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秦臨出門前，看今日太陽毒辣，便給自己陽臺上的一葉蘭澆水。

    又看穆楚這邊的茉莉花也好像不太好，因為知道她不在，他便直接穿過陽臺幫她也澆一下，順便悉心修剪不好的部分。

    等做完了這些，他要離開時，看見她屋里的簾子拉得嚴實，密不透風。

    他搖搖頭，嘆息一聲：這丫頭，出門也不知道給屋里通風透氣。

    他上前推開玻璃門，扯開了屋里的藍色窗簾，陽臺上的光線順勢打進屋內。

    穆楚這會兒站在妝奩前，扎著丸子頭，穿著舞衣，一條腿輕松抬起過肩，天鵝頸后揚，赤足將寬廣的裙擺轉出波浪般的弧度。

    她腰肢纖細，姿態柔美，舞裙勾勒出完美的身形，旋轉間臉上掛著淺笑，長睫輕顫，陽光落在她精致甜美的容顏上，肌膚皙白瑩潤的仿佛成了透明色。

    只是下一瞬，對上顧秦那張臉，她笑意僵住，慌得后退。

    結果情急中被自己絆了一下，整個人順勢往下倒。

    顧秦已經大步而來，手臂攬過她彎下的腰肢，輕松帶入懷里。

    只是他的心緒也不平穩，沒留神踩在了她曳地的裙擺上，身形趔趄。

    再加上穆楚重心不穩地往他懷里撲，兩人連連后退幾步，顧秦的背最后結實抵在墻壁上。

    穆楚隨之撲過來，鼻尖撞在他硬邦邦的胸膛，兩只手穿過他腋下，按在墻壁上扶穩。

    兩人貼得極近，穆楚臉埋在他懷里，他手臂還扣在她的腰肢，掌心的溫度不斷上升，目中神情晦暗不明。

    鼻端縈繞著獨屬于她的氣息，顧秦瞳色加深幾分，聲音有些沙啞，又帶著笑：“花花，你這是……壁咚嗎？”

    穆楚愕然抬頭，又見他湊過來，在她耳畔補一句，有點為難的樣子：“你想占哥哥便宜？這恐怕不太好?！?/br>
    低啞的嗓音帶著幾分惑人，該死的性感。

    順著耳朵傳遍四肢百骸，她身子莫名發軟，耳根蹭地紅了。

    她把撐在墻上的手收回來，后退一步避開他：“你別自戀，誰占你便宜了？”

    說到這兒，她驀地瞪向他，瞬間找回點場子：“這好像是我的臥室吧，你你你……”

    她拿手指著他，“你從陽臺翻我臥室，你想干嘛？”

    顧秦嘴角抽了下。

    誰想翻她臥室，他是以為她不在，所以幫她把簾子——

    顧秦眼皮跳動，忽而想到什么，擰眉看她：“你怎么在家？剛剛出門的，不是你？”

    穆楚：“……”

    話題扯到這上面，一語驚醒夢中人。

    穆楚剛找回的氣勢，蕩然無存。

    顧秦突然笑了下，笑容不達眼底，甚至帶了點危險，恍然大悟：“出門的是顧惜吧？”

    穆楚沉默。

    他繼續問：“剛才顧惜屋里，誰跟我說話的？”

    見她還不接話，他聲音帶了嚴肅，“說實話，不準撒謊?！?/br>
    穆楚這才老實回答：“提前錄好的……復讀機?！?/br>
    顧秦嘴角微抽，眉心輕蹙。

    片刻后，他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問她：“顧惜去哪兒了？”

    穆楚覺得應該算不上大事，便老實交代：“她去參加謝修霖演唱會，我，我幫她實現一下小小的愿望?！?/br>
    顧秦倚在沙發上看她，不說話。

    穆楚被盯得發毛，勉強扯了抹笑：“哥哥，其實這也不是什么大事，都高中生了，也不能管得太嚴吧？”

    顧秦依然沉默，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他是真沒想到，這倆人敢合起伙來騙她，還整個錄音機出來。

    按幾下眉骨，他抬頭：“過來?！?/br>
    穆楚提著裙擺乖乖走過去，笑得甜美無害，又小心翼翼：“哥哥……”

    顧秦望著她，臉上沒什么笑意：“為什么幫著她騙我？還打著為我買禮物的旗號?！?/br>
    穆楚感覺到他生氣了，抿了抿唇，她蹲下來，雙手按上他的膝蓋，垂著頭低聲認錯：“哥哥，對不起嘛?！?/br>
    “這個演唱會，惜惜期待很久了，你暑假又不讓她出門，我不想讓她失望，所以才騙你的?！?/br>
    見顧秦不說話，她晃了晃他的腿：“哥哥你別生氣，生日禮物我早就備好了，很用心的，你別不高興，好不好？”

    聽見這話，顧秦臉色似乎好了些，瞥她一眼：“你能用什么心，哪年不是敷衍我？”

    穆楚舉手保證：“這回絕對用心！”

