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
一種無聲的,屬于苦修士的緬懷。 阿瑟蘭翻身:“喜歡嗎?安德魯將軍是狂熱的虔信者,對這張[風暴之眼]情有獨鐘,每年都會送的?!?/br> 雨水滑落。 雌蟲白皙的膚色上臉頰浮起兩團病態的姹紅。 疏淡冰冷的眉眼,滿臉疲憊放松。 埃文十分珍惜,回過頭詢問阿瑟蘭:“一定要貼嗎?” 阿瑟蘭搖頭:“過兩天夏日慶典再掛也好,我去買幾個花環回來裝飾一下?!?/br> 埃文點頭:“好?!?/br> 但有一天,他也會變成一張畫報。 不同的是,他會努力活的久一點,因為出來看過這個世界。 “水?!?/br> 剛剛學會用智能家電燒水的埃文給阿瑟蘭倒了一杯熱水,然后從浴室挑了一條毛巾遞給阿瑟蘭。 “為什么會生病?!?/br> 阿瑟蘭嘴角抽了抽,為什么,因為不眠不休工作了兩天,雷雨天頂著瓢潑大雨展翼,送受傷的兵蛋子去醫院,路上被風刮到崖壁上,摔成傻逼。 爬起來吐吐血沫繼續趕路。 累病是情理之中,不病天理不容。 他躺倒,摸摸濕漉漉的頭發,用毛巾蓋住臉隨口胡謅:“挖坑累病的?!?/br> 其實也沒有那么嚴重,大概是發熱發炎,加上一點淤傷,裹上被子睡上一覺就好了。 軍雌嘛,風里來雨里去。 成天在污染區晃蕩,哪會有不生病的。 只是一個蟲在外面奮斗久了,再精致的蟲也習慣了粗糙,平常除了軍部的事,追科幻劇,個蟲生活上就很不精致。 因此濕衣服也懶得脫,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 埃文皺眉。 因為精神力始終不太穩定,這兩天吃光了家里的儲備果蔬,但也還是不太敢用精神力梳理。 他蹲下身,拿起毛巾。 雌蟲呼吸均勻。 濕潤的嘴唇,露出一點牙齒,打著輕鼾。 襯衫軍服亂七八糟,皺巴巴濕漉漉,聞起來一股清淡的雨水氣味,埃文面無表情,用毛巾擦擦他的臉,接著擼起他的頭發。 大長腿放在茶幾,軍靴上有一股污染物的氣味。 脫下來的時候雨水濺到地板上,稀溜溜的泥沙順著褲管滴滴答答,狼狽得不成樣子。 入夜,埃文沒有回臥室。 雌蟲忘了吃藥,半夜的時候發起燒。 但他卻根本沒醒,呼吸急促,眼珠在眼皮下亂轉,雙手緊握著,嘴巴張得像一條渴水的魚,或者只是單純無聲的吶喊。 埃文不得不推醒他,手指接觸到皮膚,感覺到雌蟲的體溫熱燙:“少將,醒醒,你發燒了,去醫院?!?/br> 雌蟲費力的睜開眼,大口大口的呼吸,喘了好一會,他才回神,嘶啞著嘟囔:“屁大點事,睡一覺就好?!?/br> 動了動,才發現身上蓋著兩床被子,一床有著埃文的清柔氣味。 雄蟲身體很規矩的坐在沙發邊,雙手搭在膝蓋上。 阿瑟蘭撇了眼窗外,月亮又大又圓,顯然是深夜。 他啞著嗓子:“怎么不去睡?餓醒了?” 埃文半蹲下身,手指在雌蟲臉上輕柔的觸碰了一下,冰涼的觸感。 雌蟲感覺到,偏過頭,黑暗中他的眼睛像一條會發光的湖泊,涌動著粼粼波光。 四目相對,埃文開口,聲音清越微寒:“眼淚?!?/br> 阿瑟蘭頓了頓,用手蓋住眼。 “為什么?” “沒有?!?/br> 雌蟲沉默太久,埃文坐回椅子,沒有繼續追問。 阿瑟蘭揉了揉眉心,翻過身,少年老成的雄蟲一言不發的坐在椅子上,安靜得理所當然,臉上也絲毫沒有被冒犯的慍怒。 見到雌蟲的視線,他很老成的拍拍阿瑟蘭的肩膀,充滿責任感:“睡吧?!?/br> 到底誰六十多歲? 阿瑟蘭哭笑不得,冒出來的眼淚也收回去。 奇怪的雄蟲。 一個小怪物。 臭崽。 愛吸吸者。 臭屁。 面癱。 但其實是個不錯的蟲。 阿瑟蘭輕輕呵出一口寒氣,把被子掀開一條縫:“進來暖一會,然后再去睡吧?!?/br> 十分兄弟情誼的邀請,阿瑟蘭在野外露營的時候常常這么做,隨軍的雄蟲也習慣了非常時期不拘小節,所以阿瑟蘭沒覺得這個邀請有問題。 大家都是朋友,兄弟。 埃文面無表情,想要拒絕,但是因為雌蟲生病后蔫蔫的情緒,還有剛才做噩夢的樣子,他都沒法開口。 他是冕下,面前是他的子民。 換句話說,我是你父。 這么一想,埃文心緒平穩,非常淡定的鉆進被窩,沙發長且寬,擠一擠完全沒問題。 阿瑟蘭團了團被子,手枕著腦袋,稍微清醒了一點,他看著天花板:“今天清理污染區的時候,犧牲了兩個新兵?!?/br> 埃文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阿瑟蘭笑容很淡:“明天遺體就會運回來火化,他們的家人恐怕來不及見最后一面?!?/br> 雄蟲安撫的拍了拍阿瑟蘭的肩膀。 阿瑟蘭側過身,和雄蟲四目相對,他眼神銳利,似乎要望進雄蟲心底:“你和一般的雄蟲不太一樣,不,是太不一樣了,精神力,還有性格,野蜂沙漠會有你這樣的雄蟲嗎?” 埃文:“我是風暴之眼的現任冕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