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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音一落,大殿中鴉雀無聲,朝臣們驚恐萬狀。 換作是疆隅那些身無靈氣的將士,從鳳咸城快馬加鞭趕到都城,至少要耗上半月,可若是這一支暗影,兩日便可往返。 厲青凝沉默了許久,她自然猜得到那八萬精兵是從哪里來的。 若是王府里挖通了地道,想必鳳咸城里的地道也不少,興許鳳咸王在許久之前就在為今日做打算了。 沒想到鳳咸王的計劃還挺周密,竟瞞過了暗影的眼。 若是她沒猜錯,鳳咸王是在厲載譽臥病不起的那段時日將敵兵迎入城中的。 鳳咸王怕是瘋魔了,讓自個的城被妥那人占據,若是此戰妥那國勝了,他興許能再分到一隅,又或許能讓東洲改朝換代。 可若是敗了,他便連鳳咸城也沒有了,這命也不一定保得住。 厲青凝在垂簾后淡淡道:“王府何狀?!?/br> 跪在地上的暗影冷聲道:“還有些個仆役女眷?!?/br> “城中百姓如何?!眳柷嗄謫?。 暗影隨即應聲:“妥那人兇蠻,連婦孺也未放過?!?/br> 厲青凝冷著臉,淡聲道:“八萬精兵確實不少,可一個鳳咸城能讓他們撐多久?!?/br> 大殿中無人應聲。 厲青凝面色平靜,聲音冷淡如常,“妥那若是想進攻,確實應占城池,鳳咸城易守難攻,現下卻被妥那人占了,欲要強行奪回,可不是那么容易的?!?/br> 一人道:“不如斷了妥那軍的退路,再分幾路包抄?” “如何斷,如何包抄?!眳柷嗄暤?。 那人沉默了半晌,“水旱兩路皆斷了,讓那八萬精兵出不得城?!?/br> 厲青凝道:“那八萬精兵可是想攔便攔得住的?現下調兵前往鳳咸尚需數日,怕是來不及。況且鳳咸城三面環山,一面水流湍急。要堵其旱路需繞山而行,而水路,你又想如何堵?!?/br> 她話音一頓,又道:“走水路只能行船,可船必定會擱在灘涂上,到時下船必會耗時,而灘涂又在城墻之下,若是妥那軍在城墻上放箭,此行等同給妥那送命?!?/br> 那人猶豫道:“等干旱之時,河道不能行船,水路也就斷了?!?/br> 厲青凝唇角揚起一分微不可見的笑意,笑得甚是冷清,“等?如何等得起,難道妥那人就在鳳咸城里住著不動了么,誰人知道鳳咸城里被挖出了多少地道,他們既然能無聲無息進城,定然也能無聲無息出城,如此一來,連他們的糧路也難斷?!?/br> 她話音一頓,又道:“況且鳳咸城離妥那國甚近,妥那國若是派兵支援,定比東洲派兵過去更快?!?/br> 誰也想不到鳳咸城里竟會憑空出現八萬妥那國的精兵,若妥那國是翻山派兵前往的,那定瞞不過眾人的眼。 可那鳳咸王卻早和妥那國君一心,竟將鳳咸城賣了出去。 鳳咸城不攻自破,那妥那國君怕是睡夢都能笑醒。 半晌,厲青凝才道:“雖說派兵來不及,可各宗門倒是可以不費一馬一車便能抵至鳳咸?!?/br> 妥那國的玄鐵固然豐富,將士也確實厲害,可龍脈畢竟是在東洲,這些年下來,妥那國的修士又如何比得上東洲的。 厲載譽養人卻不敢用,他在那位置上坐得戰戰兢兢,如有針刺股一般,將大小宗門當成祖宗一般供著。 他這也怕那也怕,束手束腳,惶惶怏怏,殊不知病由心起,一腳便踩進了他人的圈套里。 昨日經天師臺一事,大小宗門應不敢再忤逆皇家。 想來,東洲養了這些宗門那么久,也到了該用的時候了。 朝臣們驚愕不已,厲載譽在位時,哪使喚過這些修士。 厲青凝神情冷淡如霜,在垂簾里道:“朝會散后,召集各宗門弟子前去鳳咸,大將軍帶兵緊隨其后,各宗弟子入內尋出城內地道并封堵其口,大將軍在外斷了妥那國的支援?!?/br> 大將軍愕然:“只用斷去妥那國的支援?” “不錯?!眳柷嗄渎暤?,“其余之事,朝會后細說?!?/br> 朝會散后,各宗門弟子受命集聚在都城內,等著厲青凝下令。 厲青凝在大殿內同太尉與大將軍細談了許久,兩人暗嘆不已,皆不知長公主竟有這般城府。 說了許久,兩人奉命離去,可厲青凝卻未立即帶人離宮,而是回了一趟陽寧宮。 陽寧宮里,那盛了姜湯的碗早就空了,倒不是錦被里裹著的人心甘情愿喝的,而是被厲青凝一口一口灌的。 鮮鈺起先不肯喝,不但不肯,還軟著聲意味深長道:“這樣我可不喝,得殿下親自喂才行?!?/br> 厲青凝冷眼看她:“我不是在喂了么?!?/br> “不是這種喂法?!滨r鈺眼神軟得像水。 厲青凝卻仍是冷著臉,“既然你要換一種喂法,本宮便依你?!?/br> 鮮鈺怎么也想不到,厲青凝早被她禍害得連矜重自持都丟了,被她這么撩撥,竟連氣也不會氣了。 不但不氣,還輕易便接上了話。 她瞪直了眼,看著厲青凝含了一口姜湯,作勢要朝她喂過來,她連忙道:“我不過是說笑,不必換一種喂法?!?/br> 于是這碗姜湯,被厲青凝一勺一勺地灌進她嘴里去了。 屋外的雪還未停,如鵝毛般在灰蒙蒙的蒼穹上飄搖而下。 狂風呼嘯不已,撞得門扉砰砰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