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東海大軍張牙舞爪,揮舞刀叉,殺意如潮! 但過了足足一刻辰光,也未見他們一擁而上,讓紀顧二人看得氣悶無比。 正文 章四十四 縱橫(下) “這就是妖皇翼軒?他怎么會來東海的?”紀若塵在符上問道。 知道面前的乃是統領冥山群妖的妖皇,紀若塵越發小心地收斂自己的氣息。他自然知道這個面容清雋的中年男子并非翼軒的真身,也就是說千名東海水軍還不足以使翼軒展露真身。紀若塵雖然也想看看翼軒的真身,然而妖族一旦現了真身,各項戰力勢必大增,那時他和顧清還能否藏得住可就是兩說了。 顧清猶豫了一下,方才回道:“這個……我也不知?!?/br> 紀若塵看著符上那句寫得明明白白的謊話,一時啞然。 眼見妖皇翼軒仍在沉睡,紀若塵心知過不多時紫金白玉宮的龍皇多半就要到來,那時就更不容易藏了。反正已經知道了東海變亂的原因,趁著東海水軍注意力全在翼軒身上之時,紀若塵向顧清打了個手勢,就想要開溜。 恰在他們悄悄退后之時,本在沉睡中的妖皇忽然張開了雙眼! 翼軒雙目一開,透著濃重殺意的妖氣立刻透體而出,轉眼間洶涌澎湃的妖氣已遍布方圓千丈范圍,且還在不住增強,恰如濤濤江水滾滾不休。 翼軒又打了個哈欠,翻身站起。 他這一個哈欠與眾不同,聲如龍吟,帶得數十里內的海水都是一個起伏,彌散在海中的妖氣隨之變化,將周遭海水都染上了淡淡的紫黑色光芒。 眼見妖皇一覺醒來,本來氣焰薰天的東海水卒立時轟的一聲紛紛退后,直退了百余丈才在帶隊將軍的拼命呵斥下穩處了陣腳,但還是有些小魚小蝦受不住翼軒妖氣威壓,發瘋般在海底亂突亂竄,那帶隊海將連斬數卒,也無濟于事。 翼軒立于海中,徐徐轉了一周。他目光望向哪里,哪里的水卒就會被驚得再度后退。除去一些海將外,紫金白玉宮水軍大多是一些水族,至少也有部分妖族血統,某種意義來說,他們也可說是半妖半人。既然身上有著妖血,那么這些水族在翼軒濤天妖氣前沒有立刻潰散,已經可以說是訓練有素了。 妖皇一聲長笑,道:“我睡了這么久,紫金白玉宮的三位龍皇怎么還沒有來?既然龍皇不肯光臨,那你們這些小魚小蝦就不要啰嗦了,都給我讓開1 翼軒此言一出,他面朝的西北方向水卒們立刻一陣sao動。東海水軍中央戰號不住響起,在號角指揮下,鎮守西北方的海將盡管不情不愿,但仍押住手下士卒,不給翼軒讓路。 翼軒不再多言,抬起右手,掌心中浮出一顆紫黑色的雷光球。光球中幽暗深邃,內中似是通向另一個充斥著狂暴力量的世界。 紀若塵本已悄悄退到百丈之外,此時忽覺耳中響起箏的一聲清音,隨后體內青光大盛,文王山河鼎自玄竅中浮出,徐徐降到了胸腹之間。鼎口不住涌出青色鼎氣,越來越盛,眼看著就要透體而出。 紀若塵大吃一驚,文王山河鼎一出,二人形蹤必定泄露無疑。無論是東海大軍還是妖皇翼軒,可都不是他們兩個能夠對付得了的。他急忙運起心訣,試圖將文王山河鼎重行收入玄竅,誰想到文王山河鼎竟然不肯聽從,不住鳴叫,一聲比一聲疾,一聲比一聲厲,而且紀若塵已可感覺到鼎身中正醞釀著一團雄渾澎湃的鼎氣,且還在不住增強。 文王山河鼎所向的,竟然是妖皇翼軒! 就在紀若塵手足無措,眼看就要無法鎮攝文王山河鼎之際,顧清伸掌貼在他胸口,掌心中渡過來一縷真元。紀若塵只覺得她的真元蒼涼古拙,與云中居其它弟子修出的真元完全不同。 紀若塵是在試圖鎮伏文王山河鼎,而顧清則是安撫。在她真元撫慰下,不片刻功夫青銅鼎的鳴叫聲已漸漸地弱了下去,洋溢于外的鼎氣逐漸被收回鼎內。