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解公之危。異日得志，不可相忘！”玄德稱謝。布請玄德坐。關、張按劍立于背后。人報紀靈到，玄德大驚，欲避之。布曰：“吾特請你二人來會議，勿得生疑?！毙挛粗湟?，心下不安。

    紀靈下馬入寨，卻見玄德在帳上坐，大驚，抽身便回。左右留之不住。呂布向前一把扯回，如提童稚。靈曰：“將軍欲殺紀靈耶？”布曰：“非也?！膘`曰：“莫非殺大耳兒乎？”布曰：“亦非也?！膘`曰：“然則為何？”布曰：“玄德與布乃兄弟也，今為將軍所困，故來救之?！膘`曰：“若此則殺靈也？”布曰：“無有此理。布平生不好斗，惟好解斗。吾今為兩家解之?！膘`曰：“請問解之之法？”布曰：“我有一法，從天所決?！蹦死`入帳與玄德相見。二人各懷疑忌。布乃居中坐，使靈居左，備居右，且教設宴行酒。酒行數巡，布曰：“你兩家看我面上，俱各罷兵?！毙聼o語。靈曰：“吾奉主公之命，提十萬之兵，專捉劉備，如何罷得？”張飛大怒，拔劍在手。叱曰：“吾雖兵少，覷汝輩如兒戲耳！你比百萬黃巾何如？你敢傷我哥哥！”關公急止之曰：“且看呂將軍如何主意，那時各回營寨廝殺未遲?！眳尾荚唬骸拔艺埬銉杉医舛?，須不教你廝殺！”這邊紀靈不忿，那邊張飛只要廝殺。布大怒，教左右：“取我戟來，布提畫戟在手，紀靈、玄德盡皆失色。布曰：“我勸你兩家不要廝殺，盡在天命?！绷钭笥医舆^畫戟，去轅門外遠遠插定。乃回顧紀靈、玄德曰：“轅門離中軍一百五十步，吾若一箭射中戟小枝，你兩家罷兵，如射不中，你各自回營，安排廝殺。有不從吾言者，并力拒之?！奔o靈私忖：“戟在一百五十步之外，安能便中？且落得應允。待其不中，那時憑我廝殺?！北阋豢谠S諾。玄德自無不允。布都教坐，再各飲一杯酒。酒畢，布教取弓箭來。玄德暗祝曰：“只愿他射得中便好！”只見呂布挽起袍袖，搭上箭，扯滿弓，叫一聲：“著！”正是：弓開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一箭正中畫戟小枝。帳上帳下將校，齊聲喝采。后人有詩贊之曰：“溫侯神射世間稀，曾向轅門獨解危。落日果然欺后羿，號猿直欲勝由基?；⒔钕翼懝_處，雕羽翅飛箭到時。豹子尾搖穿畫戟，雄兵十萬脫征衣?！?/br>
    當下呂布射中畫戟小枝，呵呵大笑，擲弓于地，執紀靈、玄德之手曰：“此天令你兩家罷兵也！”喝教軍士：“斟酒來！”各飲一大觥?！毙掳捣Q慚愧。紀靈默然半響，告布曰：“將軍之言，不敢不聽；奈紀靈回去，主人如何肯信？”布曰：“吾自作書復之便了?！本朴謹笛?，紀靈求書先回。布謂玄德曰：“非我則公危矣。玄德拜謝，與關、張回。次日，三處軍馬都散。不說玄德入小沛，呂布歸徐州。卻說紀靈回淮南見袁術，說呂布轅門射就解和之事，呈上書信。袁術大怒曰：“呂布受吾許多糧米，反以此兒戲之事，偏護劉備。吾當自提重兵，親征劉備，兼討呂布！”紀靈曰：“主公不可造次。呂布勇力過人，兼有徐州之地；若布與備首尾相連，不易圖也。吳聞布妻嚴氏有一女，年已及笄。主公有一子，可令人求親于布，布若嫁女于主公，必殺劉備：此乃疏不間親之計也?！痹g從之，即日遣韓胤為媒，赍禮物往徐州求親。

    胤到徐州見布，稱說：“主公仰慕將軍，欲求令愛為兒婦，永結秦晉之好?！辈既胫\于妻嚴氏。原來呂布有二妻一妾：先娶嚴氏為正妻，后娶貂蟬為妾；及居小沛時，又娶曹豹之女為次妻。曹氏先亡無出，貂蟬亦無所出，惟嚴氏生一女，布最鐘愛。當下嚴氏對布曰：“吾聞袁公路久鎮淮南，兵多糧廣，早晚將為天子。若成大事，則吾女有后妃之望。只不知他有幾子？”布曰：“止有一子?！逼拊唬骸凹热绱?，即當許之?？v不為皇后，吾徐州亦無憂矣?！辈家馑鞗Q，厚款韓胤，許了親事。韓胤回報袁術。術即備聘禮，仍令韓胤送至徐州。呂布受了、設席相待，留于館驛安歇。

    次日，陳宮竟往館驛內拜望韓胤。講禮畢，坐定。宮乃叱退左右，對胤曰：“誰獻此計，教袁公與奉先聯姻？意在取劉玄德之頭乎？”胤失驚，起謝曰：“乞公臺勿泄！”宮曰：“吾自不泄，只恐其事若遲，必被他人識破，事將中變?！必吩唬骸叭粍t奈何？”愿公教之?！睂m曰：“吾見奉先，使其即日送女就親，何如？”胤大喜，稱謝曰：“若如此，袁公感佩明德不淺矣！”宮遂辭別韓胤。入見呂布曰：“聞公女許嫁袁公路，甚善。但不知于何日結親？”布曰：“尚容徐議?！睂m曰：“古者自受聘成婚之期，各有定例：天子一年，諸侯半年，大夫一季，庶民一月?！辈荚唬骸霸诽熨n國室，早晚當為帝，今從天子例，可乎？”宮曰：“不可?！辈荚唬骸叭粍t仍從諸侯例？”宮曰：“亦不可?！辈荚唬骸叭粍t將從卿大夫例矣？”宮曰：“亦不可?！辈夹υ唬骸肮M欲吾依庶民例耶？”宮曰：“非也”。布曰：“然則公意欲如何？”宮曰：“方今天下諸侯，互相爭雄；今公與袁公路結親，諸侯保無有嫉妒者乎？”若復遠擇吉期，或竟乘我良辰，伏兵半路以奪之，如之奈何？為今之計：不許便休；既已許之。當趁諸侯未知之時，即便送女到壽春，另居別館，然后擇吉成親，萬無一失也?！辈枷苍唬骸肮_之言甚當?！彼烊敫鎳朗?。連夜具辦妝奩，收拾寶馬香車，令宋憲、魏續一同韓胤送女前去。鼓樂喧天，送出城外。

