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曲盡
得知洛云川和亓麓白此刻正在法國,鮮清雅甚至有些后悔不該將莊園那么快的處理掉,如果沒有處理掉,她還可以帶他們去看,為他們介紹一下那里的風土人情與歷史文化。 鮮清雅在法國的住處一直以來都是那個人為她安排的,直到她處理完所有的事情決定要回國并且定好了回國的機票向那個人辭行。 那個人還勸過她:“圣誕節快要到了,你可以過了圣誕節再走的,是你們年輕人的節日……” 鮮清雅拒絕了,她還有很多事沒有消化掉,母親剛剛去世,她孤身一人在這異國他鄉,別說是圣誕節了,她什么節日也沒有心思去過。她現在一心只想回去,見一見父親,見一見洛云川,洛澄,還有,亓麓白。 她已經許久沒有去搜索過亓麓白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身上的傷有沒有好?有沒有那么一刻想起過她? 哪知道當天晚上她就接到了亓麓白打來的電話,詢問她關于她母親的事,并說剛剛得知消息,他和洛云川恰好也在法國,還問她方不方便過來悼念。 她當然說方便,喬伊在法國并沒有什么朋友,將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這里的墓園里她原本就于心不忍,卻又不能把她帶回國去,至少在這邊她還有那個人時常過去探望,回了國內,連個真心懷念她的人都沒有。 有人來悼念總是好的,她急忙退掉了飛機票,又和那個人說了因為有朋友來,可能還要在這里住上幾日,那個人在電話里就問了需不需用車和司機?她想了想說可能會需要,那個人很爽快的就答應了。 喬伊去世的訃告發的很晚,訃告是那個人發的,他選擇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后想必是有他的深意的,據說那天和他糾纏了多年不肯放手的原配終于選擇了放手,和他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蓋章。 亓麓白和洛云川的旅行到出發已經是一個月以后了,他們先去的意大利,然后瑞士,德國,最后到達的法國。兩個人也沒有什么具體的計劃,就是根據心情想去哪兒了第二天就立刻行動。 法國是他們的最后一站,兩個人的假期都余額不足。 游玩了幾個小鎮,兩個人原本已經打算回國了,就在這時看到了喬伊去世的訃告。 亓麓白還在想著要不要告訴洛云川,洛云川也看到了,對他說清雅一個人過來處理母親的后事應該很不容易,讓他打電話問候一聲看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就算幫不上忙,也要去悼念一下才好。 亓麓白和洛云川到達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兩個人是租車過來的,司機將他們送到目的地就走了,鮮清雅已經等在門口了,洛云川放下行李箱過來和她擁抱,并問她:“還好嗎?” 鮮清雅點了點頭,說:“謝謝二哥?!?/br> 這邊亓麓白也過來了,他的腿已經好的差不多,只是走多了還稍有點坡,輪椅用不著了,洛云川找了支拐給他。 她看著他,一瞬間眼睛濕潤,亓麓白也看著她,他戴著口罩,看不出他的表情,他沒有說話,也沒有過來,兩個人就這么對視了一會。 然后鮮清雅靠前一步,猝不及防被亓麓白用拐檔開了,先前那些旖旎情緒瞬間就沒有了,她氣呼呼地推開他走向行李箱,說:“幫你拿行李而已,別想多了!” 洛云川已經推開柵欄門進去,院子不大,三五步就到了門廳,樓上樓下的結構,房子不算大,但足夠他們三人居住。 