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一問起昨天發生了什么……沈鶴臉上就隱隱作痛,偏頭看向一側,遮住了自己受傷的半邊臉。 這個被扇子中暗器劃出的傷口怎么都無法用妖力治好,他頂著臉上的小口子見人,火氣自然大。 盛徽兮打量著沈鶴,視線落在沈鶴的手上。 沈鶴有所察覺,立刻收了自己暴露出來的傷口。 盛徽兮雖沒看清楚手上怎么了,卻也察覺到異樣,伸手去抓沈鶴別扭躲閃的手,“沈哥哥,你的手怎么了?” 拗不過盛徽兮的執著,沈鶴把手上小口子露出來給她看,“一時不注意,摔坑里了?!?/br> “你這傷口……不是摔的吧?”盛徽兮察覺異樣,靠近細看便看到了沈鶴臉上的傷口,緊張了起來,“這是……?” 沈鶴有些別扭地看向別處,咬牙切齒道:“一時不小心,被山里又懶又丑又蠢的惡犬抓到了?!?/br> 盛徽兮:“……”山中的貓狗基本上都在沈莊,哪來的惡犬? 見沈鶴不想提,盛徽兮也沒再細問,只從包裹里找出藥, “臉上的傷若不早些處理,要恢復如初可就需要一陣子了,坐我身邊來,我幫你上藥?!?/br> 沈鶴眨眼,看到盛徽兮手里的瓶子,瓶子上雕了一圖案,很是繁雜神秘,好奇地湊了過去,“這是什么東西?” 盛徽兮引著沈鶴的腦袋枕在她腿上,“你拿著慢慢看?!?/br> 沈鶴把玩著,從未見過的圖案,不像是普通地方可以做出來的東西。 玩著玩著,便感覺到臉上一陣冰涼,似是以rou眼無法察覺的方式發揮著效果,沈鶴只覺得舒服。 妖力對這個傷口無用,說不定這些藥有用…… 窗外一陣雨聲響起,雨聲入耳,倒讓他內心安靜了下來。 盛徽兮也沒問沈鶴這傷究竟怎么來的,而是問自己一直疑惑的事,“沈哥哥,徐家是想要收回沈莊嗎?為何邀我們入徐宅小???” 沈鶴道:“其實徐家年年都有派人來邀,是我都拒了,并非有動沈莊的意思?!?/br> “那沈哥哥這次為何答應入徐宅?” “盛meimei難道想一輩子呆在沈莊?”沈鶴神色閃了閃。 此問題倒是讓他記起了一事——下山的目的。 盛徽兮手頓了頓,“那倒不是,只是……” 他們是靠著徐家的同情才有在沈莊的安樂日子,真住進徐宅,若與徐宅之人發生沖突,怎會有人為他們說話? 誰是主人誰是客人,下人也都心知肚明。 而她……又以什么身份和沈鶴一起進徐宅? “只是?”沈鶴見盛徽兮許久沒說話,問道。 沈鶴并非沈家之子“沈鶴”,并無寄人籬下之感,亦不知盛徽兮所思所憂。 盛徽兮搖頭一笑,“只是……沈哥哥今后的日子可就不如往日那樣逍遙了?!?/br> 沈鶴感覺到盛徽兮似有許多話要說,抬眼看去,“為何?” 盛徽兮輕輕再搖頭。 如何能逍遙? 沈鶴看出盛徽兮不大興喜,便靠近盛徽兮幾分,道:“若你不喜歡住徐宅……那……我們便在成懷別處建院落腳,只是……我有些事要為你辦,我們暫時不能回沈莊?!?/br> 盛徽兮怔了怔,“有事……要為我辦?” 沈鶴起身,瞇眼笑道:“盛meimei喜歡什么樣的男人?” 這句直白露骨的問題直接就讓盛徽兮漲紅了臉,可沈鶴卻問得坦然自在,著實讓盛徽兮又驚又惱,“你……” 沈鶴眼中泛起亮光,重復道:“什么樣的什么樣的?” 