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少將也停了下來，直視江臣，沉聲道：“時風鉞當一輩子醫生，頂天也就能救上萬個家庭，可他如果把他的本事用在研究上，保護的是我們國家十幾億的人民，國家與小家，孰輕孰重？”

    江臣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語氣平緩：“哪怕只是挽救一個家庭，時風鉞也值得尊重，他的選擇也同樣值得尊重……”

    眼看著伍少將的表情越來越差，擔心兩人會在研究樓走廊上吵起來，秘書立刻打斷江臣，“小江，你的手機響了?！?/br>
    江臣頓了頓，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之后，他微微一愣。伍少將也看到了來電顯示，他皺眉收回視線，沉聲道：“外面的車在等你，快走吧，后天記得準時回來?！?/br>
    “是?！苯挤畔率謾C，轉身與伍少將還有秘書道別：“我先走了?！?/br>
    等江臣走遠了，秘書才笑著對伍少將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小江這么較真，要不是親眼見到他和您爭辯，我都要以為他沒什么脾氣了?！?/br>
    “這小子脾氣大著呢?！蔽樯賹⒛樕蠜]什么表情，語氣里卻泄露出一絲笑意。

    “誰讓有本事的人都有些臭脾氣呢?！泵貢Φ溃骸靶〗钠獾故撬憷锩孀詈玫牧?，平常我都沒見過幾個像他這么大年紀的孩子這么穩重懂事。之前張磊因為他年齡小不知道明里暗里給他找了多少麻煩，就這樣他也沒說人家張磊一句不是，就連剛剛您問他要不要踢人出去的時候，他也只說暫時不用，聽著口氣是真沒覺得要換，不知道他一小孩兒是真的沒脾氣，還是看中張磊本事準備耗著了?！?/br>
    伍少將覷他一眼：“你不知道？”

    “之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泵貢Φ溃骸斑@個年紀的孩子有這樣的胸懷和長遠的考慮，不少見?！?/br>
    伍少將冷哼一聲：“張磊就差在他腦袋上撒尿了他也能笑瞇瞇的給人家打圓場，我就說時風鉞兩句話，他倒是和我杠上了，這還是好脾氣？我看沒幾個脾氣比他臭的了?！?/br>
    秘書笑瞇瞇地：“張磊是有真本事的，小江讓著他是除了是為項目考慮外也是真的脾氣好，要我說，您剛剛要是沒踩到他底線上，他也不會生氣?！?/br>
    “時風鉞是他的底線？”伍少將嗤了聲道：“要真是這樣，用不了多久，他就會發現這條底線很快就被人踩沒了?！?/br>
    第97章 穿回來第九十七天

    從研究院出來之后, 江臣也在思考，為什么伍少將提起時風鉞時, 他的反應會比平時大一些。手機鈴聲響了停停了又響, 他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江先生?！?/br>
    越野車上下來一個男人，為江臣打開車門。

    江臣朝男人點了點頭，鉆了進去, 同時接通了電話。

    “在研究院？”

    “剛出來?！苯紥侀_腦海里的疑問，抬手看了眼時間，現在是下午三點，時風鉞的交流會時間是下午兩點到五點，這時候應該正在開會才是：“南省的交流怎么樣？”

    “老生常談的東西?！?/br>
    聽到時風鉞懶散的嗓音, 江臣就已經能夠想象到他倚在墻邊或者歪在沙發上抱著抱枕，松散又困倦的模樣, 他莞爾道：“你溜出來了？”

    “遇到點意外, 沒有去?！?/br>
    江臣好奇：“什么意外？”

    “去開會路上遇到了個意想不到的人?！?/br>
    “意想不到的人？”知道時風鉞不會無緣無故提起與他無關的事情，江臣挑眉：“我認識的？”

    時風鉞偏頭，覷了眼正瞪他的少年，漫不經心道：“你要不要過來領回去?！?/br>
    “是誰？”