文王山河鼎停了旋轉,慢慢上浮,終于重回紀若塵玄竅。 紀若塵出了一身大汗,面色慘白,有如虛脫。 此時翼軒手中雷光球已從鴿蛋大小變成了徑粗尺許,且還在不住增大。紫黑光球每增大一分,內中蘊含的力量就會相應強烈一分。翼軒托著妖力凝成的光球,冷然望著面前的東海水軍,右手一揮,紫黑光球已離手而出。 這一顆雷球初時緩慢,其后越飛越快,飛出十丈后更是驟然加速,轉瞬間就已在千丈之外。雷球所過之處留下一道淡黑色的尾跡,前窄后寬,雷球每前進一分,這道尾跡也會相應的擴大一分。雷球遠逸千丈后,翼軒面前的尾跡早已擴展至數百丈方圓。 而淡黑尾跡所到之處,海水都被排空! 尾跡擴張至千丈方圓后就不再擴張延長,而是跟隨著雷球瞬間遠去。然而雷球雖然消失,海底的喧囂才剛剛開始。 只聽轟隆一聲,若春雷在海底炸響,剎那間山崩海嘯! 東海水軍尚未回過神之際,突然迎面一道巨浪撲來!平素對水族來說游動自如的海水突然變得堅硬無比,西北方向上的一眾東海水軍只覺得有如當頭撞上一座巖山,刀槍折斷,衣甲碎裂,身不由己地向后拋飛而出,連血都嘖不出來。 下一刻雷光球尾跡已然遠去,只在海底留下一個巨大的空洞。剎那,整個海底忽然靜了一刻,然后巨浪倒卷而回! 數以百計的東海水卒被潛浪卷入,狠狠地撞在一起,其后隨波逐流,被無可匹敵的潛流瞬間帶著遠去。 好不容易海底潛嘯余波消逝。 東海水軍原本整齊劃一的軍陣已徹底崩潰,不光是西北方向,就連西方、北方的水卒連同海將都消失得干干凈凈,早被海嘯卷到了遠處,也不知是死是活。在潛浪如此可怖威力下,怕是只有東海將軍和少數最強壯的健卒才有可能活下來。 翼軒看似隨意的一擊,已然斷送了三百東海精銳水軍! 翼軒看不都看余下的東海大軍一眼,負手向西北方向行去。他也不知用的是什么秘法,在海底也如在陸上般閑庭信步,一步十丈,轉眼間出了東海水軍重圍,揚長而去。剛剛還是氣焰濤天的東海大軍見識過了翼軒一擊之威,哪敢去攔?連搖旗吶喊這種面子上的功夫都省了。 直至翼軒去得遠了,東海水軍中軍一名女將軍才吩咐道:“全力搜援,看看我們的士卒都損折了多少?!?/br> 她這道命令一下,東海水軍又是一陣忙亂。 她身邊一員將軍見無人注意這邊,壓低了聲音問道:“采薇將軍,妖皇翼軒入我東海地界時已經說過只是要來尋一樣東西,無意與我宮為難??墒怯蚁喾且顺鰱|海,還以大軍相逼,今日終于激得妖皇大開殺戒。依我看,右相是想借妖皇之手除去將軍您??!” 采薇沉默片刻,擺了擺手,道:“尋石將軍,此事并無實據,不必再提了。先清點好士卒傷亡,再稟告上去,就說妖皇向西北方去了?!?/br> 尋石忽然想起一事,驚道:“西北?那不是我宮禁地所在嗎?” 采薇淡淡一笑,道:“正是?!?/br> 海底大變驟生,紀若塵一時措手不及,也被卷向妖皇翼軒的方向,全仗著顧清一把拉住,才沒有露了形蹤。被翼軒妖氣一激,文王山河鼎又自他玄竅中降下,意欲透體而出??此枪饷⑺纳涞臉幼?,似是想與翼軒的濤濤妖氣好好較量一番。 文王山河鼎意氣風發,可把紀若塵嚇了個魂飛天外。他就算再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會愿意在此時去與妖皇為敵。 顧清見形勢不妙,急忙按住紀若塵頂心,度過真元,若天降甘霖,慢慢澆熄了文王山河鼎的熊熊青焰,才令它安定下來,重新回到紀若塵的玄竅之內。好在妖皇翼軒早己遠去,而東海水軍又亂成一團,根本無人注意這邊,二人才得以平安離去。 