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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科幻小說 - 盜墓之王在線閱讀 - 第92節

第92節

    “我只想見藤迦小姐,能否通融一下?”我隱忍不發,畢竟是在日本人的寺院里,不是好勝逞強的時候。再說,我只是想面見神壁大師,如果是為了藤迦好,他肯定會接見我。

    兵見身體里的關節喀喀聲響得更激烈,并且右腳慢慢后撤一步,變成了最適合發力沖拳的弓箭步,無聲地拒絕了我的要求。

    向北面“洗髓堂”方向望去,青煙越來越濃重,似乎有幾千支香燭同時點燃,但偏偏空氣里卻聽不到任何誦經聲、敲打木魚聲,透著說不出的古怪。任何一種法事,除了焚香燒紙之外,肯定得有誦經敲打,這都是必不可少的固定程序。

    “那好,咱們就彼此得罪一回——”我沒有任何準備姿勢,前腳一抬,已經插入兵見的兩腿之間,隨即肩膀斜撞他前胸。

    兵見身子一扭,避開我這一撞,雙手搭在我肩膀上,一正一反,發力便扭,正是柔道里的狠辣手法。他雖是寺院僧人,出手卻毫無“仁慈”概念,這一扭之下,目的便是要令我的右肩脫臼,失去戰斗力。

    他的應變手法早在我計算之內,所以當他的手觸到我的肩膀開始發力之時,陡然大叫一聲,向后仰跌出去,后腦勺重重地磕在石板上,頓時鮮血橫流。

    我撣了撣衣袖,冷笑著:“出家人講究慈悲為懷,閣下的出手比市井小混混還毒辣,難道這就是楓割寺的修養水平?”他出手越狠,被我“沾衣十八跌”的功夫反彈出去的力道便越重。乳白色的石板地,立刻被涂上了鮮紅的一行,斑斑駁駁,如同春天里爛漫的櫻花。

    兵見頑強地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雙臂一分,變成空手道的“手刀”,仍舊擋在我面前。鮮血染紅了他的僧袍,一直不停地向下淌。

    “非常抱歉,我只是要求見神壁大師,何必苦苦阻擋?”我向前逼近,對他的傷勢愛莫能助。他一味地阻擋我去“洗髓堂”,無異于“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而且對一個初次見面的外國人上來便下狠手,就該稍稍給他些懲戒,否則他就越發無法無天了。

    兵見咬著牙,臉上忽然露出絕望的苦笑:“風先生,放你過去,就是我的失職。神壁大師說過,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不可以踏入‘洗髓堂’半步。這是我的職責,就算放你過去,也只能是踏著我的尸體過去……”

    他后腦勺灰色的傷口血流很快,幾句話的功夫,已經在腳下形成了一個小小的血泊。這種淌法,若沒有緊急救治,再與人動手過招,只怕很快就得血盡人亡。

    我郁悶地嘆了口氣,正打算放棄前進的想法,跟兵見無冤無仇,何必損傷了他的性命?

    兵見口袋里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他連退數步,一邊斜著眼睛看我一邊接電話,語氣非常恭敬:“是,我是兵見。什么?主持要見這位風先生?好好,我馬上請風先生進去,馬上、馬上!”

    他合上電話之后,神色轉憂為喜:“風先生,神壁大師請你進去,實在抱歉,耽誤了你的寶貴時間……”這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讓我也有些愕然,歉意地取出手帕遞給他。

    那個黑銀戒指,此刻便握在我手心里,沉甸甸的,像極了此刻的心情。

    兵見用手帕暫時捂住傷口,帶著我快步穿越重重疊疊的回廊,一直向北。

    我能感覺到,地勢正在步步拔高,整個寺院里,寶塔的中心是地勢的最低點。此時,很想取出電話與蕭可冷交流幾句,尋福園方面,以她為當家主事人,想必對楓割寺里的復雜布局有很多獨到的想法,但這念頭只是一轉,還沒來得及實施,兵見已經向前苦笑著一指:“風先生,前面那個月洞門進去,就是神壁大師的‘洗髓堂’。我的等級低微,不得召喚,不敢進去?!?/br>
    我滿含歉意地向他點點頭,大步向前,穿過那道被巨型的櫻花樹遮掩去大半的月洞門,面前出現的竟然是另外一個奇怪之極的場景——

