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爾將他們社交圈子的差距看得相當透徹。但柯提斯已花了一年半流連于俱樂部、運動場和別墅宴會之間，證明這些活動對自己毫無意義。社交或許有趣，但柯提斯想要的是伴侶。更重要的是，他想要丹尼爾，想要那柔滑的肌膚和更加靈滑的巧舌；想要走進對方架起的險惡堡壘，保護里頭易碎的靈魂；他想要兩人日益成長的羈絆，這股渴望已令他開始患得患失。

    無論在倫敦或在何處，柯提斯都不知道他們的關系能如何持續下去，但這不是放棄的理由。制訂計劃是將領的方法，他向來是勇往直前。不管做任何事，一步一步向前推進準沒錯。

    他低下頭，看見丹尼爾正凝視著他胸前的毛發，像已陷入沉思?！昂冒?，我明白了，你有你的疑慮，”還有恐懼。但他不會明講，沒人會拿棍子去激怒一只眼鏡蛇?！拔掖饝恪視紤]兩周，不把你視作責任，如同你所要求——但你也得先回答我一件事?！?/br>
    “什么事？”丹尼爾警惕地問。

    “如果我遵守了你那些規定……”柯提斯傾身給了對方一個溫柔的吻，“就可以去找你嗎？”

    “滾你媽的，柯提斯！”聽到這句將東區習氣表露無遺的粗口，柯提斯忍不住笑了。丹尼爾瞇起眼睛，找回平時的腔調?！耙悄愦蛩慵男鼗ńo我，還附上‘請為了我戴上它[2]’的小卡，我就要對你動真格的了?！?/br>
    這算不上回答，但在反擊的氣焰下，又仿佛已道出答案?？绿崴乖傥橇艘淮?，這次更加強勢，“我們已經討論過我的需求，我也得知道你的。我可以找你嗎？”

    “隨你便吧，如果你非找不可?！?/br>
    柯提斯將手伸進丹尼爾的黑發里讓他抬起頭，“這代表你也想要我來找你嗎？”

    丹尼爾瞪著他，“你可以下地獄去了，自以為是的大塊頭?！?/br>
    柯提斯滿足地躺回去，將對方拽近自己。一個仿若嘆息的吻落在他胸膛。

    “睡一下吧?！钡つ釥枒暗卮蛄藗€呵欠?！疤砹?。你早上打算什么時候回去？”

    “我不回去了?！彼麘撘厝?，原本他也是這樣計劃的，但丹尼爾需要他的照看，世事難兩全啊?！霸芸炀偷搅?，我跟你一起留在這里?！?/br>
    丹尼爾的嘴唇彎起。他把頭埋在柯提斯胸前磨蹭，就像只貓?！昂昧擞H愛的，你真該休息一會兒了?！?/br>
    柯提斯估計現在已過了凌晨三點，一整天下來精疲力盡的他接受了這個提議。他環住丹尼爾的肩膀，安心地沉入睡眠。

    [1]維多利亞時代時興的曲藝表演，里面的節目不僅是歌舞，更有各種曲藝雜耍、相聲小品、變裝喜劇之類，以投廣大勞動人民群眾之好。

    [2]出自莎士比亞的劇作《辛白林》。

    第十四章

    “醒醒，快起來！”

    柯提斯眨了眨眼，清醒過來。秋日早晨的黃灰色的光線流淌在室內，現在肯定已經七點多了。在硬木地板上躺了一晚，他的背僵直酸痛，嘴里干苦，身上的衣服因汗濕而冰冷，而丹尼爾正急切地搖著他的肩膀。

    “快起來，你這懶貨?！?/br>
    “怎么了？”

    “我們被包圍了?！?/br>
    柯提斯在一秒鐘內跳了起來，重心的快速改變讓他頭暈目眩。他伏低身體，以免成為窗外敵人的靶子。

    丹尼爾跪在他身旁，在微光中睜大雙眼?！巴忸^有好幾個人，我看見馬爾奇了，還聽見了詹姆士·阿姆斯特朗的聲音?！?/br>
    柯提斯抓起他的韋柏利手槍，熟練快速地檢查了槍身，然后把幾只彈匣一股腦兒塞進口袋?！芭撂亓袅艘话炎筝喪謽?。你能開槍嗎？”

    “我不會?！?/br>
    該死?！澳蔷碗x窗戶遠點。門栓上了嗎？”

    “栓上了?！?/br>
    至少他知道何時該長話短說?？绿崴箤λ麜獾攸c頭，然后穿上靴子。

    他們所在的夾層大約占了室內一半面積，除了通往樓下的階梯，一條環形走道幾乎圍繞了整個塔樓內側，讓訪客能從里頭環視塔樓周圍?？绿崴沟蜕碣橘胫两ㄖ岸?。丹尼爾也沿著走道悄悄移動至另一端，距離他僅幾尺之遙。

    “柯提斯！”窗外有人在大喊。他認出這把嗓音后，迅速瞥了一眼丹尼爾，后者臉上寫滿了厭惡?！翱绿崴?！”

    他伸長手臂，將最近的一扇窗推開?！靶莶鼐羰?，”他朝外喊道，“早安啊?！?/br>
    “馬上從那里出來，”他的東道主暴躁地吼著，“你們到底在玩什么把戲？”

    “你不知道嗎？”柯提斯背靠著墻，蹲低在地，“我敢說你等會兒就能明白了?！?/br>
    “你為何不下樓來，像個明理人一樣把事情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