    時陳元龍之父陳珪，養老在家，聞鼓樂之聲，遂問左右。左右告以故。珪曰：“此乃疏不間親之計也。玄德危矣?！彼旆霾硪妳尾?。布曰：“大夫何來？”珪曰：“聞將軍死至，特來吊喪?！辈俭@曰：“何出此言？”珪曰：“前者袁公路以金帛送公，欲殺劉玄德，而公以射戟解之；今忽來求親，其意蓋欲以公女為質，隨后就來攻玄德而取小沛。小沛亡，徐州危矣。且彼或來借糧，或來借兵：公若應之，是疲于奔命，而又結怨于人；若其不允，是棄親而啟兵端也。況聞袁術有稱帝之意，是造反也。彼若造反，則公乃反賊親屬矣，得無為天下所不容乎？”布大驚曰：“陳宮誤我！”急命張遼引兵，追趕至三十里之外，將女搶歸；連韓胤都拿回監禁，不放歸去。卻令人回復袁術，只說女兒妝奩未備，俟備畢便自送來。陳珪又說呂布，使解韓胤赴許都。布猶豫未決。

    忽人報：“玄德在小沛招軍買馬，不知何意?！辈荚唬骸按藶閷⒄弑痉质?，何足為怪?！闭掗g，宋憲、魏續至，告布曰：“我二人奉明公之命，往山東買馬，買得好馬三百余匹；回至沛縣界首，被強寇劫去一半。打聽得是劉備之弟張飛，詐妝出賊，搶劫馬匹去了?！眳尾悸犃舜笈?，隨即點兵往小沛來斗張飛。玄德聞知大驚，慌忙領兵出迎。兩陣圓處，玄德出馬曰：“兄長何故領兵到此？”布指罵曰：“我轅門射戟，救你大難，你何故奪我馬匹？”玄德曰：“備因缺馬，令人四下收買，安敢奪兄馬匹?！辈荚唬耗惚闶箯堬w奪了我好馬一百五十匹，尚自抵賴！”張飛挺槍出馬曰：“是我奪了你好馬！你今待怎么？”布罵曰：“環眼賊！你累次渺視我！”飛曰：“我奪你馬你便惱，你奪我哥哥的徐州便不說了！”布挺戟出馬來戰張飛，飛亦挺槍來迎。兩個酣戰一百余合，未見勝負。玄德恐有疏失，急鳴金收軍入城。呂布分軍四面圍定。玄德喚張飛責之曰：“都是你奪他馬匹，惹起事端！如今馬匹在何處？”飛曰：“都寄在各寺院內?！毙码S令人出城，至呂布營中，說情愿送還馬匹，兩相罷兵。布欲從之。陳宮曰：“今不殺劉備，久后必為所害?！辈悸犞?，不從所請，攻城愈急。玄德與糜竺、孫乾商議。孫乾曰：“曹cao所恨者，呂布也。不若棄城走許都，投奔曹cao，借軍破布，此為上策?！毙略唬骸罢l可當先破圍而出？”飛曰：“小弟情愿死戰！”玄德令飛在前，云長在后；自居于中，保護老小。當夜三更，乘著月明，出北門而走。正遇宋憲、魏續，被翼德一陣殺退，得出重圍。后而張遼趕來，關公敵住。呂布見玄德去了，也不來趕，隨即入城安民，令高順守小沛，自己仍回徐州去了。

    卻說玄德前奔許都，到城外下寨，先使孫乾來見曹cao，言被呂布追逼。特來相投。cao曰：“玄德與吾，兄弟也?！北阏埲氤窍嘁?。次日，玄德留關、張在城外，自帶孫乾、糜竺入見cao。cao待以上賓之禮。玄德備訴呂布之事，cao曰：“布乃無義之輩，吾與賢弟并力誅之?！毙路Q謝。cao設宴相待，至晚送出。荀彧入見曰：“劉備，英雄也。今不早圖，后必為患?！眂ao不答。彧出，郭嘉入。cao曰：“荀彧勸我殺玄德，當如何？”嘉曰：“不可。主公興義兵，為百姓除暴，惟仗信義以招俊杰，猶懼其不來也；今玄德素有英雄之名，以困窮而來投，若殺之，是害賢也。天下智謀之士，聞而自疑，將裹足不前，主公誰與定天下乎？夫除一人之患，以阻四海之望：安危之機不可不察?！眂ao大喜曰：“君言正合吾心?！贝稳?，即表薦劉備領豫州牧。程昱諫曰：“劉備終不為人之下，不如早圖之?！眂ao曰：“方今正用英雄之時，不可殺一人而失天下之心。此郭奉孝與吾有同見也?！彼觳宦犼叛?，以兵三千、糧萬斛送與玄德，使往豫州到任。進兵屯小沛，招集原散之兵，攻呂布。玄德至豫州，令人約會曹cao。cao正欲起兵，自往征呂布，忽流星馬報說張濟自關中引兵攻南陽，為流矢所中而死；濟侄張繡統其眾，用賈詡為謀士，結連劉表，屯兵宛城，欲興兵犯闕奪駕。cao大怒，欲興兵討之，又恐呂布來侵許都，乃問計于荀彧。彧曰：“此易事耳。呂布無謀之輩，見利必喜；明公可遣使往徐州，加官賜賞，令與玄德解和。布喜，則不思遠圖矣?！眂ao曰：“善?！彼觳罘钴姸嘉就鮿t，赍官誥并和解書，往徐州去訖。一面起兵十五萬，親討張繡。分軍三路而行，以夏侯惇為先鋒。軍馬至淯水下寨。賈詡勸張繡曰：“cao兵勢大，不可與敵，不如舉眾投降?！睆埨C從之，使賈詡至cao寨通款。cao見詡應對如流，甚愛之，效用為謀士。詡曰：“某昔從李傕，得罪天下；今從張繡，言聽計從，不忍棄之?！蹦宿o去。次日引繡來見cao，cao待之甚厚。引兵入宛城屯扎，余軍分屯城外，寨柵聯絡十余里。一住數日，繡每日設宴請cao。

