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林風愕然半晌,忽然長長的噓了一口氣,看來世界上陰險卑鄙的家伙的確不少,真看不出來,這兩個家伙平日里都是那么一副正氣凜然的樣子。 真是良心不安哪,他點了點頭,贊賞的道,“不錯不錯,就是得這么干,”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由皺眉道,“若全部取消優惠的話,恐怕軍人們會有意見!”這個特權若是嘗到了甜頭后,要他們放棄肯定會有很大阻力。 李光地笑道,“此事容易,我們順天府準備專門為他們開設店鋪,然后把所有漢軍家屬登記造冊,按人口發放折價牌,每月按人頭可以折價購買一定地糧食醬醋,這些我早已多方籌備,只待主公一聲令下!” 林風怔怔的看著李光地,突然重重地拍了拍李光地的肩膀,“晉卿真是人才??!——人才??!”此話確是由衷之言,在自己這個極其荒謬的政令逼迫之下,他居然連計劃經濟政策都想出來了,當真不愧為一代名臣??粗罟獾?,他忽然想起周培公來,不由嘆了一口氣,兩相比較,這個周培公還真他媽的象個水貨,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找錯人了。 “事不宜遲,還請主公立即接見商會人士,讓他們出來穩定市面!”見林風怔怔出神,陳夢雷輕輕的推了他一把。 “哦?!你說什么?——商會?”林風驚奇的道,“哪個商會?什么艦隊?!荷蘭人?!” 李光地和陳夢雷面面相覷,一時無語,陳夢雷苦笑道,“主公,是山西會館和安徽會館的客商,我和晉卿跟他們接洽好了,他們同意接手,不過他們還要求晉見主公!” “哦?!……原來是山西老財主?”林風心中微微失望,擺了擺手,揮落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們在哪里?!” 第二章 河北風云起 完 請看 第三章 修身、齊家、治國 第三章 修身、齊家、治國 第一節 “哦,這位就是王老板、王大掌柜、王老前輩么?!哎呀,真是久仰久仰、素仰素仰,”林風笑容滿面,率著李光地、陳夢雷等幾個文臣親自迎接,略略的拱拱手之后,湊上前一把捏住當先一位老頭的手,大力搖撼,親熱的道,“列位商家皆是我華夏菁英,神州大地財貨往來、互通有無,致百業繁茂百姓安康,實乃國家之棟梁、民族之……” “……大帥、咳、咳……”李光地尷尬的碰了碰林風的肩膀,小聲道,“這位是送禮薄的賬房先生……” “?????!……哦,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林風呆了一呆,隨即擺了擺手不以為意,話鋒一轉,“其實賬房先生也是很辛苦的……這個……這個本帥一向對治下百姓一視同仁,無論官商工農,俱得以禮相待……你看,這位這么大年紀了還鞍馬勞頓,真是勤勉之人呀——老先生,回頭在賬上支五兩銀子賞錢!”放下賬房先生的手,朝他身后望去,數名商賈正吸著涼氣,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 未等林風再次寒暄,這幾名商人立即齊齊拜倒在地,“草民參見漢軍大帥!” “哎,各位客氣、客氣,”林風笑嘻嘻的一一攙扶,雙手一攤,“各位肯到這里來,就是看得起兄弟,若是這樣繁文縟節,那就未免太也無趣!——來來來,里面喝茶!” 待到大廳,林風當先在最上首的主位坐下,而手下文官則與這些商賈遙遙對坐兩邊,不經意的擺出了一副談判的架勢。待到此刻,林風才有余暇仔細的打量著這些十七世紀的ceo,坐在那邊最上首的商人大概四十多歲年紀,筋骨健壯滿臉油光,穿著一套不新不舊的長袍,一雙眼睛不時偷偷朝自己張望,但一旦雙目相對時卻立即垂下眼皮,小心翼翼的手捧茶杯正襟危坐。 “好吧,各位老兄,本帥也有不少公事要干,反正都是奔銀子去的,大伙就沒必要遮遮掩掩,爽快點,有什么要說的就抓緊時間快點說,”他指了指那位羞羞答答的仁兄,毫不客氣的道,“就從您老兄開始吧,一個一個來!” “草民是山西泰豐票號許淡陽,蒙一眾仁兄抬愛,推舉在下為在京商號首領,此次求見大帥,一則是為大帥獻禮,二則也是為各位掌柜謀個進退……” “哦?獻禮?!嘖嘖……”林風不以為然,懶洋洋的道,“什么禮?你們山西的美女好像不大出名吧?要獻也得江浙的朋友在前頭不是?!” “……大帥誤會了!”許淡陽面色尷尬,隨即神情一肅,站起來行禮道,“自我大漢義師雄據京師,各方百姓盡得其恩澤,我等商界同仁亦感激萬分……” “好了好了,我說老許,開頭不是說了么?這會本帥忙得很,你就趕緊要的說行不行?這套玩意咱們空了再耍!”林風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大帥恕罪……”許淡陽臉上一紅,繼續道,“聽說我漢軍最近軍輜緊缺,所以我和列位掌柜準備向大帥獻上一些!” “各位有心,卻可免了,我不缺錢,”林風皺眉道,“你們聽誰說我軍資緊缺?” “哦……這個,大帥明鑒,我等久在商場……前些日子見我漢軍督造總管戴梓戴大人大量收購煤焦、生鐵、黃銅、硝石等一類原料,所以各位同仁猜測大帥應該還有些缺口,卻不是聽誰所說——這次前來獻禮,也不是送什么美女珍玩,我等晉、徽兩地商人,這段時間為大帥囤積了一些原料,準備……” “哦……嘖嘖,你看看,瞧瞧我這記性??!”林風一拍額頭,哈哈大笑,急忙離座走了下來,一拱到底,“原來是軍輜——這我就不客氣了,”他一把扶起恭敬的許淡陽,“老許,還有什么好玩意,您就一起說了吧!” “……除了煤鐵硝石之外,還有一些棉布皮毛以及軍靴,我等雖為商界末微,亦有拳拳報國之心,不敢不盡綿薄之力,企望大軍早日驅逐韃虜,恢復我……” “嘿嘿,老許,這話我記下了,回頭跟軍士們說說,”林風笑嘻嘻的看著他,“你們想要我幫你們干什么?——說老實話,別客氣!” 一談及生意,許淡陽臉上立刻多了幾分精神,“大帥如此爽快,那咱們也不婆婆mama,大帥,我們希望您能把大漢軍隊日后的軍服、棉被、甲胄、帳篷等一些生意交給我們!” “好說、好說!”林風松開許淡陽的肩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其實我這邊也有這個打算,不過咱們把話說在前頭,這些東西咱們得‘招標’——即看誰的貨最好、看誰出的價錢最低,要我賣空頭人情當冤大頭,那還是不成的?!?/br> “那是當然,此外……”許淡陽看上去有些吞吞吐吐。 “哎,做生意嘛,就是討價還價,老許你盡管說,成不成咱們這不是得商量不是?!” “大帥……此外我們還希望大帥能放低商稅,減免城內各商鋪的商役……” “什么商役?……”林風朝李光地看去,不解的道,李光地略略解釋,他才明白過來,感情就是官府立規矩吃大戶,有事沒事發命令商人們搞贊助,而且次數繁多手段狠辣,有時候甚至會逼得人家破產上吊。林風聽完了有些躊躇,這個東西擺明了是不對的,但經過上次胡亂發令的教訓之后,他現在也不敢胡亂拍腦袋,只得小聲對李光地道,“晉卿,你說這個商役要不要得?!” “主公有所不知,這個商役是前明留下來的惡習,只因各地官吏俸祿極少、而衙門里也銀根短缺,所以各地官吏就設法盤剝商人以助公用……”李光地無奈的笑笑,“其實到了現在,也只是一眾小吏敲詐勒索、地方官盤剝百姓的法門罷了——主公若是廢了,則黎民幸甚,只是衙門里的官吏大為不滿而已!” “扯淡,我會怕那些廢柴?!”