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鈞侯[重生]_分節閱讀_160
蕭桓看了他片刻,抬手拿過宮人遞上來的醉易。 兩人同時出劍,蕭桓終于窺得從前的林熠是何神采,冶光劍與醉意鋒相錯,林熠已超脫出耳目所限,每一道氣息、每一絲直覺都給他足夠的提示,天地人合一,劍意豁達。 百招過后,蕭桓和林熠面對面站在庭中,飛揚的雪塵仿佛鍍了一層光。 林熠循著感覺走到他面前,蕭桓將他擁入懷中。 這是承熹元年,仲月,江陵城入春前最后一場雪,林熠來到蕭桓身邊的第一年。 想好了么,可愿留在我身邊? “好?!?/br> 漫漫天地,霧雪紛紛,這一刻幾乎成了永恒。 丹霄宮回廊悠長,聶焉驪在旁抱劍看著,夜棠眼里凝著淚,寂悲微微閉目,手中佛珠一粒粒拈過。 “臭和尚,回去在你們寺里多點幾道長明燈,給小侯爺祈福,讓他長命百歲?!泵婺磕贻p俊美的玉衡君撞了寂悲一下。 但林熠的身體終究根基重創,動用內力于他而言已經很難,多數時候,他只是靜靜在猗蘭殿內,這方天地和身邊的蕭桓,足以填滿他的生活。 蕭桓移駕猗蘭殿起居,晚上就與林熠同榻,林熠時常被噩夢驚擾,蕭桓便把他攏到懷里,他總算能連續安寢。 林熠也沒反對他的決定,偶爾打趣問:“御史臺的折子堆在一起,足夠把我架在上面燒死了罷?” 蕭桓則耐心告訴他,孤不過是換個地方就寢,御史臺管不了那么寬。 每晚同榻而眠,林熠總愛往他懷里鉆,有時鬧著不睡覺,蕭桓便覆上去吻他,探進他衣袍,撩得他起火,最后總是怕弄疼林熠,只是用手解決,林熠壓抑著輕哼的聲音就像某種小動物一般,偎在他懷里沉沉睡去。 卻不知為何,林熠越來越愛飲酒,蕭桓擔心他身子,問玉衡君,玉衡君卻道:“不必理會那幫御醫,喝酒不礙事?!?/br> 四月里,江陵城杜鵑和桃花盡開,賀西橫已經把北疆打理得井井有條,再回江陵時穩重許多,蕭桓不在的時候,他就陪著林熠。 “有什么要問的?”修修改改,林熠終于制出一套合意的木蝶圖紙,將桑柘木蝶放在書案上,問賀西橫。 賀西橫這次回來,也看出林熠和蕭桓的關系,守在林熠身邊,猶豫片刻,在他手心寫著問道:“舅舅和陛下在一起,開心么?” “同他在一塊兒,今生便不后悔了?!绷朱诒阈?,知道賀西橫是怕他受委屈,“你呢,不想舅舅這么做?” 賀西橫忽然涌出淚來,悄悄擦了,告訴林熠,只要他好好的,只要他高興,怎么都好。 林熠揉揉賀西橫頭發:“小西橫,日后我若不在了,好好照顧自己,也替我照顧好他?!?/br> 賀西橫回北疆時,久違的邵崇猶前來看林熠。 彼時戰亂結束,朝中太子和蕭桓奪位愈演愈烈,黨政之禍野火蔓延,永光帝臨終傳位蕭桓,洛貴妃不久病逝隨先帝而去,邵崇猶則趁亂刺殺了蕭放,從此一度在江湖銷聲匿跡。 邵崇猶只是簡單同林熠聊了一陣子,林熠至此還是不了解他,但北疆六年,邵崇猶雖奉蕭放之命潛在林熠身邊,始終沒有害過林熠。 蕭桓回來,邵崇猶看見林熠臉上的神采,心中也明白了什么,看了看蕭桓,終究沒有提起血緣身世,只是留下舉世難尋的藥材,便告辭離開。 臨走時恰與聶焉驪相遇,兩人對視一眼,聶焉驪朝他笑了笑,耳畔藍紫寶石的耳釘耀目,邵崇猶對他微一頷首,而后擦肩而過。 從前的日子似乎人人都有遺憾,多少應逢終未逢,恨對面,不相識。 