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染遍雙手那黏黏的鮮血,和蠕動的傷口,就好像一只無形的大手般攥緊了陳陽的心。 水蛭的臉色越發的黃了。 他急促的喘息著道:“給我件衣服,我覺得有點冷?!?/br> 陳陽的目光凝固了。 這句話,他曾經聽過好多次,沒有一次例外,在影片中,當人物說完這句話過,緊跟著將會出現的情景就是那令人憎恨的死亡。 眼淚,無聲的滑落。 那清涼的淚水敲打在手背上,幻化成無數的水滴落在了水蛭那染滿獻血的腹部上。就像赤色的大地上綻放的白蓮花,只是隨后就被無情的淹沒了。 “用力按著!”e5咆哮著,想從自己身上的軍裝撕下一塊布來為水蛭包扎。 可那原本就十分結識的布料卻怎么也撕不開。 看著幾個人的表情,聽著暴躁的怒吼,水蛭的眼角忽然擠出一絲笑意,似乎在嘲笑新兵的緊張。 林烈鋒抱著水蛭的腿,嚎叫著:““大夫!我們需要一個大夫!” e5忽然停下了動作,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的手猛的指向了空中:“叫他們下來!” 林烈鋒一下子竄了起來,咆哮著對空中的直升機編隊怒吼。 而此時的直升機編隊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山坡的幾人身上。 “cg03呼叫001,cg03呼叫001?!?/br> “001收到請講?!?/br> “實彈場有四人未在規定時間內撤離,現有一人受傷,具體情況不明,請指示?!?/br> 足足過了三秒,001的聲音有些顫抖:“你說什么!” “重復,實彈場有四人未在規定時間內撤離,現有一人受傷,具體情況不明,請指示?!?/br> “混蛋!盡一切可能搶救傷員!” “cg03明白?!?/br> 轟鳴的武直九開始緩緩的下落。只是轉瞬又開始拔高。 “呼叫001,呼叫001,坦克編隊已經進入攻擊范圍,正在向假想敵開炮,我方無法降落。請指示。請指示?!?/br> 4000米,已經進入攻擊范圍的99式坦克編隊,在行進中已經開了火,呼嘯而至的125毫米榴彈再次襲擊著滿目瘡痍的山坡。 水蛭的眼神有些空洞的看著天空,弱弱的道:“快回彈坑?!?/br> e5林烈鋒、陳陽,三個人卻像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依舊緊張的圍在他的身旁。 陳陽的眼神已經轉到了e5的臉上。 緩緩的搖頭,山坡上暴起的碎石彈雨中,e5的意思直刺陳陽的心底:他要不行了…… 陳陽的眼睛眨了眨,狠狠的吸了吸氣,隨后一翻身,將水蛭的身子猛的背在了背上,怒吼道:“我是不會讓他死的!”狂暴的咆哮在這一刻撕裂長空,直摜蒼穹…… 距離演習位置五公里外,吉爾吉杰夫的助手的手已經不由自主的抖動了起來,數碼攝像機中傳來了清晰的畫面,那是一名看不清容貌的中國戰士,他正掙扎著背起身后受傷的戰友,而跟在他的身后的,同樣是兩名中國戰士。 一枚125毫米的坦克炮彈轟的一聲炸響在四人的身后。騰起的火光煙塵,碎石彈片,卻根本不能影響到他們,尤其是,那堅毅的目光!炮火依舊在繼續,而穿行在炮火中的戰士們卻完全放棄的掩護、隱蔽、他們就像一群發了瘋的公牛,在炮火中前進! 震驚,看著在炮火中不離不棄的中國戰士,吉爾吉杰夫顫抖著嘴唇喃喃的道:“fromhell!” 而這句話的意思則是:來自地獄。 第四集 兵王 第六十八節 兵王 坦克編隊的炮火停止了,盤旋在頭頂的直升機落了下來,救護人員沖到了陳陽的身邊,一邊緊急處理著水蛭的傷口,一邊將水蛭抬上了直升機,連同陳陽、林烈鋒、e5,迅速的消失在天空中。 四天后,陸軍某院住院部樓外,陳陽、林烈鋒、e5三個人穿著病號服的人靜靜靠著墻蹲坐在地上,望著天空發呆。 良久,靠左側的e5低下了頭,用手中的草棍捅了捅身下的花磚:“他會死吧?!?/br> “不會死!”林烈鋒鑒定的道。 “我覺得會?!?/br> “我說了!”林烈鋒的眼睛瞪的比車燈還大,怒沖沖的道:“他肯定不會死!” e5似乎想說話,但動了動嘴沒說出來。 神情的憔悴的陳陽長出了口氣,站起身來轉身就走。 e5道:“野驢,你干什么去?” 陳陽沒理,緩緩的繞過了樓角。 一把拉住想要追過去的e5,林烈鋒道:“別去了,你還沒看出來,他根本不愿意理咱倆,去找罵???” e5猶豫了一下,坐了下來,思考了良久道:“野驢怕了?!?/br> “放屁!你懂幾個問題?”林烈鋒道:“野驢的膽子要是有一個西瓜大,就你,也就一黃豆,割喉,知道嗎?野驢割喉都不眨眼,要說狠,這些人誰也沒他狠,說膽量,誰也不如他,槍林彈雨,他從來沒退縮過?!?