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傾心_分節閱讀_12
阿寧搖搖頭,道:“說不好,有時甚至過了子時都未歸。世子爺可是有什么事?若是著急,阿寧可代為傳達?!?/br> 馬蹄踏在青石道上,聲音脆響,車內之人隨著車身微微晃蕩。 有何事,為何來,林韞之自己也有些說不上。他承認,以前被蕭成譽言語冒犯過,雖未予計較,心中多少有些不痛快??山鼇韼追佑|,那人卻不像往時般犀利尖刻,面上總是一片溫和淡然,不禁生出幾分在意,莫非真如梁靖生所說,因為受了教訓而性情大變?細細回想,無論是在暗流涌動的朝上堂下,塵土飛揚的校場武地,甚至是烏煙瘴氣的煙柳巷弄,那雙坦蕩堅定的眼神從未被一點污濁沾染。 坐在車轅上的飛弘以為自己聽錯,可武藝高強如他,又怎會漏過車內那輕如鴻毛的嘆息。 “少爺?”飛弘試探地輕喚一聲。 “無事,你專心趕車?!避噧热苏Z氣平靜,未有一絲波動。 “是?!?/br> 飛弘一揮韁繩,馬車絕塵離去。 飛霜閣內,梁靖生與顧獻盤膝對坐,落子聲交替。 “你是說神臂弓?”梁靖生揚了揚眉,啪的一聲落下一子。 “名曰弓,實為弩類?!鳖櫕I執白,并不著急下,“成譽曾見書上記載過。此弩以檿為身,檀為弰,鐵為登子槍頭,銅為馬面牙發,麻繩扎絲為弦;弓之身三尺有二寸,弦長二尺有五寸,箭木羽長數寸,射三百四十余步,入榆木半笴?!?/br> 顧獻說的是在之前世界所聞,他無法確定如今這個國家能否造出,或者周邊地區是否已經存在這傳說中的神兵強器。 “可單人使用,又能穿透鐵甲,若能尋良匠打制出神臂弓,供軍隊裝備,想必能夠大幅提升遠程戰力?!毖灾链?,顧獻將白子下了下去。 梁靖生雙眸微垂,凝視棋盤上的黑白相間:“漠北族人常年逐水草而居住,正是仗著自己有良馬,善騎射,屢屢進犯我大淵邊境。若是能夠擁有與其對抗的強弩鐵騎,也不至于讓萬千戰士在前線苦苦支撐?!?/br> “皇上仁義,將士們既身負大淵安危,以身報國,亦是在所不惜?!鳖櫕I坐正,面露微笑,“只是還有一點。弓箭歷來為十八兵器之首,可在戰場上,它并非用于殺人。不需刻意追求精準度,擾亂敵陣,削弱敵方士氣,才是弓箭手的使命。兵家之道,變幻莫測?!酢鯃远?,奇兵猛士,沒有誰一定是必勝關鍵,只有審時度勢,因地制宜,才能真正堅不可摧,戰無不勝?!?/br> 梁靖生一愣,隨即大笑開來:“成譽,你可真是朕的寶??!” 被男人夸寶貝,顧獻身上的雞皮還沒來得及起來,就見高公公站在門外。 “皇上,林世子來了?!?/br> 話音剛落,一道修長身影從他身后跨出,躬身施禮。 “韞之?”梁靖生沒想到林韞之會來,滿臉欣喜,忙將人喊入內。 林韞之在兩人之間坐下,輕咳一聲,正色道:“臣并非有意打擾,只是今日恰巧入宮,聽聞陛下與蕭大人在此對弈,便想來看看,還請陛下原諒?!?/br> “你們能來,朕高興還來不及。今晚留下來,陪朕一起用膳吧?!蔽吹热嘶貜?,梁靖生便招呼了宮人前去備膳。 顧獻總覺得有股視線一直盯著他頭頂??擅看翁а劭慈?,對面的林韞之低垂著眼,不動聲色吃著碗里飯菜。 “吃個飯也能神游了去?” 一塊rou夾進顧獻碗里,梁靖生好笑地看著這人用筷子搗了半天,一口未動。 顧獻自知失態,臉色微紅,急急扒了兩口飯進嘴里,悄悄抬眼,恰好和林韞之對了個正著。 那人眼眸深沉如墨,看得顧獻直想挖個洞鉆進去。 