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下生情
沈鶴盤盤皆輸雖知道為何輸但是還是有幾分小郁悶的。 二寶一直羨慕他花費幾百年便修成人身,但他很清楚,這么快修煉成人身的弊端還是有的,比如反應力,只有普通人的反應力,若遇上武力精湛的人還是得催動妖力或靈力控制身體反應才能應付,再比如五感,雖說較常人更加靈敏,但遠沒有他做貓的時候靈敏。 他一直懷疑他是不是奪了凡人的身體而非修煉成人,畢竟……發現自己修煉成人那次,恰巧是他救了盛meimei性命耗盡妖力昏迷醒來之后的事。 沈鶴把懷院的廚房翻了個遍,發現廚房里的食材十分豐富,湊過去聞一匡籃子里紅紅綠綠的蔬菜瓜果,跪在地上摸摸那個摸摸這個,跟摸寶貝一樣愛不釋手。 亓官譽看著趴在地上絲毫不文雅的盛先生,嘴角抽了抽。 忽然,沈鶴動了動耳朵,猛地扭頭,下一秒沖到水缸面前,直接把蓋子扔開。 還好亓官譽反應快伸手去接住了,不然蓋子得摔破。 水缸里有幾條游蕩的大魚。 大胖魚!沈鶴兩眼放光,一爪子過去就撈出來塞進嘴巴。 “你干什么?”亓官譽手疾眼快抓住沈鶴的手腕,有些驚奇的看著沈鶴。 魚從沈鶴的手中滑掉,在地上掙扎。 沈鶴眨眼,“我吃——”魚。 他看了看地上活蹦亂跳的魚,再看向來沒表情的亓官譽露出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才從美魚的誘惑中冷靜下來。 對哦,人一般是吃生魚的。 他咧嘴一笑,“我就聞一聞新不新鮮?!?/br> “聞?”亓官譽語氣里皆是懷疑。 沈鶴一把抓住地上要逃的胖魚魚尾,被垂死掙扎的魚甩了一臉的水,皺眉拉著魚尾巴揮了又揮,像是要甩干魚身上的水,見這條魚亂動個不停,低低威脅說道:“別動,再動我現在就吃了你?!?/br> 那條魚立馬如同尸體一樣靜止了。 “這才乖嘛?!?/br> 亓官譽瞪眼,“……” 待沈鶴看向亓官譽時,亓官譽立刻收住表情,只一直盯著那條神奇的魚。 難道這條魚聽得懂人話? 沈鶴看了看魚又看了看亓官譽,以為亓官譽想吃魚到抑制不住激動的表情,可他向來不喜歡和別人分吃食,有些糾結,最后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勉強說道:“好吧好吧,我煮出來了分你……一口?!?/br> “我不是……”亓官譽話還沒說完就見沈鶴十分隨意地把魚扔進guntang的開水里了,他趕緊上前拿勺子撈魚,卻被魚撲騰時撲騰出去的開水燙了一手,“嘶——” 沈鶴怕魚跑,一蓋子就按了上去,一屁股坐上去,“別急呀,還得再煮一會兒才行?!?/br> 亓官譽哪里是著急吃,一時之間不知要怎么說,便動手去拿燒得正旺的柴火。 “哎,你干什么?”沈鶴瞧見亓官譽手掌的繃帶被磨得散開,想起那是前些日子救他時還沒好全的傷處,一邊感慨凡人真是弱這傷都多久了還沒好,一邊從蓋子上下地上,擋在亓官譽面前,以防亓官譽再伸手。 亓官譽伸手要將沈鶴拉開,沈鶴卻死死站著擋住亓官譽,二人對視,距離拉近。 僵持了有一會兒,亓官譽動不得柴火只得歪身子去掀蓋子,“你讓開!” 沈鶴怎會讓開?自然是極力去阻亓官譽動作,本是阻止,后面玩心起,便故意去戲亓官譽,“為什么要讓?” “你——” 兩個人拉拉扯扯,幾乎貼在一起,近至額頭相撞,視線這才撞上,雙雙怔住。 亓官譽帶著急色的眼眸中清晰的倒映著沈鶴滯住的面容。 沈鶴一個激靈立刻推開亓官譽,亓官譽不防摔倒在地,下意識用手撐地板便扯到了松了繃帶的傷口,他低聲“嘶——”了一聲。 沈鶴愣了愣,伸手去扶,“這可不關我的事啊,誰讓你靠那么近的……”越說越小聲。 亓官譽沒借沈鶴的手起來,而是自己爬起來,趁著沈鶴不留神,便推開沈鶴去掀了蓋子,可魚rou香味已經出了一二,算不得活魚了。 亓官譽神色低落似有些難過。 “你這人怎么不知好歹——”沈鶴扭頭要質問,卻見亓官譽頭一次露出如此神色,本來要說的話便卡在了喉嚨中,緊張問道:“你這是什么表情?” 亓官譽難過化為滿腔怒火,直指沈鶴,“你你為什么說煮了就煮了?” 沈鶴眨了眨眼睛,“我都說了要煮它當然就煮它呀?” 有毛病嗎? 沒毛病啊。 “它……”亓官譽收了收聲,“它方才明顯聽懂了你的話才不動的?!?/br> “然后咧?” “傳聞人死可輪回,而靈死則魂飛魄散,此魚通人性,多半是苦修仙道未果尚在煎熬中的靈,你……為何不放它一條生路?”