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宅晚宴(三)
黑貓見沈鶴反復看這些信紙,神情認真,不由緊張:怎……怎么了? 沈鶴從凳子上起身,恍然大悟,“所以說,這沈家公子是罪魁禍首!” 黑貓還以為沈鶴因為這封信記起來了什么,結果沈鶴是在琢磨劇情和任務,虛驚一場。 “你看看,盛徽兮的這封信透露了兩件事,第一,她認沈家公子為兄長,還在沈莊生活五年,說明這二人關系匪淺。第二,她與竹湘落霜都認識,說明落霜會嫁給徐承堯與她有關?!彼f呢,這好端端的,為什么會有bug。沈鶴繼續道:“按照時間線,這沈家公子很有可能將盛徽兮救回了沈莊,這才導致亓官譽和沈家公子發生交集?!?/br> 更陰差陽錯令盛徽兮和徐承堯湊成一對,令落霜和蘇青這對的結局也發生偏差。 不過真正令他吃驚的是反派大boss竟然會化名竹湘出現在盛徽兮身邊,這是有意謀之還是巧合?若是有目的,那是為了什么? 反派大boss是在本書的大結局之際出現的,一上來就設定了她是惡人,這個世界……自動補了她的過去? 亓官譽對他戒心重,竹湘性情殘暴,徐承堯……這信中寫徐承堯忘記了盛徽兮,且不論這是什么意思,徐承堯和亓官譽關系密切,他過多接觸徐承堯會更加造亓官譽忌憚。 若他想知道這里面到底發生了什么,當下只能從霜夫人這里下手。 黑貓像是猜到沈鶴在想什么,說:罪魁禍首已經死了,這些事情對我們修正bug沒有用處。 沈鶴懶洋洋地說道:“有句話說的好,解鈴還須系鈴人,你怎么知道弄清事情根源對修正bug沒有用處?!?/br> 黑貓道:“修正bug不需要修正過程,只要一個正確的結局?!?/br> 這句話的邏輯在沈鶴看來是錯誤的,沒有過程哪來結局?可他沒有傻到糾正一個機器貓的想法,也懶得糾正,“行,那你全當是我的好奇心作祟?!?/br> 黑貓:你也會有好奇心? “說得好像我不是人一樣?!?/br> 黑貓:那我好心提醒你,距離竹湘于成懷祭天只有半個月,半個月之內你若不能解決這三個bug,就回不去了。 沈鶴一愣,隨即嘲諷道:“你這提醒可真是及時啊?!?/br> 竹湘祭天失敗一事是這本書的最后一個事件。 黑貓不吭聲了。 “黎公子,徐大人在東院設有舞宴,派奴婢前來請公子出席?!?/br> “舞宴?”沈鶴正愁著,想到要去面對亓官譽,更加不開心了,“舟車勞頓,不去?!?/br> “那……晚上西院的歌宴?” “休息,不去?!?/br> “那……明日午后設在園子里的詩宴公子可要前去?” “……” “明日晚上還有一賞月宴?!?/br> “徐大人真不愧是成懷富商之子,有錢沒出花啊?!币惶靸裳?,一連兩天不帶停的,這徐承堯有毛病吧? 最后累死累活得不還是那些丫鬟男仆? 黑貓看沈鶴心情不佳,默默提醒:這話若傳回去,那徐承堯對你的印象可就不只是男寵這么簡單了。 沈鶴打發了那傳話的丫鬟,“隨便,囂張跋扈的男寵和男寵這兩者也沒什么區別?!?/br> 黑貓:去宴席可以打探消息,有助于你修正bug。 “急什么,徐承堯的宴席那么多,等上一兩天,等到亓官譽親自來請我去,我再去?!?/br> 亓官譽總不會無緣無故帶他來徐家,更加不會由著他在徐家睡上幾天不見人。 他借口身體不適兩天沒出房間半步,兩天后確實如他所料,亓官譽親自上門請他赴宴。 前幾日劃傷他那事亓官譽不提他也不會提,面上只當沒發生過,來請他了他也爽快的答應前去。 宴會上。 