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秋歲的吻輕柔又曖昧, 夾雜著他們彼此的鼻息。余非和他身上都不能有太大的動作, 只能有著淺嘗即止的柔情。

    兩人在床上接吻, 直到余非被壓著了背，瞬間的疼痛讓他身體一彈跳, 魏秋歲的手兜著他的后腦勺，松開了他的嘴，順手摸到了頸脖。

    “嘶……”余非疼得抽冷氣，慢慢把背翻過來趴在床上, “這傷十天半個月好不了可怎么辦?！?/br>
    “秦家兄妹不會最近來找麻煩?！蔽呵餁q坐起來，活動一下筋骨，“他們也知道，就算真的把我們關在一個地方單純推理也沒有辦法, 一個案子又不止是單靠推理可以偵破?！?/br>
    他頓了頓，輕聲說：“我沒有和局里說明他們有槍，他們具體位置，只是說了很小的一部分。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在隱瞞他們實情?！?/br>
    “……”余非的下巴擱在手背上，“你想幫他們查下去吧，那個五年前的津溪別墅案子？”

    魏秋歲坐到了床邊，赤著腳慢慢站起來。他走到窗邊撐著窗臺, 后背隆起, 病號服上淺淺映出了他蝴蝶骨的樣子。

    “沒錯?！蔽呵餁q的臉倒映在玻璃上, 雙眉緊鎖, “‘他們’這群人, 不止一個人。對于所有人來說罪惡又危險……但是……如果真的對他們實行抓獲，所有的事情最后都可能再一次歸于平復?！?/br>
    他當然知道，對于一個警察來說，有這樣的隱瞞無疑是最致命的。

    你并不知道接下去會因為冒這個風險，接下去會有什么犧牲和結果。

    “魏秋歲?！?/br>
    魏秋歲在玻璃的反光之中看向他，余非已經坐在了床沿，堅定地看著他：“你心里一開始就有答案了吧，做你不要覺得后悔的事?！?/br>
    “你知道嗎？”余非說。

    “嗯？”

    “你如果真的要擔風險?！庇喾菄烂C地看著他，“千萬別帶上我，我和你沒關系?！?/br>
    “……”

    魏秋歲無奈地把手撐到了窗臺上，轉身看向他，正要發作，余非已經從后面用額頭抵住他的后背，邊抖肩邊開玩笑：“開玩笑的，你從現在開始做的任何決定，都會變成兩個人的決定?！?/br>
    “但你要答應我?！庇喾翘ь^。

    “惜點命?！?/br>
    “…挺明白啊你？”

    “嗯?！蔽呵餁q動了動，“所以現在有點疼，你起來一下?！?/br>
    “……”

    受了傷的魏秋歲少了身上的一份氣性，不知道是不是生病讓人會有變化，比平日里都來得溫柔。余非和他睡不著覺，又因為病房沒人，難得休息，頭挨著一起在床上回憶著從前的一些事情。

    “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記得?！蔽呵餁q說，“我路過那里，沒想到看見你在被人打?！?/br>
    余非撓撓頭：“我都不認識他們，要不是你，我估計被打死都死得冤枉?！?/br>
    魏秋歲和余非在那一次見面之后就認識了，余非對他幾乎是一見鐘情。

    不管是年少還是現在，余非一直都是愿意熱情地去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但還是因為性向的原因一直把這份感情藏在心底。

    “那時候在想啊，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就一輩子當你弟弟?！庇喾钦f，“但是某天一想到，你會結婚生子，從今往后會有人和我一起分享你，就覺得非常坐不住?！?/br>
    “所以就表白了？”

    “對?！庇喾屈c點頭，“所以就表白了，做不成哥們兄弟朋友也好，你是直男也好，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這句話我一定要說，要讓你知道?！?/br>
    他轉頭看著魏秋歲，眼里亮晶晶地全是笑意：“還好老天開眼，你是彎的?！?/br>
    “那被我表白的時候你在想什么？”余非問，“我好像從來沒問過你這個問題?！?/br>
    魏秋歲仔細地思考了一下，慢慢道：“那天是在白淀湖旁邊?！?/br>
    早春的白淀湖，下午快日落的時候，逆光的少年在連片的蘆葦前回頭，忽然笑著問他：“哥，不如我們戀愛吧?！钡臅r候，自己在想什么呢。

    魏秋歲是真的不記得了。

    他只想一動不動地，連眼睛都不眨地把這一幕刻在生命之中，一輩子都不要去忘記。

    “我媽以前問過我?！庇喾钦f，“我到底喜歡你什么呢，她說你們男孩兒是不是就喜歡這種‘出生入死’的酣暢感，就不能試著細水長流一點嗎。一輩子那么長呢。我當時也是嘴笨，我就只會叫只會喊什么都不會?！?/br>
    “你喊了什么？”魏秋歲問。

    “我喊什么啊?！庇喾敲菜瓶鋸埖卦诖采霞庵ぷ拥偷秃捌饋?，“我喊‘媽！我不！我就要和他在一起！你阻止不了我！我就要和他在一起！”

