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玉凡第二天跟秦國政打了電話，說想見見莫勝。

    秦國政最近因為莫勝和李琳的事情搞得筋疲力盡，心煩意亂，便說道：“監獄有規定，得一個月以后才能申請?！?/br>
    莫玉凡察覺到他語氣中的不耐，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他低聲的說道：“好吧，那秦叔你到時候跟我說一聲?！?/br>
    秦國政嗯了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莫玉凡把手機摔在了床上，心里難受極了。

    他知道很多人都不喜歡他，小的時候，因為他相貌出眾，莫勝總喜歡帶他出去應酬。那些生意場上的男男女女總是喜歡摸他的頭，捏他的臉，夸他可愛。

    莫玉凡很不喜歡這樣，躲不開，抗不過，只好在口頭上出出氣。莫勝在眾人面前失了面子，所以回到家沒少罵過他，但是李琳給他在背后撐腰，莫玉凡有恃無恐，有時候甚至會頂回去。

    莫勝不喜歡他，他知道，但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可能父親就是這樣的，愛是深沉嚴肅又不會輕易說出口的，畢竟不管他開口要什么，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莫勝總是會超額的滿足他。

    他覺得自己被教科書式的父愛描述給害慘了，莫勝到底愛不愛他，他現在已經不確定了。

    距今為止，他其實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見過莫勝了，大概是自從那次在商場‘偶遇’之后，兩人之間的氣氛開始變得尷尬起來。不過自從進入青春期后，莫勝的身影在他心里就逐漸變得有些負面，虛偽，背叛，欺騙，無論是那一點兒，都足以讓他對這個從小有些敬畏的父親感到厭惡。

    可也只是厭惡而已，遠沒有到希望他去坐牢，去死的地步。

    這個世界上，他原本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莫勝和李琳，現在他什么都沒有了?？只攀怯械?，難過是有的，還有一些更加沉重的東西壓在心頭，莫玉凡甚至自己都無法承受，但他更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但，就目前為止，秦國政是萬不能得罪的，這個認知他還是有的。

    莫羽凡把頭埋在了枕頭里，憋了一會兒氣后，側過臉深深的呼出一口氣。他按亮了手機屏幕，時間顯示是十點四十。他緩緩的站起身，光著腳出了臥室后，去推秦有的門。

    莫玉凡推了一下沒推動，有點兒生氣，抬起拳頭哐哐的砸起了門。

    門應聲而開，秦有站在門口，帶著黑框眼鏡上下看了他一眼，問道：“怎么了？是不是又肚子疼了？”

    “不是！”莫玉凡帶著情緒直接走進了秦有的房間，不滿的說道：“你鎖門干什么？怕我半夜過來強/jian你??！”

    秦有沒有關門，走到書桌邊坐下說道：“我沒鎖，你轉一下門把手就開了?！?/br>
    莫玉凡臉微微一紅，趕緊扯開這個話題問道：“我才不信??！這么晚了？關著門干嘛？”

    秦有沒打算跟他較真，一邊在翻書，一邊在電腦上cao作，很忙的樣子，聞言回道：“查資料?！?/br>
    對方的回復太簡單，語氣也毫無起伏，莫玉凡哼了一聲，擅自坐在了秦有的床上，環顧了一下房間的布置，說道：“全是書，也不怕讀傻了——”

    莫玉凡自顧自的說完，過了好一會兒，房間也沒有任何回音。他看著秦有伏案的后背，想起了方才秦國政跟他說話的語氣，內心涌起了巨大的失落和酸楚。

    他走到秦有的背后，看著電腦上屏幕，上面全是自己看不懂的公式數字，他又看了看秦有，對方一臉認真，似乎完全不在乎房間里的自己。

    莫玉凡看了一會兒，說是一會兒，也許只是不到一分鐘，就開始去翻秦有放在桌子上的其他書，動作有些大，書頁嘩嘩作響。莫玉凡往后隨便翻了幾頁，上面有秦有的做的一些筆記，字跡蒼勁有力，痕跡甚至會隔著紙張印到下一張上面去。

