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煩不勝煩，皺眉：“你能不能消停一點？”

    尹黎昕直接把她手里的試卷扯過來，拿筆在上面畫：“這里做條輔助線……”

    顧惜沒想到他說的還有模有樣，起初不愿意，后來漸漸的，倒也安靜下來。

    這會兒穆楚已經做完了試卷，對著物理最后一道冥思苦想寫寫畫畫，眉心皺著，臉上的不耐很明顯。

    沈燁往那邊看了幾次，最后轉過身來，聲音很輕，帶著試探的詢問：“需要……幫忙嗎？”

    穆楚微怔，抬頭看過去。

    他推了下鼻梁上的眼睛，目光落在試卷上，說：“這套高考模擬卷我在家做過，難度系數確實挺高，我在家琢磨了兩天才搞懂?！?/br>
    穆楚意外了一下：“你已經做過了？”

    沈燁點頭，倒也坦然：“上次沒考好，暑假惡補了一下，你手里的這套卷子，恰巧做過?！?/br>
    聽他這么說，穆楚突然很有壓力。

    人家暑假都刷過的題，她現在才開始。

    看來住在顧家那段時間，有點放松自己了。

    “需不需要我給你講？”沈燁又詢問了一遍。

    穆楚確實已經在上面花費很長時間了，既然他會，自然點頭。

    這會兒顧惜的題已經搞懂了，尹黎昕跟她扯別的，再次問起她是不是要出國的問題。

    她懶得搭理，又見沈燁要給穆楚講題，自覺站起來跟穆楚換位置。

    穆楚坐在沈燁正后方，兩人商量起來更方便一點。

    放學鈴聲響起，同學們陸陸續續收拾東西離開教室。

    顧惜坐在穆楚位置上等她，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楚楚，還要多久？”她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穆楚看著沈燁寫下的滿滿兩頁的詳細解題過程，正處于求知若渴的狀態，便道：“要不然你先回去吧，我把這個弄懂了再走?！?/br>
    顧惜點了下頭，取出書桌下面的零食，碎碎念著：“我懷疑教室晚上有老鼠，之前放的東西有被咬過的痕跡，以后不能把零食放教室了?！?/br>
    說完還提醒穆楚一句：“你書桌里有吃的也最好帶走，真招來老鼠在咱們倆桌子上爬來爬去怪惡心的?！?/br>
    穆楚沒把她的話放心上，一邊做著計算一邊笑：“我沒有零食，你的帶走了就不會招老鼠?！?/br>
    “……哦?！鳖櫹R走前摸了把穆楚的頭，“別熬太晚?！?/br>
    尹黎昕趴在位置上寫題，余光瞥了眼顧惜。

    見她出了教室后門，也站起來抄著口袋往外面走。

    郝晶原本坐在沈燁旁邊，默默學習。

    這會兒感覺到顧惜和尹黎昕的動靜，猶豫了一下，擱下筆，也起身走了。

    教室里漸漸沒幾個人了。

    尹黎昕的同桌是個胖胖的小眼睛男生，叫章榮，平時負責教室后門的鑰匙。

    他離開的時候，把玩著后門的鎖看向穆楚和沈燁：“我把后門鎖上了，你們倆待會兒從前門走?！?/br>
    穆楚抬頭看了眼前面，還有不少同學在講題，后面只剩下她和沈燁了。

    她點頭：“好的?！?/br>
    章榮走后，她把沈燁講的內容在腦子里過了一遍，說：“好像懂了，我再做一遍試試?！?/br>
    沈燁應了聲，托腮看她認真列著解題步驟。