    魏秋歲鼻子里哼笑出聲，邊搖著頭別向了另一邊。余非也跟著一起笑，笑得抖肩：“笑屁啊，現在想想是特傻逼，但當時候覺得為了愛情真的好酷?！?/br>
    魏秋歲笑完，側過頭來看他：“現在嘴不笨了，想好怎么回答了嗎？”

    “嗯……”余非點頭，“這個事兒吧，我當然都喜歡。進能和愛人出生入死，退能細水長流，這才是我想的最好狀態?！?/br>
    “出生入死?！蔽呵餁q喃喃道，“細水長流?！?/br>
    “是不是對我沒說‘我就要和他在一起??！’這樣的話感到很失望啊魏sir?！庇喾强恐矇|子，手枕著頭，“雖然我這人比較善于表達，但有些話，我還覺得不能那么早說出來?！?/br>
    魏秋歲垂著眼點點頭：“嗯?！?/br>
    “但我們魏sir估計一輩子都不會說出來?！庇喾切χ呐乃绨?，“畢竟某人以前被我逼著說個‘想你’都要吞吞吐吐猶猶豫豫的，這方面意外的不男人?！?/br>
    “好了?！蔽呵餁q擺擺手，把他的頭壓到枕頭上，“睡覺吧，留點力氣?！?/br>
    “晚安！”余非伸手把他也摟下來。

    ……

    余非畢竟年輕，在床上躺了兩天，渾身疼是疼，但已經變成了能承受的疼，感覺再躺上一天就能起來一百個仰臥起坐了。而且他充分懷疑，自己身上的酸疼感可能還有他和魏秋歲兩個一米八大男人擠一起睡床擠的。

    這天早上，魏秋歲接了個電話。他接電話的時候話不會多，可能是天生的習慣，也可能是刑警職業病，也可能是沒睡醒，總之就是從鼻子出氣“嗯”了兩聲就掛了電話。

    但是魏秋歲這條咸魚，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余非?！彼麖拇采掀饋淼较碌氐倪^程一氣呵成，“走?！?/br>
    “？？？”余非手上拿著兩個醫院早餐車送來的包子，嘴里含著一口還沒咽下，“怎么了？”

    魏秋歲沒說話，余非頓時緊張起來，跟著也翻身下床，開始默不作聲穿衣服。

    秦客來了？？

    還是誰來了？？到底是什么壞消息？

    余非穿好衣服跟著魏秋歲出了醫院門，邊走還要邊繞開巡房護士，進了電梯，魏秋歲輕聲說：“舒蒙要來了?！?/br>
    余非：“……”

    余非：“……你有病吧?！?/br>
    魏秋歲手握著拳咳了一聲，邊蜷著邊走出了電梯。余非跟在后面，仔細思考了一下這其中的邏輯關系。

    舒蒙能帶來什么消息，只能是案情新發現和狗糧。這么想想，余非也想直接一走了之，沒毛病，于是他從心里馬上原諒了魏秋歲。

    但好巧不巧的是，電梯門一打開，魏秋歲和門外的舒蒙就對上了視線。

    ——“跑什么，一把年紀了幼稚不幼稚?！?/br>
    被舒蒙一路推著回病房，身旁的林濮對著余非聳聳肩，手上提著一大袋的水果食物，還捧著一束非常惡心人的花。

    回到了病房，魏秋歲愁容滿面地揉著自己的眉心，坐回了床上。舒蒙捧著花走到魏秋歲的旁邊，對著他道：“親愛的魏警官，這束花送你，雖然也有祝福你早日康復的寓意，但主要的原因還是慶祝你老樹開……”

    “住嘴?！蔽呵餁q認命地躺回床上，“你來干嘛的?！?/br>
    “這話說的，我兄弟住院我來看看怎么了？還是不是兄弟了？”

    舒蒙自己拖了把椅子坐，林濮在旁邊切帶來的瓜，一刀下去汁水滿溢，他切了一片給余非放在手里，自己也跟著拿了一片。

    舒蒙看了眼余非又看了看魏秋歲：“你倆到底遇見什么事兒了？”

    “在后巷被襲擊綁架，蒙著眼被關起來了?！蔽呵餁q說。

    “……”舒蒙冷笑一聲，“少來?！?/br>
    他指指在旁邊吃著林濮切開分了一塊瓜，正咯吱咯吱吃得歡的余非：“余非加上你的戰斗力還能被人襲擊綁架蒙著眼關起來？對方如果真不是一般人就算了，但據我觀察，他有這個吧?！?/br>
    舒蒙的手比了個槍的姿勢。

    魏秋歲翻了下眼不看他，目光落到了余非的身上，覺得啃瓜的余非可愛到不行。

    “問你話呢！”舒蒙強行把他的視線拉回來，“看看看，不看會人家會跑還是怎么的?！?/br>
    魏秋歲嘆了口氣：“猜到了你還問我?！?/br>
    林濮去把病房門關上，身子抵著門，抱著雙臂靠站在門上。魏秋歲和余非就把那晚發生的事情和舒蒙一一說了。

    “這么說……他們就是對津溪別墅案件當年的真相念念不忘啊?！笔婷捎檬值种X袋，轉眼去看林濮，“其實我們來，還真是有個發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