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
紀若塵看都不看那男弟子一眼,背后鐵棍再次消失,又如同鬼魅向另一名男弟子沖去。 頃刻間紀若塵又回到茶棚中坐定,重樓派三名男弟子面色灰敗,立了片刻,方才一一倒下,只余張娟呆立當場,手抖得幾乎已捧不住劍。依她所受教導,道者斗法該是雙方拉開距離,不求有功先求無過,先護體再傷敵,依敵情定已策,乃是充滿雅致、考較慧心的一樁樂事,怎就變得如此血腥邪異了?況且師門道法中所載對付近身搏戰的方法根本無法應付紀若塵這等忽快忽慢,變幻莫測,舍卻已身防護但求一擊必殺的戰法。 這哪還是道者斗法? “你走吧?!奔o若塵向張娟揮了揮手。 張娟兩行清淚滾滾而下,望望四位同門的尸體,再看看紀若塵,心中慌亂,不知該沖上去送了這條性命,還是該回山報訊。 正猶豫間,忽而覺得背后一陣微風拂來,輕輕巧巧地落在了她的背上。 張娟耳中傳來一陣陣細碎清脆的噼啪聲,尚未分辨清楚那是什么聲音,體內就有隱約的劇痛傳來,然后眼前一黑,就此軟軟地倒了下去。 “真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多情種子,有點姿色的就舍不得殺了!”從旁邊林中傳出一聲冷笑,然后走出一個面容甜美的女孩兒來,發髻下垂著的兩排水鉆在陽光下閃動著點點光芒。 紀若塵神色一凝,起身出了茶棚。他對這個看似甜美而純真的女孩兒印象極深,更不會忘記被她破去悶棍的那一幕。她身上有著與嬌弱身軀絕不相稱的可怕力量,一拳之威波及數十丈,又讓人如何能夠忘記? “蘇蘇?” 女孩兒冷笑一聲,道:“諒你也不敢忘記我的名字!準備受死吧!” 她左手握拳,雪白粉嫩的小拳頭剛一握起,空中忽起嗡的一聲輕響,碎石沙礫躍動不休,有些竟直接浮空而起! 紀若塵臉上依然是懶洋洋的笑容,反手握住了背上鐵棍。這一回與前次不同,只聽轟的一聲悶響,紀若塵腳下出現了一個徑達丈許的淺坑,立足處已陷入土中尺余。 就在一觸即發之時,空中忽然飛來一道淡黑色的銳氣,在二人中間穿過,引得他們氣勢一動,輕輕巧巧地就將對峙的局面化解了。 “蘇蘇,別鬧了?!痹莆枞A不知何時現身出來,幾步就行到蘇蘇身邊,將她握得緊緊的小拳頭按了下去。 “哼,便宜你了!”蘇蘇小嘴微微翹起,一臉的心不甘情不愿。若單看外表,都會以為她不過是個不懂事的天真少女而已。然而不論她是什么樣子,清楚她本來面目的紀若塵依然握定背后鐵棍,分毫也不肯放松。 云舞華仍是一襲黑裙,整個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劍,只是此刻鋒芒已斂去了許多。她凝望紀若塵片刻,忽然道:“離開道德宗吧!” 紀若塵笑笑道:“那也不能加入你們的無垢山莊吧?” 云舞華輕嘆一聲,不理紀若塵的嘲諷,道:“所有邪門大派已暗中結盟,準備向道德宗發難。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若不早謀退路,這結果……” “我知道的?!奔o若塵打斷了她,微笑不改。 云舞華點了點頭,不再多言,拉著蘇蘇騰身而起,一路向遠方飛去。飛出數十丈遠時,蘇蘇忽然回頭向紀若塵叫道:“雖然你肯定是要完蛋的,但死得太早就沒意思了。