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她輕輕闔上了雙目,任自己在這場繾綣柔情中沉淪。 離開時,梅翩翩強忍著淚水泛濫,直到坐上回府的馬車,淚如雨下,停也停不下來。 馬車走得很慢,茉茉沒有同乘,隨在馬車一側,想著二姐兒傷心的時候,這份狼狽不愿讓旁人見著。 走到馬車走了很遠,茉茉不經意回頭時,看到了奚風渡騎在駿馬上遠遠的尾隨著他們,沒有離開。 茉茉心下一喜,撩開了車窗,壓低著嗓音往里頭喊了聲:“二姐兒!你快往后瞧瞧是誰來了!” 第50章 梅二姐支起車窗往后一瞧,只見奚風渡正騎在馬背上, 迎著秋后的溫陽, 正對她溫存淺笑。 原來他一直都未曾離開,跟在她的身后啊。 不知為何, 只要能這樣看著他,梅二姐整個人便能安定下來, 所有的憂慮與煩擾通通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奚風渡一路跟著,將梅二姐送到了太師府門口, 他沒有再往前去, 怕別人瞧見多生事端。 遠遠看著她被茉茉攙扶著下了馬車, 她回頭找尋自己的身影。 奚風渡臉上維持著笑容,目送著她的身影走進了太師府, 梅二姐在門口頓了頓步子,又忍不住回頭瞧了一眼, 這才邁步咬著牙進了門。 奚風渡拉著馬站在原地久久, 才轉身離開。 此時太師府正堂坐了好些人, 除了梅家各個長輩, 禮部和欽天監的,還有蕭寵也在其中。 梅二姐姍姍來遲, 欠了欠身,給各長輩們請了安。 蕭寵眸光灼灼,一瞬不瞬的盯著梅二姐看??擅范銋s連一眼也未看他。 在未見到梅二姐之前,蕭寵還是頂有自信的,多少高門貴女瞧著他路都走不動了, 盯著他直勾勾的瞧。 難道這梅二姐真眼高于此,連他也瞧不入眼里? 不過不管如何,這婚事圣旨已下,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不容再更改。 兩家媒人訂下了婚書,又訂了個吉利的好日子,談完這些正值午膳,梅家人便留了他們用膳。 梅大娘子還特意將蕭寵安排坐在了梅二姐的身邊,所有人都笑瞇瞇的看著這對金童玉女,滿懷愛憐。 越是這樣,梅二姐越是覺著委屈難受,這世間的女子對他們而言,究竟是什么?是依附于他們的存在么?所以連終身大事都由不得自個兒做主? 甚至她連一句反駁的都無法說出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著他們一個個臉上帶著祝福的微笑,梅二姐越發覺得窒息壓迫。 午膳她勉強吃了點兒,待到散席,蕭寵見她起身請了安,往院子里走去,想著要不要跟上去與她說說話。 梅大娘子適時的催促了聲:“這女追男隔層紗,男追女隔如山,蕭侯,女孩兒臉皮薄,還須得主動些呀?!?/br> 蕭寵俊臉微紅,總算是開了竅,與廳里的長輩說了句,便追了出去。 茉茉瞧見那蕭侯追了上來,嚇得背后滲出一層冷汗,提醒了句:“二,二姐兒,那蕭侯追上來了,咋辦?” 梅二姐眉宇間染了幾絲怨恨,道:“來得正好,前世今生,新仇舊恨那便一起算算?!?/br> “???”茉茉一臉疑惑,聽得一知半解。什么前世今生?什么新仇舊恨? “梅二姑娘!”蕭寵邁步上前,并沒有放低姿態,負手凝眉看著她,冷如冰霜的臉上沒有多余的表情。 梅二姐轉過身憤憤看向他,蕭寵迎上她的視線,心頭一跳,這表情,似是對自己有千愁萬恨,可他又不記得何時得罪過她。 “蕭侯不知跟來做甚?”梅二姐明知故問。 蕭寵暗自抽了口氣,看來這是被嫌棄得徹底了??!