    至少有三百余名灰衣僧人盤膝坐在院子里,雙手合十,面向正北,嘴唇不停地翕動默念。映入我眼簾的,只是一顆顆黯淡無光的光頭,占據了這個布置精致的院落的大半。僧人后面,橫七豎八地坐著三十幾個衣衫服飾各異的工人,雖然他們的雙手也合十在胸前,臉上的神色卻是非常木然,根本沒有參禪打坐的模樣。

    院子里的人合起來大概在三百五十名左右,加上門廊下端正坐著的二十名滿臉皺紋的老僧,整整有三百七十人鴉雀無聲地坐著,他們的坐姿是在向著正北面灰白色的禪房圍繞著。

    禪房正面是一扇普通的紙質推拉門,但那門上繪著一幅巨型的櫻花圖,燦爛嬌艷之極,大團大團火紅色的櫻花此起彼伏地閃亮著,像是在門前燃起了一堆永不安靜、永不熄滅的篝火。整幅畫的背景,是綿延起伏的木碗舟山與楓割寺“亡靈之塔”,畫得極為神似。

    我毫不停頓地一直走向禪房門口,滿院的人毫無反應,仿佛我在他們眼里,只是纖塵不起的透明人。

    到達門口之后,我略一停頓,不知要不要貿然敲門造訪。

    忽然,門唰啦一聲被拉開了,有個身材矮小的白發、白須僧人直盯著我,冷眼看了半分鐘,才慢慢開口:“是風先生?那個在埃及沙漠里救了藤迦公主的年輕人?”

    他的眉毛還沒有白透,每吐出一個字,眉毛都殺氣重重地軒動一次。當他仰著臉看著我時,像一尊鐵鑄的雕像一樣穩穩挺峙著。

    我看過印在旅游資料上的照片,他就是楓割寺的主持神壁大師。

    我點點頭,他向后退了一步,也點點頭,示意我進去。

    向前邁了幾步,我才弄明白,不是他個子太矮,而是門里的地勢要比院子里矮上三級臺階,其實他的身高與我相差無幾。

    進門后是一個寬大的客廳,足有十米見方,一只水晶棺材端端正正地放在客廳中央,上面覆蓋著一層近乎透明的白紗。

    我大步向前,走到棺材側面,低頭看時,藤迦安詳地躺在棺材里,身上仍然套著那些古怪的黃金套子,曾經被假谷野拿走的金盔與金鞋也全部放在她的身邊。她還沒醒,不過看起來狀況也并沒有惡化,跟此前在開羅城時一模一樣。

    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胸口也一起一伏的,真的像是睡熟了一般,仿佛只要明天太陽一升起來,她就能坐起來說話、吃飯、工作……

    我頹然長嘆一聲:“神壁大師,如果是為了喚醒藤迦小姐的話,送她去醫院,會比盲目地在這里燒香磕頭更有效,對不對?”

    日本的醫學技術在全球范圍內僅僅落后于美國,跟歐洲列強持平,他們的“腦激活”技術,據說已經越來越成熟穩定,完全可以為藤迦實施這樣的手術,即使前者只是處在概念性實驗階段。

    說完這句話,我才發現客廳四角,各自端坐著一名至少在八十歲以上的老僧,光頭上已經長出了半米長的白發,眼神渾濁,昏昏欲睡。我的話絲毫沒有引起他們的注意,仿佛當我是透明人或者根本就是當他們自己是透明人。

    神壁大師面無表情地回答:“你的想法,我們早就試過了。關于藤迦公主的復蘇,我們比地球上任何人都著急。如果你能給我以幫助,一大筆賞金是免不了的,還要加上天皇賞賜的一面無敵金牌,擁有在全日本通行無阻的絕對綠燈權力……”

    他站在棺材的另一面看著藤迦,眼神中流露著重重的惱火與失望。

    第二部 亡靈之塔    第九章 高僧

    藤迦身上繞著的黃金套筒仍舊是上下分離的兩截,緊緊箍住身體,小臂和小腿上各有一副加長的護腕、護膝,渾身散發出金燦燦的光芒。她的眼睛始終都是緊閉的,頭發被胡亂剪短了些,凌亂地鋪散在金屬枕頭上。

    棺材頂部有個方型液晶屏幕,不斷地顯示著棺材內部的溫度、濕度和空氣含氧量。

    此時此刻,她是活著的,只是處于“植物人”狀態,身體的各種代謝功能與活人沒什么不同。

    我沒有喚醒藤迦的特異功能,當然,對于日本天皇的賞賜,我也絲毫不感興趣。

    左側屋角的老僧忽然打了個哈欠,簡短地吐出“不是”這句日文,隨即又蜷縮在僧袍里,似乎重新陷入了昏睡之中。

    神壁大師重重地皺眉:“怎么?四師叔,不是他?不是風先生?”

