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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如巖漿,炙烈地翻涌, 似有火花炸開。叢蕾的全副心神都被裴奕所占據, 她脈搏直跳, 陌生的觸摸給她帶來秘密的歡愉,他們一本正經,默契地盯著屏幕, 底下的手卻已出了一層薄薄的熱汗。 大家都在看電影,唯有叢蕾和裴奕十指交握, 像是站在懸崖邊上, 被guntang的水波沖刷著,不敢泄露分毫。 想要天荒地老,想要讓她再多牽他幾分鐘。 呂輕揚坐在他們后面, 她上完廁所,遇見特意在門口等她的裴奕, 正奇怪裴奕找她會有什么事, 卻聽他請求她說:“一會兒我們能不能換個座位?!?/br> 呂輕揚想起那天中午她不放心叢蕾, 提前去了教室, 看見午休的叢蕾和裴奕,明明是尋常的一幕, 竟有種別人難以介入的契合感,般配得可作情侶頭像。裴奕這一說,呂輕揚福至心靈, 隱隱明白了袁瓊之針對叢蕾的原因。 電影散場, 兩人不約而同松了手, 叢蕾的胳膊軟得一塌糊涂,半點力氣都使不上,他們生怕被人發現端倪,欲蓋彌彰地不敢看對方,呂輕揚瞅著裴奕,擠眉弄眼地說:“叢蕾,我先走了啊?!?/br> 她溜得飛快,叢蕾來不及叫住她,只得和裴奕同路。叢蕾鼻頭通紅,裴奕意外道:“怎么哭成這樣?” 她甕聲甕氣地說:“就是……挺感動的,你不覺得感動嗎?” “我以前看過?!钡矝]有哭得這么慘,而且他哪有心思去看電影,只顧著心疼她了。 他們若無其事地討論著劇情,那個牽手被遺落在幽暗的教室中,接下來的幾天,裴奕再沒有其它表示。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窗戶紙欲破不破,叢蕾的心癢愈發難撓,她不懂這到底算什么,難道是她誤會了,裴奕只是表達友誼的方式比較特別,和她牽手純粹是想給她鼓勵和勇氣? 周末叢蕾去看望冷奶奶,護理剛給她做完復健,冷奶奶懨懨躺著,臉色不太好,一見她便長吁短嘆:“醫生說我這里面有一半是人工骨頭,不是違反自然規律么,一把年紀了,遭這罪干嘛,唉,還不如……” “不許胡說,”叢蕾趕緊讓她打住,“您知道那個手術多危險嗎?好多老頭兒老太太做完都偏癱了,您能恢復成這樣就是不幸中的萬幸。再說人工的又怎么了,這玩意兒至少夠您用十五年呢?!?/br> 冷千山補完課,倚著門聽她們的談話。 “小姑娘們成天給我伸胳膊擼腿,我太疼了,睡覺也疼?!崩淠棠汤鴧怖僭V苦,“被他們給我整在這大房子里關著熬日子,我就跟個窟窿似的,這里破一塊,那里破一塊,拆東墻補西墻,整個人一吹就漏風?!?/br> 丁瑞蘭做了換髖手術后,兩條腿不等長,有輕微的跛行,現在還棄不了拐,必須在平整的路面上行走,她是個關不住的,天天在花園里打轉,就算用了助步器,最遠也只能走到別墅外幾米處,叢蕾哄著她:“您再忍忍,再過一個月,等您養得白白胖胖的,我就陪您去新門公園吃大烤鴨?!?/br> “我只吃左邊進門的第三家?!?/br> “行,咱們就吃那家?!?/br> 冷奶奶順了心,聊了幾句那家的烤鴨多地道,把自己饞得緊,忽然捏著叢蕾的手臂,一臉訝然:“蕾啊,你怎么變得這么瘦了?” 叢蕾愣住。 “奶奶,她之前在家里減肥?!崩淝教嵝训?。 冷奶奶想了半天,勉強笑了笑,皺紋黯然:“又忘了……看我這記性?!?/br> 這場病大大損耗了冷奶奶的生氣,稍一動彈就容易疲乏,等她睡下,叢蕾合上門,憂慮重重:“奶奶前一陣不是還恢復得還挺好的,怎么……” “沒辦法,”冷千山說,“醫生說正常,多多少少會有些后遺癥?!?