不自然地移開眼,顧獻學梁靖生,也給林韞之夾了一筷子rou,陪笑道:“這rou好吃,林世子多吃點?!?/br> 見林韞之欣然夾起放入口中,顧獻舒了口氣,并未發現被碗筷隱去的微揚嘴角。 晚膳過后,梁靖生本想邀二人至御花園酌酒賞月,被林韞之以時候不早為由婉拒。顧獻原是松了口氣,可如今身旁人的沉默讓自己又緊張了起來。 夜空晴朗,明月高懸。高墻環繞,灑滿清輝月光。偶爾傳來的鳥啼讓宮院更顯安寧,仿佛連對方呼吸聲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如此氛圍,顧獻忍不住放輕腳步。 “你跟皇上,每回都聊得如此晚嗎?”林韞之清冷的聲音劃破靜謐。 “有時候是比較晚。說真的,還挺累人?!鳖櫕I揉了揉有些酸澀的肩膀,實話實說。 “以后要是乏了,便跟陛下明說,早點回去?!绷猪y之頓了頓腳步,語氣柔和下來,“夜里黑,即使是守衛森嚴的京城,也難保不會遇上危險?!?/br> 原本活動著的手臂停了下來。顧獻抬起頭,近在咫尺的俊容在月色映照下朦朧得看不真切,說不清道不明,卻讓人移不開眼睛。 第8章 第八章 京郊遇險(5.15更新) 初夏至,身處京郊遠眺,高聳入云的山巔仍鋪蓋薄薄殘雪,山下蔥綠成蔭,感受不到城內炎風撲面的熱度。 “柳將軍這就要回去,可是軍中有要事?”顧獻走在最左側,隔著莫然,與柳淮桑交談起來。 “近來漠北胡族常小規模進犯楡州,入城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擾得當地百姓不得安寧。陛下命我明日啟程,驅除外敵,穩定局勢?!绷瓷T竭^莫然,朝顧獻微微頷首,說道。 “所以你把我們叫出來,就當是給柳將軍餞行了?”顧獻睨著莫然,一臉玩味。 莫然倒是坦蕩:“畢竟淮桑常年征戰在外,除了琢磨他那些個□□短劍,最在行的就是烤野味了。趁著人還在,不得飽飽口福?” 聽到是有吃的,顧獻雙目一亮:“那可就有勞柳將軍了?!?/br> 幾人繼續有一搭沒一搭聊著。莫然暗自朝右側瞧了眼,湊近顧獻,道:“怎么覺得世子爺面色不太好看,悶悶不樂的?” 顧獻聽聞,也抬眼看去。距離自己最遠的林韞之從頭到腳打理得干凈利落,面上依舊靜如止水,一路上未言一句,與平時冷眼少語的模樣并無區別。顧獻不知莫然為何如此詢問,想起那人關心自己的別扭樣子,暖意上心,只笑不語。 到了地點,四人分頭行動。林韞之與柳淮桑負責打野味,莫然則主動拉上原本想留守的顧獻撿柴火。 柳老將軍年輕時曾是老安國公麾下一員大將,柳家與國公家多有往來,林韞之和柳淮桑算是從小熟絡,說起話來并不生分。 “你還真是……厲害?!币娏瓷R褜⒌谌煌米邮杖肽抑?,林韞之低頭看看仍空無一物的雙手,低聲感嘆。 “小時候常和莫然偷跑來出來,對此地地形自然是熟悉的,尋起獵物也方便?!绷瓷Uf著,牽起一絲笑容,“那時為了獵只兔子,滾得滿身泥,渾身傷。好幾次回家要被爺爺訓斥,都是莫然幫我扛了錯,躲過懲罰?!?/br> 見他沉浸在回憶里,林韞之不由問道:“我看莫然對你是挺上心,事事想著你,那你呢?” 柳淮桑笑容又濃了一分:“他對我的,我自然都記得?!鳖D了頓,投向林韞之的視線意味深長,“世子如此問,莫非是有了可以上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