    沒有人應聲,四名老僧都像是無聲無息地睡著了,根本不理睬神壁大師的話。

    神壁大師臉上的失望之色更加明顯,雙手按在棺材蓋子上,緩緩嘆了口氣。

    在藤迦身上,已經看不到蘇倫撒下的“還魂沙”,想必是在數次搬動她身體的過程中,沙粒早被清除干凈了。想不通龍為什么要對一袋沙子那么小心,還要謹慎地托付給耶蘭,難道僅僅是出于神秘教派的宗教信仰而已嗎?

    如果日本的現代醫學都沒辦法把藤迦喚醒,就只能等待奇跡發生了。

    神壁大師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帶我向側面的小客廳走過去,看來我這個藤迦的“救命恩人”在楓割寺里還是能受到特殊對待的。

    小客廳里是典型的洋化布置,沒有榻榻米和床桌,取而代之的是西式沙發和茶幾,并且墻上掛的不再是傳統的日本浮世繪風格的工筆畫,而是梵高的“向日葵”,另一幅則是著名的“蒙娜麗莎的微笑”。

    落座之后,有個眉清目秀的年輕僧人獻上兩杯咖啡,又無聲地退了出去。他們腳下穿的本來就是軟底的布鞋,再加上地面鋪著厚厚的米色地毯,越發寂靜無聲。

    神壁大師臉上漸漸有了微笑:“風先生,據渡邊長官說,在埃及時,是您不顧個人危險進入古井里,救藤迦公主出來。敝寺上下,對風先生都是深感大恩,不敢言謝,如果風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們幫忙之處,盡管開口。稍等一會兒,寺里還有一點禮物送給您,敬請笑納?!?/br>
    即使處于微笑之中,他眉眼中的殺氣仍舊非常之重,并且舉手投足之間,不自覺地就帶出虎虎風聲,顯然在外家硬功上的造詣已經強到了極點??此罩Х缺氖?,拳鋒、指尖全都是極厚的老繭,并且手上的每一個動作都會牽連到肘、臂、肩產生一系列的動作,足見他的身體協調程度已經練到無懈可擊。

    我點點頭,還以微笑:“神壁大師太客氣了,可惜不能讓藤迦小姐徹底蘇醒過來。她在昏睡之前有過非常復雜詭異的經歷,如果能從她的思想里得到一些資料,將是人類文明的重大收獲?!?/br>
    至今我都沒想明白,藤迦是如何能夠在地下隧道里,憑空穿越一百多米的沙土層、穿越金字塔堅固的外壁、然后到達巨大金錠下一百多米深的古井里的——當然,土裂汗大神說過,那是吸取藤迦體內能量的必經程序,但為何她的體內能產生莫名其妙的力量,抵銷掉了土星人身體里的能量?

    按照土星人的理解,藤迦根本不是一個完全意義上的地球人,就像他指出我的身體結構與正統的地球人不盡相同一樣。

    地球上絕沒有完全相同的兩個個體,就像哲學家說的——“秋天里沒有兩枚完全相同的落葉”。

    “風先生,據東京最高級的醫學專家診斷,藤迦公主身體的各項指標都完全正常,包括腦細胞和腦組織的活躍程度。最令專家感到困惑的是,科學儀器得到的結論顯示,藤迦公主是完完全全的正常人,甚至是清醒著的正常人。在這種狀態下,她隨時能夠站起來說話、走路、做事,因為目前她的腦組織的活躍程度可以證明,她是清醒地活著的……”

    神壁大師皺著眉費了很大力氣才解釋明白這段話,基本意思是:藤迦身體一切正常,不是植物人。

    我苦笑起來:“是嗎?難道說是由于個人原因,她自己不愿意蘇醒過來?”

