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六皇子登了基,她也成了皇親。 這不,封賞又來了。 王氏張了張嘴,笑著,用她沙啞聲音說道:“謝……謝主隆恩?!?/br> 誰知道,這話一出,一場好夢又沒了。 王氏想著她雋兒已經死了,她在重病之中,被關在屋子里。除了送飯婆子,旁人都見不到幾個。王氏就又落下了幾滴渾濁淚。 在迷蒙淚眼中,王氏似乎看到一個人走向自己。王氏待睜大了一些眼睛,隱約看清了一下眼前人,卻是一個哆嗦,說道:“香……香蓮?” 那人笑道:“還記得香蓮?” 王氏顫聲說道:“怎,怎么不記得?莫要怪,若不是那,那日說話可惡,也不會……” 那人低了頭,輕聲說道:“也不會害了香蓮?只為了幾句話,就害了一條人命?” 王氏因在病中,越發覺得那聲音飄忽,心中認定那與香蓮長得有幾分相像人,便是香蓮之魂前來索命。便哭道:“,是這侯府夫人,要什么,給什么就是,別來害?!?/br> 那人笑道:“夫人?還是什么夫人?已被休棄了,王氏?!?/br> 王氏心頭一慌,待要掙扎著爬起來,質問眼前那人。就因著久病體弱,竟爬不起來,只得躺在床上,虛弱說道:“不,不可能。老爺怎會休……他還要用哥哥做事……” 待說完,王氏才想到,她哥哥王穆已經死了。 王氏便又慌忙說道:“還給他生了個兒子……” 說完,王氏便又想到,她兒子也死了。 王氏淚流了下來,待過了一會兒,她才又想起來。說道:“,還有女兒啊,還有媛兒啊。她,她馬上就要嫁進國公府了。她相公是貴妃親弟弟,是皇上小,小舅子。是,是皇親國戚……” 那人似乎也沉默了一會兒,才沉聲說道:“大姑娘已自行去退了親,因她許人原是個傻子。老爺因她所作所為,罰她如一般關在這屋子里。只還能開個窗戶透個氣兒,她則是要連窗戶都封死了,不見天日。大姑娘雖嬌蠻,卻也有可取之處,只是生生毀在了們這樣父母手里?!?/br> “傻子……可老爺說他……” 王氏張口結舌,待要說了她管家之功,卻只是張了張嘴。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氏看了那人越走越近,想要張嘴呼救,卻不知道呼喊何人。 而后只睜了睜眼睛,帶著未達成富貴夢去了。 翠綹看著王氏死了,也長呼出一口氣,流下了淚。 待出了門,翠綹見只春燕等在門外,旁人均已遣走了,便笑著說道:“勞煩春燕姑娘對二姑娘道聲謝?!?/br> 春燕笑著搖了搖頭,將一個包袱交給翠綹,說道:“這里是一些銀錢和賣身契,待出了府,便可回家去了。家姑娘早為想好了一門親事,雖門戶小點兒,但也殷實,有幾畝田地,又只他一個獨子。雖然這次出府,傳出名兒不好,說是犯了錯趕出府。但這些好處是實實在在,家姑娘也說了,若覺得還缺少什么,只管提出來。她能做到,定然做了” 翠綹聽后,卻跪了下來。春燕被嚇了一跳,待伸手扶翠綹。 翠綹卻如何都不愿起身,只說道:“謝二姑娘,謝春燕姑娘。但這些東西,翠綹是無法受。此次王氏已死,翠綹恨也沒了。那剩下只是報恩了,大姑娘與翠綹有主仆之誼,還請春燕姑娘去求求二姑娘留下翠綹,讓翠綹去伺候大姑娘去。如此,翠綹一生才干凈了?!?/br> 春燕立即冷了臉,說道:“可知道這些東西是家姑娘如何為盤算而來,又知不知道,家姑娘如何在老夫人面前說盡好話才留下一條命。是為家姑娘做事不假,但何嘗不是為自己報仇?家姑娘便是想不到這些,也無法說出個什么?怎能再去勞煩了二姑娘?放著家姑娘為尋好好出路不去,要去鉆那黑屋子?大姑娘給了多少好處?還是有心背棄家姑娘” 翠綹連忙說道:“怎是那般人,只是……香蓮之事原和大姑娘關聯不大,卻還待她如此。實不忍心她一個人苦熬……” 春燕聽后,收了臉上些許怒色,而后說道:“當真沒見過這般人……” 而后,春燕嘆了一口氣,說道:“罷了,與姑娘說說,看能不能成?!?/br> 說完,春燕便轉身走了。 翠綹便對了春燕背影一直跪著。 ☆、65王氏發喪 待春燕將翠綹的話說給何媗聽,何媗先是一愣,而后笑道:“當真是那個差點下毒毒死何媛的翠綹說的話?” 那一日春燕雖不,但過后也隱約知道了這事,便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她說的,這些日子她去接近何媛。許承了不少恩情,使得她心軟了?!?/br> 何媗聽得這話,笑了笑:“心軟?若哪一日何媛知道了這事,她能得個什么好處?不過是自己害了自己。原以為她是個分得清楚的,沒想到竟然這處糊涂了?!?/br> 春燕說道:“她當初能為了香蓮不惜一死去報仇,就是個重情的。越是這樣的,也許就越是承不起別的情。大姑娘也許只是對了翠綹有那么一點兒好,但她那里也會放心上,非要還了?!?/br> 何媗站了起來,推開窗戶,看外面的樹枝上長出的嫩芽,笑道:“既如此,便成全了她吧。努力為她一試?!?/br> 而后,何媗少不得去求了何老夫,想法子求她應了這事。 何老夫起先也為了何媛大鬧劉國公府之事生氣,但看著王氏沒了,何媛又被重罰,著實可憐。于是,何老夫見何媗來求,想著便是何媛身邊多個伺候的丫頭也沒什么妨礙,便允了。 而王氏已死,雖然她死前被何安謙下了休書。但何老夫還想由著何府來辦她的喪事,王氏雖可惡,但終究也是做過何府的媳婦兒。沒得才死,就被扔出何府,由著王家埋了。外面哪里有懂得這休書是王氏死先還死后給的,只會同情那弱小者。疑心侯府欺王家勢弱,將死了的媳婦兒丟給他們娘家處置。 何安謙如今xiele那怒氣怨氣,也覺得當日休了王氏實魯莽之舉。那王氏也不過是個只剩下了一口氣,休與不休又有什么區別。如今聽得何老夫有心讓府里為王氏發喪,也就允了,索性裝作仿若未休了王氏一般,也擠出了幾滴眼淚,演了把情深意長。 只是何安謙便是有所懊悔,何老夫埋怨了他幾句時,他卻仍能找出幾句為自己辯白的話。騙的何老夫反倒可憐了他去。 但這邊何府辦起了何家的喪事,那邊王家卻又鬧起了事。 王玦拉扯了一些,竟抬著棺材到了何府門前,死活要將他的姑母帶走,埋到王家祖墳去。 何安謙見這前段時間都未看過王氏一眼的王玦哭的如淚一般,似乎那死的不是他的姑母,乃是他的的嫡親母親一般。王玦一會兒贊著王氏如何賢孝,一會兒說著王氏如何死的可憐,過了一會兒便又說起何安謙寵妾滅妻的事。 那賢妻自然是王氏,那寵妾自然是錦鵑。 何安謙見那個許都不大記得王氏長的如何模樣的王玦,竟一句句地把他塑造成自私涼薄歹毒之,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燒。心想,這王玦前幾日還如乞兒一樣到府上討飯吃,今日怎就有了錢買了棺材,竟然還敢來敗壞自己的名聲。必是有他背后出主意,來陷害自己。 只是何安謙尋思了一圈兒,都未尋思個究竟。 而王玦仍舊大聲嚎哭,哭喊著定國侯府仗勢欺,已將他的姑母王氏休掉,為何還不將王氏的尸骨歸還。讓他可以將王氏的尸骨遷回王家祖墳,莫不是到了終了,何家還要逼著王氏做了一個孤魂野鬼? 何老夫聽得信兒,也是十分出乎意料。她原想著王家家貧,必發送不起,才想著由何府打理。王家當初也未有所反對,怎么何家才辦了起來,那王家就打上門來要王氏的尸體? 何老夫自沒想將這事想到什么陰謀詭計上去,只派先問了王家,是否聽差了,有了什么誤會。想著兩家也算是結過親的,且坐下來商討一下,不必撕開臉來,鬧得這般難看。 但那王家卻絲毫不理,只說王氏被休的委屈,死的冤枉。 旁的一律不求,只求將王氏的尸體帶了回去。 那何安謙見鬧到這般田地,若是當真讓王家帶了王氏的尸體回去,不是更加顯得他理虧,顯得那王家說得俱是實情。那王玦倒是成了個重仁義的,而他則變成了個寵妾滅妻的薄情。所以,何安謙也不愿讓王家帶了王氏尸體回去。只說他與王氏如何伉儷情深,這何家還有了王氏的女兒,怎么輪的了王玦辦那喪事。 甚至何安謙還將被關了兩日,又聽得王氏死了,已有些精神恍惚的何媛帶到眾面前。那何媛見了兩三個生,就更加害怕,當場便昏了過去。 何安謙埋怨了何媛的沒用,卻仍不肯講王氏的尸體放回王家。 