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磊越聽眼睛越亮，艾栩栩感覺自己從他眼中看到了崇拜的光芒。

    “栩栩姐，你也來一起聽，這題就是你剛才問我那題?！?/br>
    林磊挪了下凳子，想讓艾栩栩靠近些。剛挪好，就看到草稿紙直接從左邊被帶到了右邊，正好落在他和艾栩栩中間。沈肖然拿著筆擠進了兩人中間，側臉看了一眼艾栩栩，“栩栩一起聽?！?/br>
    艾栩栩只覺得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下意識往后一仰倒，只是她動作太大，差點一頭栽過去，還是沈肖然反應快摟著背把人扶正。

    “謝，謝謝……”

    被扶過的背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下意識帶入了原主上輩子的記憶，艾栩栩額頭上冒出了些許冷汗，一陣風吹過沒忍不住打個冷顫。

    “栩栩姐，你不舒服嗎，臉色那么差？”林磊一臉擔心的看著她。

    “我沒事，繼續講題?！?/br>
    草稿紙上的筆半天沒動，艾栩栩抬頭了正好對上了沈肖然探究的目光，剛想開口。

    “注意點身體，我們繼續?！?/br>
    艾栩栩沒搞清楚他目光里的含義，也不敢再抬頭看，只能盯著草稿紙上的手，那顆痣隨著動作輕輕跳動，不自覺放松了一些。

    “聽懂了嗎？”

    這話明顯對著艾栩栩，她剛才走神什么也沒聽，但她決定不說，“聽懂了?！?/br>
    “那你來講一遍給我聽?！?/br>
    艾栩栩：？？？看著一臉認真的沈肖然，她不確定這人是不是看穿了自己。

    林磊也在盯著她，沒辦法她硬著頭皮剛要把筆接過來就感覺到手下的草稿紙一動，“下次沒聽懂就直接說，我再給你講一遍?！?/br>
    好了，她確定自己被耍了?？粗蛐と粡澠鸬淖旖?，艾栩栩悄聲吐了口氣努力集中注意力認真聽起來。

    補課的事情已經敲定每周六去鎮上補課一天。白芳珍知道后恨不得把倆小孩再送回鎮子上，一路上一直在說感謝的話，老爺子也開心難道說讓他們經常來玩，就連林磊，給沈肖然裝曲奇的時候，暗搓搓地往油紙包里塞了很多，都快溢出來了。

    艾栩栩在邊上看著臉頰直抽抽，不過沈肖然的提議實在是讓人難以拒絕，她盯著在村口騎在自行車上轉臉揮手的人，煩躁地撓了撓脖子。

    他們上的學校是周圍四個村子一起開的，初三開學時間和其他年級一樣，并沒有特殊。主要很多人讀完初三就不會念下去，或者直接讀中職，很少有人繼續讀下去。

    校長也鎮里學校退休回來的，干了幾年，學校一直都沒有考上高中的，本來雄心壯志的他快要放棄的時候，林磊入學了，并且成績一路優秀到了畢業班。六十多歲的他突然覺得充滿了干勁，每次看到林磊都笑瞇瞇的，仿佛林磊考上鎮里高中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走路都開始帶風了。最重要的是，他認為林磊考上了高中，其他家長學生看到也能對學習上點心。

    林磊不知道校長抱著這個念頭，或者說他對別人都不怎么在意，初三開學第一天他和班主任說了一聲，調了位置和艾栩栩坐到了一起。

    “感覺你們寒假親近了很多?！敝鞍蜩虻耐狸愒揭幌抡n就跑到了她前面的座位上坐下，轉過身子一臉八卦。

    農村孩子都早熟，十四五歲正是喜歡傳各種小道消息的年紀，雖然他們是畢業班可下課瘋跑上課睡覺，老師根本管不住。

    艾栩栩正在低頭算前幾天補課留下的數學題，沒聽清他說什么，敷衍地點點頭。

    “你不是吧，真準備讀高中？”陳越把手蓋在了她的練習冊上，不讓她看題。

    艾栩栩盯著練習冊上小麥色的手，她記得原主和這個男生關系還可以，強忍著想把練習冊抽出來的心，嘆口氣，抬頭看著他，“是的，準備讀高中?！?/br>
    “你不是說你爸更想讓你讀中職嗎？你家錢夠嗎？”

    男生的聲音并不小，吸引來了周圍不少打鬧的同學，七嘴八舌倒是小聲議論了起來。

    “夠用，謝謝關心?！?/br>
    艾栩栩直接抽走了練習冊，放到了一邊繼續算起來，筆尖和草稿紙沙沙作響的聲音，倒是掩蓋住了周圍人的議論聲。

    “你讀高中是去鎮里還是縣里？”陳越還沒死心，低著頭繼續詢問。

    眼看著就要頭頂頭了，艾栩栩感受到了熱源，往后撤了撤。

    “你先看看她能不能考上，坐到林磊邊上也不一定能考得上?！币慌缘哪猩鋈婚_口，“咱們學校這都多少年沒考上一個了，還問鎮里還是縣里，能考上再說?！?/br>
    其他同學也不鬧騰了，站在桌子看這邊動靜。

