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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觀賞了會兒,沒有痛感。 然后他拿著個布擋著,跑去了醫院。 他不可能總是去找李牧澤,因為魔法失去了效果,如今他懷疑一切,再度開始質疑醫學是否能拯救自己。 他又開始瘋狂搜索自殺的相關信息,也許他并不是真的要做什么,只是想尋求心理安慰,只有看到和死亡相關的內容,他才會真正感覺到踏實、心安。 他仍然想獲得救贖,他不知道這樣的要求對于一個抑郁癥患者是否是合理的,不過沒關系,他誰也不會告訴了。 自殺求助熱線第無數次冒出來,他過去喜歡看到這些,因為感覺還有人在乎自己。 只是這次,他不可避免地產生了動搖,這次他沒有無視,而是打去了電話。 直到換了三個平臺撥打了總共八次電話,對面才有人接。 他好像在某個瞬間失聰了,又恍恍惚惚聽見對方冰涼涼、沒有感情的聲音,事到如今,他已經記不清對面的人問了他幾個問題了,每一次都用刻板的、機械的語氣詢問他,問他現在感覺如何,有過幾次自殺念頭,有沒有向別人求救過,每當他回答完,對方就會沉默一會兒,好像在統計數據那樣,這讓他有種自己在接受問卷調查的感覺。 一個問題,那個人會問很多遍,好似他不回答的滿意,便不會罷休似的,沈聽眠到了后面已經喪失了知覺。 然后,他聽見對方問他:“您打電話是想要做什么呢?” 沈聽眠把電話掛了。 都沒有用,他就知道,這些都是沒用的。 只有痛苦可以緩解痛苦,自殘是可以上癮的,他再次在深夜里拿起小刀,血瞬間涌出來的感覺熟悉又溫暖,熱量從身體里慢慢消失,他終于可以暢快呼吸。 他徹徹底底意識到,很多抑郁癥患者自行停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他們不愿意自渡,怎么救都沒用。 李牧澤并不知道,他對沈聽眠的喜歡從某種意義上加速了快樂的消亡。 他最近對沈聽眠越來越好奇,他看著沈聽眠總是捂得嚴嚴實實的衣服,開始懷疑他是否有某種皮膚病,可在睡覺的時候他摸到了他的肌膚,很健康。 于是他又懷疑,沈聽眠是否淚腺有問題,所以才那么喜歡哭。 是的,他發現沈聽眠很喜歡哭,那種哭很被動,被動得有些病態。 不僅如此,沈聽眠好像還手抖,他遞給他東西的時候手腕總是小幅度抖著,就好像不受控制。與此同時,他還發現沈聽眠喜歡扯自己的耳垂。 他想了很久,最后干脆在某個自習課撐著下巴問:“同桌,你是不是生病了???” 那節課臨近尾聲,教室里開始躁動。 沈聽眠難得在課上理了他,他幾乎是立馬看向李牧澤,定定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看到李牧澤都以為自己猜對了,沈聽眠才說:“沒有?!?/br> “噢,”李牧澤說,“沒病更好?!?/br> 他其實是不信的,可他找不出別的理由了。 他覺得沈聽眠很正常,他最近好像更胖了些,臉圓潤了不少,某些角度瞧過去尤其顯得白白胖胖的,看著很健康。 他只當自己想多了,他天天和沈聽眠呆在一起,有什么是看不出來的? 沈聽眠在決定活下去那一刻,就知道他面對著什么。 而直到殘破的世界再一次直鋪在他面前,他才發現自己要面對太多東西,那個本來被他拋棄的世界,再穿回身上,千瘡百孔。 他最近的記憶力衰退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某些時候他甚至覺得姥姥會比自己更優秀。 他沒有跟任何人說過,自己很害怕上課被提問。 他覺得班里所有同學都比他要優秀,他什么都不是。之前因為總是難受,查不出具體病因,他常常請假,每次都膽戰心驚,班主任坐在辦公桌前,旁邊圍著好幾個同學,看見他來了,大家都在看他,班主任邊拿著手里的題邊抬頭看他,問他:“怎么了?” 他覺得自己不像是來請假,而像是在乞討。 學??ǖ膰?,假條很難申請,老班總會問他好幾個問題:“這次又是怎么了?” “還不舒服嗎,上次不是去看了?” “不要總是耽誤學習,你成績已經下滑的很厲害了?!?/br> “有什么事不能忍一忍嗎?班里那么多同學,就你事情多?” 他一個問題也答不上來,孤獨地站在那里,盡量組織著語言,請求班主任給他一個出去看病的機會。 再后來他就絕不請假了,他開始祈盼自己可以暈倒在教室里,讓所有人都發現他是真正的虛弱,他的痛苦要有個上得了臺面的正當理由。 他過去很擅長英語,英語老師也喜歡他,上課常常提問他。 但最近,他總是被罰站。 英語老師已經很少提問他了,今天不知怎么的,心血來潮叫了他的名字,要他背昨天要求背誦的課文。 沈聽眠站起來的時候,看見李牧澤把課本遞過來了一些。 英語老師立馬指著李牧澤說:“李牧澤,把書給我合上!” 李牧澤“嘖”了聲,還在圓滑地說:“沒打開呀老師,不是這頁,你看?!?/br> 這個玩笑讓沈聽眠很尷尬,他努力回憶著昨天背誦的內容,他確實很努力去背了,但現在竟是一點也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