    這可就奇怪了,任何一個正常人都不會喜歡直挺挺地躺在棺材里供人瞻仰,何況是個青春韶華的妙齡美女?

    我仰在沙發里,閉目苦思,陡然叫起來:“大師,會不會是那些金色盔甲在作怪?”

    地球上是不會出現那么奇怪的裝飾品的,只能是土星人的產物,如果把那些東西弄下來,或許會出現新的變化。

    神壁大師沒開口,先發出幾聲干澀的苦笑:“可惜……”

    驀的,隔壁大客廳里的四個老僧一起發出了尖嘯聲,聲如大海怒濤,轉瞬間翻翻滾滾地裂石穿云一般,把我的耳膜幾乎都給震穿了。

    我迅速丟下杯子,雙手猛的捂住耳朵,但仍然感到胸膛里氣血沸騰,不能自已。這四個老僧看起來其貌不揚,外表甚至可以說是猥瑣骯臟,但這種連綿不絕的呼嘯聲,其威勢絕不亞于少林寺正宗的“佛門獅子吼”神功。

    神壁大師驟然變色,騰的跳起來,一步跨到門口,將茶幾帶翻,杯子連同咖啡都淋漓地潑灑丟棄了一地。

    “師叔,是那個人到了嗎?”他一邊發問,身體的十幾個關節部位一邊發出爆豆一般噼噼啪啪的怪響,灰色的僧袍也突然鼓脹了數倍,像一面吃飽了風的巨帆。

    此時,門外的三百余名僧人也齊聲怒嘯,雖然聲音不如四名老僧那么高亢有力,可這么多人的嘯聲混雜在山風、海風里,一起震蕩飛揚著,聲勢的確驚人。

    足足有十幾分鐘時間,我的耳朵里只有“嗡嗡嗡”巨大回響,根本聽不到任何別的動靜。這種架勢,仿佛外面來的是楓割寺的大敵,前來踢館尋仇一般。進入槍炮艦船的火器時代之后,舊日的拳腳刀劍江湖已經隱退不見,但仇恨、殺戮、報復、挑釁這種種件件江湖人之間特有的勾當,卻一代一代傳續,永遠不會消失。

    有位江湖前輩說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仇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陣越來越高亢的笑聲響起來,仿佛就在禪房門外,這個人的內功更是高不可測,一出聲便把所有僧人的呼嘯聲壓制住了,并且那人的笑聲一停,便一字一句地清清楚楚地開口說話:“楓割寺的朋友,請我來是參悟禪機的,何必先狐假虎威、狗仗人勢地叫囂示威?惹惱了我,先把你們的狗頭一個一個揪下來喂狗……哈哈哈哈……”

    笑聲一次比一次高亢,紙門、間壁被笑聲所震,發出陣陣簌簌的顫抖。

    神壁大師進了大客廳,我緊隨其后。

    四名老僧已經站起來,牽著手站在棺材旁邊,弓著身子,渾身都在激烈地顫抖著。他們已經來不及發出嘯聲,只是在極力運功抵抗來人的大笑。

    這種內功拼斗最是損耗人的精、氣、神,失敗的一方往往氣竭而亡,但江湖人最看重的是“氣節”,而不是“生命”,把“面子”看得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神壁大師大踏步上前,雙掌呼的一聲推出,按在一名老僧的后背上。頓時,四名老僧同時長出了一口氣,身子也慢慢站直,仿佛肩頭的壓力頓時減輕了許多。

    “主持……主持……主持……”那是兵見惶急的呼叫聲,一邊叫著一邊急速奔過來,最后砰的一聲撞在紙門上,將那幅櫻花圖撞破了個大洞,身子直跌進來,噗通一聲撲倒在當地。

    兵見待人接物的語言能力雖然高明,江湖實戰經驗卻極為欠缺,像他這么慌慌張張地急速奔跑,正好會給闖寺的人指明方向,只怕接下來數秒鐘之內,對方就能一路找到這里。

    “什么事?”神壁大師緩慢但威嚴地喝問。

    “水……水……神之潮汐又出現了,這次超過了兩尺,已經沒上第一層的臺階……”兵見的僧衣背后仍然血跡斑斑,頭上扎著我送他的那塊白色手帕,樣子非??尚?。并且說話也是顛三倒四的,毫無邏輯性。