說著說著,亓官譽眼眶竟紅了幾分,又怕被看出,便低頭捧著菜盤中已死的魚。 世人所認知的非人之物只有三種,一是仙,但其虛無縹緲,活在人的傳說中,二是妖,為世人所懼,道人所憎,三則是靈物,其珍稀尊貴,生而難以存活,先多被皇室供奉照料,亦有些靈還未被發現生在民間。 “你怎么知道它不是一只修煉成精的妖?”沈鶴萬萬沒有想到亓官譽是因此而不顧傷口搶他的魚,又無意瞥到亓官譽氣到微紅的脖子,盯著亓官譽看了又看,自己也說不清自己在看什么。 雖知亓官譽此人表面老成,但偶爾動情緒依舊可看出終有幾分少年稚氣未脫,可實在不知,亓官譽真實模樣與平日安靜時冷清,算計時理智寡情的模樣反差如此大。 亓官譽被沈鶴盯著,只覺得自己被當做笑話在看,便睜眼使勁瞪去,“看什么看?” 沈鶴好奇地湊近亓官譽,“那它如果真的是妖,你也會這么難過?” “那是靈,不是妖!”亓官譽反駁道。 “你怎么確信它是靈?” “我就是知道?!?/br> 沈鶴見亓官譽不愿多說,便聳聳肩,目光落在那條還沒熟的魚上,爪子蠢蠢欲動。 亓官譽拍掉沈鶴偷偷摸摸的爪子,“你還敢對它不敬?!” “它都死了!不死留個尸體干什么?” “自然是埋土里,灑上水,若它修行夠深,也許還有幾分生機?!必凉僮u虔誠地說道。 沈鶴無語,“你當是種花???” 亓官譽給了沈鶴一刀子般冷冽的眼神。 沈鶴想動手搶,可目光觸及亓官譽手上深入血rou的刀痕,只能無奈地看著亓官譽把那條散發妖氣的魚小心翼翼地捧出去,看著到手的魚rou要飛,沈鶴無比抓狂,擋在亓官譽面前,快速奪過那盤子,“你如果說的出你是怎么判斷它是靈不是妖的,我就信你的話,親自把它埋了?!?/br> “……”亓官譽有些猶豫。 “畢竟是因為我它才死的,你們凡人不是有句話叫做什么解鈴還須系鈴人嗎?可能我虔誠一點它的生機才大?!鄙蝥Q努力露出笑容引亓官譽開口。 亓官譽覺得是有些道理,斟酌一二,從袖子里拿出一香囊。 那香囊正是曾經在廟中被沈鶴搶走卻引得亓官譽緊張的那個香囊。 沈鶴指著它道:“因為它?” 亓官譽點頭,“這是驅邪保命之物,妖若近我身,不論這妖多厲害,也一定會受傷?!?/br> 貓妖沈鶴:“……” 那只魚尚未修成人形,一點妖力也沒有,算只幼妖,對這個香囊完全沒有反應。 方才那只上竄下跳的小老鼠有點妖力,和亓官譽一起尖叫了許久也沒有見有什么不對。 可他這只貓妖……對亓官譽摸過親過也沒受傷啊。 亓官譽認真道:“你別不信,我就是靠它活到今天的?!?/br> 沈鶴只得道:“我信,我必須信,我肯定信……” 信個大頭鬼。 “所以你快點去把它埋了?!必凉僮u推著他往一棵桂花樹下走,“就這里了,桂花開得正盛,有美好祝福之意,適合靈的重生?!?/br> 沈鶴捧著鮮美肥碩的魚rou,十分不舍。 亓官譽跟在他后面熾熱地盯著他。 他聞到魚rou飄出的香味,不忍埋,再道:“如果它真的是靈,方才為什么傻愣愣的讓我煮?” 亓官譽眨了眨眼,托著下巴深思。 沈鶴趁著亓官譽深思,無聲無息地一口咬掉一塊魚rou,飛快的、瘋狂的、爭分奪秒的嚼。 亓官譽回神時,“……??。?!” 盤里的魚左邊沒了一大塊右邊也沒了一大塊,甚為對稱,而沈鶴臉頰兩邊皆鼓起鼓得不能再鼓,亦是十分對稱。 亓官譽瞬間紅了眼,似動怒的貴犬一般撲了過去。 沈鶴一邊抱著魚“唔唔唔”著不知道在說什么,一邊飛快地躲到桂花樹后面躲著亓官譽。 “你!你站??!” 沈鶴被揪住袖子,轉頭對上亓官譽嚇人的眼神心中發毛跑得更快了,最后把外袖都扔了拼命爬上樹。 最終,沈鶴氣喘吁吁地蹲在樹上,亓官譽亦氣喘吁吁地站在樹下。 沈鶴道:“亓官譽,你……你有膽子就上來抓我?!?/br> “你……你最好永遠別下來?!必凉僮u轉頭去廚房搬了個木凳出來,坐在樹下,面若冰霜,“……” “不是吧,亓官譽你至于嗎你?” 沈鶴撐著樹枝,感覺手癢,低頭去看,就看見一只小蟲在自己手背上爬著,“蟲子!”沈鶴狂甩袖子,一臉嫌棄,細細看周圍,發現許許多多的小蟲子在樹枝上爬來爬去,差點沒從樹上跳下去。 亓官譽聽見沈鶴喊蟲子,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忍了又忍,實在忍不住了站起來把凳子往后挪了幾米。 沈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