按你現在這種拼命的打法,根本挺不了幾天的……” 她話說到一半,就是依依呀呀的,想是被云舞華掩住了嘴。 卷二 逐鹿 章七 歸處 上 天高云淡。 一處臨江的危崖之頂,徐徐登上一個灑脫身影。他看上去年紀甚輕,但眉宇面容上隱有風霜之意,身上素凈青布道袍已破得不成樣子,露出健碩的上身。在那隱泛光澤的肌膚上,還留著數道縱橫交錯的新疤。除了背后一根黑鐵棍外,他可說是一無所有。 盡管寒酸如此,然他微笑如故,一臉陽光,如胸藏天下寶藏。 危崖之下,長江滾滾,浩浩東去。 已是江南西道地界了。 他微微瞇起雙眼,極目遠眺,視線穿越了云繞霧鎖的江面,不知落向了何處。這一刻的胸懷,是壯懷激烈,氣吞山河,又或是蒼桑悲涼?就連他自己也不好這是什么樣的感覺,心中似總有著本不該存在的喜悅,令他就想笑出聲來。然而細細想來,那是歡喜嗎? 若是的話,為何他雙眼會逐漸濕潤,逐漸模糊? “紀若塵啊紀若塵,還有那許多的事情要去做,你這是怎么了?”他心底喟然長嘆。 此時身后傳來一聲喝,將他莫名思緒輕輕的敲碎:“兀那小子,出身何門何派,速速從實招來!” 這等煩惱不是第一次,看上去也不會是最后一次。紀若塵半轉過身,沒有望向身后,而是微微抬頭望向斷崖的最高處。那里豎著根高高木桿,桿上挑著一具尸體,看身上服色標記,乃是道德宗弟子。 尸體面呈青灰色,雙眼猶睜,看面容仍是十分年輕,想來比紀若塵也大不了幾歲。一根粗麻繩索套在他的頸上,就此將他掛在了半空,偶爾一陣江風掠過,會吹得他隨風搖擺。 紀若塵盯著那尸體看了一會,才慢慢轉過身來,寧定望向不遠處立著的十余個服色各異的修道者。這批修士服色雜亂,道行參次不齊,居中一個白眉老道,手捧七寶玉如意,雙目低垂,道行十分深厚。其余人較這老道的修為可就差得多了,大多數甚至還不如紀若塵。且這些人道法法寶十分雜亂,看不出出身自何門何派,想來都是些小門派的弟子。這些人自幼修煉,修了三四十年道行還不如修道不過數年辰光的紀若塵,這即是道德宗與無名小派之間的差別。 紀若塵當然不會去感慨這些,他的瞳仁中有的只是居中那名老道。這老道氣度沉凝,道氣內斂,并非是紀若塵能夠匹敵的人物。老道道行雖高,但紀若塵靈覺也非比尋常,早分辨出他出身自真武觀,想來在觀內也該頗有地位。 紀若塵正用神打量著老道時,老道忽然雙眉一軒,徐道:“貧道何世方,小友來自道德宗?” 紀若塵神色未變,那老道身旁的十余位修道者立時大呼小叫,四下散開,分別占據位置,作好了斗法準備。這群修道者中有三五人道行要比紀若塵還高,而且是以多凌眾之勢,本來絕不該怕這么一個弱冠少年,但不知怎地,他們就是不由自主的毛骨悚然,下意識地擺出了面對最強敵手的姿態。此事若傳了出去,也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笑柄。 紀若塵似完全沒看到這些修道者,只是向尚在風中搖曳的尸體一指,沉聲道:“此事可是仙長所應為?” 何世方搖了搖頭,嘆道:“此事并非……唉,算了,貧道實也不愿如此?!?/br> 紀若塵雙眉一軒,道:“大道殊途同歸,天下修道之士皆是同路之人。你們傷人性命也就罷了,何必非要毀人法體?真武觀就這么想當天下第一嗎?如此作為,就算成了天下第一,就不怕天譴嗎?” 何世方長嘆一聲,道:“與我真武觀相比,道德宗才當受天譴?!?