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若是誰都一樣,不被偏愛,便也能安慰自己,這世間誰也不是特別的,只是他性情如此。 可是,偏偏那女子不一樣。 他寵著她,捧著她,縱容著她的一切,時光荏苒,盛寵依舊不見厭倦。 后院的女人們發了瘋一般的開始妒忌,連她也不例外。 于是,也不知曾幾何時,她變成了自己最厭惡,憎恨的丑陋模樣。 她像個十足的妒婦,容顏逝去,悲春傷秋,無一所長;只能在后院跟著那些女人興風作浪,想著如何能將那個被他手心的女人狠狠碾壓,踩在腳下! 可笑的是這個世道,女子一旦嫁了人,便只能仰著夫家鼻息,恁憑再如何委屈哭鬧,也顯得丑陋不堪,不可理喻。 仿佛每日每夜都在折磨中,她看著新人倚在她丈夫懷里,那如花的笑顏 ,燦爛得太過刺目。 她又忍不住對比自己漸老的容顏,寂寞的庭院,合著那些小妾偏房的攛掇,在他出府辦事的一個夜晚,安了個七出yin妒之罪,悄悄把那胡女絞死在屋梁上。 兩天后,在一個雷雨交加的夜晚,他聞迅趕回來,掘地三尺,抱著那胡女已寒的尸骨,提起了手里的刀,破開了她的臥房。 她著一襲盛裝相迎,端莊嫻雅,靜坐在床榻上;她默默的看著自己名義上的夫郎,陌生得仿佛從不相識。 在這后院惶恐不安了十年,那一夜,卻是她從未有過的平靜。 蕭寵本想替胡女報仇,一刀殺了她。 但他又何其的殘忍?竟是一眼瞧出了她心中所想,收了刀,讓侍從拿了筆墨,遞了她一紙休書。 她不肯畫押,他如地獄羅煞,切下她的拇指,這才在休書上畫了押,遂把她趕出了候府。 她握著殘指,在候門前嘶嚎,狼狽不堪,體面盡失。 想她少年時光,也曾天真浪漫,容華若桃李;被多少人捧在手心,卻也不屑回眸一顧。 與今昔作比,皆是一場虛妄,一聲嘆息,一個笑話。 她用一枚發簪,換了一葉扁舟,還兌了一壺酒,江舟自流而去。 …… 此時茉茉激動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將她飄遠的思緒生生扯了回來。 “二姐兒,蕭候長得可真??!饒是這些眼睛長頭頂的高門貴女都盯得發直了?!?/br> 梅二姐下意識偏頭看向那矜貴年輕的蕭候,不巧那蕭候也朝她這邊瞥了眼。 似是不經意間,眸光彼此偏擦而過。 蕭寵眸光略微閃過一絲驚艷,梅二姐卻冷冷的別開了臉。 茉茉這丫頭興奮得跟什么似的,連連踱著腳,臉頰紅了一片,低語:“二姐兒,蕭候看你了!姐兒,你咋也不看看人家呀?” 梅二姐真有些受不了茉茉花癡,冷不丁的說了句:“憑我貌美如花,不稀得?!?/br> 梅三姐正巧挨著二姐兒站著,只知蕭寵將將朝這邊瞧了眼,卻不知看誰。她心兒跳得都快要蹦出來,面上卻一片矜持冷艷。 梅二姐悄悄跟梅三姐道了句:“三meimei,這里有點擠,我去那邊轉轉?!?/br> 梅三姐拿繡荷粉帕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道:“這天兒悶得慌,你可得當心別受了熱?!?/br> 二姐兒沖她笑笑:“不打緊?!?/br> 說罷,二姐兒頭也不回的邁著盈盈的步子,走出了湖心亭。 留下那一道背影,婀娜多姿;蓮步盈盈間,輕紗無風而動,仿如裊裊而升的云霧,春風乍起,拂過她垂落的云鬢,勾勒出裙裳下的玲瓏風骨,好似那九天下凡的仙子,即將要騰云踏霧而去。 只消一個背影,便勝卻人間無數,真真絕色。 那一世,她無數回眸,只為多看那少年候爵一眼。此生,便不再為他回眸,不再因他留連。 “她是誰?”蕭寵低啞的聲色微顫,問道。 身邊的公子哥兒興奮的紅著臉笑道:“她便是皇城一絕色,梅太師府梅公家的二姑娘,梅翩翩?!?/br> “梅翩翩……”他呢喃著這個名字,冷峻的嘴角微微揚起一抹淺笑。 梅二姐踏著小石徑,衣袂輕拂過盛開的海棠花,在那一叢艷麗的花色中,卻絲毫不被掩蓋的明媚動人。 走了一段路,梅二姐突然頓住步子。 “哎呀!”茉茉差點撞上二姐兒后背,“二姐兒,咋了?” 梅二姐秀長的黛眉緊蹙:“耳環掉了一只,茉茉,你回頭尋尋?!?/br> “???咋就掉了?那二姐兒你在此等會兒,我去尋來?!闭f罷,茉茉原著來時的路尋了回去。 哪巧,茉茉剛走,那原本晴好的天,突然烏云密布。 梅二姐細細想來,上一世海棠園宴,可沒下雨呀。愣神間,密集的冷雨砸在了梅二姐精致的小臉上。 沒等來茉茉,梅二姐提起裙擺,舉起云袖遮過了頭頂,慌亂躲雨中繞進了旁邊假山后的一個山洞內。 作者: 前世宅斗,絞死胡女這條線,會在番話里面把前因后果都捋清楚給寶們。 因為正文前世的事情都很模糊,我只是將男女主的感情線凸出來了,所以寶們能諒解一下。 