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鈞侯[重生]_分節閱讀_121
他把大顆蕓豆,連同冰糖和半勺桂花蜜,一并放進陶罐水中,先大火再小火燉煮,中間加幾顆鮮青梅rou,又放了極少量的數種甜草藥調味。 中間又耐心取了去皮蕓豆,與赤豆沙一起,做了一道精細的赤豆蜜蕓糖,這正是林熠在江州城里心心念念吃到的點心。 火候一到,陶罐內的蕓豆取出來,與蜂蜜和幾顆漬青梅再放入空陶罐,吊在井里冰著。 邵崇猶勁裝箭袖挽起,露出的小臂肌rou結實流暢,冷毅分明的側臉并未因入了庖廚而變得溫和,炒菜蒸魚,利落漂亮,絲毫不比拿劍時遲疑。 但正如聶焉驪所說,至少有了些煙火氣,不再那么疏離冷漠,令人感到無法靠近。 灶廚間,兩個武功蓋世、俊美無雙的男人挽起袖子做菜,林熠和聶焉驪欣賞夠了,才晃晃悠悠到院內葡萄藤架下坐著。 “你們把人帶回來了?”聶焉驪問。 林熠點點頭:“安置在城中。邵崇猶說了什么嗎?” “沒有,興許是等你們回來再講?!?nbsp;聶焉驪說道,“他殺了自己全家,此事應當是真的?!?/br> 林熠靠在藤椅上,紅衣綺艷,半閉著眼:“他的過去,很復雜,很不愉快,但有一點幸運,他確實不在意?!?/br> “我有點好奇?!甭櫻审P微微瞇起眼睛,眼尾冶麗上挑,藤葉間投下星星點點的陽光,映出他眼中追尋的興味,“邵崇猶這個人的過去?!?/br> 第75章 田園 “邵崇猶的過去, 我尚算知道一些?!绷朱诼犚娫顝N間隱約的叮當鍋鏟聲,傍晚屋舍間升起裊裊炊煙,食物香氣逸散出來。 聶焉驪回頭看了看屋內灶臺邊從容烹飪忙碌的邵崇猶和蕭桓, 對林熠道:“哦?講來聽聽?!?/br> 上一世, 邵崇猶跟隨在林熠身邊多年,北大營的生活其實單調, 打起仗來合不了眼,不打仗時又要練兵, 關系好的人就會時常一起喝酒聊天, 權作消遣。 林熠和邵崇猶都是旁人眼里的惡人, 一個是負恩嗜殺的侯爺,一個是狠毒無情的江湖客。 既然同是天涯淪落人,林熠也就不刻意打聽邵崇猶的過去, 熟悉之后,邵崇猶倒是同他提起過幾回,林熠才知道一些他從前的事。 林熠回想了一下,道:“他是北方人, 家原本在邊城,是獨子。但家里人跟他不親近,待他很不好?!?/br> “既是獨子, 總該疼愛得不行才對?!甭櫻审P疑惑道,“會待他有多不好?” “他七歲的時候從家里逃出去?!绷朱谡f,“他的性子你也見到了,堅韌之極, 能逼得這樣一個小孩子 ‘逃’出來,我想……他家人大概沒少虐待他?!?/br> 聶焉驪感到不可思議:“竟有這種事……” “他逃離之后流浪漂泊,恰機緣巧合之下,拜師學武,巧的是他天資不凡,如今才有江湖榜前十的萬仞劍?!?/br> 林熠回想起邵崇猶從前跟他說起這些的時候,神情一直是淡淡的,這世上于他而言沒什么可怕,也沒什么可在意。 人命、富貴、江湖,無一在他眼里,也無一在他心中。 林熠始終覺得邵崇猶和蕭桓有些相像之處,譬如對人間萬事的漠然,又譬如對是非善惡并不怎么在意。 蕭桓身為一國大將軍,亦是皇室貴胄,但對江山榮絲毫談不上熱忱,林熠感覺得到。 