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問:此味何解?
亓官譽見徐承堯一臉懷疑不相信,挑眉,伸出手掌示意徐承堯,徐承堯并不動,他便用挑釁的語氣說道:“你不敢?” 哪有他徐二公子不敢的事?徐承堯立刻就與亓官譽擊掌為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亓官譽揚眉,“那今后在下在成懷的日子有勞承堯兄多多照顧了?!?/br> 徐承堯明白過來亓官譽的意思便忍不住笑了,“我輸了之后一定如你所愿幫你,只是你怎知你一定會贏?美景我見得多了,譽兄未免太過自信?!?/br> 亓官譽嘴角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神秘地說道:“勞請承堯兄親自去挑一只合心意的簫,之后……” 他沉吟片刻道:“聽聞徐宅有一良承亭,景色十分不錯,之后……承堯兄可去那尋我?!?/br> 徐承堯見亓官譽賣關子,覺得好笑之余也生了幾分好奇,難道這美景就在徐宅? 那就見鬼了,他對這宅子上到 屋檐瓦舍下到湖中魚草皆熟悉至極,怎會不知道? 不過,他心中再想知道亓官譽打的什么啞迷,此刻也只能心癢,乖乖去選簫。 嘴上不顯弱,懶洋洋地回道:“好好好,我倒要看一看你眼中的美景能不能讓我驚嘆?!?/br> 亓官譽目送徐承堯離去,轉身對身邊的人說道:“拿我的那把流霄九佩琴放至良承亭?!?/br> “……是?!?/br> 亓官譽從懷中拿出一物,恰是那姑娘給他的香囊,本只是來徐宅蹭吃,不料……方才他從那沈小姐身上聞到了特殊的藥草味,這奇異的味道與香囊中的藥味一模一樣。 來徐宅倒是歪打正著找到了人。 他又對身后一下人說道:“沈家貴客住在何處?” …… 盛徽兮見過徐老爺后,因自己身體不適便離席回房,經過走廊時,一陣寒風驟起,侵入她的肺腑,引得她一陣咳嗽,蹙眉巧眼染上幾分痛苦。 “盛jiejie!” 嚇壞了落霜,也急得沈鶴在盛徽兮的懷里亂撲。 沈鶴想找那有安神穩氣功效的香囊,這才想起他那時沖動,把東西塞給了亓官譽。 “這可如何是好?”落霜轉頭對一婢女懇切求道:“好meimei,徐宅中那位大夫厲害些你比較清楚,勞煩幫我家小姐尋個大夫來,我家小姐怕是舊疾犯了?!?/br> 那徐宅的婢女搖頭道:“徐宅的大夫厲害的都分給了各房夫人,要找來必須得去尋夫人,各位夫人都在宴上,哪能唐突撞宴?” 落霜抓住那婢女的手,急道:“meimei是不知道,我家小姐這病拖不得,勞煩meimei你想想法子尋個大夫來……普通的大夫也可!” 婢女瞥了眼坐在柱邊低聲咳著的盛徽兮,倒沒覺得有多嚴重,道:“落霜jiejie你也別急,沈姑娘也許只是不習慣山下的環境,休息片刻應該并無大礙了,何必大費周折驚動宅中大人呢?!?/br> 落霜見求不來人,便撒開了婢女的手,去扶盛徽兮,“小姐,你走得了嗎?” 盛徽兮輕輕擺手。 落霜道:“我背你!” 盛徽兮點頭,帕子露出一角血跡。 幾個婢女臉色一變,怕真的嚴重,連忙圍了上去要幫忙。 這一圍卻不得了,你推我擠難免拉拉扯扯,反倒讓一直強忍著咳嗽的盛徽兮抑制不住的狂咳不止。 落霜臉色大變,伸手去推開旁人,“你們讓開,我一人便可?!?/br> 人太多反而壞事。 哪里有人聽她的,婢女紛紛去攙扶盛徽兮。 亓官譽迎面走來,左邊下人拿著一盞吊燈,右邊下人拿著一散發溫暖度數的燈狀暖爐,而亓官譽身披黑色披風,手抱一暖爐,氣場如同這寒風一般生冷。 走至拐角處入眼的就是如螞蟻上鍋般慌亂的眾人,又見盛徽兮手帕捂嘴狂咳難行,而一群婢女手忙腳亂地圍著她,還有氣極喊話卻無人理會的落霜,亓官譽皺眉。 大步上前幾步開口聲線冷冽,“散開?!?/br> 婢女亓官譽的聲音嚇到,連忙退開。 落霜連忙越過眾人去給盛徽兮順氣。 人一散開,盛徽兮便覺得沒那么悶了,眼前的暈眩感也少了許些。 亓官譽瞥了眼身后拿著暖爐的下人,道:“將這個燈爐給那個小丫頭?!?/br> 落霜接過,便感覺周圍空氣都變得溫暖起來,連忙謝道:“多謝公子!” 盛徽兮緩緩站起身來,看向亓官譽,眼中流露感激之色。 亓官譽禮貌點頭,隨即打算離開。 在與盛徽兮擦肩之際,一香囊從他袖口掉落,進入盛徽兮的眼中。 “公子留步?!笔⒒召獗局皇窍雽⑾隳覔炱?,一看香囊卻發現這是她給沈哥哥的那一個,面露詫異之色,這香囊怎么會在這公子身上? 亓官譽裝作沒看見盛徽兮的神色,接過香囊,轉身走了一步,便如他愿被盛徽兮叫住了。 