    一日cao醉，退入寢所，私問左右曰：“此城中有妓女否？”cao之兄子曹安民，知cao意，乃密對曰：“昨晚小侄窺見館舍之側，有一婦人，生得十分美麗，問之，即繡叔張濟之妻也?！眂ao聞言，便令安民領五十甲兵往取之。須臾，取到軍中。cao見之，果然美麗。問其姓，婦答曰：“妾乃張濟之妻鄒氏也?！眂ao曰：“夫人識吾否？”鄒氏曰：“久聞丞相威名，今夕幸得瞻拜?！眂ao曰：“吾為夫人故，特納張繡之降；不然滅族矣?！编u氏拜曰：“實感再生之恩?！眂ao曰：“今日得見夫人，乃天幸也。今宵愿同枕席，隨吾還都，安享富貴，何如？”鄒氏拜謝。是夜，共宿于帳中。鄒氏曰：“久住城中，繡必生疑，亦恐外人議論?！眂ao曰：“明日同夫人去寨中住?！贝稳?，移于城外安歇，喚典韋就中軍帳房外宿衛。他人非奉呼喚，不許輒入。因此，內外不通。cao每日與鄒氏取樂，不想歸期。

    張繡家人密報繡。繡怒曰：“cao賊辱我太甚！”便請賈詡商議。詡曰：“此事不可泄漏。來日等cao出帳議事，如此如此?！贝稳?，cao坐帳中，張繡入告曰：“新降兵多有逃亡者，乞移屯中軍?！眂ao許之。繡乃移屯其軍。分為四寨，刻期舉事。因畏典韋勇猛，急切難近，乃與偏將胡車兒商議。那故車兒力能負五百斤，日行七百里，亦異人也。當下獻計于繡曰：“典韋之可畏者，雙鐵戟耳。主公明日可請他來吃酒，使盡醉而歸。那時某便混入他跟來軍士數內，偷入帳房，先盜其戟，此人不足畏矣?！崩C甚喜，預先準備弓箭、甲兵，告示各寨。至期，令賈詡致意請典韋到寨，殷勤待酒。至晚醉歸，胡車兒雜在眾人隊里，直入大寨。是夜曹cao于帳中與鄒氏飲酒，忽聽帳外人言馬嘶。cao使人觀之?；貓笫菑埨C軍夜巡，cao乃不疑。時近二更，忽聞寨內吶喊，報說草車上火起。cao曰：“軍人失火，勿得驚動?！表汈?，四下里火起。cao始著忙，急喚典韋。韋方醉臥，睡夢中聽得金鼓喊殺之聲，便跳起身來，卻尋不見了雙戟。時敵兵已到轅門，韋急掣步卒腰刀在手。只見門首無數軍馬，各抵長槍，搶入寨來。韋奮力向前，砍死二十余人。馬軍方退，步軍又到，兩邊槍如葦列。韋身無片甲，上下被數十槍，兀自死戰。刀砍缺不堪用，韋即棄刀，雙手提著兩個軍人迎敵，擊死者八九人，群賊不敢近，只遠遠以箭射之，箭如驟雨。韋猶死拒寨門。爭奈寨后賊軍已入，韋背上又中一槍，乃大叫數聲，血流滿地而死。死了半晌，還無一人敢從前門而入者。