林風登時放下心來,輕蔑的撇了撇嘴,朝許淡陽道,“這事我應了,回頭就下詔令,以后若是誰再敢巧立名目盤剝商鋪,你們盡管寫狀紙找李大人——我看誰的腦袋硬得過鋼刀?!” “還有……”許淡陽偷偷的朝林風望去,這次他一個接一個的條件提出來,心中實在是有些惴惴不安,眼見大帥以及一眾官員神情嚴肅,并無不豫之色,心下稍定,“……還有請大帥減免過路的厘金、商稅……”眼見林風皺起眉頭,他急忙道,“大帥有所不知,時下商稅之重,確實令人不堪重負——我等馱馬大車,過一縣納一稅、過一州繳一金,南北千里,一物輾轉之后,價值動輒百金,百姓黎民望而生畏,此非我等商人黑心牟利,時乃官府盤剝太過……若大帥愿領下民生興旺、物埠豐盛,還請減免商稅……” 林風深吸了一口氣,沉思良久,轉頭朝李光地、陳夢雷望去,卻見他們朝自己連連搖頭,見林風不語,陳夢雷忍不住站起身來,朝林風拱了拱手,大聲柬道,“主公!此事萬萬不可??!”他神色凝重,輕蔑的看了看商人們,“自古以來,民政皆以農桑為本,若商關一開,我軍盡失財源倒是小事,卻恐主公治下士紳黎民盡皆崇奢尚yin,人心敗壞綱紀盡失,如此一來,我漢軍失卻根本矣,大軍如同無根之木、政府好似無源之水,如此奈何?!” 林風朝陳夢雷強笑道,“老陳,你別激動,先坐下,這會正商量不是?!”他轉頭對李光地道,“晉卿,這個農桑是那個國本,那絕對是毋庸置疑的,史書上的明君名臣都這么干,我也絕對不能倒行逆施是不是?!”這話一出口,一眾商人盡皆臉色灰暗,搖頭苦笑。 “主公賢明,屬下佩服之至!”李光地陳夢雷齊聲稱頌。 “不過呢,許先生——哦,還有其他那些商會里的朋友,他們這回給咱們送了無數軍輜,可見盛意拳拳,咱們也不能太無義氣吧?不然天下人會怎么看咱們漢軍呢?如果咱們這么薄待心向我軍之人,以后誰還敢投效咱們?!——所以嘛,投桃報李本帥不敢說,但一些小小的方便還是要給的!”林風微笑道。 陳夢雷和李光地對視一眼,感覺這話好像也很有道理。 “這么著,我覺得這個商稅是個麻煩事,不是一錘子買賣,”林風笑嘻嘻的看著堂下眾人,“比如說有的貨貴重、有的貨物便宜,小販提一籃子大蔥也是賣貨,大商人運他媽幾十大車珍玩也是賣貨,所以這個商稅怎么個收法那絕對是門大學問,各位你們覺得呢?!” 眾人面面相覷,神色古怪,沉默良久,許淡陽忍不住上前道,“大帥明鑒……但此事要如何才能解決呢?!” “別忙別忙,這個事情是急不來的,”林風淡淡的道,臉上笑容漸收,“首先咱們定下一個最基本的套——從今天開始,只要是咱們漢軍的地盤,這個商人的貨物那就只收一次稅,其他過路過橋就免掉,而且我還給在座幾位一個優待——等下你們就在李光地李大人那里登記報名,咱們給你們發牌子,只要是在咱們漢軍這里報備過的商人,路上遇到什么土匪啊強盜什么的,都可要求當地駐扎的漢軍保護,若是被他們搶去貨物,咱們漢軍也有義務出兵幫你們奪回——回頭我就給各地的將軍們下死令,各位掌柜的盡可放心!” 一眾掌柜幾乎不能置信,瞠目良久,許淡陽當先跪倒在地,隨即其他商人也盡數拜了下來,許淡陽連磕了幾個投,衷心的道,“多謝大帥……大帥今日之恩,我晉、徽兩地商人銘記在心!” “呵呵,起來起來,這話見外了不是,地盤是我的、老百姓歸我管、你們也給我納稅,所以這個除暴安良也得我來不是?!列位客氣了!”林風笑嘻嘻的抬手命他們站起,“那就再來談收稅的事情,這個我的意思也簡單:以后咱們得把這些七七八八的生意分門別類,比如賣糧的、賣鹽的、賣布的、賣古董字畫的這些東西都得分開,而且你們做的每筆生意都得規規矩矩做帳,咱們就按貨物類型、按交易大小收稅,總的意思就是這個老百姓居家過日子的貨物盡量收得輕一點、但那些奢侈的東西咱們就收多一點,你們看成不成?!” 