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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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上!” 昏黃燭火微晃,一張虎皮毯上,陌子歸巍然而坐。方才在弱水見到的那一幕讓他無端惴惴,在步然睡下之后,他便匆匆返回了主帳。 后荼手持軍報,神色倉皇。 “說吧,”他已察覺到危機,而今反倒是能夠心平氣和。 “炎族大軍已于今日出發,大約……大約已經抵達蒼梧之野?!?/br> “炎族先動?”他蹙眉再問:“他們這是準備破釜沉舟?” “我軍……弱水退路已斷,糧草被劫?!?/br> “什么?”陌子歸心中怔忡,一時竟難以置信,只問道:“什么時候的事?為何無人來報?” “因我軍方才駐營,各部仍在整頓。糧草本就是叁日一供,所以……還無人知曉?!?/br> “那軍中糧草還剩多少?” “所剩不多,還能勉強維持叁五日?!?/br> “糧草為何莫名被劫?弱水一路不是還有蒼術駐留嗎?” “蒼術……”后荼面如土色,遲疑著:“蒼術陣前投敵,糧草……就是他截斷的……” “什么?”心悸的一瞬,陌子歸只覺心中空落,像是忽然踏空一級樓梯。周圍燭火晃作一團,明明是無風無雨,現下卻只覺風雨飄搖。 “我軍駐兵多少人馬?” “回君上,加上白玄兩族,共計十五萬?!?/br> “對方呢?” “炎族五部在之前數戰中存留十五萬人馬,蒼術手下還有十萬?!?/br> 十五萬,對二十五萬……還是被圍而攻之,進退兩難,糧草短缺……他倏地抓緊了那封軍報,厲聲命令道:“傳信給青帝,求援弱水?!?/br> “是!” “還有!”陌子歸喚住了后荼,沉聲吩咐道:“青帝回復之前不要走漏風聲,特別是天后,知道嗎?” “是?!?/br> 再度靜下來的營帳空得只剩下燭光。夜風吹過,將頂上的旗幟吹得呲啦亂響,叫得周圍更是寂靜起來。 蒼術…… 之前醬醬遇險,他就在暗中調查。步言再有能耐,也不能獨自成事。所以,他所懷疑的天族細作,會是蒼術嗎? 可是,蒼術乃叛離炎族助他登帝之人,雖說為人狠戾孤傲,可也算是盡心盡力的開國功臣。天族帶他不薄,然而,為何卻在天族勢如破竹之時反助步言? 難道,步然的身世,已經藏不住了嗎? 他心亂如麻,行到大帳的那個小小的窗邊,掀起薄簾。中秋明月依然皎皎,卻是照得人無依無靠。 薄如蟬翼的清晨,步然醒過來。 屋子里還是有些暗,因為沒有點燈的緣故。眼睛四處流轉,身邊那個空位錦衾平整,不像是有人睡過的樣子。 她怔怔地起身,思緒像是一把鈍刀,在逐漸清明的日色天光下拖出一條糊里糊涂的銹汁。簾帳簌簌翻動,她回頭,見陌子歸行了過來。 “醒了,”他依舊是溫暖地笑著,眼里的星光似乎染上一層難以探問的黯。步然弱弱應了一聲,接過他遞來的外袍。 他沒有看她的眼睛,遞來外袍的時候順便將手里的一封密函遞給她道:“天族同意講和?!?/br> “什么?”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嗯,方才炎族派人送來信件請和,天玄白叁族已經應了,這是密函?!?/br> 步然依舊是沒什么反應,仿佛被思緒里的那一灘銹汁糊住,一手靜握密函,如有千斤之重。 “收拾一下,帶著密函去找赤煥吧?!蹦白託w走近了一些,濕暖的呼吸氤氳在她的發心,溫柔的聲音在耳邊催促。 她猛然回過神來,只覺心跳忡忡,整個人關不住地就要飛出去。她只匆匆套上外袍,墨發一揚,從桌上拿了馭騎法器,磕砣磕砣就要沖出去。 “步然!” 陌子歸在背后喚她,聲音里藏著瑟瑟的淚咽,她怔了一下,回頭看他。 他行過來,眼里一片清淺銀河無聲流動?!岸鄮ЪL,秋夜寒涼,照顧好自己?!彼掷镞f去一件玄色輕裘,施法化成一尾掛件,環上她腰間的佩玉。 肩上輕輕的一緊,她被拉入那個溫熱的懷抱。灼熱的溫度隔著衣襟從臉側傳來,緊貼他胸膛的耳畔,是他起伏的呼吸和微亂的心跳。 她直覺不對,扶了他的肩,抬頭看他,竭力地從他星火疏淡的夜瞳中尋找他的心緒。然而她只看到自己的影子,一身素衣好似要溢出來。 “怎么了?”她問。 “沒什么,”他云淡風輕地笑,雙目緊鎖眼前的人,“好不容易才見了一面,這么快又要分開了?!?/br> “舍不得?”她笑起來。 “嗯,”他點頭,“舍不得?!?/br> 她呲地一聲笑出聲,抬手環住了他的腰,又將臉埋進他的胸口,安慰道:“兩叁日便回來了?!?/br> “嗯?!彼琅f是點頭,就算是抱著,眼神也沒有一刻離開她,仿佛此刻多看一眼,比多說一句珍貴。 “你,是什么時候喜歡我的?”他突然問,夜瞳里亮起萬千星火。 “???”步然詫異,不明白陌子歸這莫名其妙的問題,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咕隆道:“我……也不知道?!?/br> 抱著她的手雙臂不自然地顫了顫,然后笑了起來,他說:“我一直都記得我喜歡上的那一刻?!?/br> “什么時候?”她問,語氣里帶著幾分嬌俏。 “第一次見你的那天?!彼D了頓,又接著問:“那你喜歡我什么?” 步然覺得這人今日表現得甚是奇怪,沒好氣地將他推開,故意道:“我喜歡你既變態又娘炮?!?/br>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陌子歸并沒有生氣,臉上竟然露出了微不可察的一絲暖意,帶著點點眼中晶亮。她下意識地一愣,心卻突然空蕩起來。 “你……到底怎么了?” 陌子歸笑起來,難得一見的開懷大笑,將她緊緊抱住?!霸谟龅侥阒?,我以為這世上有人懼我,恨我,敬畏我,藐視我……唯獨,沒有人會愛我……謝謝你……” “謝謝?”她想抬頭看他,卻被一個更緊的擁抱困住——百千萬億年里唯有的一次,那個擁抱緊得她喘不過氣。 “此生最大的幸事,不是一統叁界,而是與你結為夫妻?!?/br> 心里怔忡的一瞬,她仿佛腳下一空,便被人推了進去。冷水從四面八方猛灌而來,將她逼得窒息。 “陌子歸!”她猛然一個用力,將他推出老遠,快要哭出來,“你又發什么瘋?!” 他一怔,朗聲大笑道:“試試看能不能將你逗哭?!?/br> “無聊!”步然翻出一個白眼,聲音卻哽咽。 “快走吧,”他催促到,緊緊握住她不愿放,仿佛手里的那個人已是流螢。 “那……我走了?!彼槌霰凰麥責岬氖?,轉身掀起在秋風中起伏不安的門簾。 大帳之內,是白日之下一個永不見光的夜;大帳之外,是秋日還未完全蘇醒的陽,是另一個世界。 她埋頭走進去,躊躇地一瞬間,腳下卻停住了。黎明碎在她輕薄的裙擺間,沙沙風鳴,像是他初次在弱水邊,盛開的梨花樹下見她的時刻。 她回頭再看他,眼睛像夏日的稻田里的暗影,似乎有些不安。 “等我回來?!?/br> “嗯?!彼蝗缂韧芈冻瞿莻€只留給她的笑。 她終是安心,埋頭奔入帳外的一片光明。 “啪嗒——”是簾帳落下的拍擊,還沒來得及點燈的大帳又暗下去,寂下去。 黑暗形成的永夜之中,陌子歸驀然而立。他沒有出聲,僅僅是唇齒的翕動,他對著那個清瘦的纖影喚著她的名,告訴她。 她是他此生唯一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