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被打成這樣,你就別氣我了
小白后來又去采風了,不知道這破鼻子裂嘴的還去采什么風,神經病,搞藝術的都是神經病。 富二代在街上孤零零的飄蕩,賠了酒吧一大筆錢,信用卡都給他透支了一張。 不過他也不在乎,他說服自己仔細想想,如果是小夏今天撞見他跟調酒師嘴對嘴,那小丫頭會怎么想,可他就隨便玩玩呀,他又不是真心的。 mia也是,marry也是,lily也是,lucy也是,vivian也是呀。 這怎么能算呢? 打電話也是故意打給她聽的啊,誰叫她每次一點反應都沒有的? 有什么大不了的呀。 富二代真是想不通,他把這歸結于女人心海底針。 走著走著,馬戲區就在前頭了,已經深夜十一點多,冷得不行,富二代裹著自己的外套,三步兩步地往家跑。 他們家獨門獨戶,底下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蹲在那里,富二代一聲斷喝“干嘛呢!”,那影子猛地彈跳起來,一溜煙就跑了。 富二代大步追上去,影子不知道跑到哪棟樓里,找不著了。 他往邊上一看,墻上的電箱還是打開的。 第二天,高中生照常上學,作家照常寫書,小白在廚房練習煎蛋,富二代走過去,想問問他今天早上女房東下來吃飯沒有。 富二代一過去就看見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嘶了一聲,道:“我下手怪狠啊?!?/br> 小白看看他,也是一樣的。 小白說:“我也不輕?!?/br> 樓梯上穿來輕微的腳步聲,富二代光聽這聲,就覺得自己這頓打沒白挨,往常那丫頭下樓,都像小貓撲蝴蝶似的,吧嗒吧嗒,腳上要是有鈴鐺,都能跳一首《音樂之聲》,她今天下樓,就像被貓撲死的蝴蝶一樣。 小白把煎得破破爛爛的雞蛋夾到盤子里,沒說話,端著盤子上樓了,富二代站在廚房里動也不敢動,生怕她瞧見自己,就轉身走了。 女房東沒瞧見,走到廚房門口,才看見在里頭裝木頭人的富二代。 她沒說話,伸手開冰箱,富二代大著膽子,裝作若無其事地問:“你咳,你最近有什么仇人沒有?” 女房東看了他一眼。 富二代硬著頭皮繼續說:“我昨天看見有人在下面鼓搗咱家電箱呢?!?/br> 女房東小聲說:“檢修的吧?!?/br> 富二代說:“哪有那么晚來檢修的?沒燈沒火的?!?/br> 女房東沒吭聲,從冰箱里翻翻找找,依舊沒有任何食欲,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沮喪極了,關上冰箱,又上樓了,富二代看著她的背影,張了張嘴,什么也沒說。 富二代晚上找了個手電筒,又去等著了,今天沒等著,他不信邪,那影子掉了截帶插頭的電線在這,肯定得回來撿的。 富二代故意把電線丟在外頭,等了兩天,撲了兩天的空才等著了,他不知道還有“偷電”這種cao作,還以為是要報復誰,搞破壞來的。 已經十二點多了,沒了燈伸手不見五指,風刮得人臉上生疼,富二代又冷又困,裹著毯子等著,看見有人躡手躡腳地來了,一下子就精神了,在走廊上大喝一聲,大步流星地沖下去攔住了她。 是個女人,不大年輕,看著孩子都該上初中了,被富二代攔住,滿臉通紅。 她梗著脖子說:“我路過的時候東西掉這兒了,過來撿電線的?!?/br> 富二代覺得這也不像是個結仇的,問她:“前幾天在這撬電表的是不是你?你搞我們家電箱干嘛?說完了我就放你走,不然你今晚就跟我在這兒耗著?!?/br> 女人跟他你來我往磨嘰了一陣,中間還試圖逃跑,最后看這個小伙子是真難纏,才說:“我家在二樓,電動車不好充電?!?/br> 富二代沒明白。 女人說:“我看你們家這里有能接上的電線,借用一下?!?/br> 富二代說:“就這?” 女人愣了一下,連連點頭:“就借用一下,借用一下?!?/br> 富二代說:“這多危險啊,那里是壞了的,你在這兒充電不得炸了,那邊那個才是平時我給電動車充電的地方呢?!?/br> 女人趕緊附和:“是是是,我以后不在這充了,謝謝你提醒我啊,我走了,走了?!?/br> 走了幾步,她又倒回來問富二代:“我看你不是特別眼熟,你認不認識我???” 富二代說:“不認識,您是哪位?我跟我們房東說說,給你拉個線出來?!?/br> 女人趕緊擺手:“不用不用,不認識就好不認識就好?!?/br> 說完,她歪歪扭扭地跑走了。 富二代擺擺手電,沒想到就這事兒,他還以為抓了個什么壞人,能跟女房東邀功呢,這可倒好,連人家名字都不知道,友鄰互助都算不上。 富二代覺得馬戲區可真沒意思,擱以前,喝酒都能被人下藥,就跟拍電影似的,要是作家知道他們以前那些事,保準能把眼珠子給瞪下來。 