紀若塵與顧清加速潛行,轉眼間己行出十余里去。然而見過了翼軒那驚天動地的一擊后,紀若塵心中越來越難以平靜,似是有一股無名的火焰在熊熊燃燒。道典有云,修道之士道行大成之時,可乘風馭云,日行千里,移山填海,無所不能。紀若塵每當看到這些時,只當是些神話傳說,很有夸張失實之處,從未怎么往心里去過。道德宗幾位真人均可說是修道界的泰山北斗,紀若塵日夕相處下來,可沒覺得他們有如此威力。就是那行將飛升的紫微真人,在他記憶中也就是一個和藹可親的中年道長而己。 想著想著,紀若塵心底不知從何處冒起一股爭雄之心,就似天下萬物,本來就該當臣伏在他身前一樣。 顧清無聲無息地在水中穿行,速度不知比尋常水族快了多少。她忽然發覺紀若塵的速度不知何時慢了下來,已落在自己身后。待她轉頭望去時,不由得吃了一驚。 紀若塵滿面青氣,眼中遍布血絲,偶爾會有一縷殺氣閃過。他通體火熱,炙得周圍的海水都騰騰冒出水汽。 “若塵,你怎么了?” 紀若塵停了下來,艱難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這個鼎……我快要壓不住了!” 顧清吃了一驚,再給紀若塵度過一縷真元,助他將文王山河鼎安定下來。鼎定之后,紀若塵長出了一口氣,已是有些虛弱,道:“今晚也不知是怎么了,這個鼎總是想要出來?!?/br> 顧清皺眉道:“若塵,你這個鼎極具靈性,必定是件大有來歷之物??墒悄悻F在道行還遠不足以駕馭此鼎,能不用的話就盡量不要用它,免得它靈性盡復后,反過頭來控制了你的神識?!?/br> 紀若塵點了點頭。他熟讀道典,知道如果修道之士所用法寶過于強大,則有可能反過來為法寶所控制,成為所謂‘器奴’,下場悲慘無比。 不過有一件事紀若塵并沒有告訴顧清,其實他已然感覺到文王山河鼎為何定要透體而出。東海水族眾多,這些水族和妖族多少有些沾親帶故,因此東海中到處都是絲絲縷縷的妖氣。這些妖氣本來既淡且弱,放在平時也就沒什么事了,可是現在文王山河鼎被妖皇翼軒的妖氣一激,似已從沉睡中醒來,雖然剛才被顧清安撫了下去,但現在又開始蠢蠢欲動,虎視眈眈地搜尋著四周的妖氣,準備一一吞而煉之。 對于文王山河鼎的這個意思,其實紀若塵倒是頗為贊同的。文王山河鼎初次煉化東海將軍和數名水卒時,他就已發覺其中有一小部分靈氣轉成了自身的真元。如此一來,等如除了解離訣之外,他又有了一個可以迅速增強道行的方法。何況文王山河鼎越來越燥動不安,就如一個久已饑餓的野獸聞到了血腥氣一樣,總是靠顧清相助壓制也不是長久之計。 就在此時,忽然一道guntang之極的水流從斜下方噴來,目標直指紀若塵。這一道沸水非是凡水,若是放在陸上,熱度已可將木材瞬間點燃。如果被這道水流噴中,紀若塵至少也得是個半熟。 不過沸水熱是熱了,偷襲的角度時機卻不怎么樣,根本難不住紀若塵。他向旁邊略略一閃,已讓過了沸流。 但是沸流中充斥著一道強大而又蠻橫的妖氣。 還未等紀若塵反應過來,海中已是一片青光閃爍,文王山河鼎高懸海中,鼎中落下一道青光,罩住了下方一只巨大的玄龜。 正文 章四十五 因果?。ㄉ希?/br> 一聲響徹海底的怒吼! 吼聲有如虎嘯,帶著說不出的怒焰和殺意。本是藏身于海底礁巖間的玄龜一邊吼叫,一邊逆著文王山河鼎的青光而上,時不時還要向紀若塵噴出一道沸流。玄龜這種直截了當的攻擊威力雖大,可是紀若塵素以身法詭異迅捷見長,雖然深處海底,仍然是念動則閃,玄龜沸流根本連他的衣角都撈不到。