    時風鉞把手機遞到一旁的少年耳邊：“和你哥說句話?！?/br>
    少年黑著一張臉, 狠狠白他一眼之后，接過手機, 語氣瞬間無辜起來：“哥?！?/br>
    聽到賀千閔的聲音, 江臣準備打開車窗的手一頓：“你在南??？”

    “我本來想在出發之前告訴你一聲的?！辟R千閔低著頭，少年獨有的清澈嗓音格外乖巧，“但是打你電話沒有打通, 知道你在研究所很忙，我不想讓你擔心，就自己來南省了?！?/br>
    “你去南省做什么？”

    瞥見一邊的時風鉞，賀千閔含糊道：“之前查到了一些東西，來南省追查線索?！?/br>
    “你爸媽知道嗎？”

    “不知道?！辟R千閔緊張地舔了下唇，立刻補充道：“但是下飛機之后我就給他們發了條短信?！?/br>
    江臣淡淡道：“把手機給時風鉞?！?/br>
    “哥……”

    “馬上?！?/br>
    賀千閔抬眸，撞見時風鉞似笑非笑的眼眸，撇了下嘴，將手機遞給他。

    時風鉞：“是我?！?/br>
    “等會兒麻煩你把他送到機場?！苯嫉溃骸白屗罱暮桨嗷貋??！?/br>
    時風鉞睇了眼繃著臉明顯有些緊張的少年，焉兒壞地翹起一側嘴角，道：“你想不想看看你弟弟現在什么模樣？”

    “你敢！”

    賀千閔倏地抬頭，奶白的臉上幾道灰痕，眼里冒出兇光，伸手去奪手機。

    時風鉞抓緊時機，抓拍了這一瞬間，在賀千閔反應過來之前發給了江臣。

    江臣看著照片里張牙舞爪的賀千閔，眼尖地發現了他身上的淤泥和不知被什么東西劃破的痕跡。

    “他受傷了？”

    “闖到人家走私交易的境界去了?！睍r風鉞笑了聲：“不過跑得還算快，除了摔了幾跤沒受什么傷?！?/br>
    江臣：“你幫他看看有沒有受傷，我定最近的航班過來接他?！?/br>
    時風鉞微微揚起的眼尾漾出笑意：“我把酒店地址發給你?！?/br>
    “好?！?/br>
    掛斷電話，江臣對司機道：“趙哥，麻煩送我去機場?！?/br>
    “已經訂好票了?！鼻白腻X毅道：“我們現在去機場恰好趕上這班航班?！?/br>
    江臣頷首：“麻煩您了，錢哥?！?/br>
    ……

    從燕市到南省省會明城大約三個半小時，江臣抵達的時風鉞定好的飯店時已經晚上八點了。

    “哥?！?/br>
    江臣走進包廂，賀千閔瞬間站了起來，換了身衣服已經看不出之前照片里的狼狽模樣。

    “我給點了你愛吃的菜?！辟R千閔貼著江臣坐下，幫他倒了杯水：“喝口水?！?/br>
    江臣瞥他一眼，視線與時風鉞相撞，時風鉞朝他挑挑眉，心照不宣一笑。

    江臣接過水喝了口，轉頭對身后的錢毅和趙林道：“趙哥錢哥，坐下吃飯吧?！?/br>
    兩人站得筆直，立在包廂門口：“你先吃，我們剛剛在飛機上吃了東西，不餓?！?/br>
    話落，服務員推開包廂門進來，見到門神似的兩人嚇了一跳，碗里的湯差點灑了出來。

    服務員一邊道歉一邊心有余悸地上完菜退了出去，江臣莞爾：“一起吃些吧，不然這些菜我們三個人也吃不完，浪費就不好了?！?/br>
    聽江臣這樣說，兩人也不扭捏，坐上了餐桌。