/br> 冷奶奶剛做完手術時心態還不錯,畢竟撿回一條命,復健得很是積極,但時間久了,焦慮漸漸占了上風,手術給她造成了一定程度的腦損傷,她記憶力減退,偶爾說話前言不搭后語,身體始終無法和健康的時候相比,難免令人感到喪氣。 “那天她非要回老房子住,說這里不是她的家,勸了好久才聽話?!崩淠棠痰钠庠絹碓接蟹道线€童的趨勢,頑固得不得了,冷千山叮囑道,“別看她想吃這個想吃那個,其實食欲根本不行,一會兒你記得勸她多吃點飯?!?/br> 叢蕾點點頭,兩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冷千山問:“你房間還空著,今晚就在這兒睡?” “好?!?nbsp;叢蕾懷著歉疚,可能是因為冷奶奶身體的緣故,冷千山的情緒才不佳,他又愛面子不說,她應該多關心關心他的。 冷千山見叢蕾舉止乖巧,郁結也散了些,準備好好和她“談談心”:“我問你個事,你現在和……” “等等,我接個電話?!?/br> “在忙嗎?”裴奕問。 叢蕾:“沒呢?!?/br> 冷千山虎視眈眈,耳朵貼到聽筒上:“誰給你打電話?” 裴奕:“你旁邊有人?” 叢蕾瞪冷千山一眼,捂住話筒:“沒有,怎么了?” “周末有空么,要不要出來玩兒?” 冷千山在叢蕾身后繞來繞去,她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不停地搗亂:“開免提?!?/br> 叢蕾像個陀螺一樣躲著冷千山的圍攻:“哪些人???” “就……我們?!?/br> 叢蕾不自覺地一笑,笑得比向日葵更燦爛,冷千山盯著她,默不作聲。 “你想出來嗎?”裴奕遲疑道,“沒關系,要是忙就算了?!?/br> “不忙不忙,我都可以!” “那明天下午兩點我在……” 冷千山搶過她的手機,給她關了機。 “冷千山你有病,我在打電話!”叢蕾氣得暴跳,“還給我!” “誰打的?” “和你有關系嗎?” 冷千山抱著雙臂:“愛說不說,不說不還?!?/br> “……”叢蕾恨恨道,“我同學?!?/br> “裴奕?” “……” “他為什么約你,約你做什么?”冷千山寒著臉問。 叢蕾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架勢,冷千山擰住她的手腕:“說話!” 叢蕾被他扯疼了,怒道:“討論作業不行??!” “他不是你同桌?一周五天還討論不夠,周末還要出去討論?騙傻子呢?” 叢蕾惱羞成怒:“你憑什么審問我?” “那你憑什么去酒吧逮我?” “那、那是兩碼事!你去酒吧是去做壞事,我出去又不做壞事,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叢蕾昂頭挺胸,以證明自己清清白白。 冷千山煩躁地說:“行了,別跟我打嘴炮,不許去,留在家里陪奶奶?!?/br> 叢蕾被他以孝道壓制,一時語塞,但就這樣放棄和裴奕的約會實在是為難她,她說道:“我又沒說不陪奶奶,明天我和奶奶吃了飯再去?!?/br>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br> 她反抗得異常激烈,冷千山深吸一口氣:“叢蕾,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沒有?!眳怖贁蒯斀罔F地說,沒有就是沒有,反正她沒撒謊。 “萬一被我知道你敢騙我,敢有事情瞞著我,”冷千山仔仔細細地看她,語氣陡然降了八個度,“老子打斷你的腿?!?/br> 叢蕾被他恐嚇得心一虛:“我能騙你什么?” “那行,告訴他,明天你去不了?!