鮮清雅把亓麓白的行李安排在一樓,因為他上下樓不方便的緣故,她和洛云川則住在二樓。 “房子不錯?!甭逶拼ㄔ趨⒂^了一圈之后對鮮清雅說:“你一個人???” “對呀,一直是我一個人,能在這里見到二哥你們真好!” 亓麓白則坐在樓下的客廳里百無聊賴,看洛云川和鮮清雅在二樓有說有笑的,忍不住心生嫉妒,在樓下用手中的拐杖敲著地板喊:“二哥,我餓了?!?/br> 鮮清雅甚是無語,問洛云川:“他這么大人了,怎么還是這樣?!?/br> 洛云川笑了笑并不說話,臉上卻是可見的寵溺,鮮清雅有時候就很羨慕洛云川和亓麓白之間的這種感情,洛云川雖然對她也很好,但說不上來會少了點什么。 洛云川到樓下廚房區域查看,鮮清雅跟著下來,從冰箱里抱了一個碩大的法式面包過來,問亓麓白:“要不要先吃點這個?” 亓麓白抬眼望了一下,問她:“喂豬呢?” “喂你!”鮮清雅也不甘示弱。 “你是豬!” “你是!” ……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甚是熱鬧,幾句無聊的話重復來重復去的也不覺得單調,而且看樣子恨不得打起來,洛云川在一旁看得只是搖頭。 鮮清雅跑過來說:“不行我們出去吃吧,我平時都是隨便吃點,都沒買什么食材?!?/br> 洛云川找到一包意大利面,說:“就吃這個吧,麓白應該會喜歡?!?/br> 鮮清雅點了點頭,又跑過去對亓麓白說:“二哥做了你愛吃的意大利面?!?/br> “二哥做什么我都愛吃?!?/br> “你是來和我吵架的嗎?”鮮清雅問他,這么說著的時候,她的眼圈很快紅了一下。 “……當然不是?!必谅窗妆锍鲆痪?,又說:“沒人吵架也很沒意思吧?” 鮮清雅不說話。 “前輩是什么時候離開的?” “兩個多月了,訃告是叔叔剛發出去的?!?/br> “很難過吧?” 鮮清雅低著頭,兩只手無意識地相互交疊著,亓麓白看了她一會,將自己的手覆蓋在她的手掌上輕輕地握了一下。 他的手掌很大,剛好將她的手覆蓋其中,他的手也很暖,讓她忍不住的又想掉淚。 就這樣過了一會,聽到洛云川在喊他們:“可以吃飯了?!眱蓚€人這才迅速分開了。 洛云川的廚藝真的很好,這個可能源于他從小就一直在照顧弟弟meimei的緣故,雖然是在旅途中,亓麓白被他最近喂的還是稍胖了一些,他原本就骨骼立體,稍微有一點rou反而更帥了一點。 在餐桌上洛云川對鮮清雅大概講了他們這一個月來的旅程,還分享了一些亓麓白的糗事,并把拍下來的照片和視頻給鮮清雅看,引得鮮清雅笑聲不斷。 亓麓白一邊表示著無奈一邊看他們笑做一團,莫名的也很開心,也忍不住低著頭抿嘴而笑。 窗外天已經黑了下來,吃過飯洛云川就以困了的名義早早上樓洗漱睡覺去了,把盤子留給他們讓他們兩個整理清潔。 鮮清雅主動承擔了這些勞動,盤子丟進洗碗機,餐桌也清理了,一切收拾妥當,然后問亓麓白要不要回房間休息,亓麓白沒有早睡的習慣,當然搖頭表示拒絕,他問鮮清雅有沒有什么好玩的,鮮清雅想了半天從地下倉庫拖出前些天那個人讓人送來的圣誕樹和一箱子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小玩意。 “要不我們也裝飾一下,過一個西方的圣誕節?”鮮清雅問。 亓麓白倒是興致不高,但有事做總比沒事做強,就依言幫鮮清雅拿出圣誕樹和那一箱子金光閃閃的彩帶,彩燈,襪子,小禮盒,小布偶來。 兩個人忙活了好一陣子,期間還差點因意見不合動起手來,最后終于將房間和圣誕樹布置的有了節日氣氛。 樓梯上,壁爐上,墻壁上都掛上了彩燈,圣誕樹更是彩燈閃爍,各色的小禮盒,小玩偶裝點其中,關了燈,兩個人趴在桌子上看著這近兩個小時的勞動成果,默默欣賞了一會,都很挺滿意的。 然后不經意間轉過頭,發現彼此的唇與唇之間只有那么零點一毫米的距離,空氣忽然就安靜了下來。 