    她小女人似的蹲在他跟前，鎖骨纖細精致，頸肩肌膚皓白如雪，一張臉明媚嬌俏，水潤潤的眸子看著他，有幾分乖覺的討好。

    顧秦靜靜望著她，沒說話。

    只是臉上沒了剛剛的嚴肅和陰沉。

    穆楚松了口氣，覺得顧惜的事，還是有必要說道說道。

    她站起來，在顧秦跟前坐下：“哥哥，你不能把惜惜的學習逼太緊，這樣的教育我認為有問題?！?/br>
    顧秦愣了下，偏頭，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穆楚說：“你知道她前兩天為什么用功學習嗎？就是希望你今天能同意讓她去看演唱會。所以追星不見得就是一件壞事，至少對顧惜而言，能成為她學習的動力?！?/br>
    “既然這樣，你成全一下她的小愿望，過了今天再毫無雜念的學習不是更好？”

    “哥哥有沒有發現，惜惜很有攝影天賦，會拍照，會修圖。這些都是她為了追星，自學成才的?！?/br>
    “所以你不要對這些嗤之以鼻，也不要覺得是不學無術。有時候，偶像的力量真的可以成就一個人！”

    見她一本正經跟自己談教育，顧秦上身向后靠，懶懶地笑了聲：“你這么懂？哪個偶像成就了現在的你？”

    穆楚怔了下，陷入沉默。

    見她不說話，顧秦也只是隨口問的，渾然不在意。

    他站起來打算離開，才聽到后面的穆楚緩緩出聲：“小時候，哥哥是我的偶像?！?/br>
    顧秦腳下步子頓住，站在陽臺的門口，回望她。

    穆楚說：“我剛讀小學的時候，哥哥六年級。開學典禮上，你在國旗下發言，好多人小聲討論你。那時候我才知道，你在學校很出名，成績好，長得好，老師同學們都喜歡?！?/br>
    “當時就覺得，國旗下的哥哥意氣風發，很厲害，我也要像你那樣?！?/br>
    穆楚笑笑，澄澈的目光中帶了幾分迷離，似在回憶。

    很快，她唇角逐漸勾起一抹自豪，“后來從二年級開始，一直到小學畢業，站在國旗下面發言的人，都是我的?！?/br>
    “不過，”她長長吐了口氣，有些遺憾，“我二年級開始你就讀初中了，沒看見過?！?/br>
    她第一次跟他說心底里的小秘密，有些不好意思，垂著腦袋，耳根莫名有些紅。

    房間里突然很安靜，氣氛繚繞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漣漪。

    顧秦望著她，張了張口，還未出聲手機響起。

    掃一眼備注，他皺眉切斷。

    很快，田衡發微信過來：[來不來了你？]

    顧秦回復：[不去了。]

    田衡：[？？？]

    田衡：[今天說去健身房的可是你，現在放我們倆鴿子？]

    顧秦面無表情，飛快丟出去一個字：[忙。]

    手機息屏，放回口袋。

    再抬頭時，穆楚已經神色平靜了，這會兒望過來：“哥哥你不是要出門嗎，怎么還在家？”

    顧秦沒回答她的問題，自顧自地道：“沒想到我還挺榮幸，能給你樹立榜樣。不過，哥哥平時也沒見你多尊敬我呢？”

    穆楚切了聲：“都說是小時候了，現在當什么真？我覺得我現在，比你優秀！”

    顧秦笑笑，悠悠嘆了口氣：“可是我記得，你初一下學期突然成績下降，比惜惜還不如。穆叔叔讓我去你家給你補課，補了一個月，半點效果都沒有，反而成績更差了?！?/br>
    “不僅如此，你那時候還翹課，打架，跟著壞學生穿街走巷，進黑網吧，還差點學會抽煙，叛逆的讓人大跌眼鏡?！?/br>
    穆楚身形明顯有些僵硬，下意識攥住了衣裙的一角，抿唇。

    事情既然提起來了，顧秦重新走回來，在她身邊緩緩蹲下，一手搭在沙發扶手上。

    他的貼近，讓穆楚呼吸一滯，身形越發緊繃。

    顧秦抬眸看她，試探著輕輕地問：“我還一直挺好奇的，如今事情過去那么久了，你能不能告訴哥哥，你當時到底為什么變成那樣？”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開始恢復每天9點定時更新（周四下午更，其他時間都是上午9點）

    第25章

    等了一會兒, 顧秦見她不說話，也沒逼問，只是笑了笑：“行吧, 就當你青春期來的比別人猛烈。畢竟，我們家花花與眾不同?！?/br>
    穆楚臉色平靜, 語氣輕飄飄的：“我那時候，就是突然想知道壞學生是什么樣的, 趁著自己年輕, 體驗一把。你看后來不是又回歸正途了？我這叫游刃有余, 張弛有度?！?/br>
    說完還沖他挑眉，嘖嘖兩聲：“像你這種幼兒園到大學畢業，一路好學生的人設，實在單調又乏味，跟我的跌宕起伏相比，簡直差遠了?！?/br>
    “將來回想起來，你會抱憾終生的?！彼粗櫱?，一臉為他感到同情和惋惜的表情。

    顧秦輕哂：“你還挺會給自己找面子?！?/br>
    語畢, 他起身從陽臺上離開。

    穆楚依舊坐在沙發上，望著他離開的方向，最后將目光移向陽臺上的茉莉花，目色中帶了幾分迷離, 捏著衣角的力道無意識收緊。

    她從來是個理智的人，不會為任何人，任何事, 徹底沉淪。

    有些事，不刻意提起，穆楚心里早把它忘了個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