    卻說曹cao賴典韋當住寨門，乃得從寨后上馬逃奔，只有曹安民步隨。cao右臂中了一箭，馬亦中了三箭。虧得那馬是大宛良馬，熬得痛，走得快。剛剛走到清水河邊，賊兵追至，安民被砍為rou泥。cao急驟馬沖波過河，才上得岸，賊兵一箭射來，正中馬眼，那馬撲地倒了。cao長子曹昂，即以己所乘之馬奉cao。cao上馬急奔。曹昂卻被亂箭射死。cao乃走脫。路逢諸將，收集殘兵。時夏侯惇所領青州之兵，乘勢下鄉，劫掠民家，平虜校尉于禁，即將本部軍于路剿殺，安撫鄉民。青州兵走回，迎cao泣拜于地，言于禁造反，趕殺青州軍馬。cao大驚。須臾，夏侯惇、許褚、李典；樂進都到。cao言于禁造反，可整兵迎之，卻說于禁見cao等俱到，乃引軍射住陣角，鑿塹安營?；蚋嬷唬骸扒嘀蒈娧詫④娫旆?，今丞相已到，何不分辯，乃先立營寨耶？”于禁曰：“今賊追兵在后，不時即至；若不先準備，何以拒敵？分辯小事，退敵大事?！?/br>
    安營方畢，張繡軍兩路殺至。于禁身先出寨迎敵。繡急退兵。左右諸將，見于禁向前，各引兵擊之，繡軍大敗，追殺百余里。繡勢窮力孤，引敗兵投劉表去了。曹cao收軍點將，于禁入見，備言青州之兵，肆行劫掠，大失民望，某故殺之。cao曰：“不告我，先下寨，何也？”禁以前言對。cao曰：“將軍在匆忙之中，能整兵堅壘，任謗任勞，使反敗為勝，雖古之名將，何以加茲！”乃賜以金器一副，封益壽亭侯；赍夏侯惇治兵不嚴之過。又設祭祭典韋，cao親自哭而奠之，顧謂諸將曰：“吾折長子、愛侄，俱無深痛；獨號泣典韋也！”眾皆感嘆，次日下令班師。不說曹cao還兵許都。且說王則赍詔至徐州，布迎接入府，開讀詔書：封布為平東將軍，特賜印綬。又出cao私書，王則在呂布面前極道曹公相敬之意。布大喜。忽報袁術遣人至，布喚入問之。使言：“袁公早晚即皇帝位，立東宮，催取皇妃早到淮南?！辈即笈唬骸胺促\焉敢如此！”遂殺來使，將韓胤用枷釘了，遣陳登赍謝表，解韓胤一同王則上許都來謝恩。且答書于cao，欲求實授徐州牧。cao知布絕婚袁術，大喜，遂斬韓胤于市曹。陳登密諫cao曰：“呂布，豺狼也，勇而無謀，輕于去就，宜早圖之?！眂ao曰：“吾素知呂布狼子野心，誠難久養。非公父子莫能究其情，公當與吾謀之?！钡窃唬骸柏┫嗳粲信e動，某當為內應?！眂ao喜，表贈陳珪秩中二千石，登為廣陵太守。登辭回，cao執登手曰：“東方之事，便以相付?！钡屈c頭允諾?；匦熘菀妳尾?，布問之，登言：“父贈祿，某為太守?！辈即笈唬骸叭瓴粸槲崆笮熘菽?，而乃自求爵祿！汝父教我協同曹公，絕婚公路，今吾所求，終無一獲；而汝父子俱各顯貴，吾為汝父子所賣耳！”遂拔劍欲斬之。登大笑曰：“將軍何其不明之甚也！”布曰：“吾何不明？”登曰：“吾見曹公，言養將軍譬如養虎，當飽其rou，不飽則將噬人。曹公笑曰：“不如卿言。吾待溫侯，如養鷹耳：狐兔未息，不敢先飽，饑則為用，飽則飏去。某問誰為狐兔，曹公曰：“淮南袁術；江東孫策、冀州袁紹、荊襄劉表、益州劉璋、漢中張魯，皆狐兔也。布擲劍笑曰：“曹公知我也！”正說話間，忽報袁術軍取徐州。呂布聞言失驚。正是：秦晉未諧吳越斗，婚姻惹出甲兵來。畢竟后事如何，且聽下文分解。

    正文 第十七回 袁公路大起七軍 曹孟德會合三將

    更新時間:20071116 7:55:53 本章字數:4356

    卻說袁術在淮南，地廣糧多，又有孫策所質玉璽，遂思僭稱帝號；大會群下議曰：“昔漢高祖不過泗上一亭長，而有天下；今歷年四百，氣數已盡，海內鼎沸。吾家四世三公，百姓所歸；吾效應天順人，正位九五。爾眾人以為何如？”主簿閣象曰：“不可。昔周后稷積德累功，至于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猶以服事殷。明公家世雖貴，未若有周之盛；漢室雖微，未若殷紂之暴也。此事決不可行?！毙g怒曰：“吾袁姓出于陳。陳乃大舜之后。以土承火，正應其運。又讖云：代漢者，當涂高也。吾字公路，正應其讖。又有傳國玉璽。若不為君，背天道也。吾意已決，多言者斬！”遂建號仲氏，立臺省等官，乘龍鳳輦，祀南北郊，立馮方女為后，立子為東宮。因命使催取呂布之女為東宮妃，卻聞布已將韓胤解赴許都，為曹cao所斬，乃大怒；遂拜張勛為大將軍，統領大軍二十余萬，分七路征徐州：第一路大將張勛居中，第二路上將橋蕤居左，第三路上將陳紀居右，第四路副將雷薄居左，第五路副將陳蘭居右，第六路降將韓暹居左，第七路降將楊奉居右。各領部下健將，克日起行。命兗州刺史金尚為太尉，監運七路錢糧。尚不從，術殺之。以紀靈為七路都救應使。術自引軍三萬，使李豐、梁剛、樂就為催進使，接應七路之兵。

    呂布使人探聽得張勛一軍從大路徑取徐州，橋蕤一軍取小沛，陳紀一軍取沂都，雷薄一軍取瑯琊，陳蘭一軍取碣石，韓暹一軍取下邳，楊奉一軍取浚山：七路軍馬，日行五十里，于路劫掠將來。乃急召眾謀士商議，陳宮與陳珪父子俱至。陳宮曰：“徐州之禍，乃陳珪父子所招，媚朝廷以求爵祿，今日移禍于將軍?？蓴囟酥^獻袁術，其軍自退?！辈悸犉溲?，即命擒下陳珪、陳登。陳登大笑曰：“何如是之懦也？吾觀七路之兵，如七堆腐草，何足介意！”布曰：“汝若有計破敵、免汝死罪?！标惖窃唬骸皩④娙粲美戏蛑?，徐州可保無虞?！辈荚唬骸霸囇灾??！钡窃唬骸靶g兵雖眾，皆烏合之師，素不親信；我以正兵守之，出奇兵勝之，無不成功。更有一計，不止保安徐州，并可生擒袁術?！辈荚唬骸坝媽渤?？”登曰：“韓暹、楊奉乃漢舊臣，因懼曹cao而走，無家可依，暫歸袁術；術必輕之，彼亦不樂為術用。若憑尺書結為內應，更連劉備為外合，必擒袁術矣?！辈荚唬骸叭觏氂H到韓暹、楊奉處下書?！标惖窃手Z。布乃發表上許都，并致書與豫州，然后令陳登引數騎，先于下邳道上候韓暹。退引兵至，下寨畢，登入見。暹問曰：“汝乃呂布之人，來此何干？”登笑曰：“某為大漢公卿，何謂呂布之人？若將軍者，向為漢臣，今乃為叛賊之臣，使昔日關中保駕之功，化為烏有，竊為將軍不取也。且袁術性最多疑，將軍后必為其所害。今不早圖，悔之無及！”暹嘆曰：“吾欲歸漢，恨無門耳?！钡悄顺霾紩?。暹覽書畢曰：“吾已知之。公先回。吾與楊將軍反戈擊之。但看火起為號，溫侯以兵相應可也?！钡寝o暹，急回報呂布。