彩燈閃爍的光照在他們的臉上,兩個人就這樣靜靜地彼此凝視著,溫柔的凝視著。 亓麓白忽然覺得這樣的氛圍下再不親下去就不是人,他很快的湊了過去,在那雙唇上印上一吻。 鮮清雅并沒有躲避,吻到動情之處,兩個人滾到了地毯上,亓麓白身邊的拐倒了下去砸到了旁邊的圣誕樹,圣誕樹就倒了下來,然后各種的彩帶,彩燈掛了亓麓白一身。 兩個人不得不分開,看到亓麓白狼狽的模樣,鮮清雅忍不住地笑成一團,亓麓白急忙向她指了指樓上,示意她不要驚動了二哥,鮮清雅這才止住了笑。 第二天早上洛云川準備了簡單的早餐,面包切了片,加了起司,熱了牛奶。 亓麓白問洛云川:“這不是昨天那個的面包吧,昨天她還用這個面包打我?!?/br> “打你怎么了,打你是因為你該打?!?/br> 兩個人又要打起來,洛云川也不理他們,任由他們兩個將餐桌上的東西丟來丟去。 吃過飯之后三個人就準備去墓園祭奠喬伊,早有車和司機等在了門口。 空氣有些陰冷,出門的時候洛云川拿著一個大包,亓麓白很是奇怪,卻也沒有多問,只當是洛云川怕他們會冷多帶的衣服。 墓園離市區很遠,三個人到達墓園的時候已近中午,在墓園祭奠完出來,鮮清雅提議找個快餐店吃飯,到了快餐店的門口,洛云川讓鮮清雅先進去點餐,他有些話要對亓麓白說。 鮮清雅答應了,和司機兩個人先進去了。 車里只剩下洛云川和亓麓白兩個人,亓麓白莫名有點緊張,他突然覺得今天的洛云川和平時有些不一樣,但具體怎么不一樣了,他也說不出來。 “麓白,就到這吧,二哥就陪你到這里了?!甭逶拼ê鋈徽f。 亓麓白不明所以,問道:“二哥你什么意思?” 洛云川從座位上轉過頭來看他,說:“你懂,二哥知道你懂?!?/br> 亓麓白抬頭默默地注視著他,像是要從他眼里找到不一樣的答案來,過了一會,他被猝然擊敗,然后說:“我不懂,我什么也不懂,二哥在那里我就在那里,你別想甩開我!” “麓白……”洛云川虛弱一笑,眼睛里流露出一絲悲哀來:“你有沒有想過,你這個樣子……你讓二哥……情何以堪……” 洛云川說不下去了,仿佛再多說一個字他就會脆弱地垮掉。 “我沒有……”他從沒有見到過洛云川如此不堪一擊的模樣,頓時手足無措起來:“我只是想保護二哥……” 他真的只想保護他,從知道二哥喜歡他那一刻起,他都想讓這個秘密爛死在心里,他從未想過這樣也會傷害到他,還讓他如此模樣。 “二哥,我不想讓你一個人……”他抓住了洛云川的胳膊。 洛云川很快就又恢復了從前的神情,他拿開了他的手,淡然一笑說:“麓白呀,人吶,都是生來孤獨的,這是二哥選的路,你就讓二哥自己去走,你也有你自己的路要走……” “不!我不讓……”亓麓白的眼淚從眼眶中不自覺地往下落,他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二哥走,不能! 但是洛云川卻絲毫沒有給他回頭的余地,他說:“二哥已經陪你走了這么久了,剩下的路也該你自己走了?!?/br> “那二哥告訴我你要去哪里?我要怎么才能聯系上你?” 洛云川沖他搖頭。 他一下子就潰不成軍,眼淚如決堤般涌了出來,視線很快模糊,語氣里盡是哀求:“二哥,別走,二哥……” 他已不知道要說什么二哥才能留下來,只是一遍遍絕望地叫著。 洛云川最終還是走了,他從后備箱里拿出那個他早已準備好的包,上了一輛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叫好的車,車子一秒也沒有停留,載著他離開了這個地方。 他甚至都沒有再回頭看過亓麓白一眼,任憑亓麓白再怎么喊他。 兩分鐘后,他的手機號已再也無法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