兩方爭執了五六日,那王氏生前是個被兩方都嫌棄的,沒成想王氏死了之后,倒被兩方仿佛當做了寶貝一般爭搶起來。 只那活自然有的是時間去爭搶,死卻是沒有時間等得。這時候便是那炎熱的夏天,卻也是開了春兒了。那尸首哪里能夠久放,現已就發出了臭味兒來了。 何老夫勸了何安謙幾次,讓何安謙將那王氏的尸體還給王家,將這事了結了。 何安謙這處還怨恨著何老夫為何給他配了這門親事,且將這百般不順心皆推到這門親事上頭,推到何老夫身上,自然聽不得何老夫的勸。 何老夫見何安謙聽不得勸,便也慪起氣來,不再理這件事。 只這尸體久放府內實晦氣的很,何媗就讓何培旭先出去避了兩日。 何培旭雖不喜王氏,但終究是家里沒了,怕如此做事失了體統,惹非議。 便略微有了一些顧慮、 何媗只笑著說:“且去,那王氏已被休了。本就算不得們何家的了,有什么體統?” 聽得此話,何培旭才去了。也沒去了許家,只去書院住了兩日。 便是何老夫聽了這事,也沒說個什么。只又埋怨了何安謙幾句,說他為何此時犯了犟脾氣,惹的家宅不寧。 這事兒終究鬧到了官府知道,待審了下來。那王氏本就被何安謙給休了,文書已到了官府,也能做數。王氏先已不算是何家婦,應回到王家,由王家安葬。 此番事了,那王玦便收拾的極為干凈體面,來了何府。 他以往是來過何府的,只每次來都是為了討口吃的。那時候,便是連何府的下都是瞧不起他的。這一次,他來了,他把何府整治的名聲盡失,何府上下還有誰看不起他? 王玦一邊這般想著,一邊向前走去。 這時迎面走來了一群丫頭婆子,那何媗就被簇擁群丫頭婆子中間。何媗看見了王玦,并未表現出王玦想象中的什么驚訝、憤怒、恐懼。只匆匆瞥了一眼便過去。 只王玦從這一眼中卻覺出了許多輕蔑和鄙夷。 王玦握緊拳頭,心想,對,還有一個,終會讓有一日能跪地上崇拜,逢迎,以為天??慈绾卧賮磔p視? 何媗自然沒想到她這無意間瞥過一眼的,竟然能使得她那前世的仇敵,立下這番大志向來。 王氏的尸體終于可以埋葬了。 王玦出何府前,先是去看了何安謙。 只笑著對那強忍著怒氣的何安謙,說了一句:“國公爺希望何老爺您自求多福?!?/br> 王玦便笑著帶了那王氏那發臭的尸體離了何府。 何安謙聽得這句話后,先是愣了半日。而后站了起來,晃了晃身體,幾乎一副要昏倒了得模樣。站何安謙身邊的錦鵑,連忙伸手扶住。 何安謙看了錦鵑一眼,罵道:“還來扶?若非治府不嚴,何媛她如何能那般輕松得出了府?怎能做下這樣的蠢事?又怎會被國公府舍棄?” 錦鵑原不想講府內之事說與何安謙聽,讓何安謙再覺出她的無能來。 只這時,錦鵑也不得不跪了下來,哭著說道:“老爺,如今且看看,這府上哪里是由著管?實際上管著們何府的是哪個?難道老爺還沒覺察出來么?府中出了錯事,出了亂子自然是由著來扛著,那得了好處的,是哪一個?老爺看不出來?” 何安謙聽后一頓,瞇著眼睛,咬了牙說道:“何媗,何媗,不信治不了……” 隨后,何安謙低頭看了錦鵑一眼,心想,錦鵑雖有幾分聰明,但出身不好。王氏雖出身好些,但又蠢鈍。這一遭,許該他去個門第好又有心計的女,才能治得了何媗。 這般想著,何安謙看著錦鵑的眼神便多了幾分算計。 錦鵑覺出了這寒意,便縮了縮身子。 而王玦大張旗鼓的將王氏的尸體奪回王家,也只草草的辦了場法事,便算了結了。 王家說是要將王氏的尸體埋到王家祖墳,但那京郊的王家祖墳也沒看得添了新墳。 誰也不知那王家將王氏的尸體一抬出臨京城的大門兒,就將王氏的尸體扔到何處了。 ☆、66富貴枯骨 那何安謙自然想著娶個聰慧有心計,又有家底兒,出身名門望族的做續弦。但這樣的,便是養那深宅里,卻也會從家里那只言片語中猜到定國侯如今是個什么局面。便是有糊涂的小官員看不明白,想用自家的庶出女兒討些富貴過來,卻也被自家的庶女用計給擋過去了。 而何府中又有錦鵑自暗中阻擋,何安謙尋摸了許久,也尋不出個可心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