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不是遛鳥斗雞，便是四處與人談論詩經，將一個老紈绔演繹的淋漓盡致。

    “連老太爺都在府上好好呆著，你們若是在外惹事，便仔細你的皮?！蓖饷嬗腥说?。

    陸老太爺神色恍惚，似乎并未注意到。

    “怎么就成這個局面了呢，怎么就成這個局面了……太子沒了，這可如何是好……”靠近了，還能聽見陸老太爺憂心國事。

    說起來，陸老太爺年輕時也是朝中一員重臣。

    不過自從長媳難產而死，生下個陸世子病怏怏的。好不容易才養大了。

    他便告老退了下來，一天在家哄孩子玩兒。這些年才玩成了個老紈绔。

    “唉，聽說當年皇后娘娘本來生的是對雙生男胎，但是季家逼著溺斃了一個。這若是沒溺斃，如今只怕也不會是這局面了。娘，當初這事兒是真的？”五姑姑小聲問道，這會屋中陸封安夫婦也在，陸老爺子二人也在。

    自從太子死后，當初的事突然又傳了起來，如今傳的比當初還厲害。

    當初皇后誕下雙生男胎，被皇家視為不祥。再者，皇后產下第一胎，必得占一個長，一個嫡字，若是兩個男胎，必定壞了朝綱，將來于社稷也不利。

    此事本來只在少部分中流傳，誰知隨著太子一死，竟是又鬧到了明面上。

    京城眾人仔細一想，當初皇后產下麟兒當日，季老爺子便撞死了。

    后來季家姑娘走丟了。

    沒兩年，季家便犯了錯被滿府流放。

    說起來只怕為真。

    這會五姑姑都當著眾人面說出口了，只怕外界早已傳的不像樣子。

    陸老太太聽得此話唇角一抿，陸老爺子更是抬頭看了陸封安一眼。

    “罷了，先進宮吧。這等沒影的事不要再說了?！标懤咸氖轮刂氐倪M宮了。

    陸封安這會也要上朝去了，陸老爺子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動了動。到底什么都沒說。

    進了宮。

    太子病逝當晚。

    陸封安只覺心口痛得難以忍耐，仿佛心間被人重重剜下一刀，心中也沉悶的無法說出口。只讓人備了兩壇酒。

    酥柔幾個丫鬟見世子夫人這般，連忙請了陸世子前來。

    后來夫妻二人大醉一場，喝完池錦齡將他抱上了床。

    第二日，他便發現自己換回來了。

    似乎還記得，睡前池錦齡輕輕吻了他唇間一下。

    陸封安這才摸到了竅門，如今也沒空跟那系統糾纏，只能趕緊進宮坐鎮，太子一死，什么魑魅魍魎都鬧了出來。

    “這兩日世子睡的不大安穩吧？”進宮的路上，陸老太太看著池錦齡道。

    池錦齡低聲應了是。

    “想來也是了，畢竟……”陸老太太又嘆了口氣：“這孩子只怕心里不好受，連飲食習慣都變了?！?/br>
    “又變回原來的樣子了?！标懤咸斫獬?，新婚燕爾，世子將一切飲食習慣都靠攏孫媳，讓孫媳沒有距離感。

