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鈞侯[重生]_分節閱讀_40
林熠出了主帥大帳,北疆夜空星河萬里,大地燃起的火把綿延,昭武軍營夜巡士兵齊整有力的腳步聲隱隱傳來。 他回頭又看了一眼大帳內,林斯鴻的身影如山巍峨。 一名親隨帶林熠去了休息的帳子,林熠道了謝,掀開帳門一踏進去,見蕭桓正坐在案前,提筆寫著什么。 這段時間總是同屋住著,林熠十分自然地進去,片刻后才意識到,怎么沒有給蕭桓安排單獨的帳子。 正要轉身出去問,蕭桓抬眼看見林熠,笑道:“跑什么?!?/br> 林熠腳下一頓,干脆也不去問了,直接進了帳內,到蕭桓旁邊坐下,看見桌案上晾著墨跡的信箋,字跡遒勁灑脫,內蘊風骨。 “家書?”林熠隨口問道。 這一路來,蕭桓從未給誰寫過信。 蕭桓輕輕搖頭,把信箋折了幾下,放入月白信封內:“有些事要讓聶焉驪去辦?!?/br> “阮尋,你家中都有什么人,咱們過段時間就去江州了,我提前準備些禮物?!?/br> 林熠取過火漆,燃罷隨手幫蕭桓封了信,看著蕭桓壓印。 蕭桓把信放在一邊,答道:“我與父親和兄弟不怎么見面,不必考慮這個?!?/br> “那夫人呢?去你家說媒的肯定排出三里地去?!绷朱谛ξ麊柕?。 蕭桓斟了杯茶遞給林熠:“暫時沒有?!?/br> “暫時?”林熠一手支在案上,撐著臉頰看他。 蕭桓抬眼看看林熠,淡淡笑道:“時間未定,不過人已經定了?!?/br> 林熠頓了頓,問:“什么樣的人?” 蕭桓似乎不想再說,站起身來,走到一旁脫了外袍:“和你差不多?!?/br> 林熠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坐在案旁有點凌亂,聶焉驪的聲音在帳外響起:“來串個門,阮尋你沒穿衣服就趕緊穿啊?!?/br> 聶焉驪掀開帳門徑自進來,發現林熠也在,便勾起嘴角一笑:“咦,都在?!?/br> “小侯爺怎么了?”聶焉驪走過去用指節輕輕點了點林熠額頭。 蕭桓拾起方才封起來的信,聶焉驪接過來收好。 林熠起身,見狀問道:“這就要走?” 聶焉驪笑道:“事情多,來日再會,小侯爺?!?/br> 林熠叫人帶聶焉驪離開北大營,目送他在夜色中離開,有點出神。 蕭桓抬手覆在林熠眼上,輕輕帶著他轉身:“別看了,已走遠了?!?/br> 林熠眼睫在他手心掃過,蕭桓放下手,林熠抬手輕輕握住他的腕:“阮尋,跟我一去九軍部吧?!?/br> 蕭桓同他往回走,問道:“小侯爺要練兵去?” 林熠哈哈一笑:“若是軍中副將們聽見了,怕是要頭疼?!?/br> 翌日,林熠清晨去找了一趟林斯鴻,回來時,看見蕭桓與費令雪在帳外,旁邊桌案上放著數張圖稿和一些木料,另有許多器具,大到刨木架,小到精細刀具,琳瑯滿目。 林熠沖蕭桓和費令雪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在做什么?” 蕭桓看著他走過來,忽覺心中格外安寧,溫和地笑道:“向費公子請教點事情?!?/br> 費令雪手里一塊不大不小的椴木坯料,放在刨木架上修整。 他依舊是一身素白衣衫,袖口挽起來,很利落,墨發束在肩后,平素文雅之極的人,做起木工活來,卻毫無維和。 林熠跳到帳旁木圍欄上坐著,想起先前蕭桓帶他雕刻的桑柘木蝴蝶,便問:“令雪兄,木頭做的蝴蝶,可以飛起來么?” 林熠沒有提起先前費令雪傳信求救時用的那只木鳥,費令雪卻并不介意,放下木料拍了拍手:“這倒沒有試過,越小巧的東西也就越精密,越難做?!?/br> “眼下做的是什么?”林熠看到桌上已放著不少榫卯零件。 “千石弩?!辟M令雪說,“現在做的是模型,成品要大得多?!?/br> 蕭桓拿起一只木隼,看了一眼桌上圖稿,隨手幫費令雪鑿刻,說道:“以人之力,百石是弓弩的極限,眼下最強的弩機也只有三百石,千石弩足以隔陣連取敵軍首級?!?/br> 蕭桓看了林熠一眼,林熠就是能做到開弓百石、箭無虛發的人之一,只是平素很低調,上一世戰場上一箭取了城頭敵將性命,他的箭術才為人所知。 林熠知道費令雪是真的要為昭武軍效力了,費氏機栝之術本就起源于軍器,費家不愿用手中傳承的技藝造殺孽,才一貫出世避世。 費令雪拾起筆,調整了圖稿:“這些東西拿在昭武軍手里,我是放心的?!?/br> “以費氏淵源,定能造出更強大精妙的東西?!笔捇刚f道。 費令雪說:“千石弩的確只是最基礎的部分,但究竟什么才是戰場上最實用的東西,也要看小侯爺和林將軍的想法?!?/br> 林熠:“北疆小城最怕遭遇圍城戰,尤其入冬后,兵力不能保證及時支援,需要阻攔對方攻城,同時盡可能突圍?!?/br> 費令雪思索片刻,靈光一現:“擎云臂或許能做到這一點?!?/br> 林熠坐在木欄上,小腿輕輕晃蕩著,一身紅衣隨晨風輕擺,姿態囂張又懶散,似一株火紅扶桑,烈勝驕陽。 他看著蕭桓和費令雪不時談論幾句,修改圖稿、打磨榫卯,蕭桓穿著修身勁裝,袖口挽起一段,露出的手臂肌rou線條很漂亮,低頭時面容輪廓如畫一般。 塞北春光如水,萬里原野的風吹動桌上宣紙,拂過他們肩頭。 蕭桓時常抬眼看看他,眼神溫柔又專注,兩人目光相遇的片刻,便很是寧謐。 林熠看著看著就有些出神,他為什么對蕭桓如此信賴呢。 前陣子剛認識蕭桓的時候,總覺得蕭桓有些清冷,對甚么事都不在意,萬事于他都是輕飄飄,沒有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