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待三個孩子離去,越然攬過御逸,柔聲說,“看樣子你是好一些了。都可以變戲法了?!?/br> “再怎么說,我也是兔神?!庇菡f,“恢復起來,也比常人快很多。陛下不必為我擔心?!?/br> 越然點點頭,又問,“方才凝兒跟你悄悄說什么了?” 御逸想了想,說,“陛下想不想也養一只那樣的白玉兔子?” 越然搖搖頭,“朕養你一只就足夠了?!?/br> 兩人相視而笑。 越然沒有再追問什么,因為此時他的心中,已經了然了。 皇家兔子39(因果報,總該了) 回頭再說公孫良素,這幾天算是把他忙活壞了。好不容易皇帝那邊傷勢穩定了,又被凈王爺他們拖去問話。那邊應對過去了,拖著疲乏的身子回到府上,進門就看到容溪淚眼漣漣的在他屋子里團團轉。 見他回來了,容溪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上,邊抹眼淚邊說,“公孫施主!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師父!” 良素上前拉起他,問,“你師父在哪兒呢?” 容溪哽咽著說,“我把他背回宗將軍府上了。宗將軍找人給師父看了,可那人說,師父急火攻心,又受了很重的內傷,再加上手臂斷了,失血過多,怕是……怕是……”說著,容溪又哭起來。 良素重重嘆了口氣,對容溪說,“等我去拿些東西,這就跟你去宗將軍府?!?/br> 容溪哭著點點頭。 不多時,良素提了個藥箱,命人準備了馬匹,和容溪趕到了宗將軍府。 在宗將軍府的側院的廂房里,良素見到了南流和尚。這老和尚雙眼緊閉,臉色慘白,呼吸微弱。良素見了就知道,他怕是不行了。仔細檢查之后良素寫了個方子,讓人去備藥。而后把容溪拉出去,皺著眉頭對容溪說,“容溪,之前的大夫說的沒錯。你師父年事已高,受了驚嚇,又失血過多,再加上體內臟器受損,恐怕是沒有多少時日了?!?/br> 容溪愣愣的看著良素,半晌才開口說,“怎么會呢?他們都說你是蓋世神醫,怎么會醫不好師父呢?” 良素拍拍他的肩膀,輕聲說,“你師父的傷勢,就是神仙下凡,也難保他的命了。我想辦法讓他清醒一次,也算能讓你們師徒見上最后一面?!?/br> 容溪渾身顫抖著,問良素,“最……最后一面?什么……時候?” “若我估計的沒錯,應該是今晚午夜?!?/br> 容溪守著南流和尚暫且不提,良素從側院出來,宗將軍宗寶就迎上前來問良素知不知道南流是如何受傷的。宗寶急的胡子亂顫,告訴良素,那天容溪背著南流回到這里,南流就已經昏迷了,容溪只知道哭,問什么都搖頭不說。 良素對宗寶說,“護國法師武功高強,能傷成這樣也一定是遇到了強敵。宗老將軍還是不要多問,以免惹禍上身?!?/br> 宗寶點點頭,命人給良素準備了飯菜,再不問什么了。 午夜時分,良素來到南流住的廂房,發現容溪還和他離去是一樣跪在地上,不停的念著經文。 良素拍拍他,輕聲問,“送來的藥,他都喝下去了么?” 容溪眼淚又落下來,低聲說,“喝進去點,吐出來的多?!?/br> 良素上前又仔細看看,皺著眉頭從袖筒中拿出個小瓶子,從里面倒出些油脂一樣的東西,涂抹在南流的人中上。然后退后幾步,擺手叫容溪過來。 容溪跪到床邊,邊掉眼淚邊念經。 不大一會兒,只見南流長長出了口氣,緩緩睜開了眼睛。 容溪趕緊直起身,大叫著,“師父!你醒了?師父!” 南流雙眼無神,茫然的望了望四周。 “這是……”南流聲音微弱的幾乎聽不見。 容溪湊到南流身邊,說,“師父,這里是宗將軍府?!?/br> “啊……”南流微微側頭,看著容溪,半天才說,“容溪啊……為師……怕是不行啦……” 容溪抹了一把眼淚,攥緊了南流的手。 “師父……對不起你啊……”南流眼角流下淚水,吃力的說,“這么多年……你……吃苦了……最后……為師也……沒能……給你什么……你……恨不恨……師父?” 容溪使勁兒搖頭,大聲說,“師父救了我的命,又把我養大,對我情深意重。師父……”說著眼淚又流下來。 南流微微笑著,想要抬手幫他抹掉眼淚,可那邊的手卻動不了。 “容溪啊……師父要走……還有一件心事未了……” “師父有什么心事?”容溪趕快附耳過去仔細聽。 良素站在容溪身后,也側耳細聽,卻什么都沒聽見。等容溪再抬起頭,良素發現南流和尚已經沒有了氣息。 “師父!啊……師父……” 容溪的哭聲震天動地。宗將軍這時也出現在門口,不住的抹著眼淚。 過了很久,良素才過去拉起容溪,出了側院。 中庭之中,容溪還在抽泣。 良素扶著他的肩頭,輕聲說,“佛家不是說西方凈土,六道輪回么?南流法師定是成佛去了?!?/br> 容溪搖搖頭,仍哭個不停。 良素輕輕搖搖他,又說,“人終有這一天,你若為此哭壞了身子,南流師父也不會安寧的。別哭了……” 容溪抹了一把眼淚,直直的看著良素,看了很久,突然一把將良素抱住,伏在良素肩頭痛哭失聲,“師父……師父他定會入地獄的……師父養育我多年……我不忍心……不忍心啊……” 良素被他抱著,莫名其妙的問,“南流師父會入地獄?” “師父早年是山賊,殺人無數,做了和尚,又不守清規戒律,臨終之時,還心懷殺人的念頭……師父……師父……啊……” 殺人的念頭?良素心里一動,拍拍容溪后背,低聲問,“南流師父要殺誰?” “他……師父他……”容溪止住悲聲,放開良素,看著他的臉,說,“他讓我去殺了那位公子……” 南流的喪事辦得簡潔,不久朝廷就發出公告,說護國法師圓寂,提及了許多南流的功德,卻沒有說他死去的原因。人們只嘆一代高僧離世,也沒有人去探究什么。 容溪依然被良素帶回了公孫府,幾天之中,良素回到府上就陪著容溪聊天,不讓他胡思亂想。 容溪對良素講述了南流的事以及自己的身世。 原來容溪小的時候是被人販子帶走的,途經一個不知名的山,遇到了還是山賊的南流。南流殺了人販子,就在他要殺容溪的時候,突然天降大雨,一個閃電劈在了南流身旁的樹上。南流受了重傷,卻沒死。多虧了容溪一直照顧他,他才得以保命。自此之后,南流便剃了頭發,皈依了佛門。然而本性終究難改,與容溪一道云游了多年之后,始終還是想著塵世的浮華。那日他們見到皇榜,南流決心用這機會取些名利。雖然知道十分危險,但是仗著自己做山賊時練就的一身功夫,加上天生的大膽,便不顧宗寶的阻攔,揭了皇榜。 這皇榜揭下來容易,真正到除鼠患的時候卻讓南流后悔起來。他們進到鼠患的災區,就看到滿目瘡痍,房屋器皿,無一不損壞的破爛不堪,人和牲畜,有的被啃噬的支離破碎,有些只剩森森白骨。就在南流想溜走的時候,幾只鼠妖出現在他們面前。南流縱有一身好武功,可又怎么打得過鼠妖。就在他們被鼠妖打倒在地,眼看性命不保的時候,一人從天而降,降服了鼠妖。 良素知道,容溪說的這人就是御逸??扇菹两駷橹谷圆恢烙莸男彰?,便只說是那日的公子。良素沒有打斷他,讓他繼續說下去。 容溪回憶著當時的情形,說的時候,仍是面帶恐懼之色。 “我和師父一眼就看出那位公子一定不是凡人,見他殺死了那群鼠妖,又轉向我們,我們都嚇得動彈不得。那公子向我們走過來的時候,師父拉我擋在身前,大叫著讓公子放了我們。后來我就昏了過去,等我再醒來時,那公子就不見了?!?/br> 良素驚訝的問容溪,“這么說來,南流先后兩次都要殺你,你為什么還對他如此感恩?” 容溪說,“師父要殺我的時候都是迫不得已。這么多年,若沒有他,我也一定早就死了?!?/br> 良素驚異的看著眼前這個和尚,真是無法想象他以前的生活都是怎么過的。和一個時刻都會拋棄他甚至幾次想要他性命的人相依為生,還如此情深意重,實在是令人難以置信。 