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迷迷糊糊的還在想，樓上那個房間是他弟弟的，他mama大概是真的想通了，才會讓謝教授睡過去。

    結果他弟弟的房間附近是最大的著火點之一，他mama當時是為了讓謝教授沒有機會逃出來才要求換的房間。

    “這應該是她整個計劃里唯一失策的地方，她沒想到你知道我晚上換了房間?！?/br>
    所以謝教授得救了。

    “她和她丈夫換房間睡，也是計劃之一?！焙喣贤蝗婚_口，把話接了下去。

    謝教授安靜了一秒鐘，才點了點頭。

    “據我所知，你弟弟死了之后他們兩人的感情也變得很差，她丈夫那段時間正在辦離婚手續?！敝x教授補充。

    簡南沒有問為什么。

    他最了解為什么，因為他一直都很了解反社會人格障礙。

    他的mama，或者說李珍這個女人，在多次阻止失敗之后，選擇了最極端的方式——如果沒有辦法得償所愿，她就毀了他。

    她讓他成為了火場里唯一一個清醒的人。

    她知道他不會第一時間說出她所在的房間位置，那個焦黑的從火場里抬出來的尸體，是她拉著他去看的。

    她在告訴他，這個人是他害死的。

    她最后，逼著他把自己的mama送進了牢里。

    終于成功逼瘋了他。

    正常人看起來匪夷所思的方法，在他看來，這只是李珍想要達到目的的手段之一。

    逼瘋他，讓他沒有辦法再在實驗室里接觸那些傳染病樣本，讓他本來很糟糕的人際關系雪上加霜，讓他徹底被孤立。

    被判七年刑期對她來說并不長，因為七年之后，被她親手毀掉的簡南也不過才二十四歲而已，長期的暴力對待和精神控制，再加上這七年時間無工作無社交的非正常狀態，她出獄后重新控制住他，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謝教授是整個計劃里面唯一一個變數。

    她沒料到他會活著。

    “你mama的案子判刑之前，她在拘留所里聯系過我，她告訴我我必須放開你，要不然，她有很多辦法可以讓我身敗名裂?！敝x教授接著說了下去，“我本來根本沒想到這整件事都是她的計劃，但是那次見面之后，我才知道你面對的到底是一個怎么樣的母親?！?/br>
    所以，他去查了他mama的過去。

    “本來的劉卉也是她殺的？”簡南不知道是徹底麻木了，還是沒反應過來，所有的問答看起來都很正常，甚至反應很快。

    但是又太不正常了。

    這說的是他的mama，他崩潰也好被封閉大腦前額葉區塊也好，都一直拒絕去深想的mama。

    “李珍在老家有一個男朋友，后來自殺了，自殺的原因就是肇事逃逸?！敝x教授說的很簡短，“三十年前車禍發生的地方沒有監控，根據當時目擊證人的筆錄，開車司機是個男人，撞到人之后還下來看了一眼，把車子倒回去再壓了一遍?！?/br>
    “這個男人的外貌描述和李珍的男朋友基本吻合，所以我推斷，應該是的?！?/br>
    “您就是用這件事讓她出獄后沒有馬上來找我的？”簡南懂了。

    “三十年前的事，當事人都死了，其實沒有什么威脅效果?！敝x教授低頭，“但是她還是聽了?！?/br>
    “因為她本來就沒打算出獄了就來找我?！焙喣仙踔吝€笑了笑，“因為您還沒死?！?/br>
    他也沒有完全瘋。