/br> e5不出聲。 林烈鋒恨恨的拍了一下e5的腦袋:“說話!” e5斜著眼睛看了看林烈鋒,良久才道:“你們熟,你啥都知道?!闭f罷,將手中的草棍一扔轉身就走。 “呦嗬!來勁了是吧?”林烈鋒道。 可就在這時,e5的背影忽然停了下來,標準的立正,隨后就是軍禮。緊跟著,林烈鋒也楞了,緩緩的站起身,啪!一個同樣標準的軍禮。 眼神有些冷,黑瘦的身影出現在了林烈鋒和e5的身前。 仔細的打量著e5和林烈鋒,良久,何隊才道:“你們都沒事兒吧?!?/br> “是!” 何隊咬了咬嘴唇,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又看了看腳下的磚地。 “對不起?!?/br> e5和林烈鋒楞了,在他們的印象中,何隊除了罵人外,就只有嚴厲的口令。 忽然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林烈鋒看著e5,e5看著林烈鋒。 “由于我的指揮不當,造成了這次演習中,”何隊的話停住了,他的眼神有些閃爍,有些不敢看e5和林烈鋒的眼睛。 “噓`、”站在何隊身后的孫二炮開始擠眉弄眼。 “以后再說吧,野驢呢?”何隊道。 “報告!野驢剛剛離開,時間兩分鐘,西北方向,請指示?!?/br> “指示個屁!”何隊的臉色很難看:“帶我去找他?!?/br> 雖然說何隊講讓e5和林烈鋒帶著他去找陳陽,可實際上,走在最前面的是何隊,而此時的林烈鋒,正在享受著孫二炮的熊抱。 “劇本!”孫二炮挑了挑眉:“你欠我和其他人半斤眼淚,啥時候還?” 林烈鋒楞了。 “看你內德行,記著啊,半斤眼淚,曲馬多占了四兩,楞啥,快走?!?/br> 風忽然掀動了林烈鋒的衣角。 沉默,或許是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 幾分鐘后,他們找到了陳陽,此刻的陳陽正坐在花壇邊發呆。 “野驢!”孫二炮興奮的沖了過去,當頭就是一記熊抱。 陳陽抬頭看了看他,露出了一絲微笑,隨后又看了看跟在孫二炮身后的何隊、e5、林烈鋒。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陳陽會說些什么,做些什么的時候,陳陽的頭低下了,呆呆的看著花壇中已經枯萎的草枝。 孫二炮楞了:“野驢,你咋了?誰欺負你了!我把他骨頭拆了!” 陳陽搖了搖頭,拍了拍身旁的花壇示意孫二炮坐下,隨后就不在出聲。 何隊的眉頭緊蹙了起來:“他怎么了?!?/br> e5道:“不清楚,從演習場回來就和誰都不說話?!?/br> “和你們也不說話?”何隊望向了林烈鋒。 點了點頭,林烈鋒挑著眉道:“從那個叫水蛭的人進了手術室開始,他就沒說過一句話?!?/br> 花壇邊變的安靜了,不遠處活動的病人和護士已經完全影響不到這里的安靜,良久,何隊叫道:“悍馬!過來?!碑攲O二炮來到了何隊的身邊,他輕輕的道:“悍馬,你和他們兩個出去一趟,幫我買些東西,要補品,要好的?!币贿呎f著,何隊一邊掏出了錢遞給孫二炮后又道:“買最好的,別怕花錢,如果錢不夠,你去找骨外科的大夫郝明達,就說我說的,讓他墊錢?!?/br> 孫二炮有些發呆,捏著手里的票子道:“用不了這么多吧,這些錢都夠買一輛拖拉機了?!?/br> “滾!讓你去你就去,記住,要最好的!還有你們兩個和他一起去!” “是!” 看著三個人走遠了,何隊轉回身來到了陳陽的身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沉默了良久,何隊道:“在想什么?” 陳陽不出聲,何隊低低的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怪我沒有及時的聯絡上你們?!标愱栆琅f不出聲,良久,搖了搖頭。 “那你在想什么?” “他本來是準備離開的?!标愱柖⒅菸幕ú莸?。 “這有什么關系?” “沒有關系?!?/br> 何隊開始皺眉。 “可他回來了?!标愱栥躲兜牡?。 何隊沉默了,其實對于水蛭跑回去帶著陳陽他們在無數彈坑中輾轉,以及水蛭去救林烈鋒的事情,在事后調查的很清楚。何隊作為陳陽等人的直系領導,當然知道的一清二楚。再明知道會身陷戰火的情況下跑回去想辦法帶幾名新兵,這種事情,感覺很傻。 “你很感動嗎?”何隊道。 “我不想他死?!标愱柕?。 “我問你感動嗎?” “我只是不想他死?!?/br> 陳陽的回答有些奇怪,可何隊卻似乎懂了,斜著眼盯著陳陽,何隊道:“你覺得你欠他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