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頁
她難得地為自己的話藏進言外之意,而這些言外之意,江允全部聽懂了。 江允拼命克制住自己,才不至于把雁晚抱進懷中。他蹙眉,急切道:“可我還是從前的江允!” “從前的江允,會面不改色用刀殺人嗎,會用驚堂木把人砸得鮮血直流嗎?”雁晚的聲音極輕,與夜的寧靜相當合襯。但她的字字句句又尖銳如劍,一寸寸剝開了江允的心。 她見江允的呼吸愈發急促,眉目間的痛苦也愈發濃烈,便不再往下說了,而是道:“程芙很快便能回來。我上去換身干凈衣服,你等著我?!?/br> 雁晚躍上客棧二樓的窗臺,速度極快,令江允失去了說出“多穿件厚衣服”的機會。 江允仰起頭,看了看二樓隨風搖擺的木窗。他有一瞬間的后悔,后悔答應了江卓,讓雁晚在議和宴上與北晉比武。 否則,他就不會再看見那個意氣風發的裴雁晚,因遭了裴雁晚一劍而沉寂的心也不會復燃。 他左手的掌心隔著厚實的衣料,輕輕蓋在了右肩的傷口上。一陣銳利的疼痛迅速傳遍他的全身,他因這種痛苦而脫了力,唯有靠在墻壁上才能勉強站住——但也為此更加清醒。 現在已是十二月,京城的政務有人替江允打理,他只需在明年正月開朝前回京。 他站直了身體,喃喃道,她不討厭我,我還有時間。 作者有話說: 感謝看到這里的你! 我答辯很成功,撒花撒花! 雖然快復合了但是我刀子還沒發完,嘻嘻嘻嘻嘻嘻嘻。 第64章 、糾纏 清晨時大雪紛飛, 雁晚與程芙前后出了房門。程芙確認身后無人,便再次低聲叮嚀:“皇帝許諾我十六塊玄鐵,你得時時提醒他, 切莫忘記了?!?/br> 昨夜程芙的行動相當利落迅捷, 事后她暗自得意, 自己當年謀生的“本事”未被完全遺忘。盡管如她所說, 此事是“為國效力”,但事情過去之后,她更在意的還是上好的玄鐵。 “我如何時時提醒她?”雁晚要去撓程芙的掌心, 笑罵道:“他是他,我是我?!?/br> 程芙桎梏住雁晚的手,眉毛一揚:“話雖如此,但我昨夜在射箭攤前一見他教你射箭,我便懷疑……” “閉嘴罷!”雁晚的聲音驀然一寒, 警告程芙趕緊打住。上次程芙曾有理有據地懷疑江允是雁晚的情郎, 并道出了自己的懷疑,果然一語成讖,沒過幾天, 江允真的成了雁晚的情郎。 “我懷疑你倆在偷情?!背誊疆斎徊粫驗檠阃淼木娑]嘴, 她說得云淡風輕, 仿佛只是說了世上最尋常的一句話。此語一完,她便抱臂欣賞起了雁晚舌橋不下的模樣。 雁晚橫眉倒豎, 她一翻白眼, 不再理會程芙,而是直接從樓梯拐角跳了下去。 她落地的聲響清脆短促, 引起客棧大堂中其他人的矚目。緊接著, 便有人認出了她, 這人問道:“這不是裴小莊主嗎?” 此人鬢邊白發無數,顯然上了年紀。雁晚雖不認識,但還是盡了該有的禮節,朝此人微微鞠躬,笑道:“正是晚輩?!?/br> “你昨日出盡了風頭啊,”老人拍拍雁晚的肩頭,滿臉欣慰,“后生可畏?!?/br> 雁晚以為老人是在講議和宴比武一事,便又笑了笑,謙遜無比:“您說笑了?!?/br> 這時,大堂中又傳來另一道驚訝的聲音:“裴雁晚不是死了嗎?” 雁晚一聽,立時扭頭尋找這道聲音的來源。程芙亦朝說話的人投去了視線,冷聲道:“我們莊主好端端站在你面前。閣下,休要胡言?!?/br> 那人不依不饒,非要講清自己今晨聽到的傳聞:“我今日天不亮便下樓沽酒,聽人說裴雁晚變成了惡鬼。我一想,這話不就是在說,她已不是活人了嗎?” 雁晚一步步逼近這人,她心里雖惱火,卻不好在光天化日下發作,唯有保持著僵硬的笑容,道:“兄臺,這是哪里聽來的謠言?” 昨夜被雁晚嚇瘋了的蒙面人此刻已收押入獄,他瘋了多久,便嚷了多久的“有鬼”。江卓派去料理尸首的城防兵聽到了瘋子的話,竟一傳十十傳百,把雁晚比成了惡鬼。 而這話傳進了客棧,居然變成裴雁晚已經死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雁晚氣得捏響了指節,臉上卻要假意微笑,道:“誤會,誤會。這樣的謠言,兄臺莫要再傳了?!?/br> 那人點點頭,朝雁晚道了句“對不住”,便專心去數碟里有幾顆花生了。 “你生氣,是因為他們把你比作惡鬼,還是因為他們以訛傳訛,說你已經身死?”程芙用手肘碰碰雁晚,如此發問。 “把我比作惡鬼又如何?”雁晚邊說邊往外走,漫不經心道:“惡鬼雖兇殘,但天底下誰敢欺負鬼?還有人說過我是母老虎,可你見過有人欺負老虎嗎?” 她是在生氣,居然有人未經查證,便拿她的生死來造謠。對于曾真的過了遭鬼門關的雁晚來說,她難以接受——她還有那么多事沒有做,怎會輕易死去? 二人同步跨過了客棧的大門門檻,便見到一輛豪華精致的馬車疾馳而來,馬車后方跟隨了策馬而行的數人。雁晚認出了馬車,便低聲對程芙道:“北晉使團要出城了?!?/br> “他們吃了個啞巴虧,居然就這么回國了?”程芙不愿被馬車揚起的灰塵侵擾,抬手遮住了口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