    布乃分兵五路，高順引一軍進小沛，敵橋蕤；陳宮引一軍進沂都，敵陳紀；張遼、臧霸引一軍出瑯琊，敵雷??；宋憲、魏續引一軍出碣石，敵陳蘭；呂布自引一軍出大道，敵張勛。各領軍一萬，余者守城。呂布出城三十里下寨。張勛軍到，料敵呂布不過，且退二十里屯住，待四下兵接應。

    是夜二更時分，韓暹、楊奉分兵到處放火，接應呂家軍入寨。勛軍大亂。呂布乘勢掩殺，張勛敗走。呂布趕到天明，正撞紀靈接應。兩軍相迎，恰待交鋒，韓暹、楊奉兩路殺來。紀靈大敗而走，呂布引兵追殺。山背后一彪軍到，門旗開處，只見一隊軍馬，打龍鳳日月旗幡，四斗五方旌幟，金瓜銀斧，黃鉞白旄，黃羅銷金傘蓋之下，袁術身披金甲，腕懸兩刀，立于陣前，大罵：“呂布，背主家奴！”布怒，挺戟向前。術將李豐挺槍來迎；戰不三合，被布刺傷其手，豐棄槍而走。呂布麾兵沖殺，術軍大亂。呂布引軍從后追趕，搶奪馬匹衣甲無數。袁術引著敗軍，走不上數里，山背后一彪軍出，截住去路。當先一將乃關云長也，大叫：“反賊！”還不受死！”袁術慌走，余眾四散奔逃，被云長大殺了一陣。袁術收拾敗軍，奔回淮南去了。呂布得勝，邀請云長并楊奉、韓暹等一行人馬到徐州，大排筵宴管待，軍士都有犒賞。次日，云長辭歸。布保韓暹為沂都牧、楊奉為瑯琊牧，商議欲留二人在徐州。陳珪曰：“不可。韓、楊二人據山東，不出一年，則山東城敦皆屬將軍也?！辈既恢?，遂送二將暫于沂都、瑯琊二處屯扎，以候恩命。陳登私問父曰：“何不留二人在徐州，為殺呂布之根？”珪曰：“倘二人協助呂布，是反為虎添爪牙也?！钡悄朔钢咭?。

    卻說袁術敗回淮南，遣人往江東問孫策借兵報仇。策怒曰：“汝賴吾玉璽，僭稱帝號，背反漢室，大逆不道！吾方欲加兵問罪，豈肯反助叛賊乎！”遂作書以絕之。使者赍書回見袁術。術看畢，怒曰：“黃口孺子，何敢乃爾！吾先伐之！”長史楊大將力諫方止。卻說孫策自發書后，防袁術兵來，點軍守住江口。忽曹cao使至，拜策為會稽太守，令起兵征討袁術。策乃商議。便欲起兵。長史張昭曰：“術雖新敗，兵多糧足，未可輕敵。不如遺書曹cao，勸他南征，吾為后應：兩軍相援，術軍必敗。萬一有失，亦望cao救援?！辈邚钠溲?，遣使以此意達曹cao。

    卻說曹cao至許都，思幕典韋，立祀祭之；封其子典滿為中郎，收養在府。忽報孫策遣使致書，cao覽書畢；又有人報袁術乏糧，劫掠陳留。欲乘虛攻之，遂興兵南征。令曹仁守許都，其余皆從征：馬步兵十七萬，糧食輜重千余車。一面先發人會合孫策與劉備、呂布。兵至豫州界上，玄德早引兵來迎，cao命請入營。相見畢，玄德獻上首級二顆。cao驚曰：“此是何人首級？”玄德曰：“此韓暹、楊奉之首級也?！眂ao曰：“何以得之？”玄德曰：“呂布令二人權住沂都、瑯琊兩縣。不意二人縱兵掠民，人人嗟怨。因此備乃說一宴，詐請議事：“飲酒間，擲盞為號，使關、張二弟殺之，盡降其眾。今特來請罪?！眂ao曰：“君為國家除害，正是大功，何言罪也？”遂厚勞玄德，合兵到徐州界。呂布出迎，cao善言撫慰，封為左將軍，許于還都之時，換給印綬。布大喜。cao即分呂布一軍在左，玄德一軍在右，自統大軍居中，令夏侯惇、于禁為先鋒。

    袁術知cao兵至，令大將橋蕤引兵五萬作先鋒。兩軍會于壽春界口。橋蕤當先出馬，與夏侯惇戰不三合，被夏侯惇搠死。術軍大敗，奔走回城。忽報孫策發船攻江邊西面，呂布引兵攻東面，劉備、關、張引兵攻南面，cao自引兵十七萬攻北面。術大驚，急聚眾文武商議。楊大將曰：“壽春水旱連年，人皆缺食；今又動兵擾民，民既生怨，兵至難以拒敵。不如留軍在壽春，不必與戰；待彼兵糧盡，必然生變。陛下且統御林軍渡淮，一者就熟，二者暫避其銳?！毙g用其言，留李豐、樂就、梁剛、陳紀四人分兵十萬，堅守壽春；其余將卒并庫藏金玉寶貝，盡數收拾過淮去了。

