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鈞侯[重生]_分節閱讀_102
一顆與過往無關,卻包括過往的真心。 林熠沉默不語。蕭桓是個極其溫柔的人,也極為沉穩豪邁。面對一個人,首先要那人的真心,這是真正的情,也是真正的野心。 畢竟真心,有多柔軟,就有多難得。 至于林熠自己,想把蕭桓據為己有,想讓他心甘情愿接受自己的企圖,像個有些無理取鬧的小孩,跟隨身體里最蒙昧的索求去接近這個人。 他們是不一樣的,萌芽自身體里最原始的熾熱、漫長等待時光里磨煉出的繞指柔情,相較之下,林熠甚至覺得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傷害這個人。 明明蕭桓是這天底下最最刀槍不入的絕世高手,手握千艦鬼軍,身體里流著世上最尊貴的血,林熠還是不由自主覺得這人該被好好護起來,就像一塊稀世美玉,不應沾塵,不應磕碰,即便他堅不可摧。 蕭桓在殿內臨窗的書案前提筆落墨,時而轉頭看去,便能瞧見這幾日總躲著他的林小侯爺在廊上逗貓玩。 林熠換下朝服,紅衣袍擺輕輕漾起,懶洋洋蹲踞在廊凳上,脊背和修長的腿線條極好看。 那只貓跟他并排蹲在廊凳上,尾巴垂著一晃一晃,一大一小兩道身影簡直姿態如出一轍。 也說不上是躲,林熠最近只是不敢太粘著蕭桓,做什么都帶著幾分心虛,干脆就不遠不近待著,想看了隨時能看一眼。 “怎么了?”林熠感覺到蕭桓的目光,便回頭微微瞇起眼睛問道。 蕭桓眼底溫柔,笑笑搖頭,林熠便沖他露出個大大的燦爛笑容,回過頭繼續曬太陽。 挽月殿廊前窗下,兩人一貓,隔著回廊和敞開的雕花窗扇,千載金陵繁華都化為無聲微風。 幾日里,一切事情都按照眾人預期進行著,一枚古樸精巧的黃銅雀符鑄成,定遠軍從此成了帝王親手cao控每一根線的巨人傀儡,這根線隔著千里江山,從金陵到邊疆,主掌定遠軍一舉一動。 雀符置于案頭,隨之奉上的還有一套加倍嚴苛的軍律,定遠軍眾部,無雀符之令不得擅動,否則用兵一旦有失,將帥們面臨的會是最嚴酷的懲罰。 從此之后,但凡無視雀符而調動軍力的定遠軍部將,都需仔細考慮自己擔不擔得起那些嚴懲舉措。 軍律加上雀符,才是完整的律令。 林熠看過那套軍律,饒是早有準備,心頭仍燃起一簇怒火:“弄權收權,西大營多年平定無事,這幫人就忘了定遠軍守著的是什么,一支王師折騰成病貓才罷休,非要拔了利爪才好!” 是日金陵皇宮大擺宮宴,宮門外車水馬龍,大殿杯盞搖錯,華服玉冠,非富即貴皆聚于此,絲竹樂舞未曾停歇。 一如前世,邊關再危急的時候,這里仍舊形勢大好,笙歌日日不斷。 這里的人們生活在溫柔鄉中,民風如此,醉生夢死到最后一刻,宮內宮外,美酒金玉多年里麻痹了他們的感知。 永光帝盡收眼底的便是盛世氣象,數年下來,便也看不見日后的危機。 林熠在席間應付了一陣子,閑閑倚在座上,時而看看蕭桓,時而聽著盧俅和于立琛你一言我一語譏諷互嘲,時而和封逸明看著闕陽公主對顧嘯杭緊追不舍的目光。 眾生百態,林熠最后還是專心望著對面席案旁的蕭桓,什么也不如他好看,遮著大半張臉依舊是好看。 “你怎么老黏著大將軍?”封逸明懟了林熠一下。 林熠心頭一跳:“你說什么?” 封逸明一笑,丹鳳眼波光流轉,酒渦襯得他俊朗俏皮,開玩笑道:“眼睛里都帶著光了,大將軍身上有什么稀世寶貝?” 顧嘯杭微蹙眉:“林姿曜,酆都將軍和你都被安排在挽月殿住,原本是一時情急,怎么一直就將就了這么久?” 林熠被他倆噎得說不出話,舉杯跟他們一碰:“住哪里不是住,一切從儉,沒那么多麻煩?!?/br> “你現在跟他關系很好?”顧嘯杭問。 “都是朝中同僚,還能當仇人不成?!绷朱谮s緊轉移開話題,引得封逸明和顧嘯杭為了闕陽的事情又議論半天,最后誰也沒說服誰。 門外突然奔入一名宮人,急匆匆到永光帝耳邊稟報了些什么,永光帝臉色登時沉下來,抬手:“召信使!” 柔曼輕紗的舞姬紛紛退場,樂聲暫止,殿內觥籌交錯的人們也都靜下來退到兩邊,感覺到事情不一般。 就在眾人疑惑這是不是錯覺時,一名信使隨宮人匆匆入殿,一臉焦急沉肅,利落跪在御前。 永光帝擺手:“莫論虛禮,說清楚怎么回事!” 信使顧不上別的,片刻沒有猶豫,依言沉聲道:“陛下,北疆有敵來犯,柔然王率部眾出征,不日便將撞上昭武軍和定遠軍防線轄口,林將軍請陛下做決斷?!?/br> 殿內一陣嘩然,升平酒樂的金陵權貴們已太久沒有聽到“打仗”二字,茫然、慌亂和不知情的淡然若素呈現在人們臉上,一眼看去精彩至極。 林熠手中酒杯落在案上,目光穿過燈火影綽的間隙,與蕭桓隔著衣香鬢影的人群彼此對視上。 一片兵荒馬亂中,喧囂聲幻化模糊,只一眼,林熠便知他們所想默契一致。 第63章 欲來 永光帝神色一分分陰沉下去, 殿內慌亂嘩然的眾人迅速噤聲,誰也不敢觸霉頭。 信使跪在大殿中央,宛若一尊石雕, 身上焦急之意卻清晰可感。 雀符令才施行, 柔然十三部就應聲起兵,真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 定遠軍此時的狀態僵硬又混亂,鐵騎一至, 說不準會是什么情況。 當然, 金陵城中的人并不知道這些, 雀符擁戴王權,他們只覺得這片寸土寸金之地又加諸不少分量,天下兵馬盡在金陵一令。 永光帝沉默好一會兒, 聲音不乏威嚴:“諸卿今日都在,便說說看?!?/br> 景陽王蕭放立時上前:“父皇,北疆大軍戍守之下,不會有大問題?!?/br> 太子眼下倒是與蕭放意見一致:“柔然發兵突然, 此次多半是試探?!?/br> 永光帝目光掃過殿內一圈,似乎對這份沉默很不滿。 左相周揚海起身一禮:“既然來了,還是要仔細應對, 臣記得上回四品以上將領調動之后,定遠軍和昭武軍人手頗為緊張,眼下一是確保糧草充足,二是安排北疆主帥的布置, 其余便如二位王爺所說,北疆仍是堅不可破的?!?/br> 永光帝看向盧俅:“定遠軍要職名單前日剛擬好,便按照原定的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