徐承堯左邊一舞娘右邊一歌女,而那正夫人尹慧語規規矩矩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全當看不見徐承堯和舞娘的嬉鬧。 沈鶴嘖嘖搖頭,沒臉去看深情男二,被丫鬟引著坐在自己的席位上,抬頭便看見對面的賀生棋和竹湘。 沒想到,賀帝也來了。 賀帝見他看過來,微微頷首,隨后與徐承堯交談。 一舉一動之間皆是溫潤儒雅的書生氣息,很難讓人相信這人會是以武為尊的賀國皇帝。 這宴席之上很多官員皆是第一次見賀生帝,因為之前在盛朝當質子時常常稱病修養,很少見外人。 登基不過一年處理國事雖比不得先賀帝,卻也不差。 仔細觀察賀生棋行事,也看不出什么破綻,只能說此人深藏不露,鋒芒微露,不可小瞧了。 可他知道,這賀生棋胸無大志,并無野心,只是善于偽裝情緒,本質上是純善之人。先賀帝病逝后賀國皇室無合適儲君,賀公有意推其上位,賀生棋擔了這生為皇子的責任,才順其自然做了這皇帝。 黑貓之前的話提醒了他,也不一定非要讓亓官譽對他放下戒備心再想法子勸那亓官譽放下那沈家公子。 這樣太耗費時間,像亓官譽這種慢熱的性子,半個月內想要取得對方的信任難如登天。 既然只要一個結果……何不用最簡單粗暴的法子? 賀生棋想救鳳央紅,鳳央紅手中有療藥果,他何不與賀生棋聯手取那療藥果給亓官譽服下,管它這果子根不根治亓官譽心結,只要讓他忘記沈家公子這個人,也就沒有所謂放不放得下這個人了。 “二公子好雅興,不過是得了一批好藝女,就連連設宴招搖炫耀,生怕旁人不知道?!币慌晱耐鈧鬟M來,聲細尖銳,透著幾分醋意。 “今日貴客在此,落霜meimei,不得無禮?!币壅Z一聽這聲音就知是落霜,就算不得夫君喜歡,她也是正夫人,少不得要露一露這正夫人的威嚴。 “哎呦?!甭渌帜靡话亚嘤饒A扇,置于唇前,遮住幾分看見些生面孔的驚訝,不慌不忙的給這些大人物們行禮。 尹慧語淡淡說道:“meimei下次還是看準了什么地方再說話才是?!?/br> 落霜勾唇,一雙桃花眼勾起幾分笑意,“jiejie說的……是二公子心里想的?” “瞧meimei說的,這二公子叫了一年了……meimei可不是丫鬟了,還這樣換,實在不妥?!?/br> 往日里叫徐承堯一聲二公子,是因徐承堯貴為徐家子,而今徐承堯已得陛下重用,有了官職,可稱一聲“堯公子”,也就霜夫人不理會那些規矩,見了徐承堯只叫二公子。 “無妨,無妨,無妨!”徐承堯有些醉了,說話的氣息不穩,“落霜meimei愛叫什么就叫什么?!?/br> 落霜莞爾一笑,更顯少女活潑,“就知道二公子喜歡我這么叫?!?/br> “這種小宴最要不得那些規矩體統,meimei,坐我這來,今日剛有了些新鮮玩意兒正要尋人送你那里去,你就來了,真是……”徐承堯見了落霜很是高興,根本不在意自家正夫人的喜怒。 沈鶴見那尹慧語的臉色難看得別提多嚇人了。 這霜夫人是真的被寵得上天啊。 一酒杯被猛得按在桌上,發出一陣響聲。 沈鶴扭頭去看,是竹湘弄出的響聲。 她雖閉著眼睛戴著黑色面紗,他依舊感受到了來自反派大boss的陰冷寒氣。 這竹湘……心情看起來不太好。 一會是不是得出人命? 徐承堯還沒來得及問圣女大人怎么了,一名丫鬟就匆匆上前,將一物雙手托起呈上,“圣女大人,您的簪子……” 竹湘冷聲道:“你差點弄丟了我的東西……”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沈鶴有點坐不住了,因為竹湘眼中有殺意。 “那東西那么珍貴抵得了一條性命?”徐承堯問道。 這圣女的東西自然抵得上丫鬟的性命,若徐承堯沒醉,大概是不會問這個問題。 竹湘道:“這是用來祭天的圣物?!?/br> “祭天?”徐承堯嗤笑一聲。 尹慧語怕徐承堯頂撞圣女大人,起身去扶徐承堯要帶他走,“圣女大人莫怪,這丫鬟隨圣女大人處置?!?/br> “求堯公子救救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奴婢接受任何責罰,只求公子救命!” 徐承堯甩開尹慧語,如同孩子一般伸手指威脅道:“別碰我。你,別碰我?!?/br> 他步伐虛浮,艱難的走到那恐慌求饒的丫鬟面前,嘀咕道:“世上女兒,多是……自傷……你且起身,不過是……是摔了個簪子,何苦說的這樣嚴重?!?/br> 尹慧語只能求助落霜,“meimei……” 徐承堯拍落霜的手,拽著她的衣袖,“jiejie!這個meimei……求救呢……”他被拉扯,一陣暈眩,語無倫次地說著胡話。 “二公子!你先起身,明日醒來你就要嚷嚷著丟人不出門了!” “可這個meimei跪著呢,她怎么不嫌丟人?落霜jiejie,她怎么辦?”徐承堯確定是醉到傻了。 “落霜!快帶大人下去!”尹慧語催促道。 落霜不傻,她知道徐承堯是什么人,今日這婢女處置不得。 她無意間掃過竹湘手中的簪子,微微一怔,這個簪子……有點眼熟,“圣女大人,這圣物,可否給妾身一觀?” “它被徐宅的丫鬟摔壞了,你若休好,此事我就不計較了?!?/br> 沈鶴在旁看著竹湘說這話覺得奇怪,這還能商量著不殺人的語氣不像是反派的作風啊…… 而那簪子……怎么看都只是普通的簪子。 他也不記得自己寫過什么長這樣的祭天圣物…… 正琢磨著,他忽然看見被吹開的面紗之下,竹湘眉間的黑色火焰紋閃爍紅光。 這是圣女使用蠱術時才會出現的。 他來不及思考竹湘為什么這個時候動蠱,下意識站起來對落霜道:“小心!” 而這一刻,落霜轉頭怔怔看著沈鶴,一旁跪地的丫鬟卻受了刺激一般起身撲向落霜,掐落霜的脖子,推擋之間,那簪子摔落在地。 下人上前將那瘋了的丫鬟按在地上。 “落霜,呼吸!呼吸!”徐承堯酒醒了幾分,連忙讓被掐得順不了氣的落霜回神。 落霜腿軟坐在地上,這件事發生得突然,窒息的恐懼縈繞在它心上,久久不能散去。 竹湘撿起地上碎成兩半的簪子,將落霜狼狽的模樣收入眼底,“這簪子是已故之人贈予我的珍貴的圣物,剛剛好,抵得上霜夫人尊貴的性命?!?/br> 落霜看向竹湘,透過面紗她感受到對方毫不掩飾的惡意,這事明顯就是沖著她來的,可她想不明白為什么,她被扶起來,“圣女大人,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竹湘將簪子遞給落霜,“霜夫人可記得已故之人?” 竹湘的聲音里含著詭異的笑意,落霜盯著那簪子,腦子閃過一年前三人同在馬車上嬉鬧的場景,心中感受到的熟悉感終于明了,她震驚地看著面前的“圣女大人”,“你……到底是誰?” 竹湘取下面紗,一身黑衣黑紗,紅布遮面,妝容雖妖魅異彩且已無舊時一絲韻味,臉上冰冷也添上駭人的陰氣,卻足夠落霜認出她是何人。 相比落霜臉上的驚喜、震驚、疑惑、激動,竹湘臉上無表情亦無血色,機械冰冷地說道:“霜夫人的血、十分適合做、祭天的、祭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