    卻說曹兵十七萬，日費糧食浩大，諸郡又荒旱，接濟不及。cao催軍速戰，李豐等閉門不出。cao軍相拒月余，糧食將盡，致書于孫策，借得糧米十萬斛，不敷支散。管糧官任峻部下倉官王垕人稟cao曰：“兵多糧少，當如之何？”cao曰：“可將小解散之，權且救一時之急?！眻嬙唬骸氨刻仍?，如何？”cao曰：“吾自有策?！眻嬕烂?，以小斛分散。cao暗使人各寨探聽，無不嗟怨，皆言丞相欺眾。cao乃密召王垕入曰：“吾欲問汝借一物，以壓眾心，汝必勿吝?！眻嬙唬骸柏┫嘤煤挝?？”cao曰：“欲借汝頭以示眾耳?！眻嫶篌@曰：“某實無罪！”cao曰：“吾亦知汝無罪，但不殺汝，軍必變矣。汝死后，汝妻子吾自養之，汝勿慮也?！眻嬙儆詴r，cao早呼刀斧手推出門外，一刀斬訖，懸頭高竿，出榜曉示曰：“王垕故行小斛，盜竊官糧，謹按軍法?！庇谑潜娫故冀?。

    次日，cao傳令各營將領：“如三日內不并力破城，皆斬！”cao親自至城下，督諸軍搬土運石，填壕塞塹。城上矢石如雨，有兩員裨將畏避而回，cao掣劍親斬于城下，遂自下馬接土填坑。于是大小將士無不向前，軍威大振。城上抵敵不住，曹兵爭先上城，斬關落鎖，大隊擁入。李豐、陳紀、樂就、梁剛都被生擒，cao令皆斬于市。焚燒偽造宮室殿宇、一應犯禁之物；壽春城中，收掠一空。商議欲進兵渡淮，追趕袁術。荀彧諫曰：“年來荒旱，糧食艱難，若更進兵，勞軍損民，未必有利。不若暫回許都，將來春麥熟，軍糧足備，方可圖之?！眂ao躊躇未決。忽報馬到，報說：“張繡依托劉表，復肆猖獗、南陽、江陵諸縣復反；曹洪拒敵不住，連輸數陣，今特來告急?！眂ao乃馳書與孫策，令其跨江布陣，以為劉表疑兵，使不敢妄動；自己即日班師，別議征張繡之事。臨行，令玄德仍屯兵小沛，與呂布結為兄弟，互相救助，再無相侵。呂布領兵自回徐州。cao密謂玄德曰：“吾令汝屯兵小沛。是掘坑待虎之計也。公但與陳珪父子商議，勿致有失。某當為公外援?！痹挳叾鴦e。卻說曹cao引軍回許都，人報段煨殺了李傕，伍習殺了郭汜，將頭來獻。段煨并將李傕合族老小二百余口活解入許都。cao令分于各門處斬，傳首號令，人民稱快。天子升殿，會集文武，作太平筵宴。封段煨為蕩寇將軍、伍習為殄虜將軍，各引兵鎮守長安。二人謝恩而去。cao即奏張繡作亂，當興兵伐之。天子乃親排鑾駕。送cao出師。時建安三年夏四月也。

    cao留荀彧在許都，調遣兵將，自統大軍進發。行軍之次，見一路麥已熟；民因兵至，逃避在外，不敢刈麥。cao使人遠近遍諭村人父老，及各處守境官吏曰：“吾奉天子明詔，出兵討逆，與民除害。方今麥熟之時，不得已而起兵，大小將校，凡過麥田，但有踐踏者，并皆斬首。軍法甚嚴，爾民勿得驚疑?！卑傩章勚I，無不歡喜稱頌，望塵遮道而拜。官軍經過麥田，皆下馬以手扶麥，遞相傳送而過，并不敢踐踏。cao乘馬正行，忽田中驚起一鳩。那馬眼生，竄入麥中，踐壞了一大塊麥田。cao隨呼行軍主簿，擬議自己踐麥之罪。主簿曰：“丞相豈可議罪？”cao曰：“吾自制法，吾自犯之，何以服眾？”即掣所佩之劍欲自刎。眾急救住。郭嘉曰：“古者《春秋》之義：法不加于尊。丞相總統大軍，豈可自戕？”cao沉吟良久，乃曰：“既《春秋》有法不加于尊之義，吾姑免死?！蹦艘詣Ω钭约褐l，擲于地曰：“割發權代首?！笔谷艘园l傳示三軍曰：“丞相踐麥，本當斬首號令，今割發以代?！庇谑侨娿と?，無不懔遵軍令。后人有詩論之曰：“十萬貔貅十萬心，一人號令眾難禁。拔刀割發權為首，方見曹瞞詐術深?！?/br>
    卻說張繡知cao引兵來，急發書報劉表，使為后應；一面與雷敘、張先二將領兵出城迎敵。兩陣對圓，張繡出馬，指cao罵曰：“汝乃假仁義無廉恥之人，與禽獸何異！”cao大怒，令許褚出馬。繡令張先接戰。只三合，許褚斬張先于馬下，繡軍大敗。cao引軍趕至南陽城下。繡入城，閉門不出。cao圍城攻打，見城壕甚闊，水勢又深，急難近城。乃令軍士運土填壕；又用土布袋并柴薪草把相雜，于城邊作梯凳；又立云梯窺望城中；cao自騎馬繞城觀之，如此三日。傳令教軍士于西門角上，堆積柴薪，會集諸將，就那里上城。城中賈詡見如此光景，便謂張繡曰：“某已知曹cao之意矣。今可將計就計而行?！闭牵簭娭凶杂袕娭惺?，用詐還逢識詐人。不知其計若何，且聽下文分解。

    正文 第十八回 賈文和料敵決勝 夏侯惇撥矢啖睛

    更新時間:20071116 7:55:54 本章字數:3791

    卻說賈詡料知曹cao之意，便欲將計就計而行，乃謂張繡曰：“某在城上見曹cao繞城而觀者三日。他見城東南角磚土之色，新舊不等，鹿角多半毀壞，意將從此處攻進，卻虛去西北上積草，詐為聲勢，欲哄我撤兵守西北，彼乘夜黑必爬東南角而進也。繡曰：“然則奈何？”詡曰：“此易事耳。來日可今精壯之兵，飽食輕裝，盡蒙于東南房屋內，卻教百姓假扮軍士，虛守西北。夜間任他在東南角上爬城。俟其爬進城時，一聲炮響，伏兵齊起，cao可擒矣?！崩C喜，從其計。