    她還沒辦法徹底控制住他。

    “所以她今天才會來找我?！焙喣险f，“她想看看我恢復到什么程度，接下來應該要怎么才能打擊我?！?/br>
    “簡南……”阿蠻開始吃不準他現在的狀態。

    太冷靜了，像在切市看到火災之后那樣。

    可是，又沒有那么明顯的無情緒起伏，沒有那么明顯的瞬間變成變態的感覺。

    簡南只是更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

    “疫苗的事，也是她做的？”他又問。

    “我不確定?！敝x教授搖頭，“但是確實，從她出獄之后，我這里就開始陸陸續續的一直出事?！?/br>
    “包括那場火災?！焙喣暇尤挥中?。

    “我其實一直很奇怪我對火災應激這件事簡北和貝托是怎么知道的?！彼皖^。

    現在就不奇怪了。

    “她聯系上了簡北，利用火災把我反社會人格障礙的事情捅到了專業論壇上，把我逼到了墨西哥?！?/br>
    以為他會哭著回來或者徹底崩潰，但是她又失敗了。

    “于是她就開始打你的主意?！?/br>
    “我記得她說過，她要讓你身敗名裂?！?/br>
    他不再說您。

    阿蠻：“……你應激了?！?/br>
    她用的是陳述句。

    “唔?！焙喣宵c頭。

    也好。

    阿蠻不知道為什么腦子里突然冒出這么個念頭。

    他總是需要發泄一下。

    他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親生父母，碰到這樣的mama，他除了應激，其他的還能做什么……

    “我能查到她最終打算用哪一件事徹底打垮你，但是我需要你的配合?！焙喣峡粗x教授。

    謝教授看著他。

    “每一種疫苗株制作的過程都不一樣，接觸的器皿和有多少是在實驗室里做的這一些，查起來都非常耗費時間?！?/br>
    “但是我覺得她應該不會給我那么多的時間?！?/br>
    “所以我需要你的配合，我知道你的能力，疫苗株的制作過程中如果有明顯的問題，你一定會阻止?！?/br>
    “我要你列出每個曾經出過問題的節點，還有懷疑但是沒有查到問題的節點，這段時間更換過的所有上游廠商?！彼f話都不帶喘氣的。

    “……你能不能有點禮貌！”阿蠻都不敢看謝教授的臉。

    她對這樣德高望重又很有師德的人總是特別恐懼。

    “沒事?！敝x教授居然還感嘆，“他真的好了不少啊?！?/br>
    阿蠻：“？”

    “我上次應激?！焙喣蠋桶⑿U解惑，“要求他叫我老師?！?/br>
    阿蠻：“……”

    “我知識面本來就比他廣?！焙喣虾吆?。

    叫聲老師怎么了。

    “……我先帶他上去?！卑⑿U決定在聽到讓謝教授聽到更多大逆不道的話之前，先把這人帶回家。

    今天信息量夠大了，李珍這次出現有沒有達到她的目的，阿蠻不知道，但是他們很成功。

    幕后的那個人終于找到了。

    敵人很明確，打仗就容易了。

    “等一下?！敝x教授攔住他們。

    “是阿蠻讓我選擇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你的?！敝x教授沒頭沒腦的，補充了最后一句話，“你的眼光不錯?！?/br>
    阿蠻一臉問號。

    “他在夸你?！焙喣系搅思揖烷_始幫阿蠻解惑。

    “這件事如果是你告訴我的，說不定我和謝教授之間就會有疙瘩?！彼f，“我會覺得他明明都知道卻避開我不告訴我的行為，可能是因為李珍，對我也產生了怨恨?！?/br>
    “畢竟，我是李珍生的?！?/br>
    “畢竟，他之前一直非常在意我反社會這件事?！?/br>
    阿蠻：“……哦?！?/br>
    她完全沒想那么多。

    “我知道你想不到那么多?！焙喣侠^續欠揍，“你肯定只是覺得不知道該不該說，所以拉個長輩做靠山?！?/br>
    阿蠻：“……”

    “你過來?！彼驹诳蛷d中央，沖簡南招招手。

    簡南走近，阿蠻踮起腳，抱住了他。

    上一次他這樣的時候，他們兩個還沒有捅破那層紙，她自己也還沒意識到對他的感情。

    但是那一次，她就很想抱抱他。

    可憐兮兮的，應激的時候看起來像個氣鼓鼓的毛孩子。

    這一次，她終于可以做了。

    還順便捋了捋他的頭發。

    “你更喜歡我這樣子么？”簡南沒有回抱她。

    “嗯？”阿蠻尾音懶洋洋的。

    “你平時，不這么抱我?！彼曇舾魫灹?。

    “你不是說這都是你么！”這一口醋吃的阿蠻猝不及防。

    他明明說過應不應激都是他！

    “不一樣的?！焙喣习欀?，一本正經，“正常的時候你這樣抱我，我會開心?！?/br>
    “現在不開心？”阿蠻抬起頭，挑眉。

    簡南沒回答，抿著嘴看她。

    他現在都感覺不到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