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二)
亓官譽尋了一個小鎮子買了一匹馬,連夜快馬加鞭趕回成懷,入城去了酒樓,未能撞見沈鶴,反而聽到成懷人皆傳蘇青是妖,還殺害當朝太子,一個時辰后便要在火場行火刑以平眾怒。 知道此事后亓官譽再坐不得,留了字條給掌柜便出酒樓。 沈鶴若知此事,必然前往火場,若大鬧火場,就完了。 “亓官公子!” 亓官譽拉住韁繩,叫他的人是竹湘。 竹湘跑得匆忙,微微喘氣,“公子若去火場,帶我一程?!?/br> “上來!” 亓官譽聽竹湘細說才知他昏迷了一個月。 這段時間成懷發生了許多事。 蘇青藏于沈莊之事被太子發現,太子帶數人上山。 后太子死于沈莊,皆傳是蘇青殺的,蘇青主動下山,陳述冤屈。 陛下下旨收蘇青入大牢,行刑。 “你可看見沈鶴?” “少爺沒回來?!?/br> 大概是錯過了。 “亓官公子,蘇醫師是冤枉的?!倍说搅嘶饒?,竹湘下馬說道。 “我已通知成懷之中暉冷閣之人,尚有一絲生機?!?/br> 竹湘道:“公子可否借我把小刀?” 竹湘神情堅定,亓官譽大抵知她心思,伸手將腰間刻有暉冷閣鳳凰圖騰的小刀和尹清給他的鳴鏑交給她,“拉響可召四方高手?!?/br> 他也不怕被文帝追究。 沉思一二,他脫掉了隱匿身份的裝束,在火場周圍查看狀況。 蘇青被綁在一木樁子上,火柴堆圍了他一圈,他手腕被割開,道士用血畫了一似禁錮住他的妖力的陣法,他穿著他平日里那一身的醫袍,偏白的臉龐在重重重兵和道士包圍之下依舊面如平常。 成懷人在幾米之外指指點點,或有被蘇青救治過的人在對此刑表示不滿,但道士施法令蘇青現出原型,蘇青眼瞳泛起一層層黃色,半邊臉頰驚現詭異圖案,其兩條尾巴卷起陣陣狂風,吹滅了周圍一圈火把上的火。 此形一出,又還有多少人敢為他說話? 亓官譽轉了一圈,見時間差不多,便往外走。 人群之中四五名男子跟著他。 他就知道防他出手。 他將這些人引到一處,那些人上來便用劍架在他脖子上,“譽殿下,陛下請您回宮?!?/br> “我若不回呢?” “陛下下旨,不敢不從?!?/br> 若他反抗,必然強行帶走。 亓官譽臉上露出被威脅之后的不悅,“你們讓我跟你們走回去?” 他將這些高手引走,暉冷閣下手成功的幾率也大一些。 男子等人早早備好馬車,“殿下,請?!?/br> 亓官譽依舊抱著一絲希望沈鶴就在這附近,望向火場一眼,不甘的收回視線上車。 他如今,只能做這些。 亓官譽一路上都沒反抗,被帶著去見文帝。 “兒臣拜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br> “你可知你大哥之事?”文帝淡淡問道。 “……”從火場來的,怎么可能不知? 文帝又道:“太子之位不能空著?!?/br> 亓官譽沉默了一會兒,磕頭道:“兒臣……比不得皇兄?!?/br> 若這樣做上這個位置,今后必然是文帝的傀儡。 更何況,他已決定和沈鶴離開成懷。 “承堯那小子總算是做了件好事娶了尹家的大小姐,承瑄也已與花家定親,這太子你若不做誰敢做?” 亓官譽垂簾,掩下種種思緒。 明明徐承堯娶的是盛徽兮,為何現在娶了尹家女? 難道是盛徽兮出了什么事? 亓官譽抬頭,“父皇,涅槃草被他人取走,兒臣命不久矣,實在不能做這東宮之主?!?/br> 都快沒命了做什么太子。 “涅槃草沒了便沒了,有千年妖丹此毒便解?!?/br> 亓官譽臉色沉下,“蘇醫師?” 文帝只笑。 太子之死難道是文帝設的局? 為了讓他登上太子之位? 為尹清……? 他不信。 五年前徐家合力皇帝扳倒野心勃勃的鳳家這若是事實,沈鶴是尹清和沈正的兒子若也是事實,那文帝也該知道他不是尹清的親生兒子。 那文帝一心為尹清才助他成為太子這理由并不充分。 那能是為什么? 亓官譽回想起之前文帝一而再問他是誰和誰的兒子。 “譽兒,你知道你名字的由來嗎?” 亓官譽腦子里都是不能對接上的零散信息,在對上文帝深邃和藹的眼眸后,他腦子里一片空白。 