霈宥_分節閱讀_51
自從那天以后,夏琚的家務活變少了一些,夏敬行的衣服再不需要他來洗,甚至關于回不回家吃飯,夏敬行偶爾也會提前告訴他?,F在的夏敬行,對他有一種循規蹈矩的客套。 經過去學校的這一趟,面臨中考,夏琚更加緊張了。 那天正值周末,夏敬行會送他去考場嗎?夏琚忍不住這樣考慮。以前還在學校時,夏琚見夠中考的場面,明明算不上很重要的考試,可依然有很多考生的家長把自己的孩子送至考場,然后在考場外等幾個小時,直到考試結束的鈴聲響起,將紛紛走出考場的孩子接走,噓寒問暖、關心問候。 對夏琚而言,夏敬行究竟是他的什么人,這沒有一個完全的概念。他對夏敬行說了那樣的話,仿佛希望成為夏敬行的情人——或者“情人之一”,但是應該沒有把情人送進中考考場的人。難道,他希望夏敬行像其他學生的家長一樣嗎?夏敬行對他而言,是家長嗎? 夏琚不可能主動問夏敬行,他究竟關不關心自己的中考情況,會不會送考。他只能默默地盼望這個小小的、莫名其妙的愿望能夠成真。 但是,未等到那天的來臨,夏琚的愿望便破滅了。 中考前的那個周末,夏敬行出門了,夏琚在家里打掃衛生,無意間見到夏敬行丟在設計桌上的請柬。見到封面上的字樣,夏琚不需多想便知道這是葉懿川的婚禮請柬。 他突然變得緊張,轉身要走,又回頭。幾次踟躕徘徊后,夏琚還是忍不住打開這張請柬。原來,葉懿川的未婚妻叫石嘉齡。他的目光落在婚禮日期上,心突然顛了顛,繼而輕飄飄地落下了。 沒想到,葉懿川竟然在夏琚中考那天結婚,而且地點在花島。夏琚對結婚雖然一竅不通,但單單看平時網上那些明星婚禮的新聞,也知道這樣在海外舉辦的婚禮通常要慶祝兩三天。這么一來,夏敬行別說不會送考,他甚至不會在國內。 可是,關于這場婚禮,夏敬行從沒有向夏琚說過。余下的兩天,他們的生活如同沒有加鹽的面條,素得寡味。 眼看著隔天便要赴考,夏琚做了晚飯,在餐桌旁一邊寫試卷一邊等夏敬行回家。等得飯菜全涼了,夏敬行可算回來。他的手里拎著一只西裝袋,換鞋時見到夏琚坐在餐桌旁,問:“吃過了嗎?” 夏琚搖頭。 “先吃吧,不用等我?!毕木葱姓f完,兀自回房間了。 聽罷,夏琚心想這話怎么沒在飯菜未涼時說?于是氣憤地丟開筆,端起面前的冷飯,往碗里舀了兩勺冷咖喱,悶悶地扒起飯來??о鋮s后,凝結成粘稠的膏體,土豆和胡蘿卜全冷了,咀嚼時全粘在夏琚的牙齒上。他連吃了好幾口米飯,才把粘在牙齒上的咖喱弄掉。 “做了咖喱?”夏敬行從房間出來,訝然道,“怎么不熱了再吃?這樣吃會拉肚子吧?” 夏琚憤憤然地放下碗,抬頭瞪他。 明明夏琚沖他瞪眼已是常事,可最近夏敬行再見到夏琚如此,心總要堵一遭?!案墒裁??”夏敬行掩飾著尷尬,問。 夏琚咬了咬牙,道:“我明天考試了?!?/br> 他微微錯愕,入座后道:“嗯?!?/br> 看他這樣,分明記得!夏琚為此,心中更是五味雜全。他真想不到要說什么,卻看見夏敬行也吃起冷飯冷咖喱來。夏琚大驚,驀地起身,說:“先熱一下吧?!?/br> 夏敬行抬頭瞥了他一眼,放下碗筷。 夏琚端起桌上的冷菜,一盤盤地往微波爐里加熱。他有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以至于他沒有能力求證:夏敬行會不會正躲著他?他想起收到葉懿川喜糖的那天,夏敬行從外面吃了飯回到公司里。 他為什么說對不起?當時,夏敬行想了什么對不起他的事嗎? 把滿滿一大碗咖喱放回爐上,夏琚打開爐火。 他轉身,見到夏敬行正對著手機看??蛷d里的燈沒有完全打開,夏敬行的身影藏在一半的陰暗里,臉被手機的冷光照亮,仍顯得陰暗。 夏琚的心里突然涌出一種不知名的沖動,明明知道不切實際,還是忍不住叫道:“夏敬行?!?/br> 聞言,夏敬行回頭。站在光里的夏琚無疑十分清晰,清晰得明朗,一如他正是一個少年。 夏琚的眉心微微地蹙著,不知怎么的,他的皺眉竟令夏敬行想起自己,或許這是他們之間最相似的地方??墒?,夏敬行不能確定,當他這樣蹙著眉頭看夏琚時,夏琚的心里是否有同樣的感覺——心臟輕輕地往上提,稱不上緊張、稱不上擔憂,不明不白,卻不在原處了。 “夏敬行,你是不是想過吻我?如果你想過吻我,我等你;如果你有一丁點……”夏琚把話說得很著急,好像這一切在下一刻便要發生,而他早已翹首以盼。但是,他忽然停頓了,變得不確定甚至害怕,但又不由自主、小心翼翼,“哪怕只有一個瞬間,你想cao我,盡管來?!?/br> 這已經是夏琚第二次提起這件事。夏敬行第一次聽,只覺得可笑和荒謬,但或許現在的情境太日常,沒有任何戲劇性,所以他這一次聽,后知后覺地發覺其實第一次聽見時自己也是憂慮的,只不過沒有這次這么強烈罷了。 但是,好像已經來不及,他已經在不自知的時候打破了平衡。自從上回夏琚那樣說以后,夏敬行才不得不正視他的所作所為對夏琚造成的影響。他知道自己的生活習慣對孩子來說會造成不好的影響,可夏琚在他心里的位置根本不足以讓夏敬行顧忌他——起碼在當時、在不久前,夏敬行這么想。 然而事實已經完美地滑出夏敬行的預期,他預想過不好的影響,卻想不到是“這樣”不好的影響。要知道,夏琚曾經把能作為兇器的刀放在枕頭下,只防著夏敬行侵犯他——當然這在夏敬行看來荒唐至極,夏敬行怎么能想到,幾個月后,夏琚會主動脫掉衣物,要求他的欺凌? 夏琚曾有過那么防備的舉動,夏敬行理所當然地認為,每當自己把MB帶回家里,夏琚的冷漠和憤怒只源于他對同性戀或者性愛的厭惡。夏敬行不但不在乎他的厭惡,甚至通過繼續那些行為來宣告只有他能支配這個家,他以為夏琚能弄清楚自己的地位,沒想到夏琚想的卻是另一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