    我聽到了“神之潮汐”這個日語詞匯,一時間沒明白怎么回事,口袋里的手機卻不知好歹地響了起來。

    “很好……你下去吧!”神壁大師頭頂已經冒起了蒸騰的熱氣。

    一陣風從門口吹進來,四名高僧頭上的雪白長發忽然全部飄落,無聲地覆蓋在棺材之上,只剩下赤裸裸的光頭。剛才內力比拼之中,他們耗盡了全部精力,卻只能換個勉強招架的結局,并且身體大受損耗,對體表的毛發禁錮能力全部失去,才會頭發全落。

    我后退到小客廳里,取出手機一看,卻是蕭可冷的號碼,禁不住心里一陣惱火:“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到這個節骨眼上!”立即隨手關閉手機電源,不敢出聲打擾外面的戰局。

    大笑聲再次響起時,方向應該是在寶塔挺立的那個天井里。

    兵見已經爬起來,面如土色,手腳亂顫,已經無所適從。

    神壁大師一聲斷喝:“滾出去吧!沒用的東西!”隨著他的喝聲,一股強勁的旋風驀的從他身邊刮起,帶動兵見的身子,向外翻滾出去,啪嗒一聲跌在院子中間,連第二次起身的能力都沒有了。

    “拼死……也不能……丟了楓割寺的……名聲……”一名老僧陡然仰面噴出一口黑紫色的鮮血,接著仰天高歌,聲音單調而凄厲,比之方才的嘯聲更能給人的聽覺造成極大的殺傷力。

    日本的古歌,本身就粗獷單調,老僧在聲嘶力竭之下吼叫,更是沒有絲毫音節調式可言,如同深山雪原上的野狼嗥叫一般。

    我這時才看見四名老僧的灰色僧袍前胸上都繡著一團圖案,分別是龍、象、虎、獅四種猛獸,方才吐血高歌的老僧胸前繡的正是一條矢矯盤旋的火龍,一口血濺下來,火龍濕淋淋的,越發從灰衣背景里洶涌猙獰地凸顯出來。

    和著老僧的音節,其余三人加上神壁大師同時張口高歌,形成了一段船工號子般節奏昂揚的唱調,一直飄飛出去。四個人仍然結成圓圈,神壁大師在外圍助力,五個人慢慢向門口移動,看樣子是要沖出去迎敵。

    我不想糾纏到這些無謂的江湖紛爭里去,迅速走到藤迦的棺材邊,俯身細看。

    在埃及沙漠時,我對趾高氣揚的她有一種自然而然的排斥感。畢竟那時候她代表的是日本的官方力量,有渡邊俊雄的政治背景摻雜其中,很明顯地跟我不是一條道上的盟友?,F在,經過了土裂汗金字塔那邊一系列的詭譎變化,她變成了一個病人,這種國與國之間的膈膜似乎已經變得極淡,甚至不復存在了。

    昏睡中的藤迦,神色平和,兩側眉骨上各生著一顆米粒大小的圓痣,左紅右黑,都藏在平滑的眉毛深處。憑心而論,她的五官相貌無比精美,皮膚細膩潤白,已經遠遠超過了目前日本娛樂界炙手可熱的幾大女星——

    這么漂亮的女孩子,落得植物人的下場,不能不讓我想到“自古紅顏多薄命”的中國名句。如果蘇倫在場的話,看到我的惋惜表情,肯定又要“飛醋”滿天了。

    頭發剪過之后,令藤迦的表情看起來有種莫名其妙的悒郁感,我寧愿看到長發飄飛的她——她這么精致完美的女孩子是只適合長發的,就像關寶鈴一樣……

    我不禁納悶自己的神思飛馳:“寺里的僧人已經跟外敵搏殺得難分難解,我卻在這里一個勁兒地胡思亂想!唉,自從到了北海道,腦子里整天都亂糟糟的,是不是該停下手邊的事情,好好清靜清靜了……”

    此時,我的雙手都按在棺材側面,忽然覺得藤迦的眼皮似乎在輕微地顫動著,仿佛正在從睡夢中醒來。一瞬間,我的呼吸都變得不再順暢了,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臉。不過,藤迦并沒有神奇地醒來,剛剛只是我的幻覺。

    盯視了一分鐘后,我的眼睛開始酸痛難當,卻不見藤迦有任何異樣,只能失望地扭回頭,看著擋在門口的五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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