/br> 旁邊一個胖大漢子早已被場中無形的氛圍激得焦燥不安,此刻再也忍耐不住,高叫一聲:“何老仙長還和這小妖道啰嗦什么,且待我去拿他下來!”話音未落,他手中一雙熟銅棍交擊一下,縱身而上,從側面向紀若塵攻去。 大漢甫一起步就帶起一道惡風,熟銅棍梢處亮起兩點紅芒,更添威勢。他這么一沖,后方三四名修道者立時喝起彩來,看來該是這名大漢的弟子。 大漢聽了這聲喝彩,精神更增,舌綻春雷,暴喝一聲,熟銅棍通體都泛起紅光來! 離紀若塵尚有十丈時,大漢即看到他指間無中生有,多出了一張符咒來。大漢其實很有幾分真功夫,眼力也不算差,剎那間已看清那張符咒不過是張丁甲開山符。雖然他頗為驚駭紀若塵這一手無中生有的道法,但丁甲開山符就是丁甲開山符,用處不過是增強力量而已。這大漢素以神力著稱,等閑提個兩三千斤不在話下,看紀若塵這柔弱模樣,就是用了丁甲開山符,又能多出幾斤力氣來? 待見紀若塵取下背上那根黑沉沉的鐵棍,輕飄飄的迎面一棍點來時,大漢更是面露獰笑,雙棍一架向鐵棍封去,滿心的先將鐵棍崩飛,然后以余勁震碎紀若塵臂骨,但又要恰到好處,不能傷到他的胸骨,這樣方顯本事,才能在真武觀老神仙面前露一回臉。 他滿心如意算盤打得正歡時,雙銅棍就迎上了紀若塵的黑鐵棍。三棍還未相交時,那大漢忽然發現,自己手中的銅棍竟然自行向后彎曲,如同畏懼那根毫不起眼的黑鐵棍一般! 大漢一臉駭然,運起平生道行死命用銅棍一架,終于用已扭曲得不成樣子的攔上了鐵棍的進路。 撲的一聲輕響,黑鐵棍如穿腐泥,毫無滯礙地穿過銅棍,在大漢胸前一尺處輕輕一頓,然后就收了回去。 雙銅棍如被烈火煉過,悄然軟了下來,不住向下流淌。直到一滴銅汁落到了那大漢手臂上、嗤的一聲燒出一個小洞時,他才痛呼一聲,撒手扔下已被溶成廢銅的銅棍。 這一動不要緊,他忽然感覺到體內陣陣酥癢,整個人懶洋洋的失了力氣,就此軟倒在地,癱成一團,再也不動了。 此事實是太過突然,剎那間修道者都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地上的壯漢,一時不知所措。 紀若塵執定鐵棍,向何世方道:“老仙長現在有何指教?” 何世方大袖一抖,望了望地上的尸體,再盯著紀若塵的鐵棍看了半天,方嘆道:“小友能駕馭如此神兵,實是貧道平生僅見。如此資質,何苦在這次浩劫中落得個煙消云散?小友隨貧道去真武觀清修吧,三載之后自當任小友離去。此事貧道可以一身道果擔保?!?/br> 何世方此言一出,修道者立時面色一變,但懾于何世方之威,無人敢多說一句。 “多謝仙長美意!”紀若塵話音方落,鐵棍揮起,向何世方當頭砸落! 這一棍去勢緩慢,棍勢平平無奇,更在棍上看不到附加強勁真元所應顯現的各色寶華。此棍一出,四面的修道者疑惑者有之,不屑者有之,惟有何世方一臉凝重,從袖中抖出一個織錦布袋,迎風一抖,巴掌大的布袋立刻變成三尺見方的大袋,向著鐵棍罩去。 紀若塵出棍慢得如老牛拖車,何世方的布袋也恰似蝸行,就是街邊隨便幾個練把式的,耍起手藝來也比這要快上個幾倍,哪象是有道之士在斗法? 旁邊的修道者立時覺得有了機會,吼聲連連,有擎兵刃法寶沖上的,有退后馭咒念訣的,一時間仙樂陣陣,彩光繚繞,倒比紀何二人的場面要好看得多。 