    早有探馬報曹cao，說張繡盡撤兵在西北角上，吶喊守城，東南卻甚空虛。cao曰：“中吾計矣！”遂命軍中密備鍬钁爬城器具。日間只引軍攻西北角。至二更時分，卻領精兵于東南角上爬過壕去，砍開鹿角。城中全無動靜，眾軍一齊擁入。只聽得一聲炮響，伏兵四起。曹軍急退，背后張繡親驅勇壯殺來。曹軍大敗，退出城外，奔走數十里。張繡直殺至天明方收軍入城。曹cao計點敗軍，折兵五萬余人，失去輜重無數。呂虔、于禁俱各被傷。卻說賈詡見cao敗走，急勸張繡遺書劉表，使起兵截其后路。表得書，即欲起兵。忽探馬報孫策屯兵湖口。蒯良曰：“策屯兵湖口，乃曹cao之計也。今cao新敗，若不乘勢擊之，后必有患?！北砟肆铧S祖堅守隘口，自己統兵至安眾縣截cao后路；一面約會張繡。繡知表兵已起，即同賈詡引兵襲cao。

    且說cao軍緩緩而行，至襄城，到清水，cao忽于馬上放聲大哭。眾驚問其故，cao曰：“吾思去年于此地折了吾大將典韋，不由不哭耳！”因即下令屯住軍馬，大設祭筵，吊奠典韋亡魂。cao親自拈香哭拜，三軍無不感嘆。祭典韋畢，方祭侄曹安民及長子曹昂，并祭陣亡軍士；連那匹射死的大宛馬，也都致祭。次日，忽荀彧差人報說：“劉表助張繡屯兵安眾，截吾歸路?！眂ao答彧書曰：“吾日行數里，非不知賊來追我；然吾計劃已定，若到安眾，破繡必矣。君等勿疑?！北愦哕娦兄涟脖娍h界。劉表軍已守險要，張繡隨后引軍趕來。cao乃令眾軍黑夜鑿險開道，暗伏奇兵。及天色微明，劉表、張繡軍會合，見cao兵少，疑cao遁去，俱引兵入險擊之。cao縱奇兵出，大破兩家之兵。曹兵出了安眾隘口，于隘外下塞。劉表、張繡各整敗兵相見。表曰：“何期反中曹caojian計！”繡曰：“容再圖之?！庇谑莾绍娂诎脖?。且說荀彧探知袁紹欲興兵犯許都，星夜馳書報曹cao。cao得書心慌，即日回兵。細作報知張繡，繡欲追之。賈詡曰：“不可追也，追之必敗?！眲⒈碓唬骸敖袢詹蛔?，坐失機會矣?！绷窭C引軍萬余同往追之。約行十余里，趕上曹軍后隊。曹軍奮力接戰，繡、表兩軍大敗而還。繡謂詡曰：“不用公言，果有此敗?！痹傇唬骸敖窨烧偻分??！崩C與表俱曰：“今已敗，奈何復追？”詡曰：“今番追去，必獲大勝；如其不然，請斬吾首?！崩C信之。劉表疑慮，不肯同往。繡乃自引一軍往追。cao兵果然大敗，軍馬輜重，連路散棄而走。繡正往前追趕。忽山后一彪軍擁出。繡不敢前追，收軍回安眾。劉表問賈詡曰：“前以精兵追退兵，而公曰必??；后以敗卒擊勝兵，而公曰必克：究竟悉如公言。何其事不同而皆驗也？愿公明教我?！痹傇唬骸按艘字?。將軍雖善用兵，非曹cao敵手。cao軍雖敗，必有勁將為后殿，以防追兵；我兵雖銳，不能敵之也：故知必敗。夫cao之急于退兵者，必因許都有事；既破我追軍之后，必輕車速回，不復為備；我乘其不備而更追之：故能勝也?！眲⒈?、張繡俱服其高見。詡勸表回荊州，繡守襄城，以為唇齒。兩軍各散。且說曹cao正行間，聞報后軍為繡所追，急引眾將回身救應，只見繡軍已退。敗兵回告cao曰：“若非山后這一路人馬阻住中路，我等皆被擒矣?！眂ao急問何人。那人綽槍下馬，拜見曹cao，乃鎮威中郎將，江夏平春人，姓李，名通，字文達。cao問何來。通曰：“近守汝南，聞丞相與張繡、劉表戰，特來接應?！眂ao喜，封之為建功侯，守汝南西界，以防表、繡。李通拜謝而去。cao還許都，表奏孫策有功，封為討逆將軍，賜爵吳侯，遣使赍詔江東，諭令防剿劉表。

    cao回府，眾官參見畢，荀彧問曰：“丞相緩行至安眾，何以知必勝賊兵？”cao曰：“彼退無歸路，必將死戰，吾緩誘之而暗圖之，是以知其必勝也?！避鲝莘?。郭嘉入，cao曰：“公來何暮也？”嘉袖出一書，白cao曰：“袁紹使人致書丞相，言欲出兵攻公孫瓚，特來借糧借兵?！眂ao曰：“吾聞紹欲圖許都，今見吾歸，又別生他議?！彼觳饡^之。見其詞意驕慢，乃問嘉曰：“袁紹如此無狀，吾欲討之，恨力不及，如何？”嘉曰：“劉、項之不敵，公所知也。高祖惟智勝，項羽雖強，終為所擒。今紹有十敗，公有十勝，紹兵雖盛，不足懼也：紹繁禮多儀，公體任自然，此道勝也；紹以逆動，公以順率，此義勝也；桓、靈以來，政失于寬，紹以寬濟，公以猛糾，此治勝也；紹外寬內忌，所任多親戚，公外簡內明，用人惟才，此度勝也；紹多謀少決，公得策輒行，此謀勝也；紹專收名譽，公以至誠待人，此德勝也；紹恤近忽遠，公慮無不周，此仁勝也；紹聽讒惑亂，公浸潤不行，此明勝也；紹是非混淆，公法度嚴明，此文勝也；紹好為虛勢，不知兵要，公以少克眾，用兵如神，此武勝也。公有此十勝，于以敗紹無難矣?！眂ao笑曰：“如公所言，孤何足以當之！”荀彧曰：“郭奉孝十勝十敗之說，正與愚見相合。紹兵雖眾，何足懼耶！”嘉曰：“徐州呂布，實心腹大患。今紹北征公孫瓚，我當乘其遠出，先取呂布，掃除東南，然后圖紹，乃為上計；否則我方攻紹，布必乘虛來犯許都，為害不淺也?！眂ao然其言，遂議東征呂布。荀彧曰：“可先使人往約劉備，待其回報，方可動兵?！眂ao從之，一面發書與玄德，一面厚遣紹使，奏封紹為大將軍、太尉，兼都督冀、青、幽、并四州，密書答之云：“公可討公孫瓚。吾當相助?！苯B得書大喜，便進兵攻公孫瓚。