    如今孫子都顧忌不到孫媳，已經恢復了自己的飲食，這已經說明他現在內心極為煩躁了。

    池錦齡一聽這話，竟是不知道說什么好。

    她總不好說，因著自己親了陸封安一口，她倆各歸各位了吧？

    但顯然，這個時候朝廷更需要陸封安。她也樂得清閑。

    宮里宮外只怕都是一團糟。

    進了宮，果然印證了她的猜想。

    這次進宮，不過短短數日，太后便憔悴了許多。

    “也許真是哀家錯了，唉……”太后看著陸老太太，想起孫子沒了，心下也是一陣悲戚。

    若不是礙于孫輩在場，只怕又要落淚。

    這幾日，哭的眼睛都快瞎了。

    朝堂上以十王為首之人，都擁二皇子上位。她又如何甘愿啊。

    “娘娘，聽說季家，進京了？”陸老太太卻是突然開口問道。

    太后神色一冷，昨兒便進京了。那季家老爺子當初一頭撞死，沒兩年季家便流放了。

    昨兒回京時，季家老夫人竟是還活著，這讓她頗為驚訝。

    雖說老的不像話，但到底活著回來了。

    季老爺如今傷了些身子，但都不致命，養養便回來了。

    季夫人卻是受不了磋磨死了。她留下那女兒，如今卻是生死不知。

    太后雖未出京過，但也明白。女人遠比男人要遭罪，要受煎熬許多，季夫人熬不過也正常。

    當初季夫人還待字閨中時她便見過一回，是個身子骨弱的人。

    “回來了又如何，流放多年，哀家還能信他心里沒怨氣？”太后不好明說，皇帝此事未曾思索周全啊。

    那季家流放多年，季夫人更是死在流放路上。就算回來了又如何呢？

    更何況，皇后心里還置著氣。如今兩個皇兒一個都未曾保住，只怕皇后心里越發過不去。

    陸老太太身份不同，卻是不好說這話的。

    “陛下英明神武，知人善用，想來比咱們明白些的?！比缃癯姓涤萌酥H，也急需要人與十王抗衡，陛下只怕比誰都清楚。

    他那身子能撐多久，他也比誰都清楚。

    他都走到這一步了，只怕身子也不知能熬多久了。便是想想，陸老太太便忍不住打了個深深的寒顫。

    這京城啊，要變天了。

    只希望，這把火不要殃及陸家。

    有些事，老侯爺不曾告訴她，但她在這后宅生活了幾十年，許多東西并不需要眼睛看便能猜到了。

    比如，養在跟前日日叫她祖母的，是不是陸家骨血，她都能感覺出來。

    那心底的感覺，是騙不了人的。

    第285章 鸝妃產子

    陸老太太在后宮略坐了會兒，沒坐多久，便聽到前朝傳來消息。

    說是季大人進宮了。

    太子因著是病逝不算喜喪，這事兒便越發悲戚。

    皇后這幾日在宮中哭聲哀戚，幾乎是撕心裂肺，讓人聞者傷心見者流淚。

    太子出殯那日，不過幾日功夫，皇后整個人瘦的不成人形。臉上更是深深的疲態。

    眼見著太子落葬皇陵，皇后哀痛過度，直接哭暈了過去。

    直到今兒個，聽說季家進宮，才又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裳去見了皇帝。

    皇帝大概也知道她什么心思。

    如今太子已死，雙生胎大兒子也早早溺斃。她這一生的指望全都化成了一腔流水，一切都消失殆盡。

    如今季家反倒回到宮中重新得到重用，她如何甘愿。

    “皇后在陛下殿前跪了一個時辰，后來又暈過去，才被抬回了寢殿?！睂m女來稟報時，皇后已經暈過去了。

    太子下葬那日，皇后一夜白了頭。

    太后深深的嘆了口氣：“罷了，隨哀家走一遭吧?；屎竽锛胰艘瞾砹藘苫?，只是連殿門都不曾進去?！碧髱е懤咸^去了。

    皇后娘家勢弱，這些年皇后有心想要拉扯娘家一把，不過娘家后代子孫在朝中都沒有個頂梁柱。

    頂多也就是養出了幾個紈绔子弟，爛泥扶不上墻，如今倒也算是清靜。至少添不了大亂。

    宋太太這會也站在門口，這是宋太傅遣了兒媳婦來勸一勸。

    宋太傅是帝師，也是太子啟蒙老師，平日里皇后都是給盡了尊重。

    可如今宋太太都在前殿坐著見不了人。

    哀莫大于心死，只怕皇后當真是傷到了極點。

    宋太太無奈的對著太后行了禮：“讓太后見笑了，娘娘如此這般傷身，這對身子可是大無益處啊?！被屎筮B喪兩個兒子，宋太太也不忍心責怪。

    任何一個為人母親的，都過不了這一關。

    太后讓宋太太起身。

    轉頭對宮女道。

    “便說哀家和陸家媳婦來看她了?！碧笮睦镆矝]底，誰知話一傳進去，皇后竟是出來了。

    太后微微松了口氣。

    如今朝中沒了太子，若是皇后想不開，只怕越是艱難。

    “臣妾參見母后?！被屎笮辛硕Y，眼神卻直直的落在池錦齡身后。

    池錦齡微微一怔，但依然對著皇后的方向行了禮，淺淺的勾了勾唇。

    讓眾人詫異的是，皇后竟然極其牽強的勾起唇角，這笑比哭還難看。

    太后心里微微詫異。

    陸老太太捏了捏衣角，暗自打住精神，不經意將媳婦拉在身后。

    池錦齡瞧見皇后那滿頭白發，忍不住輕嘆了口氣。

    這才多久，皇后便老了十歲一般。這宮中本就孤苦，好在還有個太子做盼頭，如今太子也沒了，皇后眼中的光芒都消失了。

    那護理的極好的青絲，不過一夜，便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