顧清雖就立在紀若塵身邊,但玄龜就是對她視而不見,道道沸流只是追著紀若塵而來。 直至玄龜咆哮著浮上,才看出它的不凡來。此龜背甲足足有七丈方圓,與尋常龜類不同,它的背甲共分了十一塊,色澤各異,隱隱然是混沌居中,兩儀環繞,八卦護邊的格局。它四爪鋒銳之極,頭似龍首,頸長一丈,上面布滿了藏青色的鱗片,體后拖著一根三丈余長的蛇尾。尾尖上亮著一點淡碧色光華。 玄龜在文王山河鼎的青光中左右沖突,力道之大,直可以輕易撞碎巨礁!文王山河鼎也有些承受不住如此大力的撞擊,不住地震動著,發出陣陣清越的鳴嘯,似是在催促著紀若塵快些動手。但任那玄龜如何奮勇沖突掙扎,文王山河鼎所發的青光就是凝固不散,牢牢罩定了它。 玄龜在青光中呆得越久,吼聲就越是響亮。然而紀若塵從它吼聲中初始時聽到的是憤怒,現在卻感覺多了一絲痛苦。他又讓過一道沸流,定神望去,果然見到玄龜一側龜甲上有一道深達數尺的裂口,頸尾四爪上還有小傷無數。 詭異的是,在青光的照耀下,玄龜身上的傷口竟然在逐漸擴大!傷口中滲出的血絲與青光一觸,即刻化成一縷輕煙,順著青光而上,被收入鼎身之中。 文王山河鼎乃是紀若塵本命法器,玄龜與青光的每一次沖撞,他都身有感應。鼎中所發的青光又有如他靈覺的延伸,與玄龜一觸,即能夠感知的玄龜體內那濤濤沸沸的靈氣。至此紀若塵已知這只玄龜大非尋常,它擁有的并不是普通的妖氣,而是非常接近于天地靈氣的一種靈力,與顧清倒有三四分仿佛,顯然是東海海底秉天露地脈而生的一只靈獸。感應著文王山河鼎中傳來的絲絲靈氣,紀若塵斷定若是將這只玄龜完全煉化的話,自己所得真元上的好處甚而不下于將赤瑩劍給解離了。這還未算上煉化玄龜可能得到的法寶。 如是承受了十余次撞擊之后,紀若塵心念一轉,雙手在胸前一合,然后緩緩推出,口中開始緩頌口訣。催動文王山河鼎的口訣共有四句,他才念動第一句,浮于空中的王鼎即行清鳴一聲,立刻穩定下來。與之相應的,玄龜身上的傷口破裂速度立刻加快了許多,痛得它上下翻滾,狂吼不已! 紀若塵凝神催運文王山河鼎,絲毫不敢分神。以他此刻道行去駕馭文王山河鼎,實無異于幼童駕八乘馬車,稍一失神就是車覆人亡之禍。不過從文王山河鼎中傳來的靈氣中忽然有一絲異樣感覺,紀若塵仔細分辨,察知這縷妖氣來自于玄龜身上傷口,與妖皇翼軒身上妖力實是同出一源??磥磉@只玄龜不知如何惹到了妖皇,被他痛打了一頓,又或者只是它比較倒霉,在翼軒出手教訓東海水軍時被波及到了而已。 然而撞上了文王山河鼎,才是它真正倒霉的時候。 此時玄龜已是遍體鱗傷,可是傷口卻沒有多少血跡,流出的龜血早都被煉化了。它掙扎的力氣越來越小,狂吼也變成了哀鳴,甚是凄婉。若是換了另一個人,或許會就此心軟,可是紀若塵有如怒海cao舟,全副心神都在駕馭文王山河鼎上,對外界一切已全無知覺。且就算看得到玄龜,紀若塵也定然不會心軟的。 他這一凝神運鼎,玄龜身上護體真元立刻如水般泄出,眼看著它就在青光中打起轉來,慢慢向鼎口飛去。 就在此時,旁邊忽然揮過一道匹練般的劍光,攔腰截斷了鼎光! 紀若塵一察覺有外敵來襲,不及細想,立刻cao控著文王山河鼎全力反擊!待他發現來襲劍氣極其熟悉時,為時已晚。 海底依然平靜,只是青色和蒼色兩色輪流染遍數十丈方圓的海水,反復數次方才罷休。 文王山河鼎發出嗡的一聲嘯叫,不情不愿的回到了紀若塵身中,他這才緩緩張開雙眼,還未等看清周圍情形,已是一口鮮血噴出! 一朵血花在海水中慢慢飄散,但沒有引來任何兇猛的鯊魚。周圍的海寂靜得可怕,不遠處一群魚依然整齊劃一地向前游著,但只是在依著慣性前進而已。