    時風鉞舀了一碗湯放在江臣面前，“這里的菌菇湯不錯，嘗嘗?！?/br>
    鮮美的菌菇香氣融入湯里，口感醇厚鮮滑，從舌尖到落入胃里，都是享受。

    江臣忍不住多喝了幾口，賀千閔見狀，夾了一塊炸螃蟹放到江臣碗里：“哥，這個香酥蟹很好吃，你試試?！?/br>
    “蘑菇和螃蟹一起吃對身體不好?！睍r風鉞輕描淡寫說完，將江臣喝得見底的湯碗盛滿，夾了一塊排骨道：“這里的排骨也不錯?！?/br>
    江臣筷子一頓，賀千閔夾走了江臣碟子里的螃蟹，重新夾了根蔬菜放江臣碗里：“吃多了rou對身體不好，哥你吃點兒蔬菜?！?/br>
    “魚不錯?！?/br>
    “哥你愛吃的菜花?！?/br>
    “這個味道也不錯?！?/br>
    “哥吃點兒胡蘿卜?！?/br>
    江臣筷子一攔，同時擋住夾菜過來的賀千閔和時風鉞，“我吃不下了，別給我夾?！?/br>
    賀千閔收回筷子，掃了眼時風鉞。時風鉞稍稍偏頭，湊近身側的江臣，壓低聲音道：“你會在這待幾天?！?/br>
    江臣不解時風鉞怎么忽然湊這么近，正要說話，余光瞥見賀千閔瞬間緊張起來的神色，他眉梢輕揚，同樣壓低聲音對時風鉞道：“明天就走?！?/br>
    時風鉞勾唇，“不多待幾天？”

    “沒時間?！苯枷肫鹗裁?，扭頭道：“我今天……”

    江臣眼眸倏地睜大些許，時風鉞嘴角依舊是上揚的弧度，眼底卻是一片驚訝茫然，空氣間有分子浮動，情緒在不到五厘米的距離間傳遞連接。江臣腦子里空白一片，被傳染得也只剩下了震驚和茫然。

    所有人的動作都仿佛按下了靜止鍵，一時間落針可聞。

    ——啪嗒

    不知誰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江臣倏然回神，往后退了些許，驚訝褪去之后，正要為這個意外道歉，余光卻瞥見時風鉞食指輕碰下唇的動作。明明退開時還只覺得是意外，現在卻忽然覺得有一陣燙意從背脊竄到了后耳根，他低咳一聲：“對不起?！眲倓偸莻€意外。

    后面六個字，到嘴邊又吞了下去。

    “沒關系?！睍r風鉞輕輕摩挲下唇，放下手道：“只是個意外?！?/br>
    兩個當事人開了口，在座的其他三人也后知后覺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賀千閔有一肚子話想說，目光觸及明明坐得比之前遠了不少，卻像是有什么特殊的氣氛在流動的兩人時，他舀了一大勺飯放進嘴里，低下頭狠狠咀嚼。

    一頓飯就這么結束，飯店離酒店不遠，時風鉞沒有開車，他們只能走回去。錢毅和趙林很快隱入人群之中，像之前一樣無影無蹤。

    江臣與時風鉞一左一右走在賀千閔兩旁，賀千閔夾在中間，忽然后悔一時沖動就來了南省。

    “你之前來過南省嗎？”

    “沒有?！苯涍^這么長時間的緩沖，江臣已經緩了過來，聽到時風鉞先開了口，自然的接下了他的話：“明城有什么好玩的嗎？”

    “這附近有一條民俗特色街，有很多工藝品?！睍r風鉞道：“要不要去看看？”

    江臣正準備給父母還有賀家人買些禮物，沒怎么猶豫：“走吧?！?/br>
    哪怕已經將近年關，明城也依舊暖和，和燕市已經降到零下十幾度的天氣對比鮮明。也正因此，寒假來明城旅行的游客絡繹不絕，名俗街十分熱鬧。

    本來并排的三人，很快被擁擠的人群擠開分散。

    江臣抓住時風鉞的手腕，把他拉到身邊，“你先站在這，千閔不見了，我回去找找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