聽完此話,一眾商人禁不住心中一寒,許淡陽心道這回倒還真的看走眼了,這位林大帥表面上粗粗魯魯和和氣氣,而且好像很講義氣的樣子,想不到居然比清朝的那些官還狠,那些官吏雖然貪婪但好歹還不懂做生意,可這位林大帥卻居然象個行家,一出手就管到商家自己的生意往來上了,想到這里,他乍著膽子擺出一副哭喪臉,哀求道,“請大帥明察,我們這些人的生意遍布南北各地,很多生意并不在我大漢管轄之下,所以一些生意……” “好說,好說,”林風擺了擺手,笑嘻嘻的道,“其他地方的我當然管不著嘛,我只是說在咱們漢軍地面上的生意——我看這天下的世道是越來越壞,清庭這株大樹可還真的說不準,要說哪天倒了那還就真的倒了——各位放心,你們辦貨的商隊,咱們漢軍一定會越保越遠!嘿嘿??!” 許淡陽尷尬一笑,身后的一眾商賈見機的紛紛上前恭維。 看著默然不語眼珠亂轉的許淡陽,林風笑道,“我看許先生身體著實不錯,不知道您家中中有幾位如夫人?!” 許淡陽大吃一驚,呆呆的看著林風說不出話來,他實在弄不明白,這么嚴肅的場合,這么莊重的話題,這位林大帥忽然扯自己的小老婆干什么?難道他……心中古怪之極,但見林風一直笑吟吟的看著自己,也不好避過不答,“……大帥明鑒……這個草民家中有七個……” “哦!嘖嘖……許先生身體真好!當真羨煞旁人!”林風笑嘻嘻的道,忽然話鋒一轉,“那您膝下一定有不少子女咯?!” 看著目瞪口呆的許淡陽,林風揮了揮手,“許先生您別誤會,我這里沒有要你們拿兒子當人質的想法——這里說點不中聽的話,若是吳三桂、尚之信送送人質我一定會笑納,但各位還沒這個資格!”見各位商賈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林風笑道,“我準備搞一個‘商稅律令委員會’,你們可以把你們小妾生的兒子——就是那種出身稀爛、咋看咋不順眼的兒子,選幾個來參加委員會,和我們漢軍的官吏一起決定這個商稅的收法,”看著面色猶豫的商賈,他補充道,“當然兒子一般是最信任的,其實侄兒外甥連襟姑表甚至親近的賬房先生都行,若是你們不怕清庭那邊找麻煩的話,自己來我也歡迎,反正這回的商稅我是不想咱們官府自個定,咱們得一起商量得辦,要定得皆大歡喜各自滿意!”他瞧了瞧站在最后的幾位安徽商人,微笑道,“你們說中不中?!” “大人可是想我們派人出仕?!”許淡陽的表情很奇特,說不出是歡喜還是懷疑。 “錯了、錯了,不是當官!”林風搖頭道,“你們派出的人還是為你們做事,他們干什么我管不著,也決計不會給他們發俸祿,他們只是和我手下的官吏合計商稅的事!——之所以要搞這么一個委員會,我是怕我手下的官員們仗勢欺人,這樣的話你們若是被欺負了還可以直接找我申訴!” 一眾商賈紛紛竊竊私語,一時間大堂內混亂不堪,李光地忍不住挪了挪椅子,湊過來小聲道,“主公……難道您真的要和商人們一起談……這個政事?!” 陳夢雷也露古怪的神情,和李光地一起凝視著林風。 “哎,這里面有門道的!”林風故做神秘的朝商賈們看了看,小聲道,“這是權宜之計,現在天下大亂,各路諸侯都在搜刮糧秣軍輜,所以本帥不能不拉攏商人為我效力,農桑為國家根本,豈可輕易更改?!但此一時彼一時,咱們也不可迂腐,兩位先生,本帥也是迫于無奈。所謂王者之道,貴在不擇手段?。?!” 李光地陳夢雷恍然大悟,欽佩的看著林風,由衷嘆道,“主公英明睿智,人所難及??!” 這時商人們紛紛商議已定,許淡陽喜氣洋洋的率領一眾商人拱手鞠躬,“大帥英明,我們商界同仁決意按大帥命令行事!”他直起身子,由衷嘆道,“許某從商半生,大帥之開明,實乃生平僅見!” 第二節 對于民生經濟這種超級神秘的科目,林風基本上可以算做一無所知,雖然說他來自無比偉大地的二十一世紀,但若要一個三流大學的畢業生以一人之力去規劃出什么調調框框,從而決定幾百萬人今后的奮斗方向,那絕對是一場極其可怕的災難——無論是對他自己還是對他統治下的人民。 至今為止,他手頭根本沒有什么成熟的發展計劃,也沒有什么一定要追求的理想化目標,現在的他很像是一首著名的歌所唱的那樣,懵懵懂懂的跟著感覺走,所幸的是作為最高領袖,他也不必干那些很繁瑣很現實的工作,基本上只需要唱唱高調,再順便發表一些高屋建瓴的指導性意見就可以了——當然這樣看起來是有點無恥,不過作為一名政客,不無恥恐怕也是干不下去。 