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玉凡坐在談監室的凳子上，打量著周圍的壞境，心里有些緊張，但一想到秦有還在外面等他，心里便沒有那么害怕。

    他看著莫勝手戴鐐銬，在獄警的帶領下，走到他面前，坐下，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些什么。

    莫勝幾乎沒有太多變化，反而是頭發剃成板寸后，顯得年輕了一些。

    “去看過你媽了嗎？”莫勝一臉的平靜，一如從前，好像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莫玉凡點了點，看著鐵皮反光的桌面。

    “過幾天不是要開學了，”莫勝說：“我都安排好了，你好好去上學，別再讓你媽失望了?！?/br>
    莫玉凡喉嚨發緊，顫抖著嘴唇，還是問出了那句話：“你為什么要那么做？”

    莫勝把手放在了桌子上，鐐銬碰到桌面，發出嘩嘩啦啦的聲音，他雙手交握，嘆了口氣說道：“爸爸的事，你不會理解的，不過我確實是對不起你媽?！?/br>
    “那你為什么不離婚？！”莫玉凡抬起頭，瞪著莫勝，有些激動：“你要是喜歡別的女人，為什么不早跟mama離婚？！你騙了她怎么多年??！”

    這時，后面獄警出聲道：“家屬小點聲！”

    莫勝也看著莫玉凡，說道：“我提過，是你mama不同意?！?/br>
    莫玉凡有些楞，臉色蒼白。

    莫勝接著說道：“你長大了，有些話爸爸不說，你也應該明白。我會安排你上完高中和大學，以后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等你mama出去后，我們就會辦理離婚手續，原本我是想問你是想跟我還是你媽，不過我覺得你也是時候獨立了——”

    “他是男的還是女的？”莫玉凡突然出聲問道。

    莫勝楞道：“什么？”

    “你的私生子，”莫玉凡嘲諷的說道：“男的女的？”

    莫勝這時的臉色有些難看起來，說道：“他也是你的弟弟?！?/br>
    “哦，哼，”莫玉凡冷笑了一聲，手在桌子下攥緊了衣角，眼睛狠狠的盯著莫勝，說道：“也是你唯一的兒子吧？覺得有我這個怪物兒子很丟人是吧？”

    莫勝沒有回避他的目光，他沉聲說道：“凡凡，沒人覺得你是怪物?！?/br>
    “不是嗎？”莫玉凡的眼眶發紅：“你不就是想要個健全的兒子給你傳宗接代嗎？覺得有我這個怪物很惡心是嗎？！”

    莫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重重的呼出后，說道：“我再說一遍，沒人覺得你是怪物，他跟這件事也沒有關系?！?/br>
    莫玉凡身體前傾，漲紅了臉，說道：“既然這樣，為什么不在我一出生就掐死我？！你以為我這樣就過得很開心嗎？你以為我樂意當你兒子嗎？??！”

    莫勝終于忍不住，他用雙手頂著額頭，平息了一下，說道：“莫玉凡，你多大了？說話做事能不能過過腦子？你以為你媽不離婚是為了什么？你以為我為什么在公司要搞賬？你做手術要花多少錢？你知道嗎？”

    莫玉凡聽著他的話，一動也不動，眼淚悄無聲息的落下，滴在了桌面上，濺起了水花。

    “很多事情，我早就說過要告訴你，是你媽不讓說，她覺得對不起你，所以要給你最好的生活環境，要讓你無憂無慮。但是，”莫勝說道：“你不小了。別說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就算什么都沒有發生，你遲早有一天得獨自生活。至于出軌的事情，確實是我的錯，你恨我也好，怪我也罷，我都認了——”

    “說了這么多，就是都是我的錯是嗎，”莫玉凡抬起胳膊擦掉了眼淚，說道：“偷情是因為我，公司出事也是因為我，你現在進監獄也都是因為我是嗎？??！”

    莫勝抬起雙手，隱忍著拍了一下桌子，發出咚的一聲！

    “干什么？！”獄警在身后發出了警告：“還有五分鐘，快點兒說?！?/br>
    莫勝回過頭示意了一下，轉過身對莫玉凡說道：“你以為公司會無緣無故出事？你知不知道四年前成世平的公司是怎么倒的？”