盛徽兮離沈鶴遠了幾分,有些說不上來的生氣,“你這問的……難道……下山就是為了把我給嫁了?” 盛徽兮似乎惱著惱著想到了什么,有些生氣了。 沈鶴有些不明白盛徽兮為何生氣,但知不妙,嘴上機智地說道: “不是不是,盛meimei你在山中養病多年,卻沒什么能相處的朋友,若一直待在山中,那就真的要和阿貓阿狗過一輩子了,可阿貓阿狗又不能和你說話,這日子過的未免無趣,所以……我才應徐家之邀?!?/br> 他下山確實是為了給盛徽兮找良人把盛徽兮嫁了,但是現在要是說實話,盛徽兮似乎會把他從馬車上趕下去…… 盛徽兮聽著便知沈鶴沒有說實話,便蹙眉感嘆道:“想來沈哥哥有想娶的姑娘了,所以才想把我從送到徐宅,免得我打擾了你的恩愛日子?!?/br> 沈鶴一聽這話,急了,“哪有哪有,我連喜歡的姑娘都沒有又怎么會有想娶的姑娘?盛meimei可別瞎想,我只是想帶你透透氣!” 這話一出,卻令盛徽兮神色變了,“沒有……想娶的姑娘?” 此話于盛徽兮確是當頭一棒。 忽而馬車一顛,盛徽兮未坐穩,直直撞上了車廂一側。 “盛meimei!” 突然撞上,盛徽兮心緒一晃,只覺得胸悶氣短,陡然狂咳不止。 沈鶴急忙為其順氣,緊張道:“沒事吧?盛meimei?!?/br> “沒事?!笔⒒召饩芰松蝥Q的手,拿著帕子捂著嘴,咳完了也未去看帕子便悄然攥住,看向沈鶴的目光之中有幾分復雜。 她自有記憶以來便是在沈莊,面前這個大她七歲的男子是她的表哥,并且聽莊里人說,她是被救回沈莊的。 這些年下人多多少少都拿她與沈鶴作玩笑,多少她也猜著也許她和沈鶴從小就訂了親…… 雖沈鶴需要讀書習字,他們見面少,關系卻從未生疏,她也從未想過會和沈鶴分開,但隨著年齡增長,她開始發現,沈鶴雖對他好, 卻似乎對他并無越界之念。 但…… 沈鶴見盛徽兮神色有異,只以為是被自己的話氣的,忙道:“盛meimei你別生氣!我沒有趕你的意思,絕對沒有!” 沈鶴手忙腳亂,盛徽兮無奈嘆息,心情復雜,又氣自己誤會至此又是感動沈鶴擔憂之情,“沈哥哥……你……” “我?”沈鶴眨眼,靈機一動,伸出三根手指頭道:“啊……我……我發誓!你若不嫁人我便決不娶妻!你若不嫁人整個沈莊都是你的誰也趕不走你!” 盛徽兮被這話逗得哭笑不得,直搖頭,“你這是在勸我不要嫁人?” “……”沈鶴狂點頭,反應過來又狂搖頭。 盛徽兮被沈鶴逗笑了。 見盛meimei似不生氣了,沈鶴松了口氣,卻也納悶盛meimei怎么就不像書本子里那些姑娘一樣對男女情愛之事熱衷? 盛徽兮笑著笑著岔了氣,又咳了幾聲。 沈鶴被盛徽兮這一咳,哪還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問道:“真的沒事?看你氣色比前幾年好,還以為這舊病不礙事了……” 盛徽兮伸手附上沈鶴的手背安慰道:“并不是什么大事,陳公子早已告訴我這幾天會咳上幾次,只等窗外的雨過了,就好了?!?/br> “真的?” “真的?!笔⒒召鉁厝岬匦Φ溃骸安槐負??!?/br> 她倒不需要什么心思去消化剛才明白的沈哥哥的心意,因為不論將來如何,她們都是對方相互依靠的重要之人。 沈鶴看著盛徽兮,臉色微沉。 