    艾栩栩靠在后桌上，抬眼掃了他一下，抿嘴沒有說話。

    “我說真的栩栩，你的成績中職肯定可以，考高中干嘛，中職讀出來直接國家分配工作，不好嗎？”另一個女生插嘴說道。

    “考高中當然是為了上大學?！绷掷谶@會也被吵的放下了筆，一臉正色和他們說道，“建設國家不還得靠高級知識分子嗎？”

    那人被懟的無話可說，倒是最開始開口的男生再次冒頭，“你也許可以，艾栩栩我看不行，她那成績我和在鎮里上學的表哥比了下，沒戲?！?/br>
    艾栩栩拉住了還要說話的林磊，沖他搖了搖頭，把凳子往前帶了帶繼續做題，何必和這些人費口舌，她可沒那么多時間浪費。

    那邊看他倆不在說話，上課鈴也響了眾人回到各自的座位，沒有再說下去。不過學校不大，沒到放學的時候艾栩栩要考高中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放學的時候連校長看到她都給她打了個招呼，讓她加油。

    只是抱著祝福的人不是很多，更多的學生還是一種看笑話的心態，因為大家都知道他們學校的升學率。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鬧成這樣?！彬T著車，陳越跟在他們身邊。

    放學周圍的學生特別多，艾栩栩根本避不開，不過她也沒多太怪陳越，就是覺得這個男生說話不過腦子，不想多糾纏。

    “沒事，我沒放心上?！?/br>
    也不知道陳越信沒信，一路上跟著他們到了村口才掉頭往自己村子騎去。

    “栩栩姐，你別放心上，你肯定能考上?！绷掷诎呀裉毂锪艘惶斓脑捳f了出來。

    “我知道，我肯定能考上，這不有你幫忙呢！”

    “還有肖然哥在，我們一起加油！”

    聽到沈肖然的名字，艾栩栩悄悄嘆口氣，現在除了她，全部人都對沈肖然很滿意，各種夸贊。一想到明天又要去補課，艾栩栩給林磊擺擺手自己垂著腦袋回家了。

    補課的地點在肖彥彥的家里，肖父是個部隊小官，當年從農村出來被肖家看上，后來直接倒插門入贅了肖家，這些年在部隊里憑借著這層關系倒也走的挺順。父母都在部隊，肖彥彥這些年跟著父母搬家多次早已習慣，所以養成了自來熟的性格，最近他們派駐在了這里。

    部隊大院里，肖家的獨棟小院房間不少，沈肖然和他母親最近也借住在這。每到他們來上課，沈母就會準備很多瓜果點心過來。

    艾栩栩第一次見到這么儒雅的女人，每天一身旗袍，小卷的頭發打理的十分好看，眼睛和沈肖然很像，只是目光柔和少了絲侵略性。

    “你們來了，先吃點水果喝口水，不著急上課?！鄙蚰附裉煲簧硭厣炫?，站在門口聲音溫和。

    她是真的很喜歡艾栩栩。她從申城過來，待在鄉下養著，最想的就是那口甜點，本以為很久都吃不到，結果沒幾天肖彥彥就帶回來了蛋卷，味道竟然還不輸那些大廚的，之后青團、南瓜餅、曲奇……一個個甜點都合她的口味。

    知道艾栩栩要來補課，她是最開心的，現在每到周五她就開始期待，艾栩栩這周會給她做點什么帶來。

    艾栩栩看到她也是十分高興，以前她就很喜歡穿旗袍的女子，覺得特別有韻味，沈母的氣質更佳，每套旗袍都穿出了不同的韻味，忍不住就親昵了幾分。

    “沈姨，我給你帶了一些曲奇，肖彥彥說你特別喜歡吃，這次就多做了些?！卑蜩虬延图埌f了過去。

    沈母以往就愛吃甜的，來到這邊后以為吃不到還難過了幾天，結果肖彥彥沒幾天就帶回來了蛋卷，之后青團、曲奇，自從艾栩栩來到這上課之后，偶爾還能吃到雙皮奶什么的，沈母越發喜歡這個孩子了。

    那邊肖彥彥聽到有人喊他名字，立刻沖了出來，“小老板，我也愛吃！”

    沈母輕拍了下他腦袋，“趕緊進去，一會你表哥該發生氣了?！?/br>
    肖彥彥撇撇嘴，帶著兩個人去了二樓的書房，這里被臨時改成了他們補習的地方。

    把上周留的題目一一檢查完，沈肖然開始講起了這周的課。

    往常如果白芳珍正好來趕集，中午就會過來和他們一起吃，今天也不例外，大家在餐桌上等了半天白芳珍才姍姍來遲，看到眾人趕緊道歉。

    “不好意思，今天攤位那邊出了些事，來完了?！卑追颊淠樕蠋е敢?，站在門口沒有進去對沈母說道，“你們先吃，我就過來說一聲別等我了，我得去趟醫院?！?/br>
    “媽你身體不舒服嗎？”艾栩栩走了出來，一臉擔心。