紀若塵本來低首垂目,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此時突然雙眼驟開,低喝一聲,握著鐵棍的右手一振,鐵棍如墨龍出海,發出嗡的一聲低吟,去勢由緩而疾,加速向何世方擊去。鐵棍這么一動,棍身周圍立時放出一層淡得幾乎看不見的黑色波紋,如水波一樣向四面八方蕩漾開去。 何世方一見水波,立時驚得白眉高高揚起,叫道:“小友切勿大開殺戒!” 然而紀若塵須發飛揚,雙瞳如同透明,隱隱可以看到瞳后藏著的湛藍火焰。他右手有如磐石,堅定地推送著鐵棍向前! 空中的無形波紋似乎十分緩慢,然則瞬息間已漫過群起攻來的修道者,原本立在地上的人一一離地飄起,那些飛擊在空的,則發現身體已不受自己控制,前后左右不停地飄蕩著。然而要命的是,他們身體的一部分向前,一部分向后,頭轉向左,肩膀則探向右,整個身體被扭曲成一個個怪異的姿勢,就似沒了骨頭一般,實是說不出的詭異可怖。這些修道者看到同伴們的樣子,皆是一臉的難以置信。他們轉眼間省起自己也必和別人一樣,立時驚駭欲絕! 何世方錦袋一抖,已將大半根鐵棍罩于其中! 錦袋瞬間就鼓脹起來,如同被吹足了氣一般。然后砰的一聲悶雷般的巨響,錦袋已炸成片片碎布! 何世方面上剎那間涌上一道艷紅,悶哼一聲,倒飛出十余丈,差點坐在地上。紀若塵只退了一步,臉色變得雪白。 飄浮在空中的修道者紛紛摔落在地,他們一著地,立刻癱成了一團血rou,連本來面目都看不清楚,看來全身上下的骨頭都已碎了! 何世方長嘆一聲,不忍望向這些修道者,道:“作孽,作孽呀!如此大開殺戒,你就不怕成不得大道嗎?” 紀若塵淡然一笑,道:“我手上已有不少性命,多些少些,都是一樣?!?/br> “可是這是十幾條性命啊,你于心何忍?!”何世方嗔目叱道。 紀若塵向猶自吊在高桿上的尸體一指,道:“拿這些雜修來給我道德宗一名本山弟子抵命,只怕還不夠呢?!?/br> 何世方哼了一聲,道:“休要以為掌中有根神兵,就可以從此縱橫天下了!今日貧道縱是拼了這條性命,也要拿你回真武觀,免得你日后再造殺孽!” 紀若塵微微一笑,道:“我也一樣,就算舍了這條性命,我也不會隨你回去?!?/br> 眼見鐵棍再次當頭擊落,何世方大袖一抖,又抖出一張錦袋來。 又是一聲悶雷響起,何世方錦袋破碎,口中也溢出鮮血來,在雪白長須留下星星點點的紅。 紀若塵仍立于原地不動。 何世方喘息一會,見紀若塵再次持棍走上,當下大袖一抖,又摸出一個錦袋來。他袖中似有無窮天地,也不知還藏著多少個錦袋。 紀若塵只覺得手中鐵棍越來越重,不得不以雙手握著,才不至落在地上。適才揮擊的兩棍實已耗盡了他全身真元,此時他只想睡,連多走一步都不愿意。眼見何世方錦袋越變越大,向他當頭罩下,他欲要反擊,手中的定海神針鐵卻重逾泰山,再也提不上來。 卷二 逐鹿 章七 歸處 中 他的眼前暗了下去,伸縮如意的錦袋將他整個套住。錦袋頗為柔軟,里面并無厲害法寶常常附帶的風火雷電,有的不過是黑暗與寂靜。錦袋一上身,紀若塵已聽不見,看不到袋外的任何聲音情景。 錦袋并未如他所以為的那樣收束,而是在一陣波動之后就平復下來,軟軟地覆蓋著紀若塵的身體。不過他此刻早已疲累欲死,更無余力揮棍破袋而出。 他靜靜地等死,何世方卻不若他這般輕松。此刻何世方須發飛揚,滿面通紅,以劍指指著錦袋,不住叱喝作法,一口口白氣那錦袋噴去。