這一群魚早已魂魄離體,生機盡斷。不止它們,百丈之內,已再無生機。這一范圍內所有魚鱉蝦蟹,海妖水族,都被文王海鼎給震出了魂魄。 紀若塵強壓下翻涌的氣血,四下尋找,待看到顧清持劍立在不遠處,只是面色有些蒼白時,這才松了一口氣。他迎上去問道:“清兒,你這是干什么?” 顧清收了古劍,凝望了他一會,才輕輕嘆道:“因為只有這個方法才能阻止你煉化玄龜。若塵,這只可不是普通的玄龜,依我看它多半是一只璇龜,乃是天地間有數的靈獸之一,殺之不祥。何況它還小得很,看來剛破殼而出不久,還是放它去吧?!?/br> “這個……”紀若塵望著已躲到百丈之外的淹龜,實在有些不愿如此輕易地就放了它,畢竟煉化如此靈獸的機會實在太少,而且十成功夫如今已完了九成,只差最后一步而已。 “清兒,這個機會實在是很難得的,為什么要放棄呢?”紀若塵試圖說服顧清。 顧清飄到紀若塵面前,深深地望進他的雙眸,良久才道:“若塵,世事自有因果,一飲一啄,皆是天定。你我今世兇劫如此之重,怎會是全無來由呢?” 見紀若塵一副茫然不解的樣子,顧清握住了他的雙手,嘆道:“你啊……是還覺得前生的殺孽不夠重嗎?!” “前生?”紀若塵不由得問道。他現在已經知道與顧清乃是前生帶來的姻緣,雖然已在陰司地府中走過了一遭,可他道行距離看破前生今世因果還差著十萬八千里,那是進入玉清境方能修成的神通。顧清道行高深莫測,但也還遠沒到玉清境界,怎就看得到自己的前生了? 顧清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嘆道:“我能看到的只是此前諸世輪回的只鱗片爪而已??墒敲恳淮慰吹玫侥闱吧鷷r,滿眼望去,都是綿延不絕的血光?!?/br> “是這么一回事嗎?”紀若塵怔怔想著,忽然感覺到手上十分溫熱,又滑膩膩的頗為難受,于是低頭一看,恰好看到濃稠血漿正不住從雙手上涌出。 一想到諸世紅塵輪回,多少事都要在今生果報了斷,紀若塵心頭忽如墜上一塊巨石,一時被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他并不想承擔這么重的負擔,這一輩子,本來想過的日子就是能夠不愁衣食而已。自從入了道德宗,上得西玄山后,紀若塵所過的就是夢中神仙才有的日子,可是心事越來越重,反而不若龍門客棧時過得輕松。 雖然一世世的輪回方有今世,可是前生之事,究竟與今生的自己有多少干系? 紀若塵抬頭望向顧清,眼中迷茫漸去。 他再看了看躲在遠處的璇龜,見它盡收火氣,望向這邊,安靜地等待著自己的命運,果然靈性十足。他倒是有些喜歡這只璇龜了。 紀若塵揮了揮手,璇龜這才緩緩浮起,掉頭向東海深處游去。 目送著璇龜在遠處消失,紀若塵這才攜著顧清的手,繼續向東游去。 不知游出了多久,紀若塵忽然問道:“既然我前生有這么多的殺劫,那這一世該怎么應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的?!鳖櫱宓鸬?。 既然連顧清都不知道該如何應劫,紀若塵索性將這事扔到一邊,笑道:“管他呢,事到眼前再說,總會有應付辦法的?!?/br> “正是如此?!鳖櫱逦⑿Υ鸬?。 既然凡事皆有因果,那么他前生今世如許重的殺劫,為的卻又是誰? 他已知道答案。 正文 章四十五 因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