盛徽兮道:“煙玉冒昧一問,此物可是公子的?” 亓官譽眼眸微閃,真正確認了這香囊與這沈小姐有關,那個醉酒撞進徐府的姑娘也與這位沈小姐有關,他不動聲色,搖頭道:“是一人……贈予我的?!?/br> 盛徽兮怔了怔,沈哥哥將此物贈予這位公子? 此話說得古怪,盛徽兮啟唇想再問,忽而想起他們周圍還有許些下人。 香囊之事容易引人誤會,不便細談。 亓官譽似明白了盛徽兮眼中遲疑源何,笑道:“在下還要去西廂后院良承亭,先走了,告辭?!?/br> 盛徽兮只能收話行禮送人離開。 亓官譽忽而轉頭,淺笑,莫名說了一句,“小姐的貓十分有趣?!?/br> 盛徽兮怔住。 落霜待那公子身影已看不見了,便道:“小姐,先回房吧?!?/br> “好?!?/br> 那公子話中似乎有話,盛徽兮一路若有所思,回到房中更是陷入沉思。 他與沈哥哥不似朋友,就算是朋友也不會送……更何況沈哥哥是不會輕易將她送給他的東西給別人的,難道……沈哥哥不小心掉了這香囊? 旁人都退出房間后,她對著貓兒自言自語道:“那香囊分明是沈哥哥的,怎會在他身上?若說沈哥哥把這香囊送給一姑娘倒還可信,可……” 竹湘遠遠便聽見了小姐的自言自語,還未掀簾子便揚聲道:“若是少爺把小姐送給他的香囊轉贈給別的姑娘,那少爺回來必定要蹲墻角的……” 落霜悶笑聲隨即而起。 盛徽兮哪里聽不出竹湘的取笑之意,氣惱地把枕頭扔了過去。 竹湘歪脖子躲了過去,雖面無表情,眼中卻含著笑意,“小姐這是惱羞成怒了?!?/br> 盛徽兮瞪竹湘,懷里的貓兒也轉頭去瞪竹湘。 兩人幾乎同步做出了同一個動作和眼神。 惹得跟著進來的落霜噗得一聲不顧形象的笑開了話,拿起枕頭又扔給了小姐,“小姐你可別動了,方才還咳得厲害,這動怒怎么得了?” 竹湘點頭贊同。 盛徽兮更加生氣了,“宴上別人拿我頑疾取笑我,宴后我還要忍你二人不成?” 竹湘與落霜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笑問道:“那小姐是要忍呢還是不要忍呢?” 盛徽兮本只是受寒才咳,此刻與二人玩笑一陣子,身子倒并不覺得無力了,追著那“犯上作亂”的二人要打。 沈鶴兩眼發光,要玩捉迷藏了是不是? 我也要玩!加我一個! 它跟著盛徽兮亂跑亂跳。 三人在房中玩鬧,笑聲一片。 方才在宴會上的不愉快和郁結之氣便記不得了。 盛徽兮停下來后,微喘著氣,“你們別再拿我打趣了,說正事呢?!?/br> 竹湘道:“小姐何必糾結,若是放不下那公子的話,便去那亭子看上一二,如此便知那公子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了?!?/br> “可……哪尋個理由出門?方才對話旁的幾個丫頭也聽見了,若我直接去了那亭子,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我?!?/br> 沈鶴眨眼,聽懂了三人苦惱之事,靈機一動,便喵了一聲,引得三人視線放在了他身上。 隨即跳出窗外,消失不見。 落霜未反應過來,道:“小祖宗這是怎么了?” 盛徽兮頓了頓,眼眸微亮,對竹湘說道:“快去讓屋里的丫頭尋貓兒去,就說貓兒丟了,讓她們四處找找?!?/br> 竹湘很快就明白了小姐的意思,應了一聲便去離開房間。 盛徽兮拉過一頭霧水的落霜,笑吟吟地說道:“小祖宗最喜歡的地方就是漂亮的地方,我和你去那良承亭尋它,也許就尋到了呢?!?/br> 落霜恍然大悟,連忙去拿那暖爐,笑瞇瞇地補充道:“若是能遇上那位公子,便上去將這暖爐物歸原主,與那位公子說上幾句'感謝'的話?!?/br> 盛徽兮和落霜二人來的亭子中,并未看到任何人,只一把琴靜靜的被擺在亭子中央的石桌上。 盛徽兮是愛琴之人,下意識的靠近去看琴身,幾番觀察,不免流露出贊嘆之色。 此琴做工不凡,梧桐作面,梓木為底,通體髹紫漆,多處跦漆修補,琴弦以蠶絲為料,又混以金絲作輔,層層相鄰,遠看如同天空星光一般一閃一閃,又如流星一般亮光飛流極快,來回反復,近看又如同撒上了點點金粉,通體亮澤,尊榮華貴。 盛徽兮情不自禁地坐在琴前,伸手要去觸碰,最后一刻又忽然頓住。 落霜很少見小姐如此癡迷露出由衷的喜悅之情,催促著道:“小姐不妨試一試?!?/br> “可……非我之物?!笔⒒召庹酒鹕碜?。 “小姐!”落霜將盛徽兮按了回去,道:“琴師愛琴更愛音,若小姐奏出一合琴師心意的琴音,此等冒犯琴師又哪里記得和你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