    且說呂布在徐州，每當賓客宴會之際，陳珪父子必盛稱布德。陳宮不悅，乘間告布曰：“陳珪父子面諛將軍，其心不可測，宜善防之?！辈寂吃唬骸叭隉o端獻讒，欲害好人耶？”宮出嘆曰：“忠言不入，吾輩必受殃矣！”意欲棄布他往，卻又不忍；又恐被人嗤笑。乃終日悶悶不樂。一日，帶領數騎去小沛地面圍獵解悶，忽見官道上一騎驛馬，飛奔前去。宮疑之，棄了圍場，引從騎從小路趕上，問曰：“汝是何處使命？”那使者知是呂布部下人，慌不能答。陳宮令搜其身，得玄德回答曹cao密書一封。宮即連人與書，拿見呂布。布問其故。來使曰：“曹丞相差我往劉豫州處下書，今得回書，不知書中所言何事?！辈寄瞬饡毧?。書略曰：“奉明命欲圖呂布，敢不夙夜用心。但備兵微將少，不敢輕動。丞相興大師，備當為前驅。謹嚴兵整甲，專待鈞命?！?/br>
    呂布見了，大罵曰：“cao賊焉敢如此！”遂將使者斬首。先使陳宮、臧霸、結連泰山寇孫觀、吳敦、尹禮、昌稀，東取山東兗州諸郡。令高順、張遼取沛城，攻玄德。令宋憲、魏續西取汝、潁。布自總中軍為三路救應。

    且說高順等引兵出徐州，將至小沛，有人報知玄德。玄德急與眾商議。孫乾曰：“可速告急于曹cao?！毙略唬骸罢l可去許都告急？”階下一人出曰：“某愿往?！币曋?，乃玄德同鄉人，姓簡，名雍，字憲和，現為玄德幕賓。玄德即修書付簡雍，使星夜赴許都求援；一面整頓守城器具。玄德自守南門，孫乾守北門，云長守西門，張飛守東門，令糜竺與其弟糜芳守護中軍。原來糜竺有一妹，嫁與玄德為次妻。玄德與他兄弟有郎舅之親，故令其守中軍保護妻小。高順軍至，玄德在敵樓上問曰：“吾與奉先無隙，何故引兵至此？”順曰：“你結連曹cao，欲害吾主，今事已露，何不就縛！”言訖，便麾軍攻城。玄德閉門不出。次日，張遼引兵攻打西門。云長在城上謂之曰：“公儀表非俗，何故失身于賊？”張遼低頭不語。云長知此人有忠義之氣，更不以惡言相加，亦不出戰。遼引兵退至東門，張飛便出迎戰。早有人報知關公。關公急來東門看時，只見張飛方出城，張遼軍已退。飛欲追趕，關公急召入城。飛曰：“彼懼而退，何不追之?！标P公曰：“此人武藝不在你我之下。因我以正言感之，頗有自悔之心，故不與我等戰耳?！憋w乃悟，只令士卒堅守城門，更不出戰。

    卻說簡雍至許都見曹cao，具言前事。cao即聚眾謀士議曰：“吾欲攻呂布，不憂袁紹掣肘，只恐劉表、張繡議其后耳?！避髫唬骸岸诵缕?，未敢輕動。呂布驍勇，若更結連袁術，縱橫淮、泗，急難圖矣?！惫卧唬骸敖窨沙似涑跖?，眾心未附，疾往擊之?！眂ao從其言。即命夏侯惇與夏侯淵、呂虔、李典領兵五萬先行，自統大軍陸續進發，簡雍隨行。早有探馬報知高順。順飛報呂布。布先令侯成、郝萌、曹性引二百余騎接應高順，使離沛城三十里去迎曹軍，自引大軍隨后接應。玄德在小沛城中見高順退去，知是曹家兵至，乃只留孫乾守城，糜竺、糜芳守家，自己卻與關、張二公，提兵盡出城外，分頭下寨，接應曹軍。卻說夏侯惇引軍前進，正與高順軍相遇，便挺槍出馬搦戰。離順迎敵。兩馬相交，戰有四五十合，高順抵敵不住，敗下陣來。惇縱馬追趕，順繞陣而走。惇不舍，亦繞陣追之。陣上曹性看見，暗地拈弓搭箭，覷得親切，一箭射去，正中夏侯惇左目。惇大叫一聲，急用手拔箭，不想連眼珠撥出，乃大呼曰：“父精母血，不可棄也！”遂納于口內啖之，仍復挺槍縱馬，直取曹性。性不及提防，早被一槍搠透面門，死于馬下。兩邊軍士見者，無不駭然。夏侯惇既殺曹性，縱馬便回。高順從背后趕來，麾軍齊上，曹兵大敗。夏侯淵救護其兄而走。呂虔、李典將敗軍退去濟北下寨。高順得勝，引軍回擊玄德。恰好呂布大軍亦至，布與張遼、高順分兵三路，來攻玄德、關、張三寨，正是：啖睛猛將雖能戰，中箭先鋒難久持。未知玄德勝負如何，且聽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