    她學習的時候很認真，全神貫注的，仿佛與世隔絕了一般。

    鋼筆刷刷地在白色的草稿紙上寫下解題過程，時而停下來思考一會兒，再繼續。

    她的字跟她純凈乖巧的外表不同，是一種洋洋灑灑的大氣，龍飛鳳舞，卻也格外好看。

    沈燁忍不住出聲：“你的字很特別，跟尋常女生不一樣，但很好看?！?/br>
    穆楚晃神了一下，目光望向草稿紙上字跡。

    她小時候覺得顧秦的字好看，曾經刻意模仿的，花了很大心血。

    不過她可能腕力不足，跟他的字還是差了一大截，但神韻應該還是有點的。

    “是嗎？”看著這字，她莫名其妙的，彎了下唇角。

    她笑容很淺，眼神里卻帶進了一抹暖色。

    本就極為漂亮的一張臉，因為雙頰淺綻的梨渦，越發明媚幾分，聲音也是甜軟的。

    剛剛還一門心思在習題上，這會兒突然笑的這么暖，沈燁一時間有些恍惚，望過去時，目光流露幾分溫柔。

    這還是，她第一次這么對他笑。

    或許，暑假的那封情書，還是有點作用的吧。

    他抿了下唇，也跟著勾起一抹心滿意足的淺笑。

    穆楚也沒想到說起字跡，她居然莫名又想到顧秦那張臉了。

    回神時，她唇角迅速拉平。

    收了笑，她對著沈燁禮貌道：“你剛剛講的我已經懂了，時間不早，你先回宿舍吧，今晚上謝謝你！”

    她自己打算把這道題解出來再走。

    似乎了解到她的意圖，沈燁也沒急著走。

    轉過身去自己也找了套卷子隨便做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前面討論問題的幾個同學也早沒影兒了。

    第一排中間的女生最后一個站起來，掃了眼空蕩的教室，從講臺上拿起鎖，鎖上前門離開。

    渾然不知，后面還坐著被課桌上高高豎起的書本遮擋的沈燁和穆楚。

    教室里的燈是定時開關的，由學?？刂?。

    晚自習結束二十分鐘后熄燈，早自習開始前三十分鐘統一亮燈。

    所以幾乎每個教室的學生都沒有自己關燈的習慣。

    以至于第一排女生默默鎖門離開時，沉浸在學習當中的沈燁和穆楚都沒發覺。

    穆楚把這道題解完，準確無誤算出了正確答案，她長舒一口氣，放下筆。

    自言自語道：“這道題涉及的知識點好全面，可以當做經典例題了，明天得做一下筆記?！?/br>
    沈燁轉身看過來，笑得斯文：“解出來了？”

    穆楚詫異了一下：“你沒走？”

    “嗯?！鄙驘畹瓚?，“突然想起今天的任務沒完成，多留了一會兒?！?/br>
    穆楚還沒說什么，教室里的燈突然熄滅，眼前漆黑一片。

    她“呀”了一聲，在黑暗的教室里，這聲音顯得空曠而突兀。

    高三是晚自習放學最晚的。

    教室的燈熄掉的同時，校園里的路燈也大都已經關閉，連零星的光線照進來都沒有。

    黑夜像一團濃墨，幾乎可以用伸手不見五指來形容。

    穆楚沒來由慌了一下：“都熄燈了，那宿舍估計也快關門了?！?/br>
    她急急忙忙從顧惜的座位上站起來。

    結果因為什么也看不見，她不小心膝蓋撞在自己座位的椅子上，疼得“嘶”了一聲。

    沈燁關切地看過來，也看不見人影，只感受到她的氣息。

    夜色里，寂靜的教室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無端拉近了距離。

    他心里有微妙的感覺在滋生，柔聲問：“你沒事吧？撞哪里了？”

    “沒事?！蹦鲁秩嗔藘上?，突然想起手機的作用來，順勢打開了手電筒。

    有亮光出現，逐漸沒那么恐慌了。

    從座位上出來走向前門，她心里想著這么晚了，估計得跑著回宿舍才能趕得上。

    沈燁默默跟在她后面。

    站在門口，她伸手去開門。

    沒拉動。

    拿手電筒一照，鎖了。

    “……”

    穆楚整個人都是懵的，一顆心再次懸了起來：“怎么鎖門了？”

    沈燁跟著上前拉了一下，確實是鎖著的。

    “別怕?！彼聪蚰鲁?，聲音里帶著安慰，“我沒帶手機，你給認識的人打電話求助一下?！?/br>
    穆楚應著，撥了顧惜的電話，然而是關機狀態。

    “怎么突然關機呢？”

    她急切地又打了一次，依然是冷冰冰的提示音：您好，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給你室友打一個吧?！彼f。

    高三雖然分班了，但宿舍還是原來的。

    穆楚撥通了譚怡然的電話，無人接聽。

    再打司念的，也沒人接。

    今天怎么湊一塊兒不接她電話？

    穆楚握著手機的力道收緊，貝齒緊緊咬著下唇，根根分明的長睫垂下去，輕輕顫動著，彰顯了此刻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