四月末,暮春,林熠每日要飲下大半壇應笑我。 猗蘭殿內,林熠喝了酒,泡在溫泉池中許久沒有動靜,蕭桓擔心,便進去看他。林熠微微睜開眼,靠在池邊對蕭桓道:“縉之,我腿麻了,動不了?!?/br> 蕭桓便穿著一件單袍下到池中去抱他上來,林熠卻勾住他脖子主動吻上去,含混著撒嬌般道:“騙你的,陪我待一會兒罷?!?/br> 蕭桓將他抵在池邊細細親吻,池水氤氳霧氣,林熠伸手在水中解開蕭桓單袍,兩人肌膚相貼,蕭桓在他耳畔道:“姿曜?!绷朱诼牪灰?,但仍是呢喃道:“縉之……要了我吧,都給你?!?/br> 他纏著蕭桓,無比依賴地擁緊他,蕭桓在這里第一次要了林熠,一開始輕柔地進去,最后每一次都沖撞徹底,池水溫暖,一層層漾出波光,兩人纏綿極盡溫柔,如同再也不會分開一般。 自那以后,猗蘭殿的每個角落都曾有他與蕭桓親密的影子,每每相擁,體溫彼此傳遞,陷入幾乎瘋狂的境地。 素日里林熠安靜無比,一身黑色錦袍,他極少離開猗蘭殿,坐在庭中花樹下,亦或殿內書案旁,蕭桓一回來便從背后擁住他,在他唇邊和額角落下吻,一如每個清晨離開時一樣。 即便從未分開超過三天,林熠也總是很想念蕭桓,卻也不說,只是早早等在殿外廊下,聞聲便準確無誤地迎過去。蕭桓接住撲到懷里的人,將他背起來,緩緩往回走,夕陽把兩人影子拉得很長。 偶爾蕭桓一整天里都在猗蘭殿陪他,林熠那雙手腕薄而靈巧,白皙剔透,玉雕竹骨,曾經拉得開最重的弓,揮得出最致命的劍。 他不再動用內力,無事便在庭中練劍,總是赤足散漫,一身錦衣帶起枝頭微風,杜鵑花飄飄搖搖,落瓣悠悠垂在足邊,夕陽漫灑金輝,院中身影修長。 蕭桓將他擁在懷里,花樹下陪他刻出一只又一只桑柘木蝶,無數次在林熠耳畔輕吻,林熠在他懷抱里轉過頭,便是綿長而難分難舍的細吻。 有時累了,蕭桓便將他打橫抱回殿內,重重紗幔輕拂,寬大錦帳內,蕭桓一次次要他,林熠修長清瘦的身體蒼白而脆弱,雙目縛著玄色錦帶,每每抵達頂峰,他下頜揚起,汗水滴落,蕭桓輕噬他修長的脖頸,仿佛對待他珍寵豢養的唯一獵物。 歡愉的日子,林熠乖順之極,無數次在蕭桓懷里輕喚“縉之”,全身心把自己交給他。 蕭桓知道從前的烈鈞侯桀驁不馴,而今眼前人全心全意,甘之如飴地在一方宮殿內,對林熠是否公平? 他心性倔強好強,若不開心,又怎會告訴別人。 林熠酗酒愈發厲害,每日整壇應笑我,玉衡君只道酒和藥不沖突,而林熠真的奇跡般活過了第一年,整整多陪在蕭桓身邊一個四季。 承熹二年,七月初七,江陵月夜,蒼穹星河萬里,日漸虛弱下去的林熠終于離開了蕭桓,賀西橫自北疆趕回來。 蕭桓把自己和林熠的尸身關在霜閣整整三日,他原本打算以霜閣寒玉保林熠遺體不腐,直至下殯那天,賀西橫想闖進去,玉衡君攔住西橫,進去勸蕭桓。 “陛下可知侯爺為何能多活一年?又為何終日離不開那壇‘應笑我’?”玉衡君道。 蕭桓雙目猩紅,握著林熠的手,聞言才動了動:“為何?” 玉衡君道:“侯爺為多陪在陛下身邊一些時日,早就把藥停了?!?/br> 蕭桓抬眼,麻木的胸腔終于涌上一絲波動:“你說什么?” 玉衡君沒有多說,只是靜靜站在那。 “他停了藥?”蕭桓攥著林熠冰冷的手,“……他是疼得受不住,才每天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