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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明池卻并不說話,只是繼續說著自己該交代的事,然后便起身離開。 回到長老峰,他把自己四個弟子招到面前,耐心傳授他們功法,這一等就是一個來月。 這一個來月,季浩并沒有怎么鬧阮明池。 畢竟走火入魔不是小事,阮明池一旦受到刺激,別說靜脈逆施,道基崩塌也有可能。 季浩雖然生氣阮明池,但若讓他真的要了阮明池的命,是不可能的。 他是天魔,率性而為,就算愛也是發自內心,全心全意。 因而他對阮明池的感情純粹專一,恐怕此生此世也只會為這一個人動心。 只是不懲罰一下阮明池,心里的惡氣卻出不了,便任由阮明池持續墮落,冷眼旁觀那翩然若仙的阮上仙。在每個夜深人靜的時候接觸了秘法后,那魔氣森森日漸濃郁。 這般內心的煎熬,該他受著。 等待魔氣轉換的日子,阮明池漸漸將手中權力完全放開,白日里指導弟子修行,夜里便在靜室里打坐一晚。 第二天周而復始。 三個月后,墮仙即將轉化完成的前一天,阮明池突然昭告三界。 “我,阮明池,挑起三界大戰,死傷無數,業障纏身,今日起請罪進入冥界,修地藏菩薩道,惡鬼不盡,不入輪回?!?/br> 臥槽! 就連季浩聽見的時候都忍不住在心里罵了一句臟話。 這個阮明池是腦袋有病嗎? 就算不來找自己和好,也該來殺自己繼續斬情,突然跑去冥界當什么和尚! 這一招劍走偏鋒,出乎了季浩的預料。 那日阮明池昭告天下后,化成一團白光,便朝著冥界的大門飛去。 身后弟子哭喊,“不思量”門人叩拜。 阮明池頭也不回,消失在仙界當中。 冥界是亡者的國度,遍布濃稠的猶如實質的灰色霧氣,這些冥氣對于亡者而言是賴以生存的空氣,但若是生者進入,便覺得惡臭難聞,身體沉重,很快便會被冥氣奪走生命。 就算是修士進入,也很不好受。 阮明池獨自一人闖過冥界大門,一步邁進冥界,便看見滿目荒涼,寸草不生。 比起狂躁的魔界,冥界讓人看過后,便覺得無比荒涼。 但在這荒原之上,一名身子玄衣的男子正緩緩走來,他本該很遠,但每次腳落地上好似都邁出了百米的距離,“縮地成寸”信手捏來。 他氣息吞吐溫和平淡,就好像一個普通人,但若是仔細去看,他與周圍氣息連成一片,神識感知不到,只有用雙眼去看方能看見。 一個活人,竟然融入了冥界的這方天地。 修為何等高絕。 那人轉眼間來到了阮明池的面前。 問:“當和尚要剃頭嗎?” 阮明池看著這個罪魁禍首,卻第一次這般的心如止水,他露出淡淡微笑,語氣平靜地說:“魔尊,為何而來?!?/br> 季浩歪頭,眼眸微瞇:“想要看你剃不剃頭?!?/br> “我發宏誓,惡鬼不盡不入輪回,心中有道,外物不過塵埃罷了?!?/br> “那真可惜?!奔竞菩χ?,“我還沒上過和尚?!?/br> 阮明池愣了一下,繼而微笑:“道友說笑了?!?/br> 季浩定定地看了阮明池一會,然后側身,說道:“去吧,一路走好?!?/br> “謝謝道友,這就去了?!?/br> 阮明池與季浩擦肩而過,步入茫?;囊?,背影漸漸地消散在灰色的濃霧當中。 季浩就那么看著阮明池離開自己,走的很遠很遠,一直到看不見的遠方,這才緩緩地收回了目光。 他終于,找到“鑰匙”了。 回憶前面的三個小世界,只有阮明池自己覺得圓滿了,合目離世,世界才會消失,化為琴弦被他獲得。 他一度以為,自己在掌握著小世界的規則。 可如今看來,他依舊在阮明池的規則里,只有得到阮明池的認可,他才能夠“達成所愿”。 如今有畫卷鎮壓,又有阮明池親自出現,世界規則得到了加強,他若想離開這個世界,只有阮明池得到圓滿。 但很顯然,此時阮明池的心里,只有天下蒼生,只有罪責自己,他只有贖了罪,才會自覺功德圓滿。 季浩能夠留下他嗎? 能。 將他強擄回去,在身邊關上一輩子也可以。 但阮明池不會覺得“圓滿”。 這是他的真身歷劫,與那一絲神念不同,從這世界的構成到阮明池博覽的海量群書,再到他的氣度和責任感,季浩可以猜出,真正的阮明池應該出身名山大宗,從小受著禮儀道德的熏陶,以匡扶正義,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 所有與他季浩的過往,都不過是小情罷了。 入地府,贖了罪,圓了自身的道,他理解成功,也就“圓滿”。 季浩有點慪氣。 回了魔王殿就把阮仙兒撲倒了。 反正都是阮明池,睡哪個都是睡,等著日后阮仙兒的這縷神識回到阮明池的識海里,再加上那三世情緣恢復,他就不信阮明池依舊能夠斷情絕欲! 這般想著,季浩隨手解除了阮明池腦海里的那團禁制,讓他再也看不見這邊的情況。 他倒是要看看,待得你圓滿之后,究竟是修行讓你快樂,還是我能讓你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