當晉商和徽商聯合救市的時候,陳夢雷極其所領導下大小特務們在李光地的配合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動了清除計劃,之前被調查清楚的那些倒霉蛋紛紛落馬,一時間整個京畿地區政治空氣空前緊張,眼見半夜三更大兵來來往往,衙役大呼小叫,前些日子風光無兩的新貴紛紛落馬,京城里的一眾遺老遺少也免不得心中發毛,不過待到塵埃落定時自然也是虛驚一場。 林風對這場整風運動給予了足夠的重視,連續幾天,他都在原來清廷刑部衙門的大堂內親自坐鎮,為陳夢雷打氣撐腰,不過盡管有一號首長親自上陣,但這場嚴打搞到最后也還是不得不虎頭蛇尾的結束。 老實說這場運動對于林風以及陳夢雷等幾個理想派的書生來說實在是一個不小的打擊,雖然他們也曾盡量把情況想象得很壞,但也沒有想到事情會壞成這個樣子。陳夢雷、李光地最開始只掌握了小部分中低級軍官的犯罪情況,但隨著一些關鍵人犯的羅網,這個案子也越挖越深、越辦越大。 與所有進城的農民一樣,這段時間內跟隨林風一起發跡的那批老兄弟在這段時間內個個都得到了大筆好處,可能時初次進行此類犯罪的緣故,大多數人都缺乏反偵察經驗,這些非常卑劣的搶劫、掠奪、勒索以及職務侵占等等都做得肆無忌憚,所以當這些事實攤在林風面前的時候,漢軍高層一眾官員各個面面相覷心中亂跳。 案件事實就線索上倒不復雜,幾乎所有人的墮落軌跡都大同小異,總之就是沿著這么一條直線進行:進城——換房子——換老婆——再換小老婆——搞錢——搞很多錢…… 就攤在林風面前的這份卷宗來看,這樣的情形實在是不能用“失足”或者“一時沖動”來遮羞,這份卷宗的主人公就是前日在林風在天津接觸過的那個中軍親兵連長段思文,陳夢雷極端負責的找齊了他所有的資料,從資料上來看,這個家伙在以前是個非常老實農民,就是屬于沉默寡言三腳踢不出個屁來的那種,可不知道怎么搞的,跟著林風發了幾個月的瘋之后整個人忽然一下就全變了,現在的他為人粗暴不說而且還極其貪婪,在漢軍占領北京之后,這個家伙居然在半月之內一口氣搞了四個小老婆,強行霸占了原來八旗貴族的兩個院子,而且還用食物和飲水勒索被囚禁在內城的八旗婦孺,在同時娶小老婆的同時居然還強jian了兩個未滿十二歲的正黃旗小姑娘,看到這里林風禁不住嘖嘖稱奇,人品人渣也就罷了,這家伙的下半身倒也不是一般的強悍,這么頻繁的高強度性運動確實不是一般男人所能承受的。 令人恐懼的是,在林風面前的卷宗里,象段思文這樣的軍官非常之多,若是要按原定計劃去處決的話,恐怕漢軍的中、基層軍官恐怕就會被干掉百人之六十,而要完成這個瘋狂計劃恐怕也要調動1~2萬大軍才有可能——而完成這個計劃之后林風也就成了空頭司令,徹底對軍隊失去掌控。 鑒于如此,漢軍第一次大規模反腐敗斗爭胎死腹中。 北京城原刑部大堂的燈火整整亮了一夜,待林風、李光地、陳夢雷、周培公及留守高級將領王大海清晨走出來的時候,前些日子被逮捕羈押的大批人犯被嚴厲警告之后紛紛無罪釋放,隨后林風立即以漢軍大元帥的名義頒發了緊急命令,中軍的憲兵部隊在凌晨時分緊急出動,攜帶著這份最高軍事命令趕赴各處駐防的軍營。 根據這份新的軍事命令,林風和他的高級文武官員對屬下的這批既得利益階層進行了權益再分配,原來這些軍官在漢軍創建之初在京城掠奪的財產被勒令征收,而相應的,李光地管理下的政府組織帳房先生對這些征收財產進行價值核算,使用行政手段,在新占領的各個州、府、縣進行補償。通俗的講就是竭力抹去漢軍軍人階層在京城這個政治中心的惡劣形象,把這些掠奪而來的財富攤薄、分散,撒到廣闊的占領區中去。 可以想象,在北京這么一個擁擠的城市之中,漢軍的軍官們集中占據大批房產,這是一個多么惹人討厭的話題?!