文帝陷入回憶一般,出神道:“庶幾夙夜,以終永譽,譽這個字她取得很好?!?/br> 原來文帝一開始就知道他是誰的兒子。 所以哪里是為了尹清扶他上太子之位,根本就是為了滿足他當年未完成的野心。 為了這個……任由太子和烈仇教來往,他們都是棋子。 攪動成懷局勢,觀之任之,再尋一恰當時機,悄然收網。 亓官譽再不和文帝拐彎抹角,“涅槃草是我主動選擇不要的,而蘇青的妖丹也不可能到你的手上,我也不會做這個太子的?!?/br> “譽兒,你終究是太過自負?!?/br> 文帝揮了揮手,幾名侍衛上前,“太子微感風寒,不宜cao勞,從今日起殿內休息,每日醫師為其診脈,直至痊愈?!?/br> …… “蘇公子,你可還有話要說?!?/br> 蘇青失血過多唇瓣發白,咬字清晰說道:“我蘇青在成懷行醫幾世,只救人不殺人,我沒有殺太子?!?/br> 監斬官手拿牌子,冷看百姓百種神態以及蘇青述說冤枉,面容肅穆,“此事鐵證如山,不容你狡辯?!?/br> “蘇某在宮中陛下身邊多年,人品如何陛下一清二楚,我要見陛下!” “時辰已到,行刑!” 此字一落,如同重錘錘入竹湘心中。 也在這一刻人聲鼎沸,卻是謾罵多于抗議或不忍。 也是這一刻,數名蒙面男子一躍而上高臺,攪亂那些燒起來的火柴。 “來人!抓劫法場的同犯!” 竹湘握著小刀,想趁著這個亂局上去救人。 但是藏在暗處的武官更多,好像就等著這個時刻。 竹湘等不到最佳時機,只能冒險逆向沖上高臺。 竹湘慌亂著為他解開繩子,扯了一塊衣袖捂住他流著血的手腕。 “是誰?”蘇青無力站著只能倒在竹湘身上。 竹湘不答。 蘇青聞得竹湘身上淡淡的香味,伸手輕輕地去觸摸她的頭發,有些虛弱但依舊溫和的笑道:“沒想到……竹湘姑娘這樣勇敢,平日是我小瞧你了?!?/br> 耳邊各種兵器碰撞的聲音,時不時還有慘叫聲,竹湘有些顫抖的手拿著一小孩給她的東西,她塞進蘇青手中,“你看看,是不是逃命的東西?!?/br> 蘇青見一道士襲來,將竹湘推開,那道士的長劍刺穿蘇青護住心臟的手,然后刺穿了蘇青的心臟。 蘇青跪地。 竹湘從道士后面將小刀狠狠扎進了道士的大腿上。 趁著那道士痛得嚎叫之際,去拉蘇青起身逃走。 竹湘終究是沒了力氣,沒法背動蘇青。 救人之事終究計劃太晚,大批武官圍得火場水泄不通,暉冷閣數人皆被抓。 竹湘也意識到走不了了,她眼眸閃了又閃,跪下用手去破壞陣法,試圖讓蘇青恢復妖力自行逃走。 她以人身去破壞重重靈力注入其中的陣法,怎么可能輕松破壞得了,但她孤注一擲要他逃走,哪怕雙手被靈力割破,手上膝蓋上的血都難分的清是誰的,她眼眸依舊堅定而專注得驚人,似乎察覺不到任何疼痛。 蘇青看著竹湘的舉動眼眸復雜,復雜之余又夾雜著什么異樣的情感,他去阻她,“竹湘姑娘,請代我問候霜夫人?!?/br> 他用僅僅恢復的一絲妖力溫柔地輕輕地點在竹湘額間,淺笑道:“她成親那日的喜酒在下不敢去,可否在墳前,補上?” 竹湘意識漸漸模糊,她拽著蘇青的衣袖漸漸松開,眼眶漸漸濕潤,模糊了視線,“不要死,我……” …… 落霜回到盛徽兮的院子里,盛徽兮已經被扶進房間,房間里的人在商量著人死了要怎么辦。 落霜呆呆看著空蕩蕩的樹,恍然被鈴鐺聲驚醒,身邊一丫鬟在問,“霜夫人,二公子找你?!?/br> “把她埋在這里?!甭渌f道。 “可……盛夫人也算入了徐家,死了該入徐家祖墳?!?/br> 落霜面露不悅,高聲嘲諷那名丫鬟,“我說埋這里你問那么多干什么?如今這徐家人誰想讓她入徐家祖墳?” 落霜取下那鯉魚鈴鐺,淚痕已干,神色有些呆悵,“她大概也不稀罕入了?!?/br> 丫鬟不敢多問落霜要不要去見二公子,只吩咐旁人去辦了此事。 落霜又問,“可有竹湘的消息?” “聽說火場死了好多人,竹湘姑娘怕是……” “派人去查?!甭渌肫鸨坏朗孔テ饋黻P在后院的沈鶴,“還有,莫要讓沈公子被抓的消息泄露出去,二公子那邊我會親自去解釋的?!?/br> “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