此時露在錦袋外的不過是一截黑沉沉的鐵棍,但錦袋如同畏懼它一般,不住向回縮去,何世方一口白氣噴上來才肯向前伸展一段,如此進三退二,半天也沒將鐵棍蓋住。 正自僵持著,何世方幾根飄揚的白發陡然伸筆直,發梢上炸起了星星點點的電芒,整個脊背都麻了起來。驚駭之意剛剛自心底涌起,一道若有若無的淡青氣鞭就纏上了他的脖子,剎那間繞了三圈…… 隱約間,何世方似乎聽到了一聲清脆的驚呼,然而他想回頭看時,頸中已然收緊。 刷的一聲,錦袋己被人一把掀開,在刺目的陽光照射下,己進入龜息狀態的紀若塵費了一番功夫才認出了站在眼前的兩個高大身影。 “龍象……白虎?”紀若塵神識仍有些不大清醒,舉目望去但見白茫茫的一片,兩個高大身影十分模糊,只能勉強分辨出一些輪廓來。不遠處地上似還躺著一個人,看服色該是用錦袋收了自己的何世方了。再遠一些,更有一個窈窕的身影。 紀若塵心中猛然間大跳幾下,激蕩之余,眼前一黑,沉沉的暈了過去。 這次沒有昏睡多久,他就又悠悠醒來。一睜眼,那個柔淡如水的身影立刻映入眼簾。紀若塵心頭猛然一喜,剛喚了聲‘青衣’,就見一張巨大象面硬生生插進他的視野,然后象面上綻開一朵燦爛笑容,隨后一道聲浪撲面而來,震得紀若塵耳中一陣蜂鳴:“謝天謝地謝無盡海主人,公子你沒事就好!” 紀若塵立時清醒了過來,忙掙扎著坐起,直到距離龍象天君三尺開外,這才心中稍定。他剛要去尋找青衣,龍象天君又橫在了前路上,喜孜孜地道:“紀公子可知我等是如何找到您的?” 不待紀若塵回答,龍象天君就自顧自地道:“我們兄弟兩個一路護送著青衣小姐,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方才到了無盡海。這次實是莫大的榮耀,我們兄弟竟蒙無盡海主人親自召見!無盡海主人念我等一路辛苦,對小姐忠心耿耿,特別將我等收入無盡海,準許我等跟隨小姐行走塵世?!?/br> 紀若塵倒是不大不小的吃了一驚,向龍象天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訝道:“那你七圣山的道統呢?” 龍象天君大手一揮,道:“七圣山不過是一處小小洞府,并非我等兄弟久居之所。一入無盡海,我就立刻知道這里方是我等埋骨之所!” 紀若塵有些哭笑不得,道:“可是無盡海乃是天下群妖聚居之地,天君畢竟還是人身,入得了無盡海門墻嗎?” 龍象天君大手又是一揮,慷慨道:“公子這么說就不對了!大道無涯,眾生平等,是人是妖又有何分別?心中有了人妖之分,己先落了下乘!” 龍象天君一番話登時將紀若塵說得啞口無言。如此一來,他倒對這無盡海主人有了些興趣,于是問道:“不知無盡海主人是什么樣子,有什么神通?” 隨口一問倒似有些把龍象天君難住了,他干咳幾聲,道:“這個嘛……無盡海主人身高十丈,三目有翼,只那么一站,就可謂項天立地。至于那個威能……” 白虎天君實在是聽不下去,重重咳嗽一聲,才止住了龍象天君的話。紀若塵何等聰明,立刻知道龍象天君剛剛是在胡吹大氣,恐怕他連無盡海主人的面都沒有見過。然而此刻他心境蒼涼,無盡海再深再廣,其主神威再大,也不過如一陣清風,過而無痕。 他繞過了二天君,走向了那青色的盈盈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