良素又問容溪,“你師父臨終是讓你去殺了那位公子,你準備怎么做?” 容溪想了很久,才說,“那位公子當年饒了我們性命,已經是莫大的恩德,后來傷我師父,也是因為師父先起殺念。師父一生,嗔念太重,也正是因為這樣,才得了如此結果。因果報應,就到他那里為止吧?!?/br> 良素聽他這么說,心中的石頭也算落了地。 皇家兔子40(賢臣再出招,誘惑?) 南流和尚死后,良素來到宮中,硬是拽著越然離開祥軒殿,到了御書房之后才把這個消息告訴了越然。越然聽了之后只搬了道圣旨,告訴下面人發出消息。良素又提到容溪的事情,越然想了想,告訴良素仍按照原來說的,讓容溪去做百草寺的主持。 談過了這些事,良素才算是松了口氣,皺著眉頭問越然,“御逸現在怎么樣?” 越然愁眉苦臉的靠在龍椅上,說,“不太好。非常不好?!?/br> “你說他的傷勢?”良素莫名其妙的說,“剛才我看過了,他恢復的很好啊?!?/br> 越然搖搖頭,“不是傷勢。他傷勢確實好了不少。都會變戲法了?!?/br> “什么戲法?” 越然講了那天小公主他們來的時候御逸送了個會動的白玉兔子的事情。良素笑著說,“小公主聰明伶俐,人見人愛,御逸看來也很喜歡她?!?/br> “你怎么聽不到重點呢?”越然皺著眉頭白了良素一眼,“朕的意思是,他第一次見到凝兒那丫頭就送了她一個族人的真元。那應該是挺寶貴的東西吧?” 良素想了想,點點頭,“應該是的。你想說什么?” “他后來問朕要不要一只。朕拒絕了?!痹饺粣瀽灥恼f。 良素使勁兒想,還是沒想明白皇上到底什么意思。 “你也想養那白玉兔子?不好意思開口要么?”雖然想象越然玩兒小白玉兔子的情景就覺得挺難受的,但這是良素拼命想出來的唯一的解釋了。 “不是!”越然瞪了他一眼,吼道,“朕的意思是,他怎么不先送給朕呢?朕不是應該比凝兒重要的多嗎?那么寶貴的東西,怎么也應該先給朕不是?” 良素差點栽倒。 “你……和小孩子計較什么啊……”良素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低聲說,“人家也就是看到小孩子可愛,給個小玩意逗她開心開心。你跟著摻和什么?” 越然嘆了口氣,“不單是這個……” “還有什么?”良素覺得他的君主似乎又掉進了一個類似于少女情懷一樣的漩渦中,拔不出腿了。 越然趴在龍書案上,呆呆的看著眼前放的一堆奏折,低聲說,“你說,都這么長時間了。他就笑啊笑啊,偶爾關心關心朕的傷,其他時間多數都是在發呆。朕真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良素后退一步,心想,完了,還真少女了??匆粋€高大魁梧不怒自威平時高高在上的男人這樣子,真是讓人心驚膽戰。 “但是朕也不能問啊?!痹饺粵]注意到良素,接著說,“就算朕問了什么,碰到他不想回答的,他都會巧妙的避開。朕一點辦法都沒有……他一笑,朕就沒辦法了,然后就什么都想不起來了。等再想起來想去問,又怕他不高興……” “陛……陛下……”良素額頭滲出汗滴,輕聲說,“那個……你差不多該換藥了。微臣去準備藥……” “等會兒再去。你幫朕想想怎么辦?!痹饺活^也不抬,牢牢的把良素釘在這里,繼續說,“以前你說朕要表明心跡。朕做到了啊。上次做那事兒的時候,朕覺得他也很舒服很滿足啊。你說他在朕身邊,到底高興還是不高興?” 良素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猶豫著說,“依臣看,御逸應該是高興的……應該……” “是??!朕也覺得他應該是高興的??!可是你說!他怎么就一點表示都沒有呢?” “表示?”良素又覺得莫名其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