她有這么討厭自己? “我們……”蕭寵本想說,他們就要結發做夫妻了,彼此說說話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是話到嘴邊卻又沒有說出口。 “什么?”梅二姐對他極沒有耐性。 蕭寵話峰一轉:“我們之間可是有什么誤會?” 梅二姐冷笑:“我和蕭侯從未有過交集,這是第一次正面說上幾句話,能有何誤會?” 蕭寵聽著只覺她字里行間布滿了尖刺,“既然如此,梅二姑娘何以這個態度對本侯?” “蕭侯人中之龍,位高權重,要什么有什么,更是得皇城中眾多高門貴女的偏愛。只要您一句話,別人就要眼巴巴的趕著送上來,蕭侯又何曾在意過別人需不需要呢?” 蕭寵總算是聽明白了過來,“你不喜歡這樁婚事?” 梅二姐聽到他提起來就窩火:“蕭侯不會以為你喜歡,所以我也該喜歡?” 蕭寵略覺難堪,卻又只能勉強維持著這份自尊心,“圣旨已經下了,現在不可更改?!?/br> 梅二姐只覺好笑:“蕭侯原來是這種需要用圣旨來壓迫不從你的就范的人么?也對,您是陛下眼前的紅人,是倚重的重臣,是功勛良將的后人,這么做又有何不可?” “我不是……”蕭寵入鬢的劍眉越蹙越緊,他本來是想解釋什么的,但是又拉不下臉來解釋,況且……她說得也沒錯,既然是他想要的人,那就勢在必得,又何必征得她的同意? “你說得沒錯,本侯想要娶你,便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意?!笔拰欗饬鑵?,訕訕道:“既然梅二姑娘并不想與本侯交談,那便不談,日后成了親還有的是時間朝夕相見!” 說罷,蕭寵甩袖離去,氣得不輕。不識好歹的女人,他曾何時這般拉下顏面討好過別人?她到底對他有哪里不滿意?! 梅二姐氣得胸膛起伏著,眼睛紅紅的都快要哭了出來,啞著嗓子道:“這人,這人真是好生不講道理!” “二姐兒,別,別氣了!不值得,別為了這種人把自己給氣壞了!” 梅二姐掩著面小聲抽泣著,哽咽道:“我不是生他的氣,我是生我自己的氣?!?/br> “您怎么又把自個兒給氣上了?”茉茉扶過梅二姐,小聲問道。 梅二姐氣的是自己曾經為了這個人,竟然怨恨痛苦了十年,最終還落得那般下場,這一世再見,還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所以她對自己又恨又氣,前世的事情,本來也就一筆勾消了,偏這一世還要來纏著自己! 茉茉扶著梅二姐回了屋,也不知為何這般傷心,哭了好久才消停,眼睛都腫了。 **** 蕭寵悶悶不樂的回了侯府,想著今兒與梅二姐的談話不歡而散,心里憋悶得厲害。 以前都是女人自動的貼上來,他從未想過要如何討她們歡心,也不需要費心思去討她們歡心,但這梅二姐,怎么就不與她們一樣呢? 他悶悶的坐在書房看了會兒兵書,總是定不下心思,將手里的書放下,拿過蘭锜上立著的刀,正準備去院子里練練功夫。 才剛走到門口,卻見永安郡主推門笑盈盈的跑了進來。 “寵哥哥……疑?你現在要去練刀?”永安郡主神彩熠熠,一把挽過他的手臂:“那我陪你呀?!?/br> 蕭寵淡著臉抽回了手臂,拿著刀往院子里走去,隨口問了句:“你怎么這時過來了?” 永安郡主便是聽說今兒他們去了梅家為了這樁婚事下了婚書又訂了日子,這會兒為了此事而來。 永安郡主繞到了他的面前,倒退著步子一邊說道:“寵哥哥,婚事真的不能作廢嗎?” 蕭寵:“陛下金口玉言,若是違背,便是抗旨?!?/br> 永安郡主擰著秀長的眉,“可是父皇是個十分仁慈的人,你若去說說,父皇斷然不會逼迫你們的呀?!?