而邵崇猶,漠然到對自身的性命也不甚在意,他在江湖上有許多仇人,邵崇猶不會讓他們輕易殺死自己,但也并不貪生——他的劍法甚至就如此,冷厲致命,也不留退路。 他總覺得邵崇猶是天地間一株孤松,根系生自大地,卻身在風中,蒼青樹冠隨時化為一抹浮萍,厚重又飄渺,無來處,亦無去處。 “那么,傳言他滅了自家滿門,也就有點道理了?!甭櫻审P想起邵崇猶先前被各門派聲討追剿。 卻又搖搖頭,“還是不對,以他的本事,若想復仇,根本不必等到現在,他也不像會因為被虐待就從小懷恨到大、還處心積慮習武復仇的人。滅門應當只是傳言?!?/br> 林熠也這么想,畢竟前世邵崇猶并未背負這一傳言。又或許他那時被蕭放吩咐,牢牢跟在自己身邊,所以沒機會離開去做滅門之事。 “他又怎么會奉景陽王蕭放的吩咐,來接近你?”聶焉驪道,“蕭放竟有本事驅使他為自己辦事?!?/br> “這次帶回來的老婦人大約與此有關?!绷朱谡f,“至于具體如何,還沒問他?!?/br> “把我從死牢帶出來,對朝中如何交代?”邵崇猶兌煮了一碗澆汁,合上鍋蓋,到旁邊把白嫩的菌菇切成不薄不厚一片片。 蕭桓把赤豆蜜蕓糖的糕點坯調勻蒸上,側頭看看門口不遠處的葡萄藤架下,林熠躺在藤椅上舒展的身形,兩條修長的腿疊搭著,一身紅衣堪勝晚霞。 “自然是同陛下說過,你在死牢里備受人惦記,還是單獨提審出來,秘密關押在別處為好?!笔捇刚f,“陛下同意了,至于具體怎么辦,沒再過問?!?/br> 永光帝做事果斷,林熠不在朝中,事情交給蕭桓就不干預了,合該是“秘密關押”,不會讓眾人知道,那么關在哪,怎么關,也就不重要,只要最后審判時把人帶回去就行。 邵崇猶循著蕭桓的目光看去,聶焉驪在林熠旁邊,坐姿慵慵懶懶,容貌堪得冶麗,總是幾分笑,走到哪里都惹眼。 蕭桓洗了洗手,拿起干凈帕子擦擦,道:“聶焉驪這人閑不住,能老老實實在這鎮子上待這么久,倒是不容易?!?/br> 邵崇猶淡淡一笑,這些天里,聶焉驪先是對他的劍法感興趣,兩人都是江湖頂尖高手,切磋起來格外不同。過幾天,比劍的新鮮勁兒過去了,又拉著他喝酒打賭。 有這么個人在身邊,也真的沒無聊過。 就是有一樣,聶焉驪喝起酒太隨意,一貫要喝就喝到暢快,于是動不動就喝到醉。 這人醉了也有趣,微醺淺醉就一個勁兒講甜話,嘴里喚著的名字從“春晴”到“玉芝”沒一次重樣的,變著法兒贊美對方,可見對紅顏香軟一貫風度極佳,愛護體貼。 若是醉得厲害了,也不胡鬧,就著舒服的姿勢直接睡過去,對邵崇猶也不設防,似乎知道自己就是睡在院子里也會被帶回屋照顧好。 還真是生在富貴鄉被伺候慣了的脾性。 “蕭放沒有跟著找來?”邵崇猶問,“他沒見到我的尸體,恐怕不會放心?!?/br> “他既然要見,就給他造一具尸首便可?!笔捇傅?。 邵崇猶點點頭,知道他們必然已唬過了蕭放。 “好香,能吃了么?”林熠跳起來,走到廚房門口搓著手,和聶焉驪兩個人望眼欲穿 “可以了。院后有酒,想喝哪種,去挑吧?!笔捇概呐乃?,語氣輕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