感是“愛”還是“厭”。 腕表指向上午十一點的時候,我出了書房,不過既沒有蘇倫的圖片,也沒有王江南報功的喜訊。樓下安安靜靜,空氣里仍然彌漫著玫瑰花的香氣。 下了樓梯之后,我才發現,大家都在門外。 王江南雙手里各握著一只電話,氣咻咻地來回踱步,一直發出“噔噔噔”的巨大動靜,早就失去了儒雅鎮定的江湖大俠風范?;蛟S他本來就不是什么大俠,一切不過是在關寶鈴面前裝出來的——看他這種樣子,我心里頓時掠過一陣輕松爽快。 他身邊五米之外,“火象三英”皺著眉并排站著,臉上再也沒有嬉皮笑臉的樣子。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王江南在吼叫,雙手高舉,像是得不到香蕉而狂躁暴喝的大猩猩。 蕭可冷本來是陪著關寶鈴坐在水亭里的,此時迅速走回客廳里,表情嚴肅:“風先生,被派去迎接耶蘭的人馬突然失蹤了——” 她看看腕表,接著報出了準確數字:“他們失蹤了二十分鐘,之前報告說已經順利地從機場接到耶蘭,然后沿高速公路一直向北,預計十一點三十分左右返回別墅,結果起了變化。十三哥已經再次派人出去接應尋找,不過……不過希望不大,因為四名高手的隨身電話與車載衛星電話都無法接通。除非是他們同時死了,否則至少……” 她的手又插回口袋里,一刻不停地握著槍柄。 沒有人喜歡突發事件,但人生卻根本無法避免意外的發生——我拍拍她的肩,示意她盡可能地放松:“別緊張,小蕭,只是意外,王先生會處理的?!?/br> 我承認自己有點幸災樂禍,但更多的卻是懊惱:“耶蘭那么重要,何必假手于神槍會?若是自己到東京去把耶蘭贖出來,不就萬事大吉了?甚至當場跟他交談,得到救醒藤迦的秘密……” 到現在說什么都晚了,真正該沮喪惱怒的是我,而不是局外人王江南。 電話鈴聲響了,王江南把兩只電話同時靠近耳邊,只聽了幾句便猛然暴喝:“什么?沒有消息、沒有車禍、沒有消失記錄——什么都沒有?那他們去哪里了?告訴我他們在哪里、在哪里……” 他的情緒已經壞到極點,驀的揮手,兩只電話同時摔在臺階上,發出砰然巨響,碎成無數細小的塑膠零件。 蕭可冷皺皺眉,不安地苦笑:“十三哥就是這樣,你看他的手……” 不必她提示,我也看到了王江南的手。他把白色西裝跟手套全部脫下來,狠狠地砸在臺階上——他的左手在陽光下赫然發出冷森森的光芒,竟然是一只不銹鋼的假手。假手制造得絕對完美靈活,接在他的左腕上,戴上手套時,從外表根本看不出真相。 一瞬間,我既愕然又好笑,臉上的表情肯定古怪到了極點,讓蕭可冷一連七八聲長嘆:“十三哥脾氣暴怒、兇悍好斗成性,那只手就是在跟山口組爭搶地盤時失去的?!?/br> 我拚命運氣吐納,把憋在喉嚨里的即將發出的怪笑咽下去,笑話一個殘疾人是極不人道的行為,但我懷疑就算王江南把整個荷蘭市場十年的玫瑰花總量全部買下來,也未必能贏得美人芳心了。 兩天來的郁悶陡然全部消失,我覺得門外的陽光也突然明媚敞亮了許多,但是一想到耶蘭的消失,心里還是壓上了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怎么會這樣呢?難道是耶蘭打過來的電話被人監聽……” 對他說的“大秘密”,我尚且在半信半疑之間,遑論其他不明就里的江湖高手了。