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問:你觀是何味?
忽而,說話聲從外面傳來,沈鶴耳朵一動,腳步聲靠近,即將踏進廟里,聽腳步聲有四人,其中三人氣息平穩,為習武之人,且非常人。 這么晚出現在山腳,不像是來拜神,更像是要歇腳,山上就一沈莊,他們的目的地是……他家? 沈鶴睜眼,立刻散了追著小貓的妖術。 二寶機智,竄到了觀音手里的瓶子里,卻摔得四爪朝天,模樣滑稽。 沈鶴持扇掩面無聲嘲笑了一番。 廟門處兩人先踏了進來,一人持劍一人拿刀,確認了無異樣,才收起了刀劍,對外道:“公子,無人?!?/br> 一清朗醇厚的聲音響起,“我聽見貓的慘叫?!?/br> “貓?許是野貓?!逼渲幸蝗舜鸬?。 “從未聽過叫得如此難聽的貓?!?/br> “……那要抓嗎?” “抓,我親自來抓,你們別動?!?/br> 二寶和沈鶴:“……” 廟里許久都很安靜。 沈鶴一邊順著懷里睡著的雪貓,一邊觀察那個放話要抓貓的年輕公子。 若有其他眼尖老道的人在此,便會驚嘆那公子雖衣著和其他三人一樣簡樸黑素,但五官凌秀,眉濃揚長冷艷,身瘦而不顯弱骨,未笑而氣質清冷神秘,可窺得幾分少年桀驁,幾分公子貴氣。 沈鶴對那公子的皮相并不感興趣,更關注那公子手里的扇子。 那折扇的扇面圖案繁沉古澀,扇柄漆黑厚重,雖看著并無雅致,但它開合之間扇骨之下似暗藏玄機,令他想拿到手上一探究竟,心癢難耐。 念頭一起,便動了奪過來的心思,沈鶴用靈力凝神心中傳意給躲在觀音瓶里的二寶。 沈鶴:你快點從那里爬出來,把那三個人引開,我一會兒再去救你。 二寶:為什么要引開他們? 沈鶴:聽說一些凡人身上有奇寶,寶物中蘊含著大量的靈力,你若想要早點修成人形,便聽我的。 二寶:……你何時這么好心了? 沈鶴:“……”果然騙不過去。 二寶:你自己對那個公子動了心思,便匡我對上那三個不好惹的凡人, 沈鶴見哄騙不成,眼珠子轉了轉,便捏一石子直直射中那觀音瓶,“咚”得一聲在安靜的廟里十分顯眼,引人注意。 “誰!”三人齊聲喝道,盯著那觀音瓶。 觀音瓶中二寶被這聲嚇得直接就“喵”叫,暴露了它的位置。 沈鶴勾唇再傳話給二寶:你若不幫我,我便幫不了你,喜歡吃貓rou的凡人可不少呢。 二寶:沈鶴!你喪盡天良!你怎么能…… “公子,貓在瓶中?!比俗鞒雠袛?。 被換作公子的人并不作聲,更為敏銳地看到了稀碎的石子,因而觀察四周。 沈鶴本在“哄”二寶幫他辦事,無意間往下看之時恰是那公子仰頭看來之時,對上那雙冷淡蘊含厚澤的眼眸,驚得抬袖卷起一陣妖風。 趁著那公子擋風閉眼之際,沈鶴急忙隱去身形。 差些就被看清了。沈鶴驚了驚,直心道好險好險。 “公子,此風來的詭異且刺骨陰冷,不大尋常,連玄未在,若遇妖怪,會有危險?!?/br> 那公子看向觀音瓶,頓了頓,“抓貓,明日再來?!?/br> 話音落,兩名男子便要上前。 二寶未等人來抓它,就探出了頭來,小爪子一蹬,連跳過那兩名武力超高的男子的頭上,然后跳在地上,引著要抓他的兩個男子跑了出去。 只留兩名男子和那名公子在廟里。 沈鶴托著下巴盯著那公子手里的扇子,高興得仿佛已經拿到手了,從懷里取出自己前段時間配好的迷香,對著那二人就灑。 心里默默數著:一、二、三……倒! 只聽“咚”得一聲,真的倒了人。 令沈鶴驚訝的是,會武功的那個倒了,可那個公子卻好好地站著,沒事兒人一樣。 沒對準? 沈鶴納悶地對著那個公子又灑了一次。 不料被那公子察覺,“嗖”得一聲響起,一根細長如絲的銀針飛速射向沈鶴,沈鶴察覺而側身去躲,卻被針擦破左臉,劃出一道口子。 傷口火辣辣地疼著,沈鶴尚來不及反擊,又因腳動踩空而失重從高處摔下。 變動發生突然,沈鶴整個人往下墜,心思百轉:是否動用靈力?可這樣會暴露身份,若是不動,這個凡人會由著他摔還是救他? 千鈞一發之際,沈鶴再次對上那雙眼睛,眼睛的主人站在他的下方正仰頭看著他,伸出了手。 沈鶴愣了個神,終究是沒有動靈力,以為那個凡人會接住他,卻……想錯了。 他四肢朝下整個人整整齊齊地摔在了地上。 而那公子伸出的手穩穩地接住了從沈鶴懷里跌下的小貓,看向摔地上的沈鶴之時,淺眉微挑,似是驚訝。 沈鶴第一次從這么高的地方摔下來,只感覺疼,地上土灰厚實,他親上地面撲了個正著,被糊了一臉濕潮的泥土。 疼可以忍,臟卻是不能忍! 他還以為這個凡人伸手是要救他,結果是救貓???! 他一個大活“人”的存在感還比不上一只貓嗎???! 沈鶴揮袖拍灰,也順道一抓一撒要帶旁人一起臟。 那公子雖愣神卻是下意識的躲開了飛濺過來的泥沙,又收到沈鶴惡狠狠地眼神,知氣氛不對,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象征性問道:“你沒事吧?” 雖這么問著,臉上卻并沒有什么明顯的表情流露。 更像是在看沈鶴笑話。 