——難怪在開初進軍的時候清廷官員們會大肆散布“謠言”,而老百姓會這么恐懼漢軍的擴張,看來這個“反賊”的名聲的確不是干掉康熙就可以摘掉的。而且林風的這個向軍人妥協的舉動落在李光地和陳夢雷眼里還是很不滋味,在林風向最后一批憲兵下達最后一份命令之后,陳夢雷終于忍不住問道,“……主公,此事、此事是否還應商榷商榷?……” “哦?則震有什么好意見?!”林風意外的看著陳夢雷。 “主公,”陳夢雷皺眉道,“……屬下忽然想起昔日李闖大順往事……”他眼角一瞥,眼見林風忽然神色一變,急忙深深一躬,拱手到,“……主公恕罪,常言道:忠言逆耳,望主公能深省三味……” “沒事、沒事,我說則震,這么久了你還不了解咱?”林風擺了擺手,微笑道,“你的意思就是說,咱們漢軍的這些軍官現在忽然發財了,以后打仗就膽子就小了?然后咱們部隊就打不了仗了?——對不對?!” 陳夢雷和李光地對視一眼,同時沉重的點了點頭。 “呵呵,你們這叫‘教條主義’……咳……咳……”林風急忙擺了擺手,掩口道,“……呵呵,這個教條嘛……算了不扯這個,”他神色一變,肅然道,“現在的情況你們都看到了,咱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可謂騎虎難下,眼下連收繳軍官的財產都不敢,還談什么整肅?所以走兵法書上的那種老套路肯定是不行了,咱們不能不另想辦法?!?/br> “可主公這種安撫之策只是飲鳩解渴,而非長遠之計?。?!”李光地苦笑道,此刻他憂心忡忡,忍不住反駁道,“除了糜爛軍中尚武之氣之外,咱們這樣還助長‘他們’的氣焰,若是主公這次一點軍法都沒有,我恐怕咱們自后攻城略地必定殺掠過重,殘暴之名彰顯于眾,爾后為士林不齒,終蹈張獻忠的后撤,為天下之敵……” “這個嘛,老實說也不是不可能,”林風神色鄭重,老老實實的點頭同意,“不過這個事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我說我們不會和李自成不同,你們信不信?!”他看了看神色疑惑的兩人,微笑道,“其實軍隊的基層軍官有些財產并不是全無好處,我和你們想得不同——你們總認為這些武人若是有錢了就一定會貪生怕死想過太平日子,我卻認為他們為保衛目前現有的財富和社會地位必定會拼死作戰!” “我們現在這副樣子哪比得上闖王當年?——人家可是基本上占領整個北方,雄師百萬天下仰望,甚至連前明的朝廷都認為人家是真命天子得改朝換代了,所以整支軍隊都有天下太平了馬上發財享福的想法,這樣沒有壓力的搞法、這樣瘋狂的自我催眠,他不死才怪?!”林風撇了撇嘴,搖頭道,“可咱們現在不同,咱們現在還弱得很,論地盤不過區區一省,論軍力不過勉強四萬,論人望我軍崛起不過一載,你說哪個軍官會這么發瘋?覺得咱們平定天下沒有問題了、或者是覺得享福的日子馬上就到了?……” “……可是這些武官若是存了一個不利就挾款潛逃的意思,”陳夢雷想了想,“……這個,若形勢不利就回家做富家翁,也難保他們不會這么想?!?/br> “則震說得不錯,不過這個事情得看你、我的表現!”林風指了指他們和自己,嚴肅的道,“莫非則震以為,咱們現在還真能有本錢吃得起敗仗?!——咱們幾個也就不用說那些套話了,老實說現在咱們若是打了一個大敗仗,死上一兩萬人丟上幾個州府,不要說人家小小軍官,恐怕你我也未必不會有這個想法,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苛求別人?!——所以我們所能做的,就是把勢力壯大,作為一路諸侯,強大的勢力所產生的凝聚力比什么發誓效忠都實在?!?/br> 他看了看若又所思的兩名文官,微笑道,“你們想輔佐我一統天下,此生終成一代名臣,而那些軍官也未必不想跟隨我陷略大江南北馬踏長城內外,然后青史留名、封公封候發家蔭子——人心什么時候會滿足過?