他關了手電,往回走,他們家已經黑了,馬戲區基本上沒有一家還醒著,走到走廊上,才看見女房東披著披肩,拿著手電筒站在那里,像是剛被驚醒,出來看看情況,橘紅色的手電筒還沒擰開。 她問:“什么人呀?!?/br> 睡意惺忪,像只小奶貓似的。 富二代不自覺軟聲道:“沒什么,一個阿姨,在我們家門口借著充會兒電動車?!?/br> 是呀,女房東想,這才是他們的小傅少爺呢。在他眼里,哪兒會有為了十幾塊電費偷偷摸摸在別人家拉線的人呢,他以為自己在馬戲區租了房子,直直播,就算理解民間疾苦了,他就算去睡十二人的大通鋪,也是個活在云端的小少爺。 他哪兒知道什么叫揭不開鍋呀。 女房東笑起來,輕聲說:“那你跟她說你也要充,我給她拉一根線?!?/br> 富二代趕緊邀功:“我就是這么說的!” 她看著他,隔著遠遠的手電筒的光柱,又想起自己在房間里黏了兩天也黏不好的那個香水的瓶子,想起他那句“在地上滾一圈沾沾味吧,現在配得上你了”。 女房東莫名就有點鼻酸,關上手電筒,一言不發地準備回屋了。 “等等等等等一下!” 富二代還穿著拖鞋,跑得吧嗒吧嗒的,凍得鼻子通紅。 “咱倆坐一會兒吧?!?/br> 女房東說:“太冷了?!?/br> 富二代趕緊說:“我把我毯子給你,我毯子大?!?/br> “很黑啊?!?/br> “我有手電筒,老亮了?!?/br> 女房東說:“有什么可坐的呀?!?/br> 富二代啞了,他絞盡腦汁地想著,忽然感覺到額頭上有一點點冰涼。 他抬頭,拿手電筒一照,光柱里,數不盡的透明的雪花飛舞著。 蒼天有眼啊。 富二代露出笑容,手舞足蹈,說:“下雪了,瞧,你瞧,江堯市第一次下雪呢!” 女房東說:“江堯市每年都下雪的?!?/br> 他笑著說:“我沒見過嘛,這可是我第一次在江堯市過冬天?!?/br> 女房東也想好好看看今年姍姍來遲的馬戲區的初雪。她裹著暗紅色的披肩,坐在褪色的綠樓梯階上,四周黑洞洞的,白色雪花窸窸窣窣地落在她的頭發上、肩膀上,富二代這么看去,覺得自己像電影的愛德華一樣,看著一個天使一般的女孩子在雪里,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 干,富二代強裝冷靜走過去坐下,怎么跟個處男似的,并肩坐著,都給他開心得不得了。 兩個人就這么沉默著坐了一會兒,女房東鼓起勇氣,轉過臉想和他說話,算是停戰,一轉臉,沒想到富二代就湊得那么近,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她嚇了一跳,按著心臟,以免它跳出來。 女房東看著他——鼻青臉腫,一只眼角紫了,一只眼睛亮汪汪地看著她,像汪爺爺那只叫花花的大狗。 她生怕破壞了這來之不易的雪景,把聲音壓得很小,問他:“你是不是跟小白打架了呀?” “嗯,”富二代很可憐地說:“他打我?!?/br> “他為什么打你???” 富二代說:“他叫我別氣你了?!?/br> 女房東笑了,眼睛一酸,忽然覺得肚子很餓,餓得都不行了,她怎么突然好想吃東西啊。 她故意別過臉,抱著胳膊,說:“小白真好?!?/br> 富二代拉拉她的披肩,楚楚可憐:“我都被打成這樣,你就別氣我了?!?/br> 臉上的笑容怎么也收不住,女房東覺得大事不好。 她壓了壓嘴角,轉過臉的時候,富二代還是瞧見她眼里一閃一閃的快樂的小星星。 “親上去,親上去就什么事情都解決了?!?/br> 他腦子里突然響起那個女調酒師的話,把他給嚇了一跳。 兩個人挨得這么近,他只要大著膽子往她那邊湊一點點,一點點就好。 撲通,撲通,他舔舔嘴唇,快要被自己這個大膽的念頭給嚇死了。 雪花紛紛揚揚地落著,女房東無意識地,緊張地攥著自己的披肩,腦子里一片空白,大氣也不敢出。 咕嚕嚕嚕。 富二代愣了一下,歪了歪腦袋,眉角朝上一挑。 “餓了?” 女房東捂著不爭氣的肚子,尷尬地道:“可能是太晚了……” 富二代說:“走,我給你做飯去,想吃什么?” 女房東道:“不行,這么晚了,高中生都睡了,明天一早還要起來上學呢?!?/br> 富二代道:“我小聲點弄,靜悄悄的?!?/br> 女房東說:“不然還是早點睡覺吧,睡覺就不餓了?!?/br> “那不行,”富二代道:“你這幾天都沒好好吃飯,不能再不吃了?!?/br> 她說:“誰說我沒好好吃飯了,我這幾天吃的可多了!吃嘛嘛香?!?/br> 富二代說:“哦,那是我自作多情了唄,我還以為你跟我吵了架,像我一樣茶飯不思呢?!?/br> “我看你吃的比誰都多,昨天作家還跟我抱怨,你一個人把香菇豬rou餡的全吃完了?!?/br> …… 等明天,等明天我揍不死他的。 ※※※※※※※※※※※※※※※※※※※※ 你倆可真是沒有隔夜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