沈鶴手去摸臉,摸到了傷口,便知脫皮出血了,冷冷瞪那人。 都不說話,僵持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兩人話上嘴邊要出口,廟外卻有了聲。 “公子,貓抓到了?!?/br> 是亓官譽身邊的兩名護衛抓著貓回來了。 其中一人手里抱著二寶,順著二寶的毛,二寶很沒出息得“喵喵”叫。 沈鶴聽出二寶叫得很舒服,臉更黑了。 丟臉至極,他怎么會和這么蠢的貓是朋友…… 一人進門見到多了一個人,連忙上前拔劍,問道:“公子,這人是誰?” “不知?!必凉僮u答道。 雖覺得沈鶴看他神色不善,亦是斟酌著從懷里拿出了一個帕子遞給沈鶴,示意沈鶴擦干凈自己的臉。 沈鶴抹去臉頰的血絲,一臉警惕地看著亓官譽。 亓官譽身邊的兩護衛互相對視一眼,便很有默契地圍住了沈鶴,紛紛抽出各自的配劍。 亓官譽手中的雪貓似乎動了動,眾人都沒有注意到。 如果沈鶴看到那只貓有動靜,一定會撲上去奪回來,因為這只貓這幾百年一直在睡覺,從未醒來過,而沈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這只比他還能睡的懶貓。 可惜沈鶴正盯著他現在最大的“仇人”。他非常清楚他沒法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在那凡人臉上滑上一刀,所以暗暗記下這張臉,日后再報復。 一把利劍架在沈鶴脖子上,威脅聲起,“解藥?!?/br> 沈鶴瞥了一眼暈了的人,又瞥了眼亓官譽手里的雪貓,“先把我的貓還我?!?/br> 亓官譽并不信沈鶴,“你先給解藥,我便還你?!?/br> “……”沈鶴小小詫異了一下,他還以為這個公子哥很好騙呢……確實不會說到做到,這些凡人誤會他下毒,便讓他們誤會著,一緊張也許他想要的東西都會給他了。 沈鶴見此計不成,便另生一念,說道:“我不信你們,但你們不如轉頭看一看那個被我下毒的人如今是不是面部發紫……” 圍著沈鶴的兩人皆變色,朝身后那名暈倒在地的人看去。 然而暈倒之人并無異色,他們才知被騙,回頭見沈鶴已不在原地,而是悄然去攻擊亓官譽。 沈鶴是想使詐奪搶回那只雪貓,卻又被扇中暗器攻擊擦傷了手,只抓到了一香囊便連連后退。 就差一點點。 沈鶴用力地捏著那香囊,對于自己一次又一次在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的手上受傷感到十分惱火。 這個人雖不會武功,可手中暗器細巧危險,又有兩武力高強之人護著,他根本無法近身。 但……他不愿意白白在凡人手上吃虧,總要討點什么東西回來才行。 想著便一手在后漸漸聚妖力以非常手段和二人戰,然,一聲響起。 “且慢?!?/br> 亓官譽盯著沈鶴手中香囊面色有異,又道:“我將兩只貓給你,你給解藥我……還有我的東西還我!” 那個香囊似乎對于亓官譽很重要,重要到亓官譽一直偏冷的眼眸中泛起了淺淺的緊張之意。 亓官譽見沈鶴停下,似有聽他說話的意思,便道:“在下姓徐,成懷徐家人,無意冒犯公子,還望見諒?!?/br> 沈鶴把玩著手里香囊,并未看出什么特殊之處,不明白這個俊朗公子怎么忽得為此變了態度,道:“徐家?” “正是成懷八世家之一的徐家?!?/br> 搬出有名聲威望的世家名號來嚇他?沈鶴咧嘴笑了,“你是徐家的何人?” 亓官譽頓了頓,道:“在下姓徐名……承堯?!?/br> 沈鶴微微詫異,那個和青樓女子廝混出名的徐家二少爺? 他未見過徐家人,但是有了解過,會這么巧在這種地方遇到徐家人? 傳聞徐家徐承堯被徐家人寵上天,在成懷無人敢惹。 沈鶴面不改色,笑道:“巧了,我正想找找徐家的麻煩,你們就主動送上門來?!?/br> 徐家送人來監視他的沈莊欺負他罩著的人,他還沒和徐家計較這事呢…… 自稱是徐家之人的亓官譽面色一變,本來有禮的笑容漸漸淡了回去,又見沈鶴似要拆開香囊,抱著貓的手便不由得收緊。 一人急道:“不不不,我們不是成懷徐家的?!?/br> 沈鶴抬頭,“不是?可你家公子才說的是呀?!?/br> “這……”那人啞口無言。 亓官譽本猜著沈鶴會因徐家之名給些面子不與他多糾纏,不想,猜錯了。 心思定下,聲音微冷,“不論是與不是,你也都想報剛才之仇,既如此,我先斷了這兩個小家伙的氣,再殺了你奪回我的東西……” 沈鶴臉色微變,急了,“你敢!你若傷了我的貓,我就毀了它!” 亓官譽見沈鶴急,目的達到,便笑了,厚唇微啟,“我不過是開個玩笑,公子不必緊張?!?/br> 沈鶴被這笑容嚇得汗毛直豎,不緊張?又不是你費心費力割血割rou養了幾百年的貓,你怎么會緊張? 在凡人眼里一只貓不過是一只貓,未成精就是只畜牲玩物,成了精更是妖物邪怪,怎會緊張? “我們各退一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