    “不是我，是你李嬸，她爸突然住院，她男人又不在家，我得先替她照看下老爺子?！?/br>
    聽到是李嬸，艾栩栩點了下頭，直接走到玄關處換鞋，“沈姨，我和我媽一起去看看?！?/br>
    沈母聽她們娘倆提過這個李嬸，知道是好人，“應該去的，一會給你們留飯，早點回來吃?！?/br>
    第20章

    艾栩栩跟著一路趕到醫院，李嬸正站在骨科室里面，病床上頭發花白的老人家一聲聲的哎呦著，醫生和護士圍著他給他打石膏。

    “你們來了，實在太不好意思麻煩你們跑一趟?！笨吹桨追颊渌齻冞^來，李嬸趕忙從骨科室里走了出來，“住院手續都辦完了，我爸騎車摔到了頭，醫生交代說要觀察一晚上，怕有別的問題?！?/br>
    李嬸的父親從縣里來女兒家住幾日按，她想著自己賣完菜可以陪父親在鎮子上逛逛，所以早上才帶人一起出門，沒想到老爺子騎車的時候沒注意，一頭栽了下去，人沒什么事就是腿被三輪車壓著了。

    “李姐你先回家去收拾，這邊有我們看著，你放心?！?/br>
    老爺子現在腿腳不方便，李嬸在鎮子上又不認識別人，情急之下只能去找白芳珍。擔憂地看了一眼還躺在床上的老爺子，點點頭，拉著白芳珍走進了骨科室，對著床上的老人說道：“爸，我先回家給你拿衣服過來，一會就回來，等會白妹子會陪你去病房?！?/br>
    床上的老人也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怎么，聽到話只變了個音調喊了兩聲，估摸著是聽到了。

    李嬸還是不太放心，但是老爺子褲子都擦破了，即使明天出院這么穿也不合適，于是再次感謝了母女倆后離開了醫院。

    打完石膏，白芳珍推著人到了床位上，老爺子一路念念叨叨，她們都以為是老爺子嫌疼，沒想到到了床位老爺子怎么都不愿意躺下。

    “我不住院?！崩罾蠣斪幼谳喴紊?，就是不愿意動。

    看著倔強的老頭，艾栩栩咬了下唇，她們不是老人的親人，這會要是太強硬，好心都可能辦壞事，雙方就這么僵持了下來。

    艾栩栩眼眸微動，走到了輪椅旁邊蹲了下來，“爺爺，醫生說讓您住一晚上，觀察有沒有其他問題?！?/br>
    “我不住院，他們就是坑錢，我什么事都沒有，住什么院！”老爺子聲音洪亮，早就沒剛才在病床上的那股虛弱勁。

    不過這聲吼艾栩栩倒是聽明白了，老爺子是擔心住院費。

    “爺爺，您摔倒的時候碰到了頭，醫生也是為您好?！卑蜩蛱еX袋，一臉真誠地看著老爺子，“而且李嬸已經繳了住院費，您不住這個錢也拿不回來了?！?/br>
    李老爺子聽完眉頭皺了起來，低頭半天沒說話，就在艾栩栩準備站起來另想法子的時候，老爺子忽然扶著把手，過顫悠悠的把身體撐了起來。

    一旁的白芳珍趕緊幫忙，把老爺子扶到床上。

    老爺子躺在床上把頭歪到一旁，不說話，顯然還是不情愿住院，在鬧脾氣。

    “爺爺，你有什么想吃的嗎？”

    “我不餓?！闭f話的同時肚子咕嚕響了一聲，臉色立即漲紅，改口道：“我不吃飯，我只想吃眉毛酥！”

    白芳珍不知道眉毛酥是什么，她還是去樓下食堂打了飯上來，結果老爺子說什么都不吃，問就說吃眉毛酥，別的不要。

    折騰了半天，老爺子干脆背對著她們不說話。艾栩栩看了眼墻上的鐘表，估摸著李嬸一時半會也回不來，也不能真餓著老爺子。

    艾栩栩垂著眼眸，突然想到什么，“媽你先吃，我去沈姨家一會就回來！”

    白芳珍不知道她有什么法子，但是她看著在床上背對著他們的老爺子，實在沒有辦法，就讓艾栩栩早去早回。

    艾栩栩一路騎回肖家，大家才剛吃完飯坐在客廳里消食，看到她回來，沈母趕緊又讓阿姨去熱飯。

    “不用了沈姨?！卑蜩蛴行殡y的開口，“那邊那個爺爺胃口不好，想吃眉毛酥，我能在這做一些給他送過去嗎？”

    “眉毛酥？”沈母沒聽過這個，但還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