崩淝桨咽謾C給叢蕾,逼她按下回撥鍵。 真是莫名其妙!冷千山對她談戀愛的態度就像她要去販毒,管得未免太多,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自己都一身腥,哪來的自信對她說教,叢蕾忿然道:“我就要去,我偏要去!” “你要是敢去,我現在就打電話告訴他你喜歡他!” “……” 冷千山志在必得:“按吧?!?/br> 叢蕾突然恨透了冷千山,她苦戀裴奕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兩情相悅的征兆,卻被他從中作梗,強行拆散,她就是那崔鶯鶯,冷千山就是那老夫人,封建大家長越是棒打鴛鴦,她就越要愛得奮不顧身! 叢蕾熱血沸騰:“你要說就說,正好我不敢說,你說了還幫我呢!” 冷千山氣到失語,叢蕾乘勝追擊:“我告訴你冷千山,你別以為我什么都要聽你的,我也是個有主見的人!” “好,你有主見,你好樣的?!崩淝桨咽謾C一收,疾言厲色地說,“你爸是對的,從今天開始,你不許再用手機!” “你!” “我什么我,這是我送你的,我想拿回來就回來,想給你就給你……怎么,還想踢我,你以為全中國人就你最有主見?” 叢蕾坑坑巴巴地說:“你、你這人說話不算話!” “你不去我就還給你?!?/br> “不還就不還,你言而無信,你恥為君子!” 冷千山冷哼:“誰跟你說我是君子,就無信了,咬我?” 叢蕾怨怒填心,整個人像被充了氣,一戳就能爆開:“我受夠你了,我討厭你,我恨你!” “i hate you too.”冷千山掐著她的肩膀,將她轟出大門,“出去,立刻走,老子一秒鐘都不想再看見你?!?/br> 叢蕾步行到公交車站,心里刮著凄風慘雨,有股子喪家之犬的味道。她委屈得不能自已,冷奶奶一不在,冷千山當家稱霸王,想讓她離開她就得離開,連疑議也不能有,說好送她的禮物,想收走就收走。她以為屬于她的,終究都不屬于她,她的家是一張空頭支票,別人想填就填,不想填就用橡皮擦掉,說句抱歉都是奢侈。 宛如那條居無定所的流浪狗。 ** 回到叢家,叢蕾整理好被韓泰弄得亂糟糟的臥室,嘆了口氣,翻出電話簿,給裴奕回過去:“我之前手機沒電了,你說明天下午在哪里見?” 裴奕不解:“可是剛才你給我發消息,說你不去了?!?/br> 去他的冷千山!叢蕾扶著額頭:“那個手機我不用了,以后他發什么你都不用管?!?/br> “出什么事了嗎?” “沒有,小問題?!币谎噪y盡罷了。 裴奕不再多問,和她約了地點。叢蕾找出自己藏在床墊底下的小布包,數著零花錢犯了愁,等再存點錢她就去買個小靈通,冷千山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女人當自強,誰都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第二天叢蕾又去了別墅。 冷千山望著監視器里的她,收起嘴角浮現的笑容,打開門矜持地問:“想明白了?” 叢蕾當他不存在,大步流星地往里走,冷千山攔住她:“干嘛,強闖民宅啊?!?/br> “我是來看奶奶的?!眳怖偻崎_他,朝樓上大吼一聲,“奶奶,我來看你了!” 冷千山:“……” 叢蕾先聲奪人,突破鬼子的封鎖線,乒乒乓乓跑上樓,冷奶奶見到她,眼前一亮:“我家丫頭今天這么漂亮!” 冷千山這才察覺到叢蕾的不同。 她穿了一件收腰風衣裙,四十塊買的,修了半小時線頭,熨得平平整整,看不出是地攤貨,棕色格子短褲搭著米色的褲襪,舊靴子刷了幾層鞋油,亮得反光,雖然去不掉褶子,勉強也能湊合著看。