至少我在我價值觀判斷里,根本不可能相信一個來自埃及的無名小輩手里會有價值兩千萬的“大秘密”。 沒有經過埃及沙漠里那場變故的人,是不知道藤迦的蘇醒有多重要的。王江南雖然覺得丟了面子,但他沒有任何另外的損失,而我此刻心里的懊悔根本無法用言辭來描述—— 經過了這樣的事,我對神槍會辦事能力的信任度幾乎下降為零。 “風先生,先不要著急,相信十三哥一定會給出解釋?!笔捒衫涫蔷滞馊?,所以始終能冷靜對待。 外面陽光燦爛,照耀著焦頭爛額的王江南,讓我心里不斷地有快感與郁悶交織著。從札幌到尋福園的高速公路那么長,交叉點那么多,真正要追查耶蘭失蹤的原因,并不是件簡單的小事,否則王江南也不會如此發火。 我撤身要上樓去,無奈地對蕭可冷搖著頭:“小蕭,神槍會的人并不是萬能的對不對?我會再聯絡蘇倫,看她能否派幾個得力的高手過來——” 手術刀的舊部里有近百名江湖高手,分布在全球各個國家,相信只要蘇倫一聲令下,這群人必定能一呼百應而來。 蕭可冷皺著眉苦笑:“只是意外事件而已!” 她很想解釋什么,但火象三英腰間的對講機突然響了起來:“注意注意,一輛銀色跑車出現,直向尋福園別墅而來……” 這是王江南安排在別墅最高處的觀察哨發出的警告,他們用八十倍的軍用望遠鏡一分鐘不停地監視著門外的情況。 接著,每個人都聽到了跑車發電機和排氣管發出的肆無忌憚的吼叫聲,一輛嶄新的豐田雙座跑車陡然在大門外的公路盡頭出現了,時速至少在二百公里以上。大概在十五秒之內便沖進了別墅大門,根本沒有絲毫減速的跡象,直撲這邊的臺階。 神槍會的人手從各個角落里撲出來,立足未穩,那輛車已經“嘎——吱”一聲急促剎車,前輪劃了個瀟灑的右轉弧線,已然停住,距離臺階十五步左右。 我站在樓梯的第三級上,視線恰好能居高臨下望著跑車。 這是豐田二零零五年的最新款式,銀色車身搭配銀色電鍍管件,內部安裝的是職業賽車發動機,功率強勁得讓所有的普通汽車望塵莫及。單看車尾露出的四只造型雄壯的電鍍排氣筒便可以想像駕駛這輛車子把油門踩到底時的瘋狂爽快。 “啪”,車門彈開,人沒出現,一股強大的殺氣直接澎湃飛揚地撲面而來。我在客廳內,跟車子的直線距離至少超過二十五米,但殺氣襲來的時候,立刻感到刀風割面,遍體生涼。 “好重的殺氣——”我喃喃自語,情不自禁地抓緊了身邊的樓梯。外面有神槍會的人在,至少能抵擋一陣。 蕭可冷一陣茫然:“什么殺氣?什么?” 有些東西,只有極度敏感的人才會感知,比如我甚至聞見風里送來的淡淡的血腥氣。 一只雪白的、染著紅趾甲的腳踏著木屐慢慢伸出車廂,腳很小,骨rou細嫩,是標準的女孩子的腳,在這么冷的天里,甚至連一雙常見的白棉布襪都沒穿。接著,是雪白長袍的一角,駕車的人身子迎風一晃,已經完全展現在所有人的視線里,雙手平托著一只火紅色的盒子,上面用墨黑的絲帶打著精致的蝴蝶結。 王江南的假手突然“喀啦”一聲響,是子彈上膛的動靜。 我能想像得出,打造如此精美的假手,肯定不會只是為了造型美觀,那應該是一柄造型古怪的微型沖鋒槍才對。 草叢里掠出的四個年輕人驟然前沖,他們最能領會王江南的行動信號,但卻死得最快。刀光一閃,四個人的脖頸里同時濺起四道血泉,剎那間將林蔭道邊的枯草染得血紅一片,身子也倒飛出去,甚至連慘叫都根本沒時間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