    莫玉凡愣住了，從前的許多事情一下子涌入了腦子，讓他有些慌亂。

    “你不知道，”莫勝說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在學校惹了禍，拍拍屁股回家了，你媽一開口，我就得去請校長吃飯——”說著，莫勝低下了頭，粗重的喘了口氣，繼續說道：“這些事情，我也不想再說了，你也不小了，懂點兒事吧?！?/br>
    莫玉凡什么話也說不出，他不去看莫勝，站起身來，準備往外走。

    莫勝也站了起來，叫住了他：“凡凡！”

    莫玉凡站住了，沒有回頭。

    “多去看看你mama，”莫勝說道：“她只有你了?！?/br>
    莫玉凡回過頭狠狠的瞪了莫勝一眼：“用不著你說??！”

    “還有——”莫勝超前走了一小步，說道：“爸爸對不起你，爸爸以后會補償你的?！?/br>
    “不需要??！留著給你的情婦和兒子吧??！”說完，莫玉凡大步的走出了探監室，順著走廊，經過兩個鐵門，出了監獄。

    秦有站在路邊等著他，太陽有些大，曬得人直皺眉頭。

    莫玉凡低著頭，抬起手使勁擦了擦眼角，才大步的走向秦有。

    “我讓應安開車來接我們，”秦有把他拉到陰涼地，說道：“再等幾分鐘?！?/br>
    莫玉凡嗯了一聲，垂著頭，站在一邊安靜的等著。

    不到十分鐘，路那頭就出現了一輛黑色的奧迪，車子在他們面前停下，應安在副駕駛搖下車窗，示意他們上車。

    駕駛座是個長相有些兇狠的男人，莫玉凡之前從來沒有見過，他挨著秦有坐下后，頭就靠著車窗的位置，看向窗外。

    應安是個忍不住的人，見狀脖子都快180度轉彎，使勁的朝秦有使眼色。

    秦有輕輕的搖了搖頭。

    這時，駕駛座上的人一伸手把應安的臉扭回來，出聲道：“老實點?！?/br>
    這下，應安當真的老老實實坐著。

    莫玉凡昏昏沉沉的下了車，進了房間后，把書包丟在玄關就不管了，人躺在沙發上有氣無力。

    秦有把箱子和書包都放到了莫玉凡的臥室后，走出來坐在沙發上。莫玉凡便自動的起身換了個姿勢，躺在了秦有的懷里，仰著臉。

    秦有把他抱起來，直接跨坐在他的腿上，微微抬起頭去親他。這個姿勢，莫玉凡很受用，胳膊環抱著秦有的脖頸，接了一個又濕又長的吻。

    秦有放開他的時候，莫玉凡微微喘起了氣，然后低下頭看了一眼，立刻跟彈跳起來，紅著臉罵道：“c！禽！獸！”

    秦有微微一笑，看著莫玉凡緩緩的問道：“跟你爸爸談的怎么樣？”

    莫玉凡一下子收起了笑，瞪著秦有道：“別跟我提他！”

    “下周你就要開學了，”秦有換了個話題：“作業寫完了嗎？”

    這下莫玉凡徹底沒了興致，從秦有的身上下來，扭著頭不說話了。

    “這幾天在家里乖乖的寫作業，”秦有說道：“另外你秦叔已經安排好了，過兩天就可以去看你mama?！?/br>
    莫玉凡低著頭，沒有說話。

    秦有揉了揉他的頭頂，說道：“不用太擔心，慢慢都會好起來的?！?/br>
    莫玉凡其實是想問秦有，剛才車上的男人是誰，應安跟他是什么關系，還有秦有平常的生活圈子都是跟這些人接觸嗎？但這似乎不是一個好時機，莫玉凡也說不清楚，就是對這些事情無比在意，以至于超過了莫勝的事情對他的刺激。

    回顧以往，莫勝對他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你能不能懂點兒事。莫玉凡以前很是不理解，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就不懂事了，在他看來，他既沒有亂搞男女關系，也沒有經常惹是生非，無非就是偶爾逃課，或者課上頂撞老師，相比較其他的富二代，打架飆車開派對，他已經很安生了?？v觀整個成長過程，從小學到初中，從初中到高中，他的娛樂生活都是及其乏味的，沒有太多朋友，很多室外活動也不能參與，所以他大概就是打游戲，看電視，打游戲，然后接著看電視，頹廢自在又乖巧。

    莫玉凡想想都要被自己感動哭了，又想起從前周圍人對他的評價，就覺得委屈極了。

    人有的時候在委屈壓抑到極致的時候，往往會憤怒起來。

    但這股怒氣不管是對誰發泄，似乎都是不那么的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