頭發用蔣秀娟的卷發筒纏了一晚上,黑色大波浪蓬松地披在肩頭,身材纖瘦勻柔,乍一看還真有幾分復古女郎的氣質。 楚雀經常買《瑞麗》和《昕薇》,叢蕾跟著看了不少。她不是沒有審美,只是沒那個條件,然而當面對喜歡的人時,再寒酸的少女也會冒出無限美的靈感。 但凡叢蕾身上出現任何一件他買的衣服,冷千山都得叫她脫下來,可惜叢蕾今天有備而來,全身上下沒一件是他的施舍,硬氣得很,讓他想挑刺都挑不了。 “昨天走得那么早,也不多陪陪我,一醒人影兒就沒了?!崩淠棠虈Z叨道。 叢蕾本來打算讓丁瑞蘭給她主持公道,一瞧見她干瘦的模樣,又不忍心為了那點矛盾讓她費心:“昨天我爸臨時讓我回去,我看您還睡著,就沒過來吵您?!?/br> 冷奶奶指指冷千山:“他是不是又惹你了?” 冷千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br> “哈,反正誰先犯人誰是小狗?!?/br> “你們倆,唉,”冷奶奶哭笑不得,“永遠吵不膩?!?/br> 冷千山猶如一個貴族:“我可沒想和她吵?!?/br> 冷奶奶讓冷千山先出去,叢蕾只撿學校里有意思的事兒跟丁瑞蘭聊,逗得她眉開眼笑,等快到了和裴奕約定的時間,丁瑞蘭才打聽道:“是和男同學出去?” 叢蕾扭扭捏捏地說:“都是同學,不分男女的?!?/br> “可憐我家孫子嘍……” 叢蕾沒聽懂:“他才不可憐,你不知道他對我多兇?!?/br> 叢蕾穿好外套,冷奶奶吩咐她:“早點回家啊,天氣預報說今天要下雨?!?/br> “下雨怕什么,臺風都吹不動她,您放心,她那腦袋空蕩蕩的夠得裝,水流到她頭里能攢成海?!崩淝缴癫恢聿挥X地出現在門口。 叢蕾給了冷奶奶一個“我沒說錯吧”的眼神。 丁瑞蘭無奈:“兩個傻孩子?!?/br> 冷千山跟在叢蕾屁股后,陰陽怪氣地說:“你還真想去啊,看看你這頭發,多久沒洗了,粘得像一坨502干膠?!?/br> 那是她噴的定型水。 “不需要你來評價我?!?/br> “你故意來我面前炫,還不讓我評價?” 叢蕾不想和他吵架,免得毀了約會的好心情。 “你褲襪顏色真土,不黃不白的,從朝鮮批發的吧?!?/br>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姓叢的,你最近是不是沒減肥?嘖,這手比我的腿還粗?!?/br> 不看不看,王八下蛋。 “你和裴奕要去下館子么?” 叢蕾仍不睬他,冷千山體貼地說:“千萬別吃外面的地溝油啊,不衛生,讓師傅從你身上擠點,反正你油多,自產自銷最安全?!?/br> 叢蕾一轉身:“冷千山,你這個大傻叉!” 冷千山損起人來本領一流,叢蕾沒氣著他,倒把自己弄得一肚子火,她罵完就跑:“你別再跟著我!” “站住?!崩淝絾问謱⑺i喉,不放她走。 叢蕾防備地問:“你還想干嘛?” 他露出一個勉為其難的表情:“算了,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br> ※※※※※※※※※※※※※※※※※※※※ 這其實是發生在十年前的故事,文里提到的一些事物現在已經過時了,至于前文的bug我之后會修正一下。 感謝在20191230 21:59:08~20200130 13:49: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zzzzz 30瓶;酸菜大骨 28瓶;陸強的陸盧茵的茵 5瓶;哈嘍,嗨!、╭(╯e╰)╮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