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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唇角的笑意漸漸消失,垂著眼眸轉過身去。 白涂看著那紅衣人轉身,哼了一聲又道:“我在東面的山壁上留了幅畫,你走前可以去看看?!?/br> 他頓了一下,又甚是別扭地開口:“你日后若是得空來陪老頭我說說話,到了這山上只需喚我一聲即可?!?/br> 紅衣人背影略顯寂寥,那肩背極其單薄,她嗤笑了一聲道:“如何喚你?” 白涂還真認真地想了想。 鮮鈺卻笑著道:“那我該如何喚你,是叫白涂,還是叫隗歸,又或者喚山靈?” 她頓了一瞬,又緩緩開口:“又或許,喚一聲師父?” 白涂怔了一瞬,他眸光一顫,卻見方才說話的紅衣人已然離遠了。 他嘖了一聲,搖搖頭便消失在峰頂上。 紅衣人還真去看了東面的山壁,只見壁上不知是用風刀還是用什么玩意刻出了一幅亂七八糟的圖來。 那圖她覺得甚是眼熟,想了許久才想起,?;饘m里不就有一幅與之極其神似的么。 再一看,有鼻子有眼的,恰似一個老頭的臉,還挺像白涂自己。 都城中云散天清,在大雨過后,寒風更顯凜冽。 天師臺已被封起,可門里大道上的骸骨卻未被抬走。 百姓圍在門外,一個個探頭往里看著,俱是不敢相信。 禁衛面不改色地將其攔住,冷聲道:“退遠?!?/br> 圍觀的百姓之后退了幾步,一個小孩兒問道:“國師做了壞事,是不是被仙人降罪了?” 禁衛垂眸看了他一眼,冷聲道:“是?!?/br> 而天師臺里的游魂,已被各宗門收了回去,在做了些法事后,總算是將那些游魂送走了。 厲青凝早早便回了宮,正在元正殿前站著,她手里捧著的,是厲載譽留下的遺詔。 此情此景,像極了前世那般,可又分外不同。 一切已經塵埃落定,而她手里捧著的遺詔也與前世截然不同。 她垂眸看向了大殿外站著的文武百官,面色冷淡如水,連一分怯意也未露出,似是她本就該站在這位置一般。 厲青凝在看著底下站著的人,而底下站著的百官也在看她。 這段時日,在厲載譽賓天之前,朝中的大小事務都經了厲青凝的手。 此前百官尚還覺得長公主一介女子,也未學過什么帝王術,怎能處理得來那些繁雜之事。 未曾想,他們都看輕了這位向來不茍言笑的長公主。 長公主確實是東洲之花,確實皎如明月,可卻不似嬌弱不堪一折的花那般。 厲載譽瞻前又顧后,可長公主卻像是早就在那位置坐了許久,她知道該做些什么。 她只一個眼神,便能令人信服。 那聚在一起的大臣們,恭恭敬敬地低著頭站在底下,等著厲青凝開口,竟然覺得,若是皇帝將皇位交給這長公主也無甚奇怪。 東洲這些年經歷了什么,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先是邊陲生出隱患,再來天災頻頻,流民怨聲載道,可都城里卻仍是繁華靜好,似是連皇帝都對這江山社稷不管不顧了。 誰不痛心,誰不恨。 故而在皇子爭儲之時,不少朝臣才向著那有望繼位的二皇子。 二皇子殞沒,皇帝又馭龍賓天了,眼看著這江山社稷近要毀于一旦,忠于東洲的朝臣,只愿皇室莫要沒落。 厲青凝丹唇微動,在百官之前宣讀起厲載譽的遺詔。 那遺詔中稱,要她“平鳳咸、逐外敵、誅國師”。 這一個個的字,皆聽在了百官耳中。 如今國師已誅,可諸臣們卻不明白,為何要平鳳咸,為何要逐外敵。 莫非是鳳咸王謀反了,莫非是外敵要入侵了? 厲青凝淡淡道:“鳳咸王私通外邦,意圖謀反,其罪當誅?!?/br> 這話音一落,底下的朝臣皆驚得合不攏嘴,一個個交頭接耳地說起了話來。 “望殿下收回鳳咸城?!庇腥藫P聲道。 “臣附議?!绷硪蝗碎_口。 厲青凝鳳眸微抬,雙眸靜無波瀾,冷得似是無心無情一般。 那兩人一開口,隨后朝臣紛紛附和。 厲青凝淡淡道:“依先帝遺詔,由本宮親自帶兵擒回鳳咸王?!?/br> 此話一出,饒是朝臣有異議,也不敢當著眾人的面說出口,畢竟那是先帝留下的圣旨。 誰想得到,厲載譽竟讓這薄情冷心的長公主帶兵,莫不是病壞了腦子。 可站在元正殿前的長公主氣勢凜凜,面色冷如霜雪,那無形的威壓令眾人說不出話。 厲青凝鋒芒畢露,整個人似是一把開刃的刀,刀上寒芒駭人。 她不再裝作是那池里任人宰割的魚,反倒如要宰魚的刀一般。 底下站著的朝臣默然無聲,似是只需那冷面長公主不咸不淡地睨一眼,所有人皆可臣服。 在人散后,厲青凝又去了金麟宮,芳心和禮部尚書跟在其身側。 芳心低著頭未說話,心中欷歔不斷,未想到這一日竟來得這般快,快到令她猝不及防。 禮部尚書跟在一邊,低聲道:“殿下,再過兩日,就該將先帝送入殯宮了?!?/br> 厲青凝微微頷首,“若是本宮未能回來,喪儀照舊,一切不得有誤?!?/br> 禮部尚書又道:“在將梓宮從殯宮奉移入皇陵時,還需殿下相送?!?/br>