他必須早些為盛徽兮尋個合適的人,姻緣一成,盛徽兮也許就如同那只雪貓說的那樣,能健康地活下去。 盛徽兮低頭,將脖子上的玉墜取出來遞給沈鶴,“你剛才不是問我自己怎么樣的男子嗎?” 沈鶴眨眼,“玉墜?” 玉墜透徹碧綠,靈青色澤蘊含著一股飄渺空透之氣。 這個玉墜似乎是盛meimei從小佩戴著的。 盛徽兮眸中閃現許些復雜之色,隨后淺笑,“十二歲之前的事我已不記得,但是這個玉墜必定是一男子送與我的,且是成對的?!?/br> 沈鶴愣了愣,拿在手上把玩,“盛meimei,這玉墜材質不凡啊?!?/br> 盛徽兮眼眸流轉點點水漣波痕,“你若喜歡,便送給你了?!?/br> 沈鶴怔住,“這么重要的東西……我不要?!?/br> 盛徽兮看向沈鶴,“我雖無十二歲之前的記憶,但我隱約記得這個東西對于從前的我很重要,可是于現在的我,除了可換錢財,再無任何用處?!?/br> 沈鶴腦子閃過盛徽兮白衣之形,又記盛徽兮近白綾之態,道:“若哪日你記起來了,是要后悔的?!?/br> “可也看得出來,現在的我……是拿不起這個東西的?!?/br> “不會的?!鄙蝥Q靠在盛徽兮肩上,像是黏上去一樣,“我先幫你保管,省得你哪日傷心就真去當了它?!?/br> “好?!笔⒒召饪戳松蝥Q像貓兒一樣的樣,輕笑,“為何,我總感覺不到沈哥哥比我大七歲?” 沈鶴聞到盛徽兮身上熟悉的花香,倦意上頭,懶懶回道:“因為……我是沈鶴?!?/br> “……”盛徽兮笑了,“這是要睡了?” “……要聽盛meimei唱歌?!?/br> 盛徽兮溫柔答道:“好?!?/br> 沈鶴打了個哈欠,好困,為了那只雪貓,他一個晚上都在耗妖力用靈力睜著眼睛輸送給貓,等那只貓醒過來,他一定要讓它好好報答他。 想著想著,在盛徽兮的膝蓋上漸漸睡去,耳邊是盛徽兮一如既往清靈婉轉的歌聲,所唱曲子也是那首在他化作貓兒時候常常聽見的。 …… 因顧忌盛徽兮的身體,路上一直走走停停,本來一日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兩三日,氣綠了徐姑姑的臉,沈鶴和盛徽兮越發悠閑自在,完全沒有要見大世面大人物的緊張和謹慎。 然后到了徐家門前,沈鶴便在盛徽兮的掩護下躲過徐姑姑悄悄溜走了。 這幾日徐家大辦宴席,沈鶴和盛徽兮雖晚了幾日到徐宅,也正趕上這個宴席,在宴席列邀賓客之中,可拿著邀請貼入內。 沈鶴最應付不來這種東西,便由盛徽兮一人代表沈家入席,之后順勢在徐宅安頓下來便可。 沈鶴溜至角落,摸了摸腰間的煙霧流蘇玉佩,玉佩瞬間化作二寶原形貓兒模樣。 “二寶,你當做寶貝的美人圖在你鈴鐺里面嗎?” 二寶有一靈器,鈴鐺模樣,掛于貓脖子上,可儲存世間萬物,二寶什么寶貝都放在里面,非本人誰都無法偷出。 靈器雖為鈴鐺,卻無鈴鐺之聲,明明一顆小珠子在其中跳動碰撞,他們卻無法聽見那個應該有的聲音,沈鶴為此疑惑還狂熱地研究了這鈴鐺兩年。 二寶:你要我的美人圖干什么? 沈鶴勾唇,“我們是去尋人幫忙招親,這個招親的名門小姐必須傾世絕美、惹人憐愛,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