原來他們是最低賤的農民,現在可都是威風凜凜的大漢官員,這些常到名利甜頭的軍人,若是不到萬不得已,你以為他們會甘心放棄這一切隱姓埋名做個土財主?!”林風搖了搖腦袋,嘆息道,“你們啊你們,嘿嘿,你們這些書生,就是喜歡小看武人?!?/br> “主公明鑒……可除此之外,以后咱們大漢王師的軍紀如何整肅?!” “剛才我拼命的給各處發文,就是為了這件事!”林風指了指陳夢雷,“則震,而且這件事你也得幫我多管管——我剛才已經才軍令中明說了,之前他們的那筆糊涂帳今天我就一筆勾銷,我為他們正了個名聲,那些搶來的、霸來的、勒索來的東西統統算在我林風帳上,都是我給他們的賞賜,今天就正兒八經替他們洗掉這個賊名,但也僅就以今天為界——若是以后再有,那就以天津為例,軍法不容!” “……此事說易行難……”陳夢雷欲言又止,神色猶豫。 “等下煩請則震替我起草幾封私信,分別發往如今領軍在外的將領,把這個理由原因都給他們講清楚,相信他們也不是傻瓜,趙廣元、劉老四這些人都和李自成的殘部交過手,縱容部屬逞一時痛快是個什么下場他們也清楚,你在信上寫清楚了,老子馬上就派我的中軍憲兵隊過去監視軍紀——這批人不歸他們管但也不得干涉其他軍務,叫他們都給老子老實點!不然老子這次絕對不會和他們客氣!”林風聲色俱厲,咬牙切齒的道,回頭看了看神色緊張的陳夢雷,勉強笑了笑,安慰道,“則震不必如此緊張,現在各個軍中不是都還有你的宣傳隊么?現在我正式放權給你,你多派一些精明可靠的手下朝里面摻沙子,暗地里監視那些有案底的軍官??!——你得記在心里頭了,我剛才說的那幾個手段只是權宜之計,真正要整肅軍紀任重而道遠,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而你的這個宣傳隊就是重中之重,它既是給老百姓宣講政令的隊伍,也是咱們給士卒洗腦的隊伍,當兵的能不能鐵心跟咱們走全得靠這玩意,你懂不懂?!” “……”陳夢雷張大嘴巴,神色茫然,對于林風的這個觀念有點不明所以。 “算了,這事真講起來確實有點邪乎,回頭我再仔細教教你,嘿嘿,不是咱吹牛,干別的我不行,但洗腦這玩意本大帥倒還真有兩把散手!” “……”看著林風滿臉得意的樣子,陳夢雷和李光地面面相覷,李光地吞了一口唾沫,上前一步道,“主公,這個原定處決那些通敵人犯的事?!……” “哦!還照原定計劃辦!”林風有點尷尬的捏了捏鼻子,“不過……這個,這個晉卿你回去之后一定要找個‘絕頂高手’起草文告,就說這些混蛋是圖海的內應,這個……用……這個金銀女色拉攏我們漢軍的軍官,企圖腐蝕咱們這支‘純潔’的隊伍,當然這個卑鄙無恥的計劃最后還是破產了,于是咱們今天就把他們抄家滅門,”林風翻了翻桌子上堆積如山的卷宗,仔細挑出幾份,“這個事情你們衙門那邊還真得多上點心思,務必要假戲真做讓老百姓相信——諾,這幾個段思文什么的軍官和那些人一起拉出去砍了,就說這些‘少數敗類’受不了清軍內應的誘惑而投降變節,成為不齒于人類的臭狗屎!”林風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這幾天咱們大肆調查搜捕,抓了不少人,不殺幾個充充場面還真說不過去!” 李光地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深以為然,他朝林風拱了拱手,微笑道,“主公還有什么要吩咐的,屬下這就去辦好這樁差事!” “沒什么吩咐了!”林風隨意的揮手了揮手,“千萬要記得,這次殺人是辦的通敵大案——既不是懲辦貪污腐敗也不是整肅軍紀,咱們漢軍大部分人都純潔無暇,只是少數敗類心志不堅定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