/br> 蕭寵眸光冷冽,猛的頓住了步子:“所以,你今夜究竟是為了何事而來?” “我……我只是不想看你為情所傷嘛,我是關心你呀。你和梅家二姑娘一點兒也不般配!寵哥哥……”永安郡主拉過他的袖子,撒嬌的晃著:“你看看我嘛?!?/br> 蕭寵絕情的甩開了她的手,漠然道:“我記得我說過,只當你是meimei,并未有其它的心思,你若再糾纏下去,別怪我讓你連侯府的大門也進不來?!?/br> 永安郡主一下子紅了雙眼,委屈巴巴道:“你到底是為何非得要娶梅二姐?你對她又沒有感情!你又不愛她!” 蕭寵想了想,冷笑了聲:“我是不愛她,可那又如何?我想要,那就必須得是我的,沒有任何理由?!?/br> 其實,不全是這種可笑的理由,蕭寵心里有另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他第一次想要得到一個女人,是心悅她。 但是他始終無法說出口,這種兒女情長,黏黏糊糊的話,由他嘴里說出來,會惹來不少人笑話吧? 永安郡主咽下喉間那幾分澀味:“你定會后悔的!你就固執下去吧,我……我再也不喜歡你了!我討厭你??!”說著,狠狠朝蕭寵踹了一腳,轉身哭著跑了。 蕭寵狠抽了口氣,死丫頭,不知道她腳勁有多重嗎?! **** 傍晚,奚風渡才剛到山莊,只見山莊外頭來了好些宮人,正在托著一塊牌扁正往山莊的正門上掛著。 牌扁上有皇帝親筆提的字——博施濟眾,璞玉渾金。 金晃晃的牌扁往那上頭一掛,還飄著紅綢,別提有多喜慶多氣派了。 好多閑適來游玩的達官顯貴都特意過來往山莊大門口瞧瞧。 最高興的要屬老太爺,自從宮里回來,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忙著什么勁兒,都不見人影。 奚風渡沒有什么變化,平時做些什么,現在還做些什么。倒是多了好些人過來人攀附討好,雖心中有些不屑,不過他從來都不會把真實的情緒寫在臉上。 來了就好酒好菜招待一番,待人走后,便吩咐下次這人再來時,便找借口推諉了去。 自郡主府回來,奚風渡每日做夢都是梅二姐的身影,特別是她第一次在溫泉中的情景,明明那日迷霧繚繞,看不清楚。 但是在夢中,她婀娜多姿的身影,在水霧中若隱若現,妖艷中卻又帶著幾分清純,媚骨渾然天成。 醒來時,望著空蕩蕩的寢房,還有下邊那不容忽視的sao動,奚風渡撐著額頭長嘆了口氣,看來已入魔障了。 第51章 次日看完了帳本,奚風渡心血來潮, 研了墨, 備好了朱砂與鉛丹,鋪了上好的宣紙, 想著腦海里那幅美人出浴圖,下筆如有神。 這幅作畫, 奚風渡花了近一個月時間才完成,裝裱后便收在了收藏室里, 每天都要拿出來看一看。 才剛從收藏室里出來, 季明便匆匆小跑過來, 說道:“大爺,劉欣表少爺來了?!?/br> 劉欣是他三姑母家的兒子, 也是三個姑母嫁得離奚家最近的,嫁的男人是個木匠, 因這些年奚家的扶持, 也算是小有積蓄的財主。 三姑母只得一子, 對這劉欣十分寵溺, 養成了不學無術的性子,劉欣每次來山莊, 便是與家中父親起了沖突,鬧脾氣離家出走。 奚風渡對他此行徑,已經睜只眼閉只眼,不聞不問了。 “和往日一樣,你去給他安排了住處便是, 不用來過問我?!?/br> 季明應了聲,正準備下去辦事,突然奚風渡想起了什么,叫住了他:“老太爺今日可在山莊?” 季明微怔,想了想道:“聽院中的管家說,又出去了?!?/br> 奚風渡擰著眉:“他這一個月總是外出,年紀都這么大了,一點自覺都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