    莫玉凡喃喃道：“寫個字用這么大勁兒干什么...”小聲叨叨完后，又轉到秦有的另一側去拿書架上的書本。剛拿起來，就見秦有側著頭正在看他，帶著黑框眼鏡，面無表情的有些嚇人。

    莫玉凡有些緊張，他不耐煩的說道：“干嘛？！看一下都不行？！”

    秦有取下眼鏡，問道：“你過來就是為了看書？”

    莫玉凡聞言，緊緊抿住了嘴唇，心里頓時難受起來，秦有的話，就好像是下午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

    如果不是他確認對方把舌頭都伸進來了，現在一定也會認為自己是產生了錯覺，一廂情愿，自作多情的想要靠近秦有。

    莫玉凡把手上的書放在桌子上，微微俯身靠近了秦有。

    秦有沒有動，只是直直的看著他。

    莫玉凡臉都紅了，他惡狠狠的瞪著秦有說道：“你閉上眼睛！”

    秦有眼神變得暗沉，他頓了一下，閉上了眼睛。

    莫玉凡屏住了呼吸，慢慢靠近后，貼上了秦有的嘴唇，笨拙的蹭了一下，又伸出舌頭輕輕的舔對方的唇瓣。

    自始至終，秦有都沒有任何動作。

    莫玉凡覺得有些難堪，他退開一些距離，直起身體，泫然欲泣的看著秦有，有些不知所措。

    秦有睜開眼睛，便看到莫玉凡紅著眼眶，一臉的倔強的看著他，肩膀都在微微發抖。他嘆了一口氣，伸手拉住了莫玉凡的手腕，讓對方靠近了，才慢慢的說道：“莫玉凡，就算不用這樣做，我也會幫你的?！?/br>
    莫玉凡臉色剎那白了，紅暈從眼角慢慢的褪去，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著秦有，大顆的淚珠從眼眶中落下，他竭力穩著聲音問道：“你覺得我——，是為了讓你為我做那些事情的？你——”說道這里，莫羽凡甩開了秦有的手，后退了兩步，抬起胳膊擦了擦眼淚，三兩步的跑進了自己的臥室，拿出了不久之前來時拿的行李箱，毫無章法的往里面塞著衣服。

    秦有緊跟在后面進了房間，拽住他的胳膊，問道：“你這是干什么？”

    莫玉凡一邊奮力的掙開他，一邊還在往行李箱里裝衣服，他帶著哭腔喊道：“干什么？你們不就是想趕我走嗎？！以前看我媽的面子才勉強收留我??！現在我媽坐牢了??！就迫不及待的要趕我走！用得著這樣嗎？！我自己走??！”

    秦有鉗制住了莫玉凡的兩個胳膊，說道：“你冷靜點兒，沒人趕你走！”

    “你們就是在趕我走??！”莫玉凡哭著說道：“秦叔是這樣，你也是這樣?。?！”他一邊喊，一邊掙扎，動作有些大，頭差點兒撞到秦有的下巴。

    秦有直接把他撲倒在床上，壓住莫玉凡一直在撲騰的腿，然后看著他說道：“不親你就是要趕你走嗎？”

    莫玉凡掙扎也有些累了，索性不動了，喘著氣瞪著秦有。

    “你剛剛給我爸打電話了？”秦有問：“他說什么了，讓你這么生氣？”

    其實秦國政沒有說什么，可也許就是因為沒說什么，莫玉凡心里才覺得難受，他是在朝夕之間，世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有那么一瞬間想要直接沖到莫勝的面前去質問他，可他又沒有任何的底氣，莫勝會有其他的孩子，莫玉凡不是沒有想過，只是沒曾想是以這樣的方式。

