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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文英愣了會兒,握著他的手,小聲說:“你不記得了嗎?” 他確實不記得了。 那時,沈聽眠突然就感覺,他不那么想死了。 第38章 10 外面下雨了,李牧澤的校服濕了,頭發也塌軟下來。 他抱著校服外套,穿著黑色的毛衫,在沈聽眠家門口站著。 沈聽眠在門眼處看見他,他看著李牧澤在門口深呼吸,好像有些緊張,不停調整著自己,沈聽眠的心變得很柔軟,很柔軟,所有的對錯在這樣的李牧澤面前都變得不再那么重要。 然后,他輕輕叩了叩門。 沈聽眠等了一會兒,才把門打開。 李牧澤微微愣了下,抿著嘴唇,看著很拘謹。 他們對視了一下,彼此把目光移開,像兩束害羞的玫瑰不忍打擾彼此的美麗。 鄭文英從里屋走出來:“澤澤,快進來?!?/br> 李牧澤這才進來,鄭文英驚訝地說:“呀,外面下雨了?” 她給李牧澤找來柔軟的毛巾,沈聽眠接了過來:“mama,我們去屋里了?!?/br> 他和李牧澤往自己的屋里走,邊走邊問他:“你吃過飯沒有?” “吃了?!崩钅翝刹]有過多去打量沈聽眠的家,他似乎對他們之間的差距毫不上心,而是更關心別的事情,“你吃了沒?” “嗯,”沈聽眠扶著他肩膀,“你坐下?!?/br> 他站在李牧澤身前,給他細致地擦頭發,李牧澤很乖巧,微微垂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聽眠用白毛巾包裹著他的輪廓,看著他慢慢抬起頭,眼神澄澈。 那么干凈的一張臉,李牧澤的臉好像是透明的,他撲閃著眼睛的動作都很克制。 然后,李牧澤的眼睛慢慢紅了起來。 他毫無征兆地開始哭泣,眼睛倉皇撲閃著,掉落淚珠。 沈聽眠在他的淚水里好像老去了,他變得無比蒼老,皮膚搓成褶皺,背脊蜷縮,身體變得低矮,心風干成瘦小的一團紅rou,在勉強運作著。 李牧澤這時才在他面前坦誠自己的脆弱,哆嗦著說:“我真的以為你死了?!?/br> “我每天,每天,都在做噩夢?!?/br> “我醒過來的每一天,都不知道你還活沒活在這個世界上?!?/br> “你怎么舍得這么對自己?” 在這一刻,他終于問他:“你怎么舍得這么對我?” 沈聽眠有一瞬間想要跟他說對不起,但他說不出來。他努力讓自己看上去理性又冷漠,想要說什么,而李牧澤對他這模樣實在太熟悉,突然抬起手制止了他,隱忍地說:“你不要再在我面前露出這種表情,到現在了,你還覺得我看不出你什么時候說真話,什么時候在撒謊嗎?”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就不說這些了,快樂一點,不好嗎?”沈聽眠摸了摸李牧澤的耳垂,呼吸緩慢,“開開心心的,那些都過去了?!?/br> “不是這樣,明明還沒有過去?!崩钅翝晌罩氖?,微微發力,“還是說,你自己都認為你表現出的脆弱是矯情嗎?你一定要懂事到這個地步嗎?” 他們在接下來一分多鐘的對視里,誰也沒有說話,就這樣紅著眼睛用力看著對方,胸膛起伏不定,一個要及時行樂,另一個卻在居安思危,于是這種對視漸漸由愛生恨,誰也不肯讓步。 那畢竟是李牧澤。 沈聽眠知道,他不舍得恨他的。李牧澤不用理解他的執念,他一開始就沒有這樣要求過,或許他也不曾真正明白李牧澤的恐懼,一切都是徒增憂愁。 他本該和李牧澤抱一抱,親一親,再說些甜言蜜語,不知所謂地過一晚上,而不是討論他該如何活得長久,他對這件事雖然感到有些陌生,卻熟悉地感到沒有信心。 可李牧澤的眼里都是痛苦,他不可能在這種痛苦里只顧及自己,所以他哭了,他在淚水中再度妥協,對李牧澤點點頭:“我努力,好嗎,牧澤,我努力?!?/br> 李牧澤也抽噎起來,他抱住沈聽眠,不斷撫摸著沈聽眠的后背,一遍又一遍地說:“這是不對的,你知道嗎?這不對?!?/br> “你不能,因為避免再受到傷害,就不敢再被人愛,也不敢再愛別人了?!?/br> 李牧澤用手掌搓掉沈聽眠臉上的淚水,對著他呼吸,顫抖地說:“不管發生什么,你都要相信,我永遠不會放棄你?!?/br> 沈聽眠閉上了眼睛,在黑暗中摸索近在咫尺的李牧澤。 李牧澤把他拉到腿上,讓他坐在自己的懷里,他從后面擁著他,握著他的手。 “我看了很多書,問了mama很多東西,我感覺這些痛苦都是你虛構出來的,”李牧澤捏著他的小手指,“所有的自卑愧疚和傷心,都是不存在的,你創造了它們,就要學會接受它們?!?/br> “不要自責,”他在他的耳邊說,“別再責備自己,別對自己這么苛刻,遇到什么事,都要先想著自己,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沒有永恒的對錯。不管什么人,什么事,如果它讓你自責,讓你不快樂,我們就遠離它?!?/br> 沈聽眠點點頭,抹著眼睛:“我知道了?!?/br> “很多人都這么跟你說,對不對?!崩钅翝稍谒绨蛏喜渲?,溫柔地說,“相信我,好嗎?我不會害你,你再試一次,我們一起來,好不好?” “嗯?!鄙蚵犆弑且艉苤?,紅著眼睛看他,這個眼神里滿是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