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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做了這件事就證明自己其實極其在意什么似的,不,絕不。 五年的時間,我已經是一個合格且冷靜的雄蟲。 埃文面無表情,左右看了看,把頭埋進麥奈花里撲棱撲棱。 柔軟的花瓣層層疊疊,花苞散發出清甜的氣味,好像一瞬間得到了無數個親昵柔軟的的吻。 正在埃文撲棱的時候,花園那頭響起沉穩有力的腳步聲,他抬頭。 銀發紫眸的軍雌臉色不愉,插著口袋,迎著月色走在小路。 埃文呆在原地,心跳如擂鼓。 左右看了看,竟然沒有路徑繞開,埃文只能皺眉鉆進花叢,蹲住不動。 阿瑟蘭。 少將…… 埃文大概明白自己為什么要躲,但他不明白,為什么少將要扒拉花叢。 四目相對。 埃文想要當場飛走,遺憾的是他現在沒有翅膀。 只不過一個成熟理智的蟲,在面對這種令人尷尬的場景時,保持淡定從容無疑是最巧妙的做法。 埃文剛想禮貌點頭,就看到軍雌嘴角下撇,扯出了一個譏誚的弧度,冷冷發笑。 “裝什么青蛙?!?/br> 埃文:“……” 什么旖旎,曖昧,若即若離,在阿瑟蘭眼里通通碎成渣。 他只知道自己煩心了一整天,牽掛了整整五年的家伙現在就在面前。 冕下又怎么樣,風暴之眼又怎么樣。 是雌蟲干就完事了。 事情不說不清,道理不辯不明,就算是今天原地離婚,老死不相往來,也要把這抓心撓肝的感覺壓下去。 不招惹,不接近的時候顧慮太多,想的太多。 怕他冷漠,怕他忘的太快。 十九歲的雄蟲,人生才剛剛開始,什么事都熱衷嘗試,貪戀新鮮,喜歡的時候固然熱烈,但愛意也如潮水,冷淡的更快。 何況他還是冕下,一個奇異的,被寫在史書里的符號。 他的過去自己從不了解,甚至也不可能陪伴未來。 那么五年來,一直耿耿于懷的是什么樣的答案,想要得到怎樣的結果,才算滿意? 阿瑟蘭不知道,他怕自己沖動,更害怕面對自己的內心。 但真的看到他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的時候,那層高高在上的光環就被撕成粉碎,連帶著仿佛固若金湯的理智一起決堤。 只是胸懷激蕩,心生親近,想要離他近一些,再近一些。 埃文望著阿瑟蘭,茶綠色的眼睛一眨不眨。 他本來要走,但不知道為什么留在那兒,好像生了根:“少將?!?/br> 簡單的一句話,卻好像隔了很久。 阿瑟蘭沒有回答,埃文也是,太多疑惑和苛責要說,為了各自的目標,也應該毫不留情的道別和擺脫才對。 阿瑟蘭摘了軍帽,埃文站起身。 過了好一會,極為默契的,或者說他們同樣渴望做一件事。 阿瑟蘭低頭,埃文張開手臂。 一個擁抱。 簡單的胸膛貼著胸膛,埃文卻覺得滿足極了,他原本不理解前任冕下說的那種感覺,但現在他領受到了一點。 阿瑟蘭聞到了那股很淡的爽身粉味,他咧了咧嘴角,有些想笑,卻笑不出來,嘴唇動了動,他無聲而簡短的說。 好久不見。 臭崽子。 風吹麥奈花撲簌撲簌的響。 花園里一個蟲族也沒有,巡邏的士兵,還有值夜的鱷魚花匠經過麥奈花圃,慢慢走遠。 阿瑟蘭和埃文坐在花圃里,各自看向一邊。 覺得有些熱,阿瑟蘭解開了軍服紐扣,露出里邊的淺色襯衫。 埃文看了看高高的麥奈花,茂密的枝葉把里面遮得嚴嚴實實,他說:“外面沒有士兵了?!?/br> 阿瑟蘭點頭:“對?!?/br> 埃文哦了一聲,低下頭揪草,倏忽又抬頭問:“你現在是指揮官嗎?少將?!?/br> 阿瑟蘭:“嗯?!?/br> 埃文說:“那安德魯指揮官呢?” 阿瑟蘭回答:“搬到鱷魚村鎮去了,教那些鱷魚養花種樹釀酒?!?/br> 埃文說,那很好。 氣氛有些窒悶,安靜了一會。 阿瑟蘭捏了捏手里的軍帽,飛快的看了他一眼,望著鞋尖:“你看到麥奈花了嗎?” 埃文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眼前的小花園,但雌蟲的眼睛悄悄看著他。 埃文就把話改了口,他想了想:“看到了,遍野都是,一朵一朵,一片一片的開?!?/br> 阿瑟蘭嗯的應聲,垂著腦袋,過了會又抬頭,淡紫色的眼睛好像撒了一把碎星,眸色沉沉的看著埃文。 “我種的,從這里到風暴之眼?!?/br> 埃文愣了下。 “用什么種呢?!?/br> “飛行器,先把污染物清理一遍,再把花種撒下去,第一次只撒種子,但老是撒下去種不出來,我就讓士兵裹上肥料一起撒?!?/br> 想到那場景,阿瑟蘭忍不住帶了一絲笑。 可憐沒有收到消息的作戰部隊,看到自己區的飛行器開開心心揮手大喊,結果迎上滿天飛糞。 據說那個飛行員執行任務回到軍區后,已經有一個排的戰士等著問候他。 埃文忍不住也笑了一下,嘴角抬起來一點,笑容很淡,那雙茶綠色的眼睛看起來溫柔極了。 兩個人互相望了一眼,別過臉,耳朵都有些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