    秦有見他不說話，又說道：“我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冷靜下來想清楚，不要因為一時情緒發作，就作一出一些讓自己后悔的事情?！?/br>
    莫玉凡垂下了眼睛，哼了一聲，鼻尖冒出了一個鼻涕泡，持續了不到一秒鐘，啪的一下又破了。

    兩人都有些怔住，秦有只楞了一下，就笑了起來。

    莫玉凡也覺得好笑，又覺得丟人，表情糾結極了，他反應過來現在的自己臉上肯定亂七八糟，頓時掙扎起來，掩飾一下尷尬情緒，嘴里罵道：“笑個屁?。?！”只是語氣已經不復之前的尖銳。

    秦有翻了個身，做起來，看著莫羽凡起身找紙，擦鼻涕，說道：“你爸媽的事情，我會想想辦法，看能不能爭取一些寬大?！?/br>
    莫玉凡沒有說話，起身去了衛生間，洗了臉。

    秦有在屋子里把他的行李箱的衣服收拾了一下，把箱子收了起來后，見莫玉凡走了進來，繼續說道：“不過，我希望你能明白，你爸媽的做法是觸犯了法律的，所以才會導致現在的處境——”說著，他走到了莫玉凡的身邊，抬手摸了摸莫玉凡的頭頂，說道：“人終歸是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任的，你明白嗎？”

    莫玉凡聞言，低著頭，微微的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秦有看了看他，說道：“早點兒睡吧?！比缓蠡亓俗约悍块g。

    莫羽凡待在屋子里腦子亂亂的，他其實聽秦有說了那么多，內心是有些愧疚的，他根本沒想過要讓秦有去做什么，給莫勝和李琳減刑或者爭取一些好的待遇。他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以后該怎么辦？秦有會不會趕他離開？他到底喜不喜歡秦有？還是真的像秦有說的那樣，他真的只是為了讓秦有幫他。

    甚至于在剛才洗臉的時候，莫玉凡都在想秦有的笑，想秦有的嗓音。他大概是沒有喜歡過什么人的，生平第一次非常的想念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近在咫尺，還是想靠近，想擁有，想看到，只要一這么想，內心就會甜苦參半。

    可惜現在沒有什么人能夠傾聽他的心事，為他出謀劃策，排憂解難。自大如莫玉凡，自然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

    秦有肯定是喜歡男生的，莫玉凡想，應安上次的話就很可疑了，而且自己上次誤會他跟應安，對方也沒有反駁。自己長的這么好看，秦有肯定會喜歡他的，何況不是也親口承認了么，盡管時機不是那么的好。

    但如果不是喜歡，應當也不會明明之前還對他那么冷淡，現在就開始哄著他了。

    莫玉凡對這個是很受用的，他希望秦有能多哄哄他，最好是一直都能跟他說好話。

    晚上十二點三十五分的時候，秦有的門被敲了兩下，隨后門把手轉動了一下，門被打開了。

    秦有打開了臺燈，問道：“怎么了？”

    “我屋里有老鼠，”莫玉凡說道，在門口扭捏了兩秒鐘，大步流星的走到床邊，甩了拖鞋，躺在了床的另一側，背對著秦有，說：“我要跟你換房睡！”

    過了一分鐘，又伸出胳膊，拽住了小薄被子的一角，蓋住了肚子。

    秦有楞了一下， 站起身說：“我去看看?！?/br>
    然后去了莫玉凡的屋子，站在門口看了看，老鼠也可能是有，也可能沒有，但秦有并沒有打算真的去抓什么莫須有的老鼠，他只是在莫玉凡的房間待了幾分鐘，就回了房間，對莫玉凡說道：“確實有老鼠，晚上一起擠擠睡吧?！?/br>
    莫玉凡沒想到秦有這么配合他，他轉過身沖秦有說道：“這么大的人了，還怕老鼠，嘖嘖嘖~”

    秦有坐在床上，笑了笑說道：“是啊，只能暫時委屈你了?！闭f完也就合衣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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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最近好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