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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回頭,看向霍琰,略有些心虛。 霍琰扶好身邊士兵的箭囊,將手收回,淡淡道:“死就死了,沒事?!?/br> 顧停垂眸,整理自己的袖箭。 不可能沒事,尤大春是尤貴妃嫡親哥哥,今上登基十二年,未有立后,后宮中尤貴妃一人獨大,倍受皇寵,尤家之所以飛黃騰達步步升高,就是因為這份皇寵,皇上親自提拔,親自派過來的人,在霍琰的地盤死了,皇上能高興?親哥死了,尤貴妃會覺得沒關系,就這么算了? 不可能。尤大春此行爭不爭得到功,她們都會緊緊盯著,何況丟了一條命? 霍琰之所以把人留到現在,任其再折騰都沒殺死,就是討厭麻煩。 可現在事情已經發生,還能怎么辦?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麻煩點就麻煩點,顧停倒不害怕,沒什么難關是過不去的,只是…… 他悄悄看了眼霍琰,又要連累這人了。 不管這筆賬因誰而起,最后一定會算到霍琰頭上?;翮f的輕松,當然也有那個能力解決,但他不能當不知道。 ……真是令人惆悵。 接下來的一切無比忙碌,現場得收拾,這么多尸體擺著好看?關于尤大春的總結報告也得寫,有關這樣‘大人物’的死訊不好瞞,也瞞不過去,與其等別人添油加醋各種打小報告,不如自己先寫一份漂亮奏折遞出去。死訊要說,前因后果得講,尸毒情況也得詳細描述,這中間怎么把握尺度,哪個信息先提哪個信息錯后,怎么請罪,請哪種罪,個中是不是有其它小人的挑唆影響等等等等,就是個技巧了。 因霍琰重病未愈,這件十萬火急的要緊事就落到了夏三木頭上,他是否為此熬的睡不著覺,是否一夜頭禿別人不得而知,因為大家都很忙,所有的人都在忙。 樊大川穩在中軍,姿態各種強硬的盯著,有功賞,有錯必罰,且重罰,雖他身上也有尸毒,卻并不著急吃藥,這種時候穩定軍心最重要,嚴律在側,再加首領引導,鎮北軍只會比以往更有凝聚力,更互相體貼。 翁敏心細,醫者藥材全是他在調度安排,病情危重士兵的狀態落實,感染士兵的人頭數目,藥熬出來怎么派發,全都安排的有條不紊,一絲不茍。 寒冷月夜里,鎮北軍塢堡內燈火通明,院子里架出幾口大鍋,熱騰騰的連夜熬藥。 中毒和生病不一樣,解毒湯藥一劑就會見效,三劑吃完余毒全清,只要吃了藥,毒種不會再對身體造成危害,但這個藥只能清毒,身體因此積累的虛弱狀態和其它病癥并不會立刻消解,還需大夫看癥醫治,于是士兵們染毒的解毒,生病的治病,身上有傷的繼續治傷,大夫們時時在側跟進情況,如有不妥立刻調整相應藥方。 比如霍琰,解毒的藥吃了,風寒的藥也要吃,兩種病要一起治。 結果倒不錯,解藥藥性溫和,對身體和其他藥物沒有刺激性,效果很是喜人。 董仲誠是第二天下午到的,及時解決了庫房藥物短缺的大難題,他不但拉來十幾車藥材,還有很多吃的,上好的牛羊rou,新鮮蔬菜,各種干貨食材,好多甚至都不是他自己備的,是九原城里百姓們知道他要來,自動自發偷偷送的。 毒也清了,病也好了,眼看著還有這么多好吃的,誰能不開心?士兵們過年似的嗷嗷叫,有那不當值的,甚至悄悄拿出了酒。 顧停和董仲誠見了一面,董仲誠很激動,說城里一切都好,高興的和顧停激動的聊了好一會兒,說大家現在都怎么樣,街上怎么樣家里怎么樣,都等著好好過年呢!可惜此行太忙,還有很多事要做,董仲誠不能久留,聊了一會兒就匆匆告了別,約定回九原過年再聚。 最苦最難的時候都過去了,這個年肯定能過好,有什么話都可以慢慢說! 顧停也很高興,送走了董仲誠,就琢磨自己什么時間離開。 這個問題,其實從當晚回來他就在想了。 “是不是啊小猞猁?”顧停笑著揉小東西的頭。 小東西被顧停抱回房間,第一天晚上就睡了顧停的床?;翮谝粫r間吃了藥,面色明顯好轉,大夫捏了脈也喜不自勝,看起來不可能再出意外,顧停就沒繼續在霍琰房間守著了,直接回去抱著小猞猁睡了。 天氣太冷,小東西也太小,顧停不敢隨便給它洗澡,只在睡覺前,用浸了熱水的帕子把它從頭到尾細細擦了一遍,又抱著它在暖烘烘的炭爐前烘干了毛毛,才心滿意足的上床睡覺。 夜很長,房間很暖,心力交瘁很久,終于放松下來的顧停睡了長長的,長長的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很亮,連炭爐里邊的炭都換了新了。 “喵嗷——”小猞猁過來蹭了蹭他的臉。 他揉了把小東西的頭:“你也是,早上好呀?!?/br> 顧停昨天就想好了,今天醒來就給小東西安排食盆,做個軟軟的窩,畢竟吃飯睡覺是頭等大事,可等他穿好衣服下了床,轉到桌邊一看,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就放在墻角的地上。 小猞猁可能還不知道這是它的窩,感覺非常新奇,跳過去聞來聞來去,一時鉆進里面,一時躥出來拿小牙咬著往一邊拽,還拿小爪子拍翻了那個食盒。 可等好吃的東西放進去,它立刻變了樣,幾乎半個身體埋到食盆里,吃的頭都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