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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是鹽林大戶,周府采用的徽式建筑的傳統建法,黛瓦白墻,高墻封閉,馬頭翹角,青磚門罩,石雕漏窗,色彩典雅大方,古樸自然。 比起京城的朱甍碧瓦,濃墨重彩,紀容更喜歡周家的色調,有種讓人沉淀安寧的祥和之感。 穿堂會水的天井下用兩尺長的橢石鑿了一個玲瓏魚池,精工巧匠引活水交替,缸底生了水草,布上形態各異的糙石,看著野趣橫生。 周氏轉身就看見紀容停了下來,躬著身子看池子里的魚,她不由的揚起唇角,眸中暖色漸生,溫聲喊著:“容姐兒,我們去看外祖父?!?/br> 紀容這才站直了身,朝著周氏小跑過去。 祖父住在正房的小閣樓上,木地板上倒映出人影,一塵不染。 此時的外祖父已經說不出話來了,紀容站在人群外面,只聽見母親的哭聲,還有外祖父含混不清的聲音。 外祖母走了出來,無聲的抹著眼淚,紀容小心的挪著步子走到周許氏身邊,一言不發。 有時候哭泣并不是多么丟人的事,哭出來遠比憋在心里強多了。 周許氏心情微微平和才發現了紀容,她乖乖的站在自己的身邊,小小的一個人兒,看起來讓人心疼得緊。 “小丫頭,你站這兒做什么呢?” 周許氏一臉寵溺的低身看著外孫女,紀容張開手臂抱了抱她,“我喜歡外祖母,也喜歡外祖父,容兒也難過?!?/br> 有種莫名的暖流從周許氏的胸口淌過,寂靜無聲卻又那樣的無法忽略。 周家打算把周家一半的產業都分給周家獨女周嵐清的消息傳來時,紀容大為震驚。 這事兒她從來沒有聽說過。 沈mama嘆了一口氣:“只怕這事兒難辦,周家如今還住著周盛昌和周仕貴兩兄弟呢,附骨之蛆,準兒想分一杯羹?!?/br> 紀容卻并不這么以為,這件事來得太突然了。 而且周盛昌雖說是依附于外祖父外祖母生活,但也幫著打理產業,倒也不能說別人是附骨之蛆。 金箔動人心!周盛昌和周仕貴兩個表舅對周家產業動心也不是沒有可能。 只是他們也該明白,母親是外祖父唯一的女兒,外祖父這樣做并不為過。 紀容當即就跳下床,拉著沈mama悄聲道:“我們去母親那兒?!?/br> 沈mama遲疑:“這會兒老夫人還在夫人屋里呢,我都過去會不會……” 紀容卻不依,用力的晃著沈mama的手臂拉長了聲音喊:“我要去,我要去嘛!” 沈mama沒法,只好抱了紀容往周氏那兒去。 初月見了沈mama,行了禮就壓低聲音問:“沈mama怎么過來了,夫人在屋里和老夫人說話,這會兒只怕不方便?!?/br> 紀容噔噔噔的跑過去,用力的去拍門,誰敢攔她啊,周氏聽見了動靜連忙起身開門,見是女兒,臉上的不虞之色就瞬時消散了。 “容姐兒這是怎么了?” 紀容探頭就看見坐在羅漢榻上的外祖母周許氏,她眼底閃過一抹狡黠,“嘿嘿”的笑了笑,一邊喊著外祖母,一邊往里去。 “我想娘親了,我要在娘親這兒午憩?!?/br> 那樣子嬌憨動人,惹得周許氏擦了眼淚破涕為笑,周氏略略猶豫,叮囑沈mama在外面守著就是,關了門重新走回去。 紀容就鉆到周許氏的被子里,像只小貓似的蜷在一邊。 周許氏母女倆不由的露出了啼笑皆非的笑容。 “閨女,要不要去內室睡,母親要和你外祖母說話,吵著你睡不著哩?” 紀容含含糊糊的嘟囔著什么,翻了個身,看起來已經睡著了,周許氏笑著給她掖了掖被子,壓低了聲音道:“這件事就這么說定了,你也別再多想了?!?/br> 周氏疲憊的嘆了一口氣:“娘,這事兒你就別再提了,父親如今身子骨成了這樣,女兒是外嫁婦,不能留在你們身邊盡孝,也就指望著堂哥和堂嫂們了,我怎么能拿這些產業,您別說了?!?/br> 紀容偷偷的支了耳朵聽,聞言不由的暗叫不妙,母親怎么又犯糊涂了! 第018章 丑態 外祖父只有母親一個女兒,就是把家產都給了她,別人也無權置喙。 紀容一想到母親以后在紀家可能受到的輕待就不由的心緊,倘若母親有周家一半的產業傍身,紀家誰敢怠慢? 周家的一半產業??!那可不是幾百上千兩銀子! 母親是嫁妝豐厚,不用為柴米油鹽費盡腦汁,可坐吃山空,誰又知道往后的光景如何。 尤其是前世因衛姨娘的編排,父親讓母親拿出自己的嫁妝來添補紀姝和紀子羨兄妹倆之后,母親真正陷入了舉步維艱的地步。 如今想來,紀容是深深的后悔,她與母親從前的關系疏遠,她覺得母親不能幫扶自己,又不能在紀家站住腳很,連父親的心都拴不住,讓她嫡出的身份在紀家也變得不明不白,十分尷尬。 只是死過一次了,有些事情好像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樣。 以成年人的心境來看待母親的做法,或者說是以母親的角度來與母親將心比心,設身處地,她才能明白母親的用心。 母親待她是極好的。 只是母親被外祖父和外祖母寵壞了,作為周家獨出的嫡女,母親一直過的順風順水,大道理知道的一籮筐,卻只知道用生硬刻板的規矩來約束別人,并不是真的融會貫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