前世故事我想也會比較有看點,不過是個悲 總之,主要是還是看正文男女主的感情~ 第3章 雖是躲得及時,可還是被雨滴濕了裙裳云鬢。 那端著的仙氣兒,被這股子濕熱的黏膩感敗壞了一半,她略顯狼狽的抬起袖子輕拭著臉頰和青絲上的水珠。 突然一只修長的手遞了塊上好的云錦帕子,梅二姐立時朝那人相看。 男人一襲繡錦紅衣,頭戴黃金冠,十指翡翠鴿血紅,腰墜金絲玲瓏玉。 如此壕無人性俗到極至,卻偏生還能這般好看的,除了奚風渡奚爺,這世間再無第二人。 梅二姐摒著呼吸,四目相對間,天地仿佛靜止了般;她瞪著美目凝望著眼前這個身形修長,面容俊邪的男人。 那世殘破的片斷如黃梁一夢般頓時涌上腦?!?/br> 憶,她喝完那壺酒,在江舟上醉得不醒人事。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在一艘豪華的大船上,絲竹聲聲,隱隱約約縈繞耳畔。 身上換了新衣,十分清爽,斷了指已經不在了,傷口做了包扎處理。 她如行尸走rou,遁著絲竹之聲尋去,直到映入眼簾的那一幕,世間極致的奢靡繁華。 若大的船艙內,二十來個絕色傾城的美人,著妙縵輕紗,載歌載舞。 那舞是她從未見過的,充滿了異域風情,又結合了時下最盛的水袖舞,輕紗舞動間蠱惑人心。 待美人們排成蓮花散開,只見那正中央擁簇著一個男人,男人身形踉蹌,右手提了一壺酒,左手握著一只夜光杯。 他飲完杯里的酒,仰天狂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哈哈哈哈……” 男人放浪形骸,一頭青絲散亂,錦繡華服滑落肩胛,醉臥在美人懷。 他慵懶的移動著眼珠子,夜光杯從他修長的指尖滾落在地,視線隨著滾落的酒杯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男人,不顧半分講究俗禮,活得肆意灑脫。 可他的那雙眼,清冷深沉,似乎嘗盡了世間的風霜,憂郁得化不開。 她覺得她該說點什么,于是,她問道:“是你救了我?” 男人喉結滾動了下,嘴角輕揚,并未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道:“我見過你?!?/br> 她心臟鼓動,不由疑惑問他:“在哪里見過?” 男人低笑了聲,修長的食指抵在了唇間,模樣邪魅無匹,呢喃:“偏不告訴你?!?/br> …… 直到旁邊的小廝傳來一陣暖昧的笑音,梅二姐才驚覺,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竟盯著個男人失了神。 “多謝?!彼t著臉,慌亂的接過了他手里遞來的帕子,收回了視線;她埋著頭盯著自個兒腳尖,心兒煩亂得很。 他說見過,那大約是在這海棠園內見過一面吧?只是那時候,她眼里只容得下蕭候,不曾注意過別的男子。 這場雨淅淅瀝瀝下了許久也不見停歇,洞簾凝聚的水滴‘啪嗒’‘啪嗒’密密砸下,濺開的水珠濕濡了裙擺。 男人突然向前邁了一大步,高大修長的身形嚴實的替她擋住濺開的水珠。 梅二姐的小心臟無法抑制的狂跳起來,她抻著雪白纖細的脖頸,試圖想說點什么,可是瞧這人冷峻并不想搭理她的樣子,話到嘴邊又xiele氣。 上一世初見他時,明明是那般放浪形骸的主,怎的這一世相見,卻這般冷峻自持? 除了長著同一張臉,實在不太像是同一個人。 真的,沒認錯嗎? 想到此,梅二姐墊著腳尖抻著脖子,想仔細確認一下。 可能動作稍有點大,又或者男子是有點在意她的,在雨停前,偏過了臉瞧了梅二姐一眼。 梅二姐哪曉得他會突然偏過臉瞧她?嚇得心兒一緊,身子踉蹌的往前栽去。 “小心!” 男人低沉著嗓音喝了聲,下意識伸手扶過了她。 此時梅二姐整個嬌柔香軟的身子全跌進了男人熾熱的胸膛,男人身上獨特的薰香薰紅了梅二姐的小俏臉。 四目又黏糊糊的交織在了一起,男人抱著梅二姐,眸光灼灼的看著她,似乎沒想著撒手。 梅二姐羞答答的,櫻紅的小嘴不自覺的揚起甜膩膩的笑來。 這倒是好一番郎情妾意的模樣,只是小廝瞧著往這邊行來的人群,上前給主子小聲提醒了句:“大爺,男女授受不親吶?!?/br> 小廝本是一番好意,可這一句如蚊吟般的好意提醒,卻是往這爺頭上澆了一盆涼水,那腔熱情被澆滅得滋滋直響。 這爺驀地眼底一片清明冷峻,毫不拖泥帶水的將懷里的溫香軟玉一放,旋身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梅二姐小臉褪去紅潤,漸見蒼白,剛才那黏糊糊的情意,莫不是個錯覺? 竟是這么丟下她,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