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闌眸底神色剛松緩幾分，聞言又暗沉了下：“他不好?！?/br>
    管家心跳過山車：“誰？”

    “梁先生?！被絷@說，“他每次給我紙條，都是因為他不想說話?！?/br>
    管家怔了怔，有心問梁先生還什么時候給過您紙條，暫且咽了回去：“梁先生為什么不想說話？”

    霍闌：“他怕我察覺?！?/br>
    隱約了解了梁宵當初的經歷，霍闌大致已經能還原出當初小梁宵同他在一起時，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

    小梁宵要打工掙錢，要忍著困聽課，晚上回了家，還要自己強迫自己背書學習。

    霍闌現在回想，每次小梁宵在燈下拿胳膊肘輕輕撞他，給他遞過來張胡寫亂畫的紙條，都是在他或是被分家謀劃算計、或是被父母漠然不理之后。

    小梁宵不累的時候，發現他有心事了，就會沒完沒了纏著他胡鬧，攪得他心煩意亂把這些都忘干凈。

    給他傳紙條……是因為小梁宵自己也很累。

    累得胳膊都抬不起來了，鬧不動也沒了折騰的力氣了。

    小梁宵不想讓霍闌替他擔心，又不想讓霍闌一個人。

    “他說信我……”

    霍闌闔了下眼：“但他心里，其實只信他自己?！?/br>
    疼也好累也好，是不能分給別人扛的。

    哭也是不能在別人面前哭的，哪怕真撐不住掉了眼淚，也要死命忍著，一點聲音都不能出。

    霍闌低聲：“昨晚的事，他其實也并沒徹底緩過來，只是不愿叫我擔心?！?/br>
    管家聽懂了，心里跟著酸澀：“梁先生一個人熬慣了……”

    霍闌：“今后不會?！?/br>
    管家實在太想讓這兩個人互通情話，長了記性，飛快掏出錄音筆：“是……今后不會，今后梁先生有您了?！?/br>
    霍闌點點頭：“我會慢慢來?！?/br>
    管家循循善誘：“是，您心里惦著梁先生?！?/br>
    霍闌被他引得翻騰起心緒，靜了半晌，闔眸：“今后……我會盡我所能?！?/br>
    管家趁霍闌不備，按下錄音鍵。

    霍闌：“總有一天，會抱著梁先生，讓梁先生大聲哭出來?！?/br>
    管家：“……”

    第六十一章

    管家虛弱地站了一陣, 關了錄音筆。

    在霍家三十年，雖說沒能親眼看著霍闌長大，但憑管家的了解, 霍闌應當還不至于虎狼至此。

    ……但不論哪種解釋。

    這種話放給梁先生聽, 梁先生都很可能不會感動到含淚投進他們霍總的懷里。

    管家心情復雜, 滄桑嘆了口氣, 刪掉了這句流出去說不定要讓梁先生在熱搜上蹦極的錄音：“……好?！?/br>
    霍闌無聲蹙了下眉。

    管家抬頭, 看著他們霍總稍顯不虞的神色，吃力加油：“您……一定要讓梁先生哭出來?！?/br>
    管家：“大聲哭出來?！?/br>
    霍闌得了肯定, 頷首不再出聲，專心將精力放回文件上。

    管家在心里給梁先生陪了一萬個不是，放輕動作幫他收拾好桌面，悄悄藏了那支抑制劑, 輕手輕腳出了門。

    梁宵一場戲磨了近兩個小時, 下來時已近半夜。

    靳振波被整個劇組兢兢業業包圍了一天，看著已經磨不出半點錯處的一幕, 神色總算些許好轉：“過了?！?/br>
    副導演長舒口氣, 精疲力竭坐下來。

    “辛苦了辛苦了?！?/br>
    場務四處送熱咖啡，看梁宵依然目光清亮神完氣足, 忍不住感嘆：“您精力真好?！?/br>
    梁宵笑笑：“休息得好?！?/br>
    他早上睡得足, 這會兒還不困，道了聲謝，把咖啡給了剛跑回來的助理。

    角色的高光期還沒到，這幾場磨得不是他。

    合作演少年皇子們的演員大都剛畢業, 經驗最豐富的一個也只跟過兩次劇組。靳導不管這個, 達不到要求就一句臺詞翻來覆去過，最變態的一鏡硬生生走了十二次。

    幾個年輕演員從開機挨罵到結束, 被打擊得信心全無，枯萎在場邊，正被制片主任集體澆灌安慰。

    A組導演給梁宵看了監視器，抬頭掃一眼，搖搖頭：“還是年輕……”

    三組鏡頭同時追棚內近景，A組主要負責梁宵的機位，沒這么辛苦，但一鏡重擺就要集體再來一遍，也跟著被折騰的不輕。

    “都是這么過來的?！北O制感慨，“挨罵挨多了，就知道該怎么做了?！?/br>
    A組導演有些好奇：“梁宵也挨過罵嗎？”

    第一次合作時，梁宵還只是個武行替身，他們并沒多注意。再見面，對方已經有了未播先火的角色，直接扛住了這部劇的一番位。

    鏡頭感、拍攝技巧都能靠替身經驗累積，角色代入卻不行。

    幾個執行導演私下討論，都很想知道梁宵究竟是從哪鍛煉出的這一身演技。

    梁宵正跟助理悄悄話問霍總接了紙條的反應，聞言抬頭：“挨過?！?/br>
    監制忍不住八卦：“怎么罵的？”

    “太虛，不夠有代入感?！?/br>
    梁宵想了想：“不自信，不逼真，不能讓別人相信我就是這個人……”

    A組導演嚇了一跳：“要求這么嚴格？哪個劇組？”

    梁宵笑笑：“草臺班子?！?/br>
    監制也聽得一愣